第15章 明兰议亲

    一整年的国丧甫出,京中的有爵之家便摘了自家门前的素白灯罩,因前头皇帝雷厉风行,后头平叛又打了胜仗,权威日重,城中的纨绔子弟尽管心痒得厉害,到底也不敢乱来。还是盛紘私下建议皇帝,给几个素来老实的宗室子弟赐了婚,权宦人家才松了口气,正正经经地筹备嫁娶。

    国丧既毕,盛紘也因此前种种功劳,接任了虚悬已久的正二品吏部尚书之职。历来六部尚书都是六旬老人了,尤其吏部,一向作为内阁储备。似盛紘这般四十许人便官从二品上,开国以来不会超过五位。

    吏部右侍郎是已做了三年的老臣,对此颇有微词,私底下也婉转对皇帝说过两次。奈何皇帝打个哈哈,笑眯眯地问他:“姚侍郎这般忠君体国,不如也像盛爱卿一样去北疆军中效力?”

    姚侍郎花白的胡子一颤抖,讪讪地退下,再无异议。

    平翼伯府的第一桩婚事,也借着盛紘加官进爵的荣耀,在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的六月盛大来临。盛老太太到底养了墨兰许多年,纵然不是喜欢到骨子里,却也从体己里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墨兰添妆。而因先前墨兰及笄礼时就记在了王氏名下,如今也算是名义上的平翼伯府嫡四女,王氏不好偏颇,风风光光地办了实打实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英国公府就不用说了,张家在勋贵圈儿里人情不错,加上张老将军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京城的勋爵人家和武将全都上门道贺,文官照着盛紘面子也去了一半儿。皇帝得知他家节哥儿娶盛家四女,还特命皇后出面给添了不少聘礼,新郎官骑的高头大马便是上林苑出来的良驹。

    这场婚礼不算铺张奢侈,却也惊动了大半个京城。盛府正堂上,墨兰穿着凤冠霞帔盛装而来,端庄地跪于盛紘、王氏面前,聆听训诫。她曾想过许多种自己的结局,可真当这一日来临,却是从未有过的释然与舒畅。

    盛紘不是第一次嫁女儿,不论墨兰的婚事是别人眼中父亲的疼惜,还是他自己眼中利益的交换,其实都不重要。他用尽可能和善的语气,殷殷告诫:“此去英国公府,你便是三房大妇,要相夫教子,上敬公婆,下理家事,中和妯娌,切不可擅自专行,失了盛家女儿闺训。”

    墨兰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事实上,自从她的婚事落听,便对盛紘说得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她恭敬垂首,含着哭腔与微涩,道:“女儿谨遵父亲教诲。还望父亲日后善加保养,福寿绵长。”

    盛紘欣慰地点点头,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王氏。王氏对墨兰已无太大的敌意,只是一时之间心性转不过来罢了。不过她还是很懂得看盛紘的脸色,便褪下手腕上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给墨兰,和和气气道:“圆圆满满,子嗣兴旺,岁有余庆。”

    墨兰颇为感动,由着王氏给她套上镯子,亦回道:“多谢母亲垂爱。还望母亲善加保养,福寿绵长。”

    王氏端着慈祥的笑容,给墨兰盖上绣了大红双喜的盖头。墨兰叩首,拜别父母,方从乳母手中接过了白玉绡丝团扇,以扇遮面,轻移莲步,由胞兄长枫背出家门。

    外头的张桂节好歹出身两榜进士,文化水平还是足够的,轻松地应对了了长柏这个大舅哥儿的刁难,当众赋催妆诗二首,欢欢喜喜地迎了墨兰回去。

    盛家的一桩心事落了地,王氏却并没有空闲。她又将十倍的热情投注于如兰的嫁妆之中,恨不得将所有体己全都给如兰陪送过去。还是盛紘偷偷提点着,告诫她:“如儿不是上赶着高攀卢家,你若心疼女儿,还不如折成银票,陪嫁这些打眼睛的东西,旁人还以为如儿配不上卢家才这般。”

    王氏这才稍稍收敛。不过她陪嫁的这些东西,也足够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塞得满满当当了。盛紘不指望她对明兰也如此,毕竟女人肯定都是要先紧着自己的女儿,大不了以后他这个当爹的贴补便是了,也不差这万八千的银子。

    三日后墨兰回门,盛紘见张桂节待她颇有情意,处处体贴,便也放了心。九月中旬是明兰的及笄礼,盛紘心里想着,在那之后便将她的婚事定下。谁知回门次日,宫中便一道旨意将他召进了御书房。

    盛紘算算日子,便知是北伐有变。果然皇帝铁青着脸,敲着奏折道:“盛爱卿你看!朕不过刚指了威北侯和顾二郎去了北疆,分了他一半兵权,他就这样急不可耐。今日都察院右都御史便上书参奏顾二郎品行不端,难以服众!”

    不用看,盛紘也知道皇帝说得是谁。先帝驾崩前,薄老帅便解了兵符与皇帝,如今京中拥兵自重的便只剩下一个甘老将军。年前的北伐,皇帝几乎倾尽三大营兵力,甘老将军却领着大军拖延不战,放任羯奴纵祸边城,谁知他还不知收敛,党同伐异,皇帝心里只怕是早已从忌惮转为怨恨。

    “皇上息怒。”盛紘恭敬道,“甘老将军年事已高,有些事上难免犯糊涂。严大人却是言官,此时参奏顾指挥虽不妥当,皇上据理力争便是了,也不好多加责罚。皇上且消消气,到底顾指挥年少轻狂,早先叫人抓住了些把柄,待来日创下北伐军功,御史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皇帝冷哼道:“顾二郎年少轻狂?严御史怎么不说说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国丧期时与秦楼楚馆的花国状元有染?若非因此事坏了名声,何至于日前娶了一个商户之女入门?枉他还自诩清流名门,当真可笑!”

    盛紘悄悄瞄了皇帝一眼,决定还是不要提醒他顾廷烨的生母也只是个盐商之女。他耐心等待皇帝的愤怒平复下来,方道:“如今顾指挥与沈国舅都去了北疆,不免要与甘老将军遇见,皇上还是早做准备吧,将帅不和,便要出当日荆王故事了。”

    皇帝闻听,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顾家二郎还算有些城府,只是朕那大舅哥威北侯性情耿直,怕不是甘老将军的对手。他们都是武人心肠,帐中若没个得力的策士,怕是不成的。”

    盛紘安慰道:“听闻顾指挥麾下有一名姓公孙的幕僚,出身漕帮,心中有些计较,当能在旁提点。”

    皇帝却轻蔑一笑,道:“一介白丁,纵有卧龙凤雏之才,甘老将军能放在眼里?怕是连见一面都不能。再者,顾廷烨与江湖帮派过从甚密,亦非好事。”

    盛紘心说皇帝真是鞭辟入里,说在点子上了,遂道:“皇上若实在不放心,指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国舅爷帐下提点些便是。甘老将军再自视甚高,也总要给天使一个面子吧。”

    皇帝思虑了一番,目光渐渐定格在盛紘身上,似有欣喜之色,朗声笑道:“现放着盛爱卿,朕浑然都忘却了!爱卿先前便去过苏西监军,如今再去一趟北疆又有何不可?你也是有军功的伯爵,又位居正二品上,甘老将军老谋深算,必不敢与你生出龃龉。”

    盛紘愣了一愣,辞道:“皇上,我朝向来文官不理军政,前次是军情紧急,臣方才临危受命。如今北疆兵多将广,臣若再行监军之责,恐朝臣有非议,伤了和睦。”

    “那起子无病呻吟的朝臣们不过会说几句酸话罢了,不必挂怀。”皇帝皱眉冷语,端起面前已经没有热气的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再者,朕要你去,不只是为着威北侯,更是要监视甘老将军的一举一动——看一看,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还能是谁呢?盛紘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盘算飞快:甘老将军已是位高权重,他此刻与新帝叫板并没有意义,除非是暗地里有了新主子。如今先帝诸子贬的贬,死的死,还有心思谋夺皇位的,只有后宫里的圣德太后,心中有个六王过继给三王的嗣子做指望。先时三王在朝也有些残余势力,一些老臣更倾向于圣德太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不奇怪,不代表不愚蠢。过于沉溺于不能改变之事,就只能自取灭亡。

    没有人会嫌功劳多的,哪怕他只是个文官。盛紘垂下头,沉静温文:“臣遵旨。只是此去无论是否功成,都请皇上不要再给臣任何赏赐——烈火烹油,臣委实承受不起。”

    皇帝一听这话,反而笑道:“先秦时王翦出征楚国,未及功成,便连番上书提醒亲王恩赏子孙。到盛爱卿这里倒是反过来,求朕不要恩赏,爱卿远去北疆辛苦,朕若不加封赏,是何道理?”

    盛紘再拜,带着些许决绝道:“为官者不惧朝堂角斗,不惧兵戈胁身,只怕一人成众矢之的,累满门受辱,惴惴不安。”

    皇帝的笑容霎时凝固了,他长久地凝视着盛紘,终是慨然一叹:“盛卿果纯臣也!你放心,朕知道你绝非贪恋权位之辈,所求不过是儿女之事,如今你家只有嫡出的六姑娘正当妙龄,待你从北疆归来,朕为她指一门好亲事即是。”

    盛紘得遂心愿,微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道:“臣幼女能得皇上这句话,便是她三生有幸了。臣不求女儿得嫁高门,但求她夫婿上进,翁姑慈爱就好。”

    皇帝失笑道:“你这个女儿不知是怎样的灵秀,竟让你这般怜爱。可惜大皇子早定了正妃人选,而你定是不愿女儿为侧室的,否则便是抢,朕也要将她抢回来给朕做儿媳。怎么,你天南海北为官多年,也没给你这六丫头选个好人物儿?”

    “明儿如何能配得上皇长子?皇上说笑了。”盛紘状似无意地自谦道,“倒不是未曾看过,臣身边旧交与幼女年岁品貌匹配的也有几位,只是一时不能决定。”

    “说起你的旧交——”皇帝似乎用力回忆了一下,思索道:“朕倒记得你说过以前在登州为官时,曾与齐国公府的次子齐成远有些交情,他家大娘子是平宁郡主,先时养在先皇后膝下的。朕记得他有个儿子叫……”

    “齐衡。”盛紘垂眸提醒,掩下如炬的目光,那里面似有一丝狡黠,“昔年他曾在臣府中读书,前次恩科时中了二甲十二名,如今已离了翰林院,在臣辖下文选清吏司做个七品副主事。”

    “对对对!就是他!”皇帝轻笑道,“这个齐衡朕听说是个有出息的,且未曾定亲。既是你与他父亲交好,怎不说就招了他做女婿?公府嫡孙配二品尚书嫡幼女,也算般配。况且你如今也有爵位在身,那齐家除了齐成远领着个盐政的肥缺儿,也没什么重臣了。”

    盛紘却是苦笑道:“衡哥儿是个好孩子,与六丫头年岁也相仿,只是郡主娘娘爱子心切,只怕是想给衡哥儿选个高门贵女,否则也早就上门了。耽搁到如今,只怕是看不上臣根基浅薄呢。”

    一听这话皇帝不乐意了,道:“什么叫根基浅薄?你既是清流,又是新贵,平宁郡主若是还看不上你家女儿,怕也看不上朕这个‘根基浅薄’的皇上了?朕看你家六丫头配那齐衡都委屈了,她两个姐姐一个去的英国公府,一个去的内阁卢家,哪一个比不上齐家了?”

    盛紘连忙劝解道:“郡主娘娘到底也是就这么一个儿子的缘故,选个可心的高门媳妇无可厚非,哪里敢藐视皇上。本来儿女之事,除了门当户对,还是孩子们能相处和气、婆母能慈爱体恤最好。此事能成自然是好的,不成也是缘分,如皇上所言,臣的女儿还愁嫁了?”

    皇帝的脸色略微好些,却还是沉着声道:“平宁郡主……这心怕是要大了。”

    “郡主娘娘是襄阳侯独女,当年老侯爷为救先皇没了一条腿,是而命先皇后一手教养于宫中,自然身份贵重。”盛紘温声道,“只是说句僭越的话,皇上也是知道的——如今齐国公府大房只有一个独子,身子一向不好,老国公心中只怕也动过盘算。加上郡主娘娘这个宗亲,这齐国公府未来的当家大娘子,皇上可要牢牢把握在自己人手中。”

    皇帝不是昏庸之辈,盛紘说的话他在心中自然也想起过。先头他重用盛紘,也是因为盛家除了是清流,也有着勋贵的背景,与京中世家颇有往来。后来在他的授意下,盛紘为两个女儿定的都是京中世家重臣门第,为得就是将新贵和旧勋绑在一起。

    如今平宁郡主敢拖到现在还挑挑捡捡地选儿媳,也就是看出了齐国公府未来只能仰仗二房和齐衡,她选的不是儿媳,而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同是勋贵,英国公府是勋,齐国公府是贵,一样不容轻视。

    “听闻顾指挥家中有一位嫡出的妹妹,是如今的侯府太夫人所出,也正当妙龄。侯府嫡女,想来郡主还是看得入眼的。”

    盛紘仿佛是在诚恳地建议皇帝一般,实则是以退为进。他知道皇帝虽然倚重顾廷烨,可顾廷烨眼瞧着就是功臣了,让有功的宁远侯府与齐国公府结亲,皇帝如何能放得下心?

    是而皇帝皱了皱眉,道:“不可。”想了想,他又觉得回绝得太过直接,又寻了个还算不太蹩脚的理由:“郡主出身襄阳侯府,与宁远侯府同为顾氏血脉,又与顾二郎是同辈的,顾家嫡女与齐衡差了辈分了,违逆人伦之事,是万万不可的。”

    其实两家侯府早就出了五服,齐衡与顾家结亲也没什么,不过盛紘还是乐得接受这个借口,带着惭愧道:“是臣轻率疏忽了。其实忠心皇上的臣子之家,有不少年岁匹配的女儿,皇上可以慢慢选,不必急于一时。”

    其实还能选什么呢?皇帝思来想去,怎么看怎么觉着,盛紘之女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说到底,盛紘是个文臣,他那爵位怎么来的皇帝心知肚明。盛紘就是结了一百门好亲,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因为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只能牢牢依靠住天子的恩德。

    然而如同盛紘所说,现在并不是好时机,皇帝给臣子家赐婚也总要有个由头,一切还是要等到盛紘从北疆回来再说。

    次日早朝,皇帝明旨下发,命盛紘去往北疆监军,并经略北伐粮草事宜。粮草是大军作战的命脉,只要粮道控制在盛紘手中,那甘老将军就不得不受人掣肘。这也算是皇帝给盛紘的一个护身符。

    回到家中,王氏只差没哭得死去活来——她的性情一向耿直,少有这般时候,自然是忧心盛紘在军中有什么不妥,毕竟先头荆王只是内部敌人,北疆羯奴却是彪悍的外族,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然而圣旨已下,谁能有法子说动皇帝修改圣旨?王氏也只能认命地去给盛紘收拾行装,还是长柏过后来告诉盛紘,“母亲正在给六妹妹说亲事,父亲这一走,又要耽搁了。”

    盛紘不屑一顾,只是轻笑:“你母亲选人,能选出什么来?你悄悄告诉她不必费心了,你六妹妹的婚事已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只等为父从北疆回来就会有说法。你母亲若是敢拼着皇上震怒,非要将你六妹妹许给哪家,便由着她去自寻死路。”

    长柏目光一凛,喜忧参半,“皇上要给六妹妹赐婚?是哪家?可别是什么功臣新贵,那些武人不适合六妹妹,尤其是那位顾家二叔,从前就荒唐得紧……”

    盛紘但笑不语,心想顾廷烨你综合评分果然很低,小说里你能娶上媳妇真是主角光环作祟。

    两日后,盛紘在皇帝亲兵的护卫下开赴北疆。此时顾廷烨与威北侯沈从兴正率领大军与羯奴对峙于焉支山外,甘老将军却仍率众在顾廷烨驻地外十里出迁延不战,双方的矛盾一触即发。

    盛紘初到帅帐时,正遇见沈国舅摔了杯子对甘老将军破口大骂,内容不堪入耳。盛紘身后的侍从吓了一跳,他却还是笑如春风,冲沈国舅行了个平礼,道:“威北侯正在气头上,是本官来得不巧了。只请侯爷消消气,皇上有话交代下来。”

    彼时顾廷烨也在,他自然认识盛紘,也猜出他来这儿的缘由,连忙互相介绍了一番。沈国舅顿时无比尴尬,干笑着道:“盛大人一路辛苦,是我失礼了。先前顾廷……顾指挥同我说起过大人在苏西的事,久仰,久仰。”

    盛紘回以同样的商业互夸,声如朗泉:“侯爷骁勇善战,远胜过盛某一书生耳。侯爷远在边关,为国效力,皇上也惦念在心,特命本官前来从旁协助,不懂之处,还望侯爷多多关照。”

    寒暄几句后,盛紘摒退了侍从兵士们,悄悄说了皇上的嘱咐。沈国舅听罢,强压着无端窜上来的火气道:“羯奴人都兵临边关腹地了,什么要紧?还在这里争兵权,说什么坚守必固,哄傻子呢?”

    盛紘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顾廷烨,知道沈国舅有这般反应,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因和和气气地规劝道:“侯爷息怒,皇上既然派本官前来,自是有了计较的。且侯爷与顾指挥手底下这一半大军对付羯奴也足够了,不知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此言一出,换成是沈国舅沉默了。顾廷烨见不可避免地要提到战事,便绷着脸解释道:“近来焉支山附近时有沙暴,遮天蔽日,我等不熟悉此地天候,羯奴便借此神出鬼没,难以判断中军大帐的确切位置。甘老将军……他便以此为借口,不肯出兵援助,我与沈侯爷也不敢贸然出兵。”

    “将士们多是南方人,在此盘桓太久也难免水土不服,只怕战事生变。”沈国舅附和道,他生长于蜀地,不耐烦北疆的昼夜温差,心急加上火,嘴角生了一溜儿水泡。

    盛紘点点头,左右扫视一番,忽然向正中央的军事沙盘走去。顾廷烨愣愣地望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见盛紘眉心深锁,竖起两指在沙盘上来回推演,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冥思苦想。沈顾二人看得一头雾水,却又像僵住了一样不敢出言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紘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他侧过身看向沈国舅和顾廷烨,指尖冲着沙盘中的某处沙丘,带了七分肯定道:“羯奴中军主力,就在此处。”

    顾廷烨心底蓦然有一块石头落地: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胜利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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