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青泫的大礼,言木知没有去,也没有问到底他的大礼有多隆重,西冥二界永结世好,一定场面非常气派吧。穿着层层叠叠的黛色官服,那日大醉之后,一连几日言木知都没有去别院,那个地方,没有那个人,似乎寂寞得可怕。

    “听说西冥水司冲撞了鬼帝,在大礼上拒婚……”

    “是啊,听说当众除下冠冕,割断头发,发誓永不婚娶呢,啧啧。”

    “唉,都下了大狱了,听说西冥的刑罚由鬼帝亲管,那个水司可能命不久矣啊……”

    青泫?!!拒婚??是为什么?是因为……,因为什么呢??言木知燃起一丝希望,心中巨震:我定要亲口听你说给我听!

    不顾察治苑内小司刑的目光,言木知脱去官服,翻手亮出一剑,直奔西冥而去。

    西冥境内水牢众多,经多方打探,才知青泫被关在仅有的一个旱狱里,也是,谁会把司水大人关在黑水里呢。对于牢狱里的设置言木知了如指掌,用斩令剑掩去气息后便隐了身形,找到了青泫所关之处。

    远远看见青泫的身影,不愧是西冥如璧君子,即使下了大狱也是腰杆挺直,只是头发些微凌乱,一袭大红的锦袍丢在不远处的地上,青泫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形容略有些憔悴,但那双眼睛亮如岩下电。

    言木知看得莫名心疼,行至栅栏前,声音轻颤,叫道:“小泫。”

    青泫似在发愣,一直呆坐不动,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到言木知,竟然笑了:“你来了?”见言木知定定望着他,又道:“你怎么没来观礼?”顿了顿似自嘲地笑笑:“也是,我这幅样子……”

    “小泫。”言木知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望着他又轻轻唤了一声。

    “你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鬼帝正在气头上,不要连累了你。”青泫转过脸来,闭目,不再言语。

    言木知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到一声喧哗,似有人来,立刻闪身进了阴影处。

    来人是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一袭大红丝裙绣满金丝,满头珠翠,纤腰玉带,肤如凝脂,淡扫娥眉。美则美矣,但该女子的神色中隐隐带着傲然攻击之意,她摒退左右,信步来到青泫的牢栅门前。

    “青大人。”女子似笑非笑看着青泫,青泫闭目一动不动,似没听到一般。

    “青大人好雅性,在这牢里也能安然自在。”女子嘲讽道。

    似听到女子语气中的意思,青泫睁开眼睛,淡声道:“何事?”

    女子听到他的回应,骄傲的神情立现:“不要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真的会愿意嫁给你?”说着忿然道:“在大礼上如此羞辱于我?”

    “孤婵姑娘言重了。”青泫依旧声音平淡:“本是一场交易,又何需当真。”

    “你!”那女子恼怒异常,但又似乎强压下心头怒火,转为器张的笑意:“在冥界,只有我父亲才是通达天意之人,如今冥界二分,东冥守旧,只有联合西冥才能统一冥界,若不是我父亲叫我退而求其次……”说着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语气狠厉:“今天就让你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说着一个眼神,上来了两个壮汉。

    似乎这个女子真的有通天的本事,两个壮汉打开牢门,把青泫架了出来。言木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要冲出去,却见青泫看过来的淡然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

    女子一挥手示意,那两个壮汉会意把青泫的上衣扒得干干净净,女子缓步走近青泫,像是炫耀一般,翻手拿出一把三寸多长的金色针钉亮在手上,笑意盈盈:“青大人,哦,忘记了,你已除下冠冕,不再是水司了,只是贱民一个!”说着一根针钉直插入青泫的手指之中!

    十指连心,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青泫再隐忍也咬牙发出了一声闷哼,看着青泫的神色,女子似乎十分愉悦,又拿出第二根针钉,在青泫面前晃了晃,娇笑道:“这一根,插哪里好呢?”

    言木知要疯了!!这种场面如何见得?!这个人在自己心里被捧着都不舍得碰他一下,这个女人竟敢!!言木知正要冲出来,青泫厉声喝道:“不要!!”像是对那女子说,更像是对言木知说,言木知身体僵在那不敢再动作。

    “不要?”女子哈哈大笑:“想不到如璧君子也有求人的时候?”转而神色狠戾,咬牙切齿:“在大礼上,我也求你不要!你可曾听过!?你还不是依旧羞辱于我!!”说着又一根针钉插入青泫檀中穴,青泫闷哼一声,内气散漫,身上已现一层薄汗。言木知在阴影里,已然泛出泪来。青泫微微转头,对着言木知的角落似宽慰似的一笑,但言木知抓着斩令剑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那女子依旧娇笑如花,心情似乎越来越好:“听闻如璧君子素有谏谗言、听逆耳的雅名,不知道如果听不见了,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美誉呢?”说着一根针钉就往青泫左耳刺去!说来迟那时快,一道剑光破出,打在那根针钉上,剑光强劲,震得女子捂住手腕后退几步,警觉大叫:“谁!?谁在那里?!”

    言木知现出身形,从阴影中走出,青泫认命地闭上眼睛,这个人,果然还是被自己连累了。看见来人,女子仓皇大叫:“来人啊!来人!!”

    言木知没理会她,三两下制服两名壮汉,脱下外衣盖住青泫把他扶在手中,剑锋直指女子,转眼剑便架在她脖子上。

    窸窸窣窣来了不少兵卫,团团把他们围在中间,言木知笑道:“想不到东冥出了你这么个败类,还想一统冥界吗?不知道罗王鬼帝知道了会怎样?”

    女子自知被他听去,垂手不语,眼中尽现惊怒之色。

    言木知继续笑道:“竟然还要青泫娶你?如果是我,我也宁愿终身不娶!你们都让开!要不然,我杀了她!”

    看着言木知以孤婵为人质,兵卫自知惹不起,自发让出一条道,出至门口,言木知扶起青泫驾风而起,孤婵被摔在地上,恕目圆睁恨之入骨冲他们离去的方向吼道:“你们等着!!”

    忘川依旧雾气缭绕,别院里,言木知满脸心疼地除下那两根没入肉里的针钉,像自己捧在心里的宝贝被人打碎了一般,一言不发地找药,上药。

    青泫看着言木知的神色,虚弱的笑道:“掌刑大人见多识广,惩治过的刑罚残酷严苛,这两根针钉算什么。”

    “这能一样吗……”言木知低着头声音微不可闻,手中还是上药不停,恨不得把这一瓶药都涂上。

    青泫笑着,正欲安慰一下,却见言木知抬起脸来,竟已满脸泪水。青泫一征,只觉得眼前一花,言木知已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青泫僵着身子,半响,挣扎着想要推开,只听言木知在他头顶闷闷地说:“就抱一下,一下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言木知?言木知?”听那声音似乎已经跑进内院,青泫急忙推开他,言木知也擦擦眼睛站了起来。

    少年好像看到了什么,神色怪异的看了青泫一眼,转身把抱着的琴放在案上,端正坐好,抬头对言木知笑道:“新学了几首曲子,过来弹给你听。”

    言木知转头看着青泫,嘴里应着:“好,要清心舒缓的。”

    琴声奏起,香炉袅袅,言木知端着酒坛,青泫闭目调息,一曲终了,言木知对那少年说:“时日不多了,你早点回去吧。”劫了西冥水司,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会追到这来,这个少年,本就与此无关的。

    谁知少年起身,走到言木知面前,拉拉他的袖子,有些腼腆:“我有事情和你说。”

    “有什么事,就说吧。”言木知笑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知道害羞了。

    少年看了青泫一眼,依旧拉着言木知的袖子:“很重要的,我们出去说。”

    言木知好笑,这怕又是小孩子的小秘密,正想说什么,只听得门外一片喧嚣,似有多人奔跑还夹杂着金属声与马蹄声。“这么快就来了?”言木知暗想,转身把少年和青泫护在身后。

    “交出西冥重犯!”一人大声喝道。

    言木知看了青泫一眼,走出门外。门外已是重重兵甲,骑兵弓兵排兵布阵,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立于马上,手挥一杆旗,来人正是东冥掌兵临羡鱼。

    见言木知出来,老者行了一礼,神色焦急:“言大人,今日你此行有差,速把西冥重犯交出,方才可保两界安宁。”

    言木知冷哼一声:“临前辈,我叫你一声前辈,是尊重你,想不到你也老眼昏花,不识是非黑白?”

    老者神色一滞,本是好言相劝,却被怼了回来,不快之情溢于脸上。

    言木知没有看他表情,继续说道:“拒婚本是小事,只是东冥掌礼千金在大牢滥用私刑,还大言不惭说要统一冥界,比起西冥水司的拒婚,哪个才更是保两界安宁呢?”

    “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一句大喝打断言木知的话,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从兵马后方站了出来,旁边还跟着那名姿色倾城的女子孤婵。

    “掌礼大人做的事情怎么能不认呢?”言木知冷笑:“要你女儿退而求其次,与鬼帝联合,才刚刚几天?就不认了?”

    那名黑衣中年男子像不为所动,并未被言木知激怒,成竹在胸:“东西冥永结世好就是为了二界的安定,倒是掌刑大人你,做为最高执行刑法之人,知法犯法,与西冥水司联合,是想置冥界律法不顾?见不得东西冥永结世好?你们是想造反吗?”

    见他舌灿莲花颠倒黑白,言木知气极,翻手亮手斩令剑,临掌兵一惊,本想着好言相劝不会大动干戈,没想到言木知竟主动亮出兵器动了杀念。那黑衣中年男子见言木知亮出兵器,似阴谋得逞一笑,冷哼一声:“果然是想造反!还不速速拿下!!”

    霎时间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言木知的剑快如闪电,一道道白光掠过,倒下的兵士一片一片,言木知已经杀得眼红,头发已经散乱,纵使如此多的兵士也未能与之匹敌。临掌兵见近身不得,挥手一声令下:“放箭!”无数箭影飞泻而来,言木知手上剑锋急转不得脱身,却见一条漫天的银白色长练飞驰而来,几个翻转,箭羽被那条长练卷在当中,尽数落下。

    青泫落在当前,面对众兵士,大声道:“你们要的是我,与他无关。”

    “小泫!!”言木知气急,这次如果被抓回去,不知道还会受到怎样的私刑,想到这里,言木知高声道:“我要面见鬼帝与罗王,让他们来公断!!看看倒底是谁想造反!”

    “你们如今就是在造反!”一声尖厉的大喝声,一名女子手执一短刀闪身朝青泫刺过来!这女子隐在白练之下,之前竟没有察觉!

    言木知见状,身形急转,一把拉过青泫,挥起一掌挡身上前,女子一刀扎入言木知腹部,而言木知一掌尽全力打在女子胸口!青泫大惊失色,扶着言木知缓缓坐下,查看他伤口,幸而女子娇弱,身形手长不够,那把刀只没了小半在言木知腹中,而那孤婵此时已经脉俱断,躺在不远处奄奄一息。

    “婵婵!!”中年男子闻声而上,把那女子拥入怀中:“说了让你跟紧父亲,你无需亲自动手,我也会将他二人碎尸万段!”

    那女子张口想说什么,艰难张张嘴,一个字没吐出来,已然气绝。

    中年男子当场嚎啕大哭,青泫扶着言木知站立一旁,看着言木知腹部汩汩流出的血,忿然出言道:“既然偷袭,就应当承受后果!”

    中年男子闻声似狂怒不已,身上气息疯狂乱窜,仰天爆出一声怒吼,一时间狂风大作,黑幕遮天,一众人被吹得睁不开眼睛。青泫以袖护住言木知,抬眼看去,只见那中年男人手擎一根长幡,正在默念咒诀!!

    “通天幡!!”青泫大惊,通达天意后果不堪设想!!不顾其他,催动真气,一根银白色长练自袖中飞出,在空中翻舞成浪涌之态,在漆黑的夜空竟像耀目的长龙,一头升入天际,一头延绵到忘川里,一时间,忘川的水尽数被长练吸在半空,空中银练飞速旋转,水势大如山洪,从空中倾泻而下,一众将士皆被冲入水中,一时间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忘川与黑水相通,这黑水之力竟如此可怕!!

    言木知和青泫驾风在半空,对面临掌兵和孤掌礼也是驾风于半空,脚底已是一片支离破碎满目疮痍!中年黑衣男子孤掌礼挥手朝青泫一指,大喝:“我已祈下天罚,犯下如此重的杀孽,不可饶恕!”

    天罚?!言木知闻言大惊,身旁青泫却是淡定神色,转头对言木知说:“我已造成杀孽,天罚只有我一人,待天罚后,你速与鬼帝殿下禀明,定要将叛逆之人绳于你刑下。”

    “青泫!”知天罚是最严厉刑罚,言木知失声痛哭,青泫擦却他的眼泪笑道:“我已动用黑水之力,灵力耗尽,本就命不久矣,能了结此事,无怨。”

    说着,天空降下数道闪电,形如球体爆开,轰鸣声不绝于耳,青泫以身体护住言木知,危急之中,言木知看到了脚下一片红衣的影子,不熟练地驾着风,在低空中东摇西摆,突然想到了什么,天罚虽然不可逆转、不可收回、不受斩令剑控制,但是可以转嫁!只要有对方的血气做引!

    想到如此,言木知上前一把搂住青泫,青泫被他搂得身体一阵僵硬,言木知不顾身体有伤,看着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认真过:“小泫,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青泫一愣,微微点头,言木知趁机追问,虚弱得声音有些颤:“大礼拒婚是……是因为……因为我吗?”青泫垂目,终于,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种酸涩从心里漫延开来,以漫天汹涌之势将言木知的最后一点理念冲开,言木知只觉得眼前模糊,或许是腹部的伤口让他耳边一阵鸣响,除了眼前这个人,耳边再听不到,眼里再也看不到,那种满足又掺杂着难过,难过又夹杂着疼痛,胀得像要溢出胸口,眼里不觉得掉下泪来,恍惚间,言木知贴上他的唇,喃喃道:“小泫……小泫……。”

    青泫被这忽然的举动吓得全身僵硬头脑空白,直到唇间的疼痛传来才回过神,言木知咬破了他的唇,看着言木知对他虚弱的凄然一笑,似乎意识到什么,言木知一把推开他,青泫伸手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没抓住,眼睁睁看着他往天雷中心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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