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我不服气

小说:奸臣套路深 作者:长生千叶
    林让说出如此无赖之话, 元皓倒是淡然的多, 脸色都没什么太多的变化,一脸坦然的看着林让。

    元皓还拱手说“刺史为了庞先生,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甚至不顾自己的名声,卑臣佩服、佩服。”

    魏满“”你可能想多了,林让他向来如此。

    元皓对林让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让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元皓的“膜拜”, 一点子心理负担也没有。

    魏满忍不住插话说“如今便有个问题, 你已经答应了庞图离开,该如何把他留住”

    林让淡淡的说“这还不简单么”

    魏满听林让的口气,就知道有一点点微妙,果然,林让说“软的不行,咱们不会来硬的么”

    庞图帮助魏营招揽了元皓, 按照约定, 庞图已经更可以离开。

    这一次果然没有人阻拦于他,庞图稍微有些不适应。

    转念一想,也是如此,如今魏营得到了元皓这样的奇才, 必然不会将自己放在眼中, 相对比元皓起来,自己的确是逊色的,而且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 恐怕魏营对自己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庞图一想到这里,只觉心里酸涩得不得了。

    魏满与林让这算是卸磨杀驴么

    “呸呸。”

    庞图赶紧啐了一口,暗暗的心说,谁是驴

    庞图收拾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行囊,慢条条的准备出发,决定今日便走。

    他支着耳朵听了半天,营外只听到了众人恭维元皓的声音,进进出出的脚步声,还有练兵的口号声,根本没有半点子着急自己的声响。

    庞图心里千回百转,像是自己这样的人,输了战役,还被落草为寇的马匪扣留,心高气傲,却没什么本事儿,或许再无人肯挽留了罢

    庞图这么想着,已经将东西收拾好,长身而起,拎着自己的行囊准备出发。

    他掀开帐帘子,走出营帐,登时“嗬”的一声,吓了一跳。

    不为别的,帐门前竟有人,而且还贴着帐门站,庞图一头便撞在了他的胸口上,连忙捂住自己鼻子,后退了两步。

    抬头一看,并不是庞图想见到的人,而是魏满的从弟魏子廉。

    魏子廉笑眯眯的站在帐门口,担心的说“庞先生,没撞坏你罢”

    庞图赶紧摆摆手,捂着自己的酸鼻,感觉眼泪都要给撞下来,闷声闷气的说“无妨魏公子怎么会在此处”

    魏子廉笑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说“我听说你要走了,咱们好歹做了这么些天的友人,特意来给你送送行。”

    友人

    那时候魏子廉和杨樾一副纨绔模样,整治自己,也叫作友人

    庞图的脑袋差点给魏子廉气掉了。

    但转念一想,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何必计较这些呢

    魏子廉说“庞先生,之前多有得罪,也是迫不得已,你不会介意罢”

    庞图便十分虚伪的笑着说“怎么会介意呢我知魏公子也是一片好心。”

    魏子廉将一个包袱拿出来,递给庞图,说“我知你还在生气,不过过了今日,兴许我们也不会再见,这是送你的盘缠,一路上吃点好的,或许气也就消了。”

    庞图心中冷笑一声,心说我庞图是那么好用钱财收买的吗

    他想还没想完,“豁朗”一声,包裹就落在了庞图的怀中,差点给压残废。

    那包裹看起来很小,放在庞图怀中,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东西飞了出来,“哐哐哐”的掉在地上,弹跳起来。

    金子

    拳头大小的金子。

    这一包袱都是这样的真金白银,看的庞图只觉自己没见过世面。

    果然

    这些盘缠真的能让人气消。

    庞图自觉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跟着陈继,做了谋主,但他这一辈子的粮俸加起来,也没怀里的盘缠多。

    不得不说,魏子廉出手当真是阔气非常了。

    魏子廉说“庞先生这么文文弱弱,手头上有点钱财也好,不然我可真是不放心。”

    他说着,又看了看天,说“天色不早了,庞先生尽快上路罢,我送送你。”

    庞图一阵感叹,没成想临了临了儿,竟然是魏子廉在给自己送行,而其他人呢

    庞图想到这里,心口一突,突然觉得有些个不对劲儿。

    怎么自己这想法,难道是期盼着旁人来给自己送行

    难道是期盼着元皓来给自己送行

    不不不

    庞图赶紧摇头,自己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元皓是自己的死敌,根本不需要他来送行。

    若是他来送行,估计也是嘲讽,庞图才不想自讨没趣儿。

    庞图与魏子廉并肩而行,慢慢往营地大门去,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就在此时,突听身后传来“等一等且慢”的喊声。

    庞图心窍一动,立马回过头去,却没有看到元皓,而是一个人快速从远处跑过来。

    杨樾

    这又是魏子廉,又是杨樾的,两个纨绔都聚齐了。

    杨樾从远处跑过来,笑着对庞图说“庞先生,我来为你送行了。”

    庞图低声自言自语说“不来也行。”

    杨樾说“什么”

    庞图咳嗽了一声,脸上笑眯眯的说“我是说还有没有人来为我送行”

    杨樾想了想,说“没有了啊”

    庞图“”太爽快了。

    杨樾还插刀说“我是与魏公子商量好了,之前与你多有误会,但也是情势所逼,所以今日为你送行,把误会说开了也好,其他人其他人都在准备元先生的接风宴,可能是没空儿。”

    庞图一听,元皓还有接风宴

    也是,元皓可是能才,进入魏营,魏公怎么也要给他接风洗尘的。

    魏子廉可是个商人出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儿那叫一个厉害,看到庞图的脸色,瞬间就破解了他的心声。

    故意笑着说“庞先生是在等什么人来送行么”

    庞图一惊,连忙摆手说“没有,自然没有。”

    庞图浮夸的看了一眼天色,说“我要出发了,多谢二位践行,今日一别,恐无相见,各自保重”

    他说着,一甩袖袍,立刻毫无留恋的转头便走,大步离开了魏军营地。

    杨约莫着自己下巴,与魏子廉勾肩搭背的站着,看着庞图的背影,说“魏公子,我怎么觉得庞先生这背影儿,有点落寞”

    魏子廉笑了笑,说“何止是落寞啊。”

    庞图走后,杨樾被虞子源揪走,魏子廉便前往盟主营帐,禀报消息。

    魏子廉走进去,林让说“庞图走了”

    魏子廉点头说“已经走了。”

    他说着,似乎有些疑问,说“既然大嫂你”

    他的话还说了一个开头,就被林让幽幽的抬眼盯了一下,立刻慌不迭的改口,说“既然大哥你这么看重庞先生,为何不让他留下来还让子廉去送什么践行的盘缠,这是何意呢”

    林让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医典,说“庞图是个欺软怕硬的,你总是哄着他,那是绝技不行的,所以咱们要想个法子,设个圈套,让庞图自己乖乖的钻进来。”

    魏子廉一听,抚掌说“大哥一定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魏满看他们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他以前觉得自己特别不稳重,轻佻无威仪,如今对比起林让与魏子廉,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魏营的主心骨儿,毫无疑问了。

    林让说“我不是让你给了庞图盘缠么庞图心灰意冷,这一路必然是回老家种田,他这些年娇生惯养习惯了,有了盘缠肯定要住店罢我们便找个人碰瓷儿他。”

    碰瓷儿

    这词语对于魏子廉来说,新鲜的很。

    但也形象的很。

    林让把计划说了一遍,魏子廉立刻拍手叫好,说“好我去,我来碰瓷儿”

    魏满揉了揉额角,忍不住深深的叹口气。

    林让摇头说“庞图认识你,你怎么能去碰瓷儿”

    这等好顽之事,魏子廉最是喜欢,连忙说“要不然要不然我乔装改扮这个活计最适合我去做了,交给旁人,大哥你肯定不放心。”

    这个活计的确需要一个激灵聪明的人去做,魏子廉再合适不过,但庞图能认出魏子廉来,而且庞图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万一被识破,接下来的套子便没用了。

    林让寻思了一会儿,说“叫子云将军与詹公子来。”

    魏子廉吃了一惊,说“什么嬴子云”

    魏满也有些吃惊,谁不知道嬴子云是正派出了名儿的,行的端做得正,一身正气凛然,让嬴子云去碰瓷儿,那还不如让魏满去来的爽快呢。

    嬴子云和小孔明很快就进入了营帐。

    “拜见主公,拜见刺史。”

    林让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嬴子云一听,赶紧说“这刺史,这使不得,子云唯恐会误了刺史大计。”

    庞图的确没有见过嬴子云,但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嬴子云太老实了,怎么能给庞图这样油滑的人下套子

    林让说“无妨,不是还有詹先生呢么”

    小孔明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林让说“就交给你二人了,务必将庞图给我带回来。”

    嬴子云无奈,只得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二人从营帐出来,便准备行动。

    嬴子云蹙着眉,似乎十分苦恼的模样,小孔明甚是不屑的说“怎么,你当初设计圈套于我的时候,可没如此苦恼。”

    嬴子云一听小孔明开口,甚是无奈,说“这当初事出有因,子云已经解释过了。”

    小孔明轻哼了一声,背对着嬴子云。

    嬴子云眼眸一动,说“再说了,徒儿,有这般与为师说话的么”

    小孔明“”

    林让已经叫人去打听了,庞图接了魏子廉的银两,因此果然去住了店,并没有露宿街头。

    天黑下来,庞图行路一半,便在城中的店里住了下来。

    他走入店中,人不多,零零星星的,庞图管舍人要了一间房舍,又要了两道菜,一会子给他送到房舍中。

    舍人见他出手阔气,点头哈腰的说“您放心,放心,老敝人这就去吩咐。”

    庞图点点头,转身准备上台阶,去房舍中歇息。

    想他一直以来身份尊贵,平日里在军中也无需自己腿着赶路,明日必然要去买一匹好马才是。

    庞图精疲力尽,只想赶紧休息,便顺着楼梯往上走,正在这时,一个店舍人捧着吃食大步往楼上去,正好越过庞图。

    “嘭”一声,不知怎么的,那舍人似乎被庞图撞了一下,手中的菜饭突然翻了出去

    “豁朗”

    正巧这时候有人从楼下往上走,就在庞图与舍人身后,那菜饭直接扣了来人一身,一点子也没有浪费。

    嬴子云看着你自己袖袍上的菜饭,“滴滴答答”的汤汁顺着袖子往下流,淌的到处都是,额角忍不住跳动了两下,低声说“这就是你的办法”

    小孔明站在一边,因着位置合理,所以幸免于难。

    小孔明笑了笑,这的确是他的法子,其实都是他安排好的。

    小孔明知道庞图的脚程,今日会到此处下店,于是早就安排好了,这店中的舍人已经被他收买。

    庞图根本没有碰到舍人,但是舍人却一副被撞的模样,说“哎呦您撞我做什么饭食都撒了,还撒了这位一身”

    庞图站在台阶上,一脸茫然,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转头看着嬴子云一身的饭菜,难不成是自己撞的

    舍人不给庞图反应的机会,说“您可看到了,是这位撞得我,不关我的事儿呀,若是赔衣裳,您一定叫他赔。”

    庞图身上有钱,甚是不屑的说“不过一件衣裳,你说多少银钱,我赔便是了。”

    小孔明等的就是他这一句,便立刻理直气壮的说“你可知道我爹爹这衣裳多少银钱口气倒是不少。”

    爹爹

    小孔明揪着嬴子云的袖袍,藏在他身后,虽是个少年模样,但与嬴子云这年龄差,真的不到父子的阶段。

    嬴子云不由头疼的很,看来小孔明找到机会便会恶整自己。

    庞图冷笑一声,说“多少银钱你直说好了,这一块金子够”

    够不够

    庞图的话还未说完,小孔明已经举起手来,五指一晃,说“五百万钱”

    “什么五百万钱”

    庞图吃了一惊,说“你怎么不去明抢”

    小孔明说“反正今日你必须还钱,钱款两讫你便离开,若是不行,我可要扭送你。”

    庞图糟心的厉害,怎么又是还钱自己是不是和钱犯冲

    庞图有盘缠,但是到底没那么多盘缠,谁知道一件衣服五百万钱

    而且庞图觉得,这衣服肯定不值五百万钱,必是他们消遣于自己。

    小孔明叉着腰,一副地主的模样,说“既然你还不了钱,就要跟我回去,给我做个粗使”

    他说着摆了摆手,嬴子云可是带了兵的,只不过大家都乔装改扮,办成了仆役。

    几个仆役上前,很快扭送了庞图。

    庞图一个文人,也没什么太多的本事儿,被几个仆役,还是亲兵假扮的仆役扭送,根本挣扎不开,恨不能双脚离地的就被拖走了。

    庞图被扔上辎车,辎车一路咕噜噜的前行,也不让他下车,气的庞图大喊“放我下来,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千万勿要惹恼了我”

    庞图大喊着,却也没有办法,这么快的车速,若是跳车,非死即伤,实在不划算。

    天色越来越黑,眼看着路都看不清楚了,但这环境莫名熟悉。

    而且越来越熟悉,熟悉的无以复加。

    果不其然,前面突然开阔,已经来到野外,连片的火光燃烧着天际,天边竖起无数营帐,连绵起伏。

    赫然是魏满的屯兵军营

    马车咕噜噜的冲向军营,直接进入营门,根本没停,也不需要检查。

    庞图一看这场面,登时肠子都青了,显然是圈套

    “咕噜”一声,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庞图再也安耐不住,暴躁的掀开车帘,说“原你们是故意的”

    他说着,直接从车上跳下来,都没用脚蹬子,但因着跳得太猛,脾性太爆,脚一崴,差点直接栽在地上。

    幸而这时候有人突然托了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这才没让庞图直接面朝下扣在地上。

    庞图抬头一看,忍不住大喝一声,说“是你”

    来人一身魏营谋士官服,长身而立,虽是文臣,但身材高大,姿态持重,可谓是器宇轩昂,淡淡的说“庞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元皓

    庞图吃惊了一下,随即便醒悟过来,说“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来诓骗于我,设了套子让我钻”

    他说着,看向元皓,说“我可救了你,你竟如此恩将仇报传出去不怕旁人笑话”

    “恩将仇报”

    元皓轻笑了一声,他是个面瘫脸,几乎很少见笑,起码庞图与他共事这么多年,就没见他笑过。

    如今元皓笑起来,那面容非但没有舒展开来,反而更加冷漠疏离。

    元皓口吻淡淡的说“庞先生,你我的新仇旧恨,加起来三天也说不清楚。若说恩仇,庞先生觉得自己的恩多,还是仇多不过你放心,我可以把这些恩仇,都一一的,还给你。”

    他这么一说,庞图突然有些心虚,昔日里自己没少仗着谋主的职位“压榨”元皓,如今风水轮流转,庞图突然有些后怕起来。

    就在此时,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主公”

    “刺史”

    众人躬身行礼,魏满与林让施施然走了过来。

    林让是来收尾这场好戏的。

    林让看着一脸铩羽的庞图,说“庞先生,听说您又欠债了”

    庞图脸色铁青,林让继续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元皓拱起手来,说“主公,刺史,卑臣有一不情之请。”

    魏满“哦”了一声,说“是什么不情之请元先生不会是要给欠债之人求情罢”

    庞图听着,似乎抱有一丝希望,看向元皓。

    元皓拱手恭敬的说“卑臣是想请主公与刺史,将庞图交给卑臣来粗使。”

    粗

    使

    “元皓”庞图一听,暴跳如雷,大喊着“我就不该救你你这个阴险小人你现在阴我,我唔唔唔”

    他的话还未说完,元皓挥了挥手,身边的士兵立刻走上前去,将庞图五花大绑,堵上他的嘴,让他不能大喊大叫。

    庞图像个粽子一样,瞪着大眼睛,恨不能冲上去咬元皓才解气。

    魏满说“这有什么既然是元先生的要求,孤如何能不答应,反正是个粗使,赏你便罢了。”

    元皓说“多谢主公。”

    庞图“唔唔唔”的大喊着,但谁也听不懂他在喊什么,眼神倒是“炯炯有神”“熠熠生辉”的。

    庞图被拉下去,元皓对着庞图挣扎的背影看了良久,眼神有些深沉。

    林让淡淡的说“元先生可千万别心慈手软,可劲儿欺负他才是。”

    元皓点了点头,说“卑臣敬诺。”

    庞图被魏满送给了元皓做粗使,正巧明日晚上有元皓的接风宴,大家正在忙碌,元皓便让庞图换上仆役的衣裳,负责接风宴上倒酒的工作。

    庞图气的七窍生烟,心说倒酒你信不信我在你酒你吐痰

    接风宴。

    元皓乃是陈继营中的别驾,虽然官级不能说特别大,但也是掌控机密的官员,燕州很多军事机密,都印在元皓的脑海中。

    魏满得到了这样一个人才,怎么能不大肆接风呢

    一来是为元皓洗尘,二来也是告知陈继,耀武扬威。

    这三来

    自然是为了刺激庞图。

    宴席规格很高,魏营中人全部参加,兴致高昂的推杯把盏。

    庞图一身粗使的衣裳,站在仆役的人群中,端着酒钟,气的他头皮发麻,一阵阵打抖,恨不能冲上去,把酒钟里的酒全都泼在元皓脸上。

    元皓被众人恭维着,林让笑眯眯的说“看来咱们该再找一些催化剂。”

    魏满奇怪的说“催化剂是何物”

    催化剂

    这还要从化学讲起,当真是毫无头绪,一时说不清楚。

    林让干脆直接把原文若与原攸叔侄二人叫过来。

    原攸听了林让的话,稍微有些吃惊,说“让卑臣与叔父去恭维元皓先生”

    虽二原的确对元皓的为人十分赞赏,毕竟元皓这样直道事人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但

    恭维

    林让点了点头,用冷酷的面容,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马匹会拍么牛皮吹上天的那种。”

    原文若“”

    林让又说“还要捎带脚贬低庞图,说他斤斤计较,气量小,技不如人,半瓶子咣当,总之怎么贬低怎么说。”

    原攸“”

    原文若为人正派,原攸为人憨厚内明,魏满揪了揪林让的袖子,低声说“林让,孤怎么看也觉得他二人不合适这嚼人舌头根子的活计罢”

    林让说“魏公,那你就太小看文人了,尤其是同行。”

    他说着,看向原文若与原攸,笑了笑,又说“再者说,两位原先生的大才,只是吹彩虹屁而已,想必完全不在话下。”

    继嬴子云被赶鸭子上架之后,原文若与原攸又被林让派遣上阵。

    元皓坐在席上,原文若与原攸便硬着头皮上前。

    原文若端着一耳杯酒,说“元皓先生,文若敬您一杯。”

    元皓赶紧站起来,恭敬的回敬。

    原文若瞥见庞图就在一边,不远不近的,肯定能听到他们说话,而且眼神还总是往这边瞟,如此时机恰到好处。

    便拿出自己的演技,笑说“常听说元皓先生大名,元皓先生直道事人,令人可敬,这说起来,就要说一说与您曾为同僚的庞图了。”

    庞图本就注意着元皓的动静,如今还听到了自己的名讳,立刻支起耳朵来听。

    原攸应和的说“庞图如今声名狼藉,或许旁日里能压元皓先生的头等,但今日嘛”

    他说着,故意拉长声音,叔侄俩已经开启了双打模式,原文若又说“正是如此,我素来听闻庞图爱财好色,阿谀奉承,没什么真正的本事儿,却靠着谄媚陈继,混得一官半职”

    庞图捧着酒钟的手都在发抖,酒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自己没有真本事儿

    元皓看出了原文若与原攸的意图,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庞图,故意抬起手来,说“那边的仆役,来给二位大人斟酒。”

    庞图正气怒,就听到元皓的声音,仿佛便是火上浇油。

    庞图耐着性子,压住自己的怒火,“艰难”的走过去,拼命的捋顺呼吸,端起酒钟来,给原文若与原攸斟酒。

    二原哪里有不认识庞图的道理,见庞图走近了,便再接再厉。

    原文若说“元皓先生为人正直,昔日里与庞图同在一个阵营,怕是十分辛苦罢日日要面对庞图这等无才,却傲物,不懂得兵法社稷,处处阿谀谄媚之人,这等辛苦,真是非常人所能忍耐啊。”

    原文若的话音刚落,庞图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没有真本事。

    想他庞图在佟高乱政之时,便跟随着陈继,一路艰难走来,可谓是陈营中的骨干重臣,他在为陈继出谋划策的时候,旁人还都在玩泥巴呢

    而如今墙倒众人推,自己竟被旁人说成没有真本事,只会阿谀奉承之人。

    庞图气的脸色铁青,整个人一直打抖,斟酒的动作做了一半,酒水没能从酒钟中流出来,整个人像是卡壳了一样。

    就在众人狐疑的时候,庞图突然一扬酒钟,“哗啦”一声。

    “当心”

    原攸见他沉肩提肘,就知道庞图要发难,立刻踏前一步,猛地挡在原文若身前。

    “哗啦”一声,庞图将满满一酒钟的酒,全都泼在了原攸身上。

    幸亏原攸身材高大,帮原文若全都挡了下来,否则这是要全泼在原文若脸上了。

    庞图泼了酒,脾性一点儿也不减,冷声说“亏得我以前不长眼,还以为你们二原是什么天下名士,如今一见,不过是嚼舌头根的长舌妇罢了,我庞图有没有才华,有没有本事儿,由得你们评头论足”

    他说罢了,将酒钟“嘭”一声砸在地上,推开原攸,大步离开宴席,背影何其潇洒。

    原攸衣裳都湿了,幸而他比原文若高大不少,没泼在脸上,原文若赶紧说“攸儿,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原攸摆摆手,说“没什么,只是这嚼舌头根子的活计,也当真不好做。”

    元皓一见,赶紧站起来,拱手赔罪说“二位,元皓代庞图给两位赔罪,实在是对不住。”

    原攸说“没什么。”

    林让此时才慢悠悠的走过来,原文若说“刺史,这如何是好庞先生怕是被气走了。”

    林让淡淡的说“无妨,气的好。”

    魏满“”

    魏满就从未这般头疼过,说“现在该怎么办你是彻彻底底的把庞图给得罪了。”

    林让看了一眼元皓,说“去追人罢。”

    看来林让还有后招,简直就是步步为营。

    元皓点点头,拱起手来,说“卑臣先告退了。”

    他说着,快步走出宴席,追着庞图的背影而去。

    庞图只觉浑身打斗,气得说不出一个字儿来,呼呼的吐着粗气,头皮发麻,这辈子就没吃过这样的亏。

    庞图大步往前走,走到军中空场,这才有些茫然,自己又出不得军营,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庞图转头一看,原是元皓来了。

    元皓大步走过来,站在距离庞图四五步远的地方,就没有再往前。

    元皓张了张口,说“庞先生。”

    他的话还未开始,庞图已经深吸了两口气,镇定下自己的脾性,淡淡的开口,与之前暴跳如雷的脾性判若两人,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魏公与刺史想出来的诡计,对么激将法,想要激怒我。”

    元皓没有否定,似乎也没有诧异庞图为何会猜出来。

    庞图是个谋士,虽有的时候清高自傲了一些,有的时候小心眼子一些,但他始终是个聪明人。

    元皓没有解释这件事情,而是说“庞先生,如果你再这般消沉下去,在天下人的眼中,恐怕你就是一个无才,却桀骜不驯之人。”

    庞图冷笑一声,说“我是什么样的人,用得着你假好心么你是什么东西,也要跟我面前指点我”

    庞图说罢了,登时连自己也有些发懵,这言辞的确太刻薄了一些,显然把元皓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

    元皓目光镇定的看着庞图,没有回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看得庞图自己却不能平静。

    元皓终于又开口了,说“若你这般消沉下去,我也会看你不起。”

    庞图“呵”的笑了一声,说“是啊,昔日里我压了你头等,如今你终于崭露头角,你的确看我不起,我知道,你从未看得起我过。”

    元皓闭了闭眼目,似乎不打算再说下去。

    庞图冷冷的说“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你整也整我了,折辱也折辱够了,若不能放我离开,就给个痛快,一了百了也是好的。”

    元皓目光犹如止水,听到他这句话,眼神不见任何波澜,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之间本就只有四五步,突然缩近了距离。

    尤其元皓比庞图高大不少,一时间庞图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想要后退。

    “啪”

    却突然一把被元皓抓住了手腕。

    元皓牢牢的抓住他,不让他后退,也不让他畏缩,就在庞图心跳飞快之时,手心里突然被塞进来一物。

    低头一看

    “手令”

    庞图的手心里,握着一块令牌。

    元皓将令牌塞给庞图,然后退了两步,定定的看着他,声音低沉沙哑,说“这是出城的手令,只要是魏公管辖之地,你大可以畅通无阻。”

    庞图怔愣的看着令牌,说“你这是”

    “放你离开。”

    庞图断然的说“你已然不是当年不服输的庞图,我强留你在这里无用,离开罢,想去什么地方都随你。”

    庞图握着令牌,好像握住了一块着火的木炭一般,手心里烧烫不止,整个人也哆嗦起来。

    他怔愣一会儿,突然一把握紧令牌,满眼坚定和断然,转身便大步而去。

    营地的黑夜,寂静又辽阔,无边的火焰将整个军营点成白昼,反而又衬托着黑夜的无尽。

    那昏暗之色仿佛是一张野兽的大嘴,张开锐利的獠牙,一口将庞图吞没其中,他的背影走出军营大门,便再也找不到了

    庞图握着令牌,离开魏营大门,果不其然,虽有士兵守岗,但是无人阻拦庞图,一路畅通无阻。

    “沙沙沙”

    庞图踏着郊外的沙土,一点点往前行,不断被无边的黑暗吞没,脑子里、耳畔却不断回想着元皓的话。

    “我也会看你不起。”

    “我也会看你不起”

    “放你离开”

    庞图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从未这般混乱过,或许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缘故,从未遭遇过如此大的失败,让他才知道,不管是多么不可一世的才华,也有不堪一击的时候

    元皓独自站立在黑夜之中,仿佛是漆黑中的裂缝。

    林让与魏满从宴席走出来,站定在元皓身后。

    林让淡淡的开口说“庞图,会回来么”

    元皓淡淡的说“一定会。”

    林让笑了笑,说“元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元皓回答说“因为他是庞图啊。”

    夜色浓重,随着时辰一点点的流逝,宴席散了,其余人全都回了营帐歇息,林让困倦的厉害,也跟着魏满回了帐中睡觉,唯独元皓一个人,站在漆黑之中,仿佛扎了根一样。

    天边从黑暗,变成昏暗,又从昏暗,变得灰蒙蒙,眼看马上就要天亮,元皓仍旧站在那里,放庞图离开的地方,一直等待着。

    嬴子云晨起训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元皓。

    嬴子云走上前去,诧异的说“元先生您这是一晚上都没有歇息”

    元皓点点头,他的衣角沾染着露气,鬓发也微微潮湿,面色淡薄持重,说“子云将军。”

    嬴子云想说什么,劝一劝元皓,哪知道就在此时,营门口一阵骚乱,关闭的大门“轰隆”一声打开,有人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庞图

    庞图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还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儿,但气势汹汹,仿佛自己根本不是个文臣,而是万夫莫敌的常胜将军。

    他大步走入军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昨日原地的元皓。

    庞图冲过去,一把揪住元皓的衣襟,因着身材不够高大,庞图揪的有些吃力,总觉得应该揪他腰带就更好了。

    庞图维持着自己的气势,恶狠狠地说“我回来了,完全是因着咽不下这口气你元皓哪一点儿比得过我才华不如我,气量也不如我,只不过运气比我好一些罢了,我不服气,永远也不会服气”

    元皓被庞图拽着衣领,却没有一点子动怒的模样,反而突然展开一个笑容,说“便知道你会回来。”

    庞图吃惊的说“你如何笃定我会回来”

    元皓没说话,只是又笑了一声。

    盟主营帐中。

    外面一阵骚乱,是庞图回来了,魏满向来浅眠,立刻便醒了。

    说起来林让其实也向来浅眠,但自从与魏满在一起之后,那“睡眠质量”便越来越好了。

    林让听到吵闹声,一拉被子盖住头顶。

    魏满轻声哄着说“林让,庞图回来了,你不去看一看”

    林让与魏满抢着被子,蹙了蹙眉,十分不耐烦的含糊说“不去睡觉”

    魏满险些给他逗笑了,这样迷糊的林让也只有每天早起的时候看得到。

    魏满低声说“庞图回来了,你就不想看一看”

    林让嘟囔着“没什么好看的,意料之中”

    魏满惊讶的说“你怎么笃定他不会走,一定会回来”

    林让“唔”了一声,再一次把被子盖在头顶,闷声闷气的说“因为让给元先生的手令是假的,就算庞图他不自己回来,到了城门口,也会被士兵抓回来。”

    魏满“”孤就知道,太低估林让的无赖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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