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小说:约重来 作者:尔瞻
    隔日赵偲又收到了清照的来信,信中邀她端午那日至河滩老地方钓鱼。

    赵偲想:这丫头难不成钓鱼上瘾了?难道历史上将会少一个伟大的婉约派词人,多一个钓鱼高手?

    想到这,赵偲忍不住偷笑,又想那日左右无事,就陪她去钓鱼吧。于是差三五送去了回信,约清照端午那日巳时,在南郊桥碰头。

    到了端午当日,赵偲按时到了南郊桥,不久便看到清照的身影。

    赵偲见她今日气色不大好,眼中带着疲惫,便问:“怎得脸色这么差,没有休息好?”

    清照赶忙打哈哈:“这几日爹爹给我布置了功课,我......一直写不出来......故迟睡了些......”

    赵偲诧异道:“还有李娘子写不出来的功课?这倒是新鲜了,那怎得今日还邀我出来钓鱼,不好好在家写功课。”

    “就是在家中写不出,所以才想出来走走,不然怎能写得出长篇大论来。”清照说道长篇大论的时候,俏皮一笑。

    赵偲忙笑着拱手讨饶:“还请李小娘子高抬贵手,您的新作我都还没诵背清楚呢,再来一个长篇大论,在下怕是吃不消。”

    清照拿乔道:“那要看你今天能钓上来多少鱼了。”

    “行!那我们快去河滩那儿,你看我大显身手。”

    之后赵偲清照一行人朝着河滩走去。

    可今日的河滩与前次不同,熙熙攘攘的,可能因为今日是端午,正是钓鱼的好时节。

    清照看河滩边这么多人,心里便有些犯难。

    赵偲见清照小脸耷拉下来,忽地双手背着负于身后,缓缓漫步到清照前方,然后目光巡了河滩一圈,转身对清照说:“现今虽已入夏了,但今天日头正好,清风徐徐,那边还有一群孩子,应当是学堂里的夫子带他们来郊外游玩的罢。”赵偲说着抬起右手,指向前方又道:“你看,这像不像书里说的‘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风乎舞雩,咏而归’。”

    清照顺着赵偲指的方向看去,确有几个穿着儒衫的男子带着一群孩子在那边。其中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男子,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对着孩子们说着什么。只见孩子们认真的侧耳倾听,面上皆是喜悦之色。

    清照看着看着,嘴角也不禁上扬,回过头来,发现赵偲正浅笑看着自己,攸地耳根一热,但清照正视着赵偲的眼睛笑道:“嗯,吾与阿偲也。”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清照方才那一瞬的不快,一扫而空。

    等到两人笑够了,便走到上次她们垂钓的那个位置。

    “阿偲你看。”

    赵偲顺着清照的视线望去,只见河滩的圆石上坐着一个布衣草笠的老丈。

    “是上次那个老丈。”赵偲肯定的答道,“不过他今日看起来,好似与上次不同。”

    “他这次没用闭眼神功呀!”清照面上具是天真。

    “李娘子真是深谙强记之术!在下佩服佩服。”赵偲故作佩服的拱手作揖。

    “你又打趣我!”清照瞬间小青蛙上了脸,一会儿又说:“先不说俏皮话,阿偲你看那个老丈,好似满面愁容。”

    “嗯,看他眉头紧锁,说不定有什么烦恼罢。”

    “我们过去问问?”

    “走罢。”

    于是两人并肩走到圆石边,十分有礼数的与老丈问好,并询问老丈为何愁眉不展。

    老丈先是连连叹气,后才答道:“家中贱内已病了多日,请了几个大夫来看过,均不见好转。”

    赵偲因问道:“敢问老丈,尊夫人之病,有何症兆?”

    “贱内她腹泻不止、浑身无力,只能终日卧于榻上。”

    赵偲听病症如此严重,忙说:“在下尚懂得些医理,老丈若不嫌弃,可否让我替尊夫人看诊。”

    老丈闻言眸中先是闪过喜色,后又暗淡颓然道:“多谢这位郎君,可我怕是拿不出来诊金来了。”

    赵偲笑道:“老丈放心,在下不收诊金的。”说罢赵偲转身看向清照,“今日怕是没法钓鱼了。”赵偲话中满满的歉意。

    清照却毫不在意道:“救人要紧。我们赶紧去老丈家中。”说罢清照忽的莞尔一笑,又道:“真是糊涂了,竟一直未请教,请问老丈您贵姓?”

    “鄙姓谢,叫我谢老丈就是了。”

    于是赵偲、清照一行人离开了河滩,前往谢老丈的居所。

    谢老丈的居所就在这河滩附近,是用木头和茅草搭盖而成的小屋,外面用竹子制成的篱笆围了一圈。

    谢老丈领着赵偲一行人走进屋中,只听见里屋传来急促的咳嗽之声。老丈听见了,顾不得招呼赵偲几个,急匆匆倒水送进里屋去。

    过了一会儿,咳声渐止,老丈方又走了出来,拱手致歉道:“方才听到贱内咳嗽急促,一时情急,望诸位见谅。”

    “老丈不必挂怀,能让我进去为令娘子诊脉么?”

    “自然,郎君请进内屋。”

    因里屋狭小,故只有赵偲一人随着老丈进去,清照几个便坐在外室候着。

    赵偲仔细地为谢老丈的妻子把过脉后,温和的问道:“敢问谢妈妈,平日饮食可有什么嗜好?”

    谢妈妈因连日的腹泻,身体早已气力全无,说话皆凭着一丝气:“我喜食鲤鱼,一年来无一日缺。”

    赵偲听了眉头一舒,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和我所诊的脉症对上了。”

    谢老丈忙问:“郎君,可是有头绪了?”

    赵偲笑道:“说来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啊!”

    谢老丈与谢妈妈听到赵偲这话都不解其意:“这话从何说起?郎君你一片好意,又怎么会是办了坏事?”

    赵偲笑得更开怀:“非也,办了坏事的不是在下,而是老丈您啊。”

    谢老丈更加不解:“请郎君直言。”

    赵偲怕说得太复杂,两位老人家听不明白,便简单的解释道:“谢妈妈乃是过食鲤鱼,体内的水气骤增而致无法正常运化,故生成了痰湿、痰饮之症。”

    “可这鲤鱼,是利水之物,怎会变成聚水。况世人皆道鲤鱼补脾健胃,怎会如此?”谢老丈有些将信将疑。

    赵偲继续耐心的解释道:“鲤鱼确是补脾健胃的好食材,但也因它肥美,服用过量便会无法消化,进而转为痰湿,而当痰湿聚结到一起时便会影响体内气机的运化,脾与胃皆受其害,故腹泻不止。”

    听了赵偲这番解释后,谢老丈方才信了,忙问道:“敢问郎君,此症可有治愈之法?”

    “治法自是有的,只是......谢妈妈要先吃些苦头了。”

    谢妈妈这时靠在床头,用着一丝气说道:“我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苦是吃不得的......也比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好......请郎君开方子吧......”

    赵偲犹豫一会儿道:“这方子初用时还是我在旁看着较好,我现在派个人去取药来,谢妈妈你先等着。” 赵偲说罢便要去唤三五。

    谢老丈忙道:“郎君,使不得。你把药方写下来就好,我现在就去抓药。”

    赵偲安抚道:“谢老丈您腿脚不便,若此时进城去买药,待回返不知何时。且我家中就有现成的药材,唤人去取了送来也方便些。皆是一些寻常之药,老丈不必挂怀。”

    谢老丈听赵偲说得在理,也就不再推脱。

    赵偲将三五唤了进来,吩咐他速去取药送来。三五应下之后,赶忙跑着离开。

    清照和盈盈本就在外头坐着无趣,听赵偲唤三五进去,想说应是诊完脉了。盈盈便站在过道口张望,不想三五忽地冲了出来,一言不发就跑出去了。盈盈先是轻啐一声:“啐,木头木脑的东西,整天也不知道再急什么。”后又见赵偲走出来了,连忙退回清照身边。

    清照见赵偲走出来,便迎上去问他谢老丈的夫人状况如何。

    赵偲于是将谢妈妈的病症以及得病的原因都说与清照听。

    清照听罢后,长叹一声:“唉,没想到这吃鲤鱼也能吃出病来。”

    赵偲笑道:“亏你还自诩博闻强记,《黄帝内经》里有云:‘法于阴阳,和于数术,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劳作’,想要身体康健,饮用服食都要有度,比如你贪杯,比如谢妈妈过食鲤鱼,此皆是无度无节之相。”

    清照讨饶道:“赵夫子,我知错了。能不能不要提伤酒那事了,这都过去多久了。”

    眼看清照的小嘴都要嘟起来了,赵偲仍不依不饶的说:“不能,除非你戒酒。”

    清照见赵偲眸中含笑,便猜他不过说说罢了,便也玩笑的回道:“酒虽穿肠,但乃是解忧开灵之物。杜工部有云:‘李白斗酒诗百篇。’陶令有饮酒诗二十首,可见这天之美禄确是文人墨客之挚友,阿偲现下要我戒酒,岂不是要断了一代词女的前路。”说到最后,清照竟故作难过起来。

    赵偲却笑了:“听听说的都是什么话,只是让你少喝一些。怎么就断了一代词女的前路了?况你个儿这么说,臊是不臊了?”赵偲真想捏捏清照的脸,可惜她不能。只能将手缩进袖口,自己捏自己。

    清照拿乔道:“莫耍赖,你方才明明说的是戒酒”而后顿了会儿,又道:“再说了,有何可臊的,便说我是这汴京第一才女,也自是说得的。”清照说着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面上尽是意气扬扬之态。

    赵偲观清照明慧文巧之姿,只道这般才女真真是一世良所无,便也顺着清照的话道:“是了是了,近日我去太学走了一遭,还听那些学子们诵咏你所写《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两首》,皆是赞不绝口。”

    清照听罢疑惑了片刻后道:“应是晁公或者爹爹誊抄传去的罢。那些个太学生,多是不知好坏,自以为读过几册书就了不得了。晁公至宅中用餐时,也曾拿过些太学生的作品与我看,多是附风庸雅、狗皮不通之作。被他们称扬,倒没什么意思。”

    赵偲听清照提起太学生来,心中正想:若是现在与清照将朱梦说此人介绍一番,应是不会显得突兀罢。

    于是赵偲便想问问清照,可有读到名唤朱梦说的太学生写的诗文。正巧那边清照却也好似有话要与赵偲说。

    于是两人同时开口。

    赵偲:“我......”

    清照:“阿偲......”

    这时忽地里屋中传来走动的声响,原来是谢老丈扶着谢妈妈走了出来。

    赵偲连忙拉了张椅子唤道:“谢妈妈你怎得起身了,快先坐下。”

    那谢妈妈虽面色极差,但也撑着笑了笑道:“好不容易来了客人,我怎能一直躺着呢,定是要出来看看的。”谢妈妈一边说,一边坐在了赵偲拉来的椅子上。

    清照见谢妈妈出来,十分有礼的行礼道:“谢妈妈好。”

    谢妈妈这才注意到,赵偲身边站着个俏丽的少女,忙答道:“好......小娘子好。”说着看了看赵偲,又看了看清照,而后笑道:“真好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赵偲与清照听到谢妈妈如此说,便知谢妈妈误会了。清照则是低下头,面红不语。赵偲急忙对谢妈妈说:“谢妈妈,你误会了,这是舍妹。”

    谢妈妈见自己弄错了,又忙笑道:“哎哟,瞧我老眼昏花。只看你们二位都是神仙模样,还以为你们是......看我这误会的。”又道:“兄妹好,能互相扶持。你们兄妹看起来感情就很好。”

    赵偲也只能赔笑胡诌道:“是的,我与妹妹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极好的。”

    那边清照听赵偲说自己是他妹妹,一边心中万千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另一边又觉理应如此。便就默认了妹妹这个身份。

    谢妈妈与赵偲闲聊了半晌,正在赵偲苦于应付之时,三五终于拿着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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