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到旧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早的时候殿下认为表弟想去从军是不是自己对他不好?太子殿下就有意的冷落表弟过上几天见表弟当差总是勤谨的不管自己是不是冷落于他他都一样。
他拿那份儿银子总是对得起的。太子殿下就释然认为表弟想去从军是年少轻狂可袁训并不是个轻狂浮躁的年青人;太子又认为表弟是年少热血反正与年少有关。他加意的培养他把表弟放在第一位在心里比早几年就侍候太子的苏先和柳至还要重。
又有说流言之前车之鉴太子殿下又相当的保护袁训。以至于太子为袁训办婚事以前京里只有一定层面的人才知道太子府上有这样一个宠臣。
忠勇王自然是早知道的他碰钉子就在他早知道上面。不是早知道这位王爷还不会碰钉子也不会背后总让中宫骂他。
袁训中了探花太子也如愿以偿把表弟安置在都察院身居要职不说还有一个相当好的空缺就要出来南安侯在外官任上乞骸骨皇上许他回京却不答应南安侯告老说南安侯是有经验的人朝中需要这样的老人给南安侯安在左都御史的位置。
等袁训再历练几年南安侯恰好退去这现成的就是一个职位。
都察院是维护封建统治正常秩序和保障各体制平稳运转方面一个重要的部位。权力大大的事情往上奏请裁决小的事情自己就可以作决定。它的两个最高长官就是左右都御史各一。
殿下终于觉得可以放心时然后殿下遭到这一盆冷水。这当头浇下来的滋味儿激得太子殿下脸通红手指哆哩哆嗦半天才稳住把他面前回话的人早就吓得跪下连声地叫他:“殿下殿下?”
“啪!”
太子醒过神儿就狂怒大作。一抬手腕旋风般把拿起书案上一块砚台对着地上狠狠摔去。墨汁喷溅得地面四处都是砚台坚实是石头的在地上不但没有碎反而盒盖滑出去很远殿中就“当当啷啷”出现无数响声和空荡处的回响声。
殿内的侍候人全跪了下来殿外的侍候人伸头伸脑的来看殿内传来太子的咆哮声:“去人把袁训给我拿回来!”
这咆哮声由殿内直传到院子里大杏花树下面惊得转角曲廊上挂的鸟儿扑楞着翅膀在笼子中扑腾而太子妃缓步正走来也让这出其不意的怒吼声惊得腿弯儿一软她正在下台阶险些踏空步子。
跟的丫头扶住她太子妃颦眉担心:“去看看殿下为谁大动肝火?”一个丫头应声翩跹地过去她穿着杏花儿红色裙子体态轻盈如风。太子妃对着她的背影儿皱眉怎么偏偏又是她往殿下面前去了。
真是各有各的烦恼。
丫头没过多久回来缩头悄声儿地大气也不敢出。太子妃见到她的娇弱样子又冷冷眼神丫头浑然不觉小声地道:“回殿下太子殿下在为袁训生气派出一队人要把他拿回来呢。”太子妃就丢了怀疑丫头的心那描得细细的眉头更加的拧着在心底自语道又是为了他?
对这个袁训竟然比对苏先和柳至还要好呢?
苏先倒也罢了苏先与太子妃没有关连。可是比柳至还要好太子妃见到就是吃味的。太子妃出自柳家柳至是她的堂兄弟。
去劝还是不去劝?太子妃这一刻进退两难。进去劝太子妃怕碰到太子大怒上的晦气。太子殿下是标准古人奉行女子无才就是德又推祟后宫不干政并不能接受太子妃有时的“好意”。
但不进去劝呢太子妃又忍不住想知道原因袁训素来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人他能把殿下惹得暴怒还真是有本事。
袁训他干了什么呢?
太子妃打心里是希冀袁训能少得些儿太子的关注在她心里总对袁训有种奇怪的嫉妒。她的婆婆皇后娘娘对袁训也不错她很想讨好的小姑子瑞庆小殿下也对这个袁训亲密犹其是太子妃隐约听到瑞庆小殿下出宫去找袁家的那媳妇去玩耍太子妃总是不快的。
盼着这个袁训惹得殿下生气殿下把他远远的打发走才好吧。
人的嫉妒心很是奇怪出来的也匪夷所思。太子妃本着这不应该出来的嫉妒就还是往殿上去打算去听个究竟再充当舒缓殿下心情的知音人。
转弯处两排甲士把太子妃拦住。他们叉手行礼:“回太子妃殿下殿下正和人议事您请回吧。”
太子妃冰冷着脸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去。
又一次她被挡在这正殿的外面。后妃女眷是不可以议事的总有一些事情终身与她们无缘。
……
校场的看台上项城郡王的脸色很是难看。从袁训上台项城郡王就一直盯着他盯到郡王他自己一肚皮火气出来。
他在想陈留郡王搞什么鬼!
两个郡王从进京后一步接一步的没有事先商议过把皇帝逼到对他们安抚再安抚的地步上都是人精中之鬼。
他们两个可还不好要是好得背地里再商议商议只怕把宫门侍卫也带走去打仗。
陈留郡王不喜欢项城郡王但对项城郡王治军打仗却还是佩服的。项城郡王也一样他不喜欢陈留郡王他们中间有一些前代旧事解不开妨碍后代也不能为好但项城郡王也一样认为最精明的郡王应该是陈留。
看陈留郡王娶到辅国公的长女项城郡王就没到手不得不转娶他人。这是后代的他们中存在的一点的小矛盾。
有了这样的认识在前项城郡王不得不瞪住袁训寻思陈留郡王又玩什么鬼花招?
这位自称袁训的年青人他正在比刀术。他的一招一式里无不充满陈留郡王家传刀法的身影!
而就在刚才他骑马射箭时一弓发数箭连中靶心的功夫——这是在安家相看宝珠时让阮梁明等人逼着显摆过的——这是辅国公府家传的绝技!
这个小子有辅国公的功夫又有陈留郡王的功夫说他和陈留郡王没有半点儿关系项城郡王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但苦思苦想项城郡王也想不通接下来是什么戏码?
而陈留郡王让他的人——显然这姓袁的是他的人——陈留有这样的人不直接纳入麾下而是在这看台上招摇是为了当众显他的身手好为这个年青人谋官职吗?
这也有可能啊……。项城郡王这样的想着。
不容他想太久校场外来了几匹快马。看台上的两位郡王和官员们全看在眼中苏先头一个站了起来。
苏先一站起来余下的官员们全都起身。比苏先官职大的两位大人更知道苏大人是太子的心腹不敢不陪他起身。
苏先陪同项城郡王好几天项城郡王也知道他的身份。见官员们一个接一个的整齐站起项城郡王自然对陈留郡王看过去。
他们再不和此时是同在京中互相总得关注关注。他见到陈留郡王松了一口气面带笑容的也起了身。
项城郡王认得苏先陈留郡王自然也认得苏先。苏先这一起身陈留郡王即刻清楚是太子殿下的人到了。
因为苏大人满面笑容半点儿不担心中还对着台上袁训笑眯眯看了看。
来的人与小弟有关。
陈留郡王由眼风中看出玄虚就起来得也不担心。眼风中项城郡王总觉得自己让蒙着一层但见陈留郡王的人已随着他起身校场中呼呼拉拉大半边儿的人都木桩子似站着项城郡王骂骂咧咧的也只得起来。
余下的全是他的人也呼地整齐站起。
随着官员和郡王们的起身台下看热闹的人也觉得发生不对他们正扭脖子前后左右的看就听到有人大喝:“奉太子殿下命到此公干让路让路!”
这一行人马直到台下为首的是长陵侯世子他传的是殿下之命殿下要快些拿人回去长陵侯世子马也不下了面对郡王们毫不觉得失礼不卑不亢往上拱一拱手:“两位郡王太子有令让袁训随我们回去!”
袁训皱眉瞪他一眼!再转向苏先毫不掩饰的瞪他一眼除了是你小子背后告状就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长陵侯世子和苏先一起笑了世子挑眉头袁训深得殿下的宠爱偶然看他吃瘪世子总是能开开心。
“袁大人您身在要职非一般人可比跟我们回去吧?”长陵侯世子取笑道。他傲然的居然不过问郡王项城郡王一面不悦想太子党果然名不虚传算是京中第一党!又一面猜疑皇上亲口答应校场上征兵太子殿下没有出面阻拦的道理太子贸然派人过来又有什么原因呢?
眼皮只沉上一沉再抬起来时见袁训已走到看台下他的马有人牵来他正在上马长陵侯世子正在对他笑说了一句什么嗓音太低项城郡王没有听到。
此时就是空中的风对项城郡王来说也古怪极了。最让他奇怪的是陪同他们来的官员们没有一个觉得奇怪的全是一脸轻松自如有人还低声在交谈看那表情说的就是别的事与此地看台上无关的事情。
他们都不认为太子殿下在有圣命允准的前提下带走这个人不对吗?
项城郡王紧紧的锁起眉头正觉得自己的探子有打听不到的事情时正想着陈留郡王不阻拦自己要不要出一声言明到这里的人全归他和陈留郡王管这是皇上都答应的事情一声暴喝响彻校场。
看台的另一侧梁山小王爷跳起来喝道:“姓袁的我要定你了!别跟着那软蛋走!”
长陵侯世子恼得“唰”马上一拧身子手中铜梢儿马鞭子指定过来!要不是正在当差世子又要冲上去和小王爷打上一架。
梁山小王爷则铜铃眼瞪起双手叉腰上半身不住摇晃用架势无声地挑衅着你来你敢过来!
如果他旁边没有人劝他以小王爷的性子是一定要大骂的爷爷我等你!这是他惯常用的口吻。
长陵侯世子铁青着脸一动不动就指住他。
他当差不能先动手但这欠揍的小王爷敢上来世子心想算你妨碍我公务我正好揍你!加上小袁和苏先我们仨儿不管你有多少人也把你打趴在这里。
梁山小王爷不是不想冲出去他是头一天就登校场擂台的人他在打架上面从来不给他的爹丢面子是他的两只手臂各让几个幕僚攥住。
左边手臂是三个幕僚右边手上是四个幕僚这下子小王爷身边可足够挤的慌。在小王爷身后还有一个年长的幕僚受惊吓地道:“世子爷您可不能这时候插话他们正当着差呢”妨碍公务和寻常打架可是两件事情。
小王爷每回和太子对上幕僚们都是用足了心思来推敲这场架应不应该打此时这架明显是犯不着打的。
梁山小王爷就恼火地更摇动着身子他本就生得粗壮膀大腰圆这一晃动活似头黑熊在这里示威。长陵侯世子瘦弱高挑像只小鸡子似的指住他——此时离开太过丢人——世子爷对世子爷就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眼睛迸出火星子火星子在互相叫嚣着他们都懂的话你上来!
你先上来!
你敢上来吗?
陈留和项城郡王面面相觑心想这京里官场上还真火爆。就见一只手伸出按下长陵侯世子遥指的马鞭。
袁训不但按下世子的马鞭还顺手拍了拍他肩头然后对着与长陵侯世子同来的人招招手:“我们走”
那气势他才是这趟差事为首的他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似的。劝开遥对的这一对人以后袁训面带微笑姿态优雅的对梁山小王爷拱了拱手高声道:“失陪!”小王爷这么的看好他走时招呼总要打上一个。
这就可以离开袁训又忽然想起浓眉耸起反手一指对住苏先鼻子抿紧嘴唇点了点。苏先笑容满面因梁山小王爷适才摇晃身子太有喜感他记在心中苏先也学着得瑟状晃了晃肩头和脑袋。
梁山小王爷一见大乐也看出苏先必定是弄了什么鬼儿再次对袁训怂恿大叫道:“他敢挡你的道你揍他!”苏先嘿嘿笑了两声握起拳头捏巴捏巴爆出连串的骨节声来。
就有看热闹的人叫出来:“好功夫!”这位大人功夫也不错。
“你这么有能耐也跟我当兵去!”梁山小王爷矛头转向苏先。幕僚们又劝他:“您别再说话了!”每回和太子可以对上不要针对好不好?
苏大人把头缩回去不理他一个小袁胡闹已经够太子殿下烦的了我还是别添烦恼的好。
在他们闹的时候袁训一行人已经离去。
台下看的人一片嗡嗡声台上项城郡王疑窦四起打发随行的将军重去台口上招募人他忍无可忍地对陈留郡王凑近身子不高不低地道:“这个人是你认得的?”
那一身功夫你别想瞒住我。
陈留郡王对他笑笑道:“他的名字叫袁训!”
项城郡王一下想了起来原来是他!
太子党中有名的三宠臣苏先苏大人在那边儿坐着;柳至是太子妃一族;袁训是今科的文探花。
袁训相对的低调又因为他是文探花项城郡王就没放心上。他刚才听到袁训报名字时是觉得耳熟。可他进京后见的全是人听的满耳朵全是名字光重名的就听到好几个项城郡王就没想起来。
此时他自然就明了。默默地坐好觉得有什么东西似千丝万缕却怎么也连不到一块去。
太子党中有名的人却是陈留郡王的功夫……平时也没见到陈留郡王受到偏向的优待才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
“跪下!”
太子怒容满面见到袁训进来就恼怒的喝斥。再一拂袖子两边的人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袁训垂头缩肩膀是宝珠口中常和他玩笑时说的“老实”进前直直跪下。
事情已经这样袁训就不再辩解只等着殿下的雷霆到来。太子殿下恨恨看着他怎么看怎么生气怎么看怎么想不通一时怔住就只看着他发呆。
夏日的轻风送入殿中还有几点碎阳映照于地。碎阳从窗外来带着浓荫和花的影子。轻风闪动中花影调皮的烙上袁训面容。
花影子中袁训紧抿的嘴唇沉静的眼神镇定的神态无一不表露出他的坚定和决心。太子殿下则开始头疼。
“说吧”太子长长的叹气觉得真的拿这个家伙没办法。他幽幽长长的叹息着把心底的无奈表露无遗。
太子是可以震怒的太子是可以大骂袁训眼里没有他的太子甚至可以把袁训打上一顿……以上这些都在袁训意料之中可太子殿下一条也没有选择只是灰心丧气般的叹出一口长气。
这口气带足了沮丧像是殿下在分说他数年的照应数年的心血你怎么半点儿不放心上无情无意的一个劲儿要离开我呢?
袁训心底最不能触碰的地方在这叹气声中打开。原本痛的地方更痛原本不痛的地方也痛起来痛得袁训鼻子一酸泪水长流而出。
“殿下!”
袁训哭了。
他的哭声像滚烫的开水浇到太子心上。太子哆嗦一下由不得地问:“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只管对我说说吧。”
在他的语声中袁训膝行过了来。他跪地而行的姿势又把太子心头最痛的地方给碰到太子继续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盯盯看着表弟到了腿旁听他再哭着叫一声:“殿下!”把面庞贴到太子衣角上。
太子完全让他震惊到!
他的表弟素来有开朗之称总如一团阳光般让人喜欢。他的表弟得母后之疼爱得太子之宠爱瑞庆小殿下又以哥哥称呼他都怕冷落了他。
他的表弟天姿聪明为人能守谦虚处事能守谨慎前程明朗并不需要猜想。他还能有什么伤心事长埋心头?
太子手按住袁训肩头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袁训的心中痛一样沉声而柔和地道:“男人不哭”
袁训抽泣几声像在强忍泪水又像是忍住伤痛。他没有抬头自知面有泪痕并不好看。双手掩住面庞泣道:“求您让我去了吧”
一刹时所有的往事都在袁训眼前展开。他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他不是不知道殿下这里也需要用人可真正而完全展示他小袁的能力是他打小儿就有的心思。
一个心思能在人的心中存放十几年并且不时的去想上一想在现在来说这就叫梦想。很多的梦想与主人的经历有关袁训的也不例外。
他想去从军他想告诉任何人他小袁不是任何人能看不起的人!
又一缕花香飘入殿中时有如殿下的手轻柔的出现。花香能提神也把袁训从泪水中扯到现实中。
满面是泪实在不是他的风格袁训胡乱用袖子擦眼泪垂头把自己心思一一道来:“我的母亲嫁给我的父亲两家门户不相当更别提般配二字。我的母亲为此遭受许多非议最难听的是说我母亲闺中就已是有染之身我的父亲是收受丰厚钱财又相中母亲的嫁妆才成就这门亲事。”
“这些我知道。”太子轻声。中宫查到家里还有弟妹母子存在更把袁夫人家世查了一个清清白白当时为什么下嫁后来又是如何生活无一遗漏的上报回来太子殿下自然是知道的。
“我是遗腹之子因为父亲身体不好生下我后更给母亲带来无尽的谣言。幸好外祖母还在姐姐又刚强母亲又大度还有舅父待我如亲子般的照应……”袁训拿造谣的人没有办法一个原因是当时他年纪小;另一个原因就是说这闲话的人本就是辅国公府中的人。
“从我懂事起我就听闲话从我懂事起我就发誓愿!我要让这些人全闭上嘴我要让他们看一看虽然我的父亲是平民出身虽然我的父亲赢弱早死可我就是比那些人强!”
太子紧紧闭上嘴。
他收到的回报也包括袁训小时候受到哪些人的欺负。太子要衡量天下他再心疼表弟至不过对表弟好点儿是不会为表弟出这种气。要知道那些人中不乏是他以后的臣子殿下处事不能以儿戏示人。
所以袁训说的话太子殿下完全了然他就更没有反驳的话能出来。他不能给表弟出气表弟自己立志这也应当。
“后来到了京里又有姑母和殿下照应。可是殿下我几时才能不受照应我几时才能自己展翅”袁训猛地抬头把一张犹存泪痕的面庞对住太子他重新湿润眼眶:“表哥!你让我走吧。”
一声“表哥”叫得太子殿下差一点儿就让他感动差一点儿就脱口说出一个好字来袁训后面又跟出来一句赌气意味十足:“我走了高兴的人可不少。”
太子失笑抬起巴掌就想揍他又没打下去。
袁训最后一句纯属实话。他在殿下府上年纪小位置高行动自由薪水一流想得到袁训位置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明就里不知道袁训和殿下关系想黑了袁训把他拉下马的人没有八百也占一半。
这对任何一个宠臣来说都是不陌生的。
可袁训不想再这样他才表露过他的心声。他要用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的位置他不想再受照应。
战场上两军对阵再没有谁能照应到他。他能封侯拜将他能号令三军全是自己的能耐。
太子完全明白表弟的心思可太子殿下还是不能答应。
母后就这一个侄子隔上三天就叨叨国舅就一个儿子国舅命薄。国舅是国舅却还不能公告天下中宫娘娘说起旧家总是有伤心的事总是能对着儿子伤心一回。
太子心想我放表弟走了怎么对母后说呢?
袁训还等着他而太子殿下在为难。他觉得自己好似成了一座孤岛四面荡漾的全是表弟的声声控诉。他不要再受到照应他要按自己的意志行事……这怎么行!
可是不行的话又偏偏再说不出口。太子殿下能责备他有大志吗?能在边城缺人用的时候怪他想从军吗?别说不能怪他就是今天当着郡王的面接走袁训太子殿下将面对的是层层压力。
思绪中殿下感觉自己越发的孤单而表弟这个不安分的混帐还在眼巴巴候着自己回答。表弟一向生得俊生得俊的人都有无形中的影响力殿下想表弟若再叫声表哥他可真的扛不住了。
表弟可以和殿下理论边城缺人可以拿保家卫国当话题他却什么也不说偏偏叫了声他很少称呼的表哥。殿下腾腾的火气就此难发出来呆坐那里想这事儿真是难办。
“啪!”
一件公文没压好滑落地上惊出动静。
太子殿下目光扫过书案上大叠公文有了主意。他命袁训:“去偏殿坐会儿和我用午饭我再和你说话。”
殿下想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思都爆发在一时的冲动里。立志能有数年你再立几年也无妨。过上几年只怕不再有这样想法也未可知。先一边儿凉快会儿再说不迟。
袁训就去了偏殿在那里叫人送水来洗他有衣裳在太子府上让人取来更换。把自己弄得满身清爽再来好好想想怎么说服自己的表兄。
殿下用心批阅公文袁训在偏殿上西瓜樱桃石榴吃了个不亦乐乎。偏殿外临水荷风香送袁训太过舒服迷迷糊糊的还睡了一觉。
醒来时摸摸肚子饿了。就伸头往殿内看心想这午饭什么时候才能吃?
这一看却看到殿中多出一个人。袁训瞅瞅这不是项城郡王?大中午的他来蹭饭不成?
沙漏就在阁子上以袁训视线能看到。他见到午饭时候已过就知道殿下今天又废寝忘食忙到现在。殿下正在见项城郡王袁训虽饿也没有办法再去拿瓜果大嚼一通。他并没有用心地听殿中的话但殿内的话还是传到他的耳朵里。
项城郡王字字谨慎:“殿下目前军中一共有多少兵报上来的空饷有多少报空饷固然不对但不报也没有办法。战场上说死人就死人等我们报上死亡那兵已经增添上。若是没增添上时就报死亡再报加上一个人要兵饷来回转折得费无数功夫……。马匹有若干有外疆的来也有内地发来……”
从袁训的角度上去看殿下太子殿下咬牙忍笑。
袁训自己也在忍笑心头一块大石落下。有了项城郡王这番话袁训不用再挖空心思的去说服殿下。
太子殿下也在心动。
军中并没有明设监查御史太子不敢轻易去惹梁山王疑心。十三道的监查御史分布全国都在各省内。袁训如果去了?会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让梁山王生气的坏事?
项城郡王还在面前他话锋一转就把袁训好生的吹捧:“袁大人年少有为听说才中过探花功夫也不错颇有陈留郡王少年时风采……”
借着午后这点儿空闲也跑来的项城郡王一面自报过底细一面把太子神色放在心里揣摩。他也算厉害的在袁训走后的一个时辰里就把他的“底”揭个干干净净。除了“秘密”不知道以外辅国公陈留郡王夫妻去做客他都知道。
鉴于袁训与太子的亲密度项城郡王懊恼自己春江水动竟不知这就过来试探太子殿下。这位袁大人去从军是殿下你的属意?
他唠叨到一半的时候太子殿下也饿了但还忍住在听。项城郡王走的时候固然什么也没打听出来但也觉得满意。至少他表示对于军中暗派御史也好明派也好项城是没有意见的。
用苦情戏逼迫征兵和阻挡太子殿下派人这是两个不同性质的事情。项城郡王摸着脑袋上大包那是对着皇帝叩的再加上一头汗水这是对着太子憋出来的心想我也没落下我还是跟上来了。管你派人不派人去管这个袁训用的是谁家功夫我只守住我的地界儿别处都可以表忠心。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殿内表兄弟四目相对袁训微微而笑太子想笑笑不出来。最后殿下挥手:“你和别人不同这也不是小事自己去吃饭吧再让人给我送点儿来吃过回家这里不用你了。”
袁训自知不用再多说吃过出府门的时候又知道一堆的幕僚正和殿下在会议。袁训在太子府门外抬头看刺眼的夏日午阳浑身就有了轻松之感。再暗自庆幸自己就要走了。
对表兄很是了解的他知道殿下权衡利弊以后应该会答应。
……
袁家乱成了一团。
辅国公呆坐不语袁夫人不用他劝辅国公就留下劝的话先劝自己;陈留郡王妃面色冷淡在她对面坐的是两个哭泣的妇人。
一个是安老太太安老太太是让接来的。袁夫人不让宝珠去拦袁训红花又觉得应该去拦她单独出门早就熟练雇个车去见老太太把她接了来准备劝袁训。
老太太是哭着进的门见到宝珠就搂在怀里大哭:“我的孙女儿你怎么就这么的命苦”老太太具有一切女眷的通病如西方贵夫人最爱的就是没事儿往地上一晕东方女眷们则是听到打仗就浑身发颤倒不是一定都受过战乱的苦。
她们光听到就足够把惧怕全演绎出来。
另一个是奶妈卫氏卫氏早含着一包子眼泪不敢哭老太太一上门卫氏也跟着哭起来也口口声声:“我的姑娘我好容易陪你到长大好容易配了个好姑爷如今就要分隔两地以前你们多么的好以后都再难见你的命忒苦了”
外面跟老太太的人从齐氏梅英开始都开始哭。陈留郡王妃气得变了脸色嫁给我弟弟就命苦吗?
你们真不讲理啊。
老太太的号啕大哭卫氏的掩面痛哭中还夹着宝珠的哭声。
“呜呜呜……嘤嘤嘤……。”像群打不走的蜂蝶嗡个不停。
陈留郡王妃都想把宝珠亲手拎出门外去外面好好哭去。
就在这哭声中红花尖叫一声:“小爷回来了”发呆的痛哭的嘤嘤的都往外面去看。见果然是袁训皱眉过来。
袁训进门前就知道宝珠一定要哭进门后果不其然听到哭声一片而且还有祖母的哭声。他想这必定是宝珠请来的就更加的不耐烦。
进来不看别人先看的就是母亲。见母亲还好依然镇定冷静地招呼儿子:“你回来了”袁训应了一声再去见舅父见舅父仿佛牙疼一样的脸色袁训打心里好笑很想问下舅父有没有骂我姐丈不拦我?
再看安老太太满面是泪怔怔地看着他袁训陪个笑脸儿祖母对不住我是一定要出去几年的。你身子骨儿还好我出去几年没什么。
再看姐姐对着自己很不高兴袁训直接装没看见。然后他压根儿没看宝珠虽然眼角里见到宝珠一面哭一面要和自己对眼风。袁训直接忽视找把椅子坐下来。面对房中全打在他身上的视线平静以对:“这是我多年的愿望我要走了三天就走的。”
“呜呜呜……”宝珠哭了起来。在她的哭声中辅国公说了句什么袁训就没听见。本来是应该听到的可宝珠哭声灌得他耳朵发疼就在咫尺对面的舅父说话袁训的耳朵也选择拒听只去接受宝珠的哭声。
袁训木着脸。
袁夫人又说了一句什么可宝珠的哭声“嘤嘤嘤……”又一次把袁夫人的话也吞没。这种嘤嘤哭声女性撒娇的意味十足。要是痛哭必定是哇啦哇啦的声贝高。可就这低低的嘤嘤足以把房中其它人的话全吞走让袁训干瞪着两眼硬是没法子和别人交谈。
他干脆的站起来适才一眼也不看宝珠怕对上她没法子解释。此时避不过去瞪住宝珠就吼:“回房去哭!”
宝珠吓了一跳先住了哭。再不敢相信的看着袁训怒视自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才是。宝珠骤然遇到让吓得颤抖一下就咬唇委屈地出去并不回房坐在房外长廊栏杆上再次哭泣起来:“呜呜呜……。嘤嘤嘤……。”
她就在这里哭在这里哭至少还能听到他说话看到他身影。宝珠可是半点儿都舍不得离开你呀。
袁训茫然的回身坐下完了。他还是听不到别人说话此时姐姐在说然后祖母在说舅父又说母亲又说这些人都在房中他听不见。
他听到的还是那房外的“呜呜呜……。嘤嘤嘤……。”在“呜呜呜……。嘤嘤嘤……。”内袁训还能听到宝珠的指责声。
天知道宝珠正在外面制造呜呜和嘤嘤哪有机会来骂他。
可表凶就是听到还见到宝珠挥舞着她肥白的小拳头那拳头直逼到他的鼻子下面……“腾!”袁训站了起来把正在劝他的辅国公也吓了一跳把话头断住。
见外甥头也不回往外就走。然后他走过杏花树下对着大门看样子是要出去。从这个房里看不到大门但红花的叫声却一声接一声:“小爷您……要走吗?”
袁训不理她。
“小爷舅老爷在老太太也在王妃也在您您不能走啊?”
袁训不理她。
“小爷……。没有话对奶奶说吗?”
红花丫头真是白白的操心袁训一个字不回离出大门还拂了一下袖子似要把所有阻拦的人全拂开这才上马离去。红花不死心还追到门口儿跟在后面看见那马没几步就出了街口再也看不到红花才哭着回来告诉宝珠:“小爷走了”
宝珠早在袁训往外走时就不哭想这个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一句暖心的话也没有竟然是个铁石心肠。
只是是几时他开始铁石心肠的呢?
宝珠茫然:“哦他走了吗……。可去了哪里呢”一想自己无法去追宝珠继续大哭起来。
这一夜袁训没有回来宝珠也无处去找。她一个人睡下先伤心而后转为恨恨时眼前到处是和表凶的恩爱场景恨得无力又软弱恨不起来时又痛痛的去爱他。
再爱这个人也不在面前宝珠又重新去恨。可她的恨总是虚弱得扶不起来只惹得宝珠软软绵绵的似没了骨头歪着只觉得面前一片漆黑床前那一盏小烛火总拨不明宝珠就再哭上一回。
想袁训想得头疼时宝珠就把她曾看过的还记得的书一遍一遍的搜寻想从中找出一些能让自己明白丈夫而又能劝慰自己不再哭的话。
可找来找去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不是“芭蕉不展丁香结”俱是新愁再就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百般的忧愁中宝珠火了!她坐起身子心头生出一掬恼怒。要离开宝珠就该有个解释。想这个人白天走得全无情意当宝珠好欺负吗?
既然此时无情意何必以前情意深?
看沙漏不到四更宝珠全无睡意也不再哭泣开始认真筹划起来。丈夫是家中独子怎么能走?
去找姑母去找太子实在不行去求瑞庆小殿下也来哭上两声只怕就能打动表凶。还有一个人跳出在宝珠眼前宝珠沉下脸姐姐只怕是今天头一个要找的才是!
这件事情与姐姐有脱不开的关系吧?所以她才不让宝珠去寻丈夫。宝珠是有主见的人她想要的自然是自己争取。因为天还没亮宝珠就不叫红花。自己端着红烛去取出门的衣裳进宫的衣裳……。先备好天明一穿就走。
宝珠要留下他哪怕去见一千去见一万的人帮忙劝说呢?
虽千军万马宝珠亦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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