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杀绝

小说:娇将为后 作者:沐心初
    正文 第52章 第52章 杀绝

    沐心初

    帝王冷冷扫了眼送到面前未打开的卷轴,不接。太监便识相地恭谨行礼,小心翼翼将其捧着,站在帝王一侧静候。

    紫微殿一瞬间鸦雀无声,诸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望着卷轴上那若隐若现的凤纹,人们不敢确定那是否真的是皇后敕令。

    可若真的是呢?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的权力被限制在宫墙之内。只有当帝国陷入极度危急、而且帝王已经无法理政的时刻,皇后敕令才有其下达的合法性。

    本来,东西南北四方军队的主帅各掌领重要的四枚虎符,享有军中特权,可以自行审时度势,必要时在一定范围内遣兵调将。

    虽然吕威带了几千精兵到都城,已经几乎要突破主帅特权的极限。而且那么多精兵一下子围入城下,此举肯定已让帝王心生忌讳。但考虑到当时那阵子正逢南疆难民涌入都城,素来以率直护主著称的吕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既不奇怪、也情有可原。再加上若不是镇东军赶来勤王,那晚皇宫暴/乱不会那么顺利平定。所以帝王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没再追究了。

    可若背后是出于皇后的指使,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后宫染指军队是帝国大忌,何况是瞒着陛下所为。

    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陛下,调派那么多军队来国都呢?难道是早就知道国都会有暴/乱,亦或是,还想用这些兵,达成些别的什么目的?

    继续往下深究,只会导向越来越可怕的结论。那结论未必是真相,却比真相更令人恐惧。

    众人望着太监捧在王座旁的那未展开的卷轴,一个个浑身出着冷汗。

    若卷轴一开,证实了那确实是皇后敕令,那皇后与整座镇东军,全都完了。

    *

    邹准也默默望着那卷轴。面对好友的一意孤行,他无能为力,只能希冀一切都不要导向不可控的恶果。

    还记得昨夜月下,他在三殿下府前伫立,等到朱景深回来。

    “我有话对你说。”

    “正好,我也有。”

    两人入府进了书房,朱景深道:“你先说吧。”

    邹准话到嘴边,还是迟疑了一瞬,推脱道:“还是你先说吧。”

    朱景深取出卷轴,邹准将其展开一看,竟是对镇东军下达整军与封锁国道的皇后敕令。

    “今日午后,南方系贵族中有人偷偷送来的。”朱景深解释道,“多半是因为,皇后一党明明也收了南疆不少好处,却出尔反尔害他们,让有些人恼羞成怒了。”

    邹准紧蹙双眉,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镇东军各将领对皇后的指令必须听从,但心里也清楚后宫染指军队的严重性。人心难测,难保镇东军中不会有将领偷偷将敕令收在身边,用作日后敲诈或是保命的符咒。

    而若南方贵族中有人愿意出个惊天的好价钱,面对几辈子都享不完的荣华,那个藏着敕令的将领也是极有可能受不了诱惑,将其卖予对方的。

    至于自己是否会因敕令曝光而与镇东军一同受到惩罚——在巨大的诱惑下,人往往是看不清楚未来的。何况,若在军中的位置不那么重要,到时候也就受个牵连之罪,未必会遭灭顶之灾。军中朝中太多时候无异于豪赌,所有赌徒都早已习惯。

    可邹准仍是不放心。心思缜密如他,此刻他不安地望着眼前的敕令,只觉得它就像一个烧红了的烫手山芋。

    他将敕令展开,在灯下反反复复细看,仔细抚摸着卷轴的触感,鉴察凤纹的图样、还有那上面的凤印。

    “不对……这极有可能不是正本。”察看了一会儿,联想到朱士玮平日做事的小心程度,邹准判断道,“正本多半已经被毁了,这本应该只是复本,有人趁朱士玮不注意的时候临仿的。”

    “正本被毁,不代表它从未存在过。”朱景深幽幽望着好友,“对于封锁国道一事,吕威一定会优柔寡断,而以朱士玮的身份又无法令所有将领臣服。从镇东军近日来所有行动的速度来看,皇后肯定下过敕令。”

    “可复本就是复本,与伪造只一线之隔的东西,不可能用作呈堂证供。”

    “用作呈堂证供的不是这卷轴,而是镇东军众人的反应。”朱景深目露寒光,“除了朱士玮本人,其他人并不会知道正本已毁。看到卷轴的时候,人在极度的慌张与恐惧下,会有什么反应?”

    邹准望着换了个人似的三殿下,心中生出深深的忧虑:原来他早知道这是复本,却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一搏。论心智与心胸,这根本就不是往日的他,倒像是走了火入了魔一般。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这是逼你父皇当众废后。”

    朱景深沉默不语。

    “而且这手段可不光彩。”

    “这双手反正已经很脏了,不怕更脏些。”

    忐忑不安地凝视了会儿桌上扑朔的火烛,邹准用手按住卷轴,抬眼望向好友,沉沉道:“停手吧。”

    看好友仍旧静默,邹准继续劝道:“明日朝堂,让镇西军获得南征权便是达成目的,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现在这个局势,军中朝中都不宜伤筋动骨。动皇后等于动国之根本,朝野必受震动。那种破坏力太过强大,后果难以常理计算。覆巢之下,你永远猜不到遭殃的究竟会是谁。我敢打保票,那些臣子乐见镇东军垮台,却从来没想过要动摇皇后。”

    “那是她应得的。”

    “在朝堂上从来没有什么应得不应得,只有顺应不顺应。你以为你父皇真不知道皇后在染指军队?你以为那些镇东守将为何明知皇后敕令违法却仍旧选择顺从?不过是所有人都在维护自己利益的最大化,在必要的时候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朝堂的心照不宣看似虚无缥缈,却才是最强大的规则。今日镇东军正是因为打破了那种规则而失去人心,你为何要冒着与他们一样的风险?”

    邹准越说越焦急,却看好友一脸淡漠,似乎丝毫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你这么做,让你父皇怎样看你?让所有臣子怎样看你?一个丝毫不留情面不顾大体的人,怎样做储君?”

    朱景深一愣,抬头清冷回道:“我本来就不想做什么储君啊。”

    “你从来都不是把事做绝的人……为什么?你是为了她复仇?”

    朱景深不答。

    “不要为了她做那些事!”

    朱景深抬眉看他。

    邹准深吸一口气:“我今晚来,就是想对你说,慕如烟不是善类。”

    见好友终于沉下心来,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无比认真严肃,甚至有丝紧张,邹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我……我也只是觉得,今日之事你也见到了,对于她而言,上至帝王,下至臣民,甚至是敌人,人人皆可成为棋子……这样的人太可怕,绝不是善类。”

    月色如鬼魅,朱景深沉静的双眸怔怔望着他,久久无话。

    “你知道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以后,说不定会后悔的……所以停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邹准苦口婆心,话中所指不仅是指对皇后敕令,也是指对慕如烟,“趁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远离她。好不好?”

    *

    紫微殿众人望着王座旁太监手捧的卷轴,心提到嗓子眼。他们知道,只要陛下打开那卷轴,会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朱士玮如五雷轰顶般愣站在原地,他心里很清楚,真的皇后敕令早就被他在隐秘之处亲手毁了。可在现在的殿上,当着那么多人,他没法说出来。看到身边已然着了慌的同党,他沉沉闭上眼:一切,都完了。

    镇东军诸将与皇后党羽一个个脸色煞白,盯着那卷轴,恐惧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其中果然有人先支持不住,害怕得匍匐跪地。一人露怯,其他人便也随之蜂拥跪倒。

    他们跪在地上,各自默默做着打算:惩罚在所难免,但有办法减轻罪责,就是把责任全推到皇后身上,坚称自己是被逼无奈。当然,他们心中想着,这也不算偏离事实。

    朱景坤浑身颤抖地望着匍匐在地的同党:只要其中有一人支撑不住,先漏出口风,一切都完了……不只镇东军会被连根拔起,连母后也……

    他惊惧之中咬破了嘴唇,手臂仍淌着鲜血,那鲜血染红了他的大半壁衣衫。此刻他的双眼似乎也被血染得猩红,转头瞪向一脸冰冷漠然的弟弟:你好狠……

    正在此时,大殿上忽然响起一个凛然雄毅的声音:“陛下,臣有罪!”

    吕威当众走了出来,在同僚的最前面沉沉跪下。

    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不论是皇后一党,还是其他朝臣,亦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所有人面色凝重。

    “陛下,”吕威匍匐贴地,闭上双眼,“这一切都是臣一人所为,与皇后无关,与二殿下无关,与其他诸将无关。”

    “舅舅……”从朱景坤素来冷酷刻薄的脸上,竟流下了泪来。

    无人说话。

    矫诏……是何罪名?再加上今早在朝上揭露的各项罪名加起来清算,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吕将军向来不擅朝堂争斗,做事也凭满腔热血,这谁都知道。眼下,人们也都知道,他这样做不外乎是为了保护妹妹、还有他的所有手下。

    可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

    明明方才一切都可以完美落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定要做到这一步么?

    听到一旁的朱景坤低声啜泣,口中喊着“舅舅”,朱景深双眼一震,怔怔望着跪倒在地的吕威那沉重的肩膀。

    耳边隐约回荡着昨夜邹准对自己严厉规劝的话:“那种破坏力太过强大,后果难以常理计算,你永远猜不到遭殃的究竟会是谁。以后,说不定会后悔的……”

    静坐在王座上的父亲,依旧幽沉地望着朱景深。只是他此刻的双眸宛如染了烈火一般:

    你不会不知道吕威的人品与作战能力。未开战便损失一员大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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