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倪说的老地方是旺乐烧烤城，第一次是魏希带他去的，刚开始觉得那地方又脏又乱，不习惯，后来去得多了，倒喜欢上了这个充满烟火味的宵夜大排档。初春还有些冷，老板便在街边搭了一长溜的大棚，大棚里人满为患，喧嚣嘈杂，一点也不冷。</p>
袁倪把车随意往路边一停，掀了帘子进去，看到魏希朝他招手，他走过去坐下，端起桌上一杯水就喝。</p>
魏希看着他，“弟弟，你怎么不问一声就喝，这是我刚洗碗的水。”</p>
“……”</p>
袁倪砰的一声把杯子放下，见桌上空空，便发脾气，“怎么什么都没有？”</p>
魏希说，“已经点了，等会，”她小心翼翼打量着袁倪，不知道他这一肚子的火从哪来，不是打赢了吗？赢了还这副样子，要是输了……她突然就不敢往下想了。</p>
不过以她对袁倪的了解，这家伙打赢了蒋昱琛，应该找她炫耀才对，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p>
她问，“谁惹你了？”</p>
“没谁。”袁倪闷闷的说，扬手叫服务生拿酒来。</p>
“说啊，谁惹你，姐替你出头。”</p>
袁倪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我用得着你替我出头？”</p>
魏希一想，也是，赫赫有名的小袁爷呢，那是真正的江湖中人，她平时虽然以江湖中人自居，却倒底是个业余的，在他面前说这话，是有点托大了。</p>
她换了一种说法，“那就把你不开心的事说给姐听听，让姐也开心开心。”</p>
袁倪听到这话，倒是笑了，闷头喝了口酒，“我做了一件很屎的事。”</p>
魏希一听，简直诧异，袁倪居然用了个“屎”字来形容，这表示事情确实很严重，严重到她的好奇心爆棚，满脸的求知欲。</p>
“快说嘛。”</p>
正好服务生送烤串上来，袁倪拿起一根就咬，魏希忙喊，“小心烫。”</p>
晚了，已经被烫到了，袁倪抽着冷气，眯着眼睛，手里拿着那根烤串，想扔又不想扔的样子，看得魏希想笑。</p>
袁倪却不笑，终于还是把烤串吃了。问，“凌馨什么时候回来？”</p>
“不知道哇，”魏希说，“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我问问。”</p>
她给凌馨打电话，按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很快那头就接起来，传来凌馨无精打采的声音，“教练。”</p>
魏希问，“你怎么跟没吃饭似的，有气无力的。”</p>
“是啊，没吃饭，就中午吃了一点，还没吃饱，现在饿死了，刚回到市区。”</p>
魏希说，“那赶紧过来，我正吃着呢，老地方。”正要说袁倪也在，却见袁倪连忙摆手，到嘴边的话又换成，“快点啊，等你。”</p>
凌馨说，“多叫点东西，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我快饿晕了。”</p>
魏希挂了电话，正要说话，袁倪却站起来，“我去弄点吃的。”</p>
魏希说，“不用去，叫服务员过来点就好了。”</p>
袁倪说，“她空着肚子吃烤串不好，我去买点粥和小吃什么的。”说完就走了。</p>
魏希心说，这小子心还挺细，以后谁跟了他也是有福了。</p>
结果袁倪比凌馨还迟了两分钟才回来，魏希说，“怎么去这么久？”</p>
袁倪从袋子里把吃的一样一样摆出来，“我算了时间的，怕冷了。”</p>
凌馨看到热腾腾的三鲜小馄饨，锅饺，皮蛋瘦肉粥，还有金黄柔软的南瓜饼，简直两眼放光，“谢谢小袁爷。”</p>
苏苏也跟着说了句，“谢谢小袁爷。”</p>
魏希见她们皆是疲惫不堪的样子，说，“馨馨你干嘛不招个男助理，有个男助理要轻松许多。”</p>
苏苏说，“魏教练，你说这话让我很有危机感啊，别看我是个女的，我也是条汉子啊。”</p>
凌馨笑着说，“蒋先生不用女助理，我也不用男助理。”</p>
“可他有女秘书。”</p>
“乔欣姐挺好的。”</p>
袁倪听她提蒋昱琛，有点心不在焉，拿着一根串慢慢吃，不小心咬到了竹签上，磕得他咝了一声。</p>
凌馨这才认真打量他一眼，“小袁爷看起来有心事啊？”</p>
袁倪却对苏苏说，“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回去。”</p>
苏苏，“……”</p>
凌馨问，“怎么了？”</p>
袁倪不答，她又看魏希，用目光询问，魏希抬抬眉，表示自己也不知道。</p>
凌馨知道袁倪有病，但凡他情绪不对，她就怀疑他是不是要犯病，顿时紧张起来。</p>
苏苏也识趣，把最后一口小馄饨吃进嘴里，扯了纸巾擦嘴，“我吃好了，先走了，各位。”</p>
这种情况，凌馨自然不好留，让她早点回去休息。</p>
等苏苏走了，袁倪却又不说话，只是长久的沉默着。</p>
凌馨和魏希对视一眼，又看袁倪，“怎么了嘛，说呀。”</p>
袁倪看着她面前的小半碗粥，“你先把粥吃完。”</p>
凌馨两勺子就把粥吃干净了，“说。”</p>
“饱了吗？”</p>
“饱了。”</p>
袁倪把最后一点酒倒进嘴里，恨不得把杯子砸在地上，但是忍住了，心里有团火烧得实在难受，酒顺着喉咙滑下去，火上加油，烧得更旺了。</p>
他说，“蒋昱琛的左手废了。”</p>
凌馨，“……”</p>
魏希，“……”</p>
都被这句话唬得愣住了。</p>
魏希问，“什么叫废掉了？”</p>
“就是没用了，因为这个，他才跟你分手，”袁倪看着凌馨，“我不知道，还打了他。”</p>
魏希，“……”真是个憨憨，要我别说，自己还是说了。</p>
凌馨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你打了他？凭什么？”</p>
“我……”袁倪头一垂，叹了口气。</p>
凌馨突然一拳打在他身上，起身就往外走。</p>
魏希追出去，“馨馨，你去哪？”</p>
凌馨不理，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就走了。</p>
袁倪跑出来，见魏希呆呆站在街边，再看凌馨的车已经没入了车河，着急道，“你怎么不拦着她？”</p>
魏希说，“我没拦住。”</p>
袁倪便往自己的车子跑，魏希在后头追，“哎，你喝了酒，不能开车。”</p>
袁倪头也不回，“我心里有数。”</p>
凌馨想过无数个蒋昱琛要分手的理由，最坏的打算就是蒋昱琛得了绝症，现在袁倪给她的答案已经比最坏的打算好了很多，她心里反而落了块大石，只想快点到他身边去，告诉他，不管他出了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他。</p>
一路急驰，已经到了蒋家附近，宽敞的马路，只有零星的几辆车驰过，凌馨突然想起了谢诗琳那晚的话。</p>
“男人的尊严。”</p>
她一脚急刹，把车停下，愣怔了一会，眼泪悄无声息流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去找他。</p>
蒋昱琛太骄傲，他可以接受事实，却没办法面对她。</p>
袁倪停车下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的看着在车里哭泣的凌馨，良久，抬头望天，眼角有了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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