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小说:平戈 作者:梧植
    听宋初晴这样描述,听见的人都会认为她是被德妃排挤了。

    但是首先,德妃刻意阻止宋初晴和鸿昌帝见面的可能性不大,德妃自己在丧子之后就已经像是心灰意冷不争恩宠,突然想起来刁难一个刚入宫的贵人实在没什么道理。其次,如果真是她要故意针对宋初晴,这样明显的行为也太过出格了,她本来就已经除了一个妃位没什么恩宠在,若闹到鸿昌帝面前去,吃亏的明显是她自己。

    宋初容认为,要么是宋初晴在全盘说谎,要么是她说出了表面上的一部分事实,有背后的事没有说。但是平阳公主在,她也不能直接问。

    想了想,宋初容说道:“姐姐,这其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姐姐可否告诉我觅翠宫里发生了什么不详之事?”

    宋初晴道:“德妃娘娘养了一只猫,黄黑白三色的狸花猫,平日里抱在手里不撒手,我每日去请安都能见她抱着,忽然有一日,觅翠宫里乱起来,我让人去一问,竟然是那只猫死在了德妃常抱着它坐的那个软椅上,德妃娘娘被惊到了,加上伤心不已,竟晕了过去。幸好御医来得及时,娘娘并无大碍。”

    宋初容道:“娘娘万福,自然要安然无恙才行。可知那猫的死因?”

    宋初晴摇头:“不知。御医也查看了那只猫,没有中毒的症状,也不知它因何而死。”

    平阳公主听到这里,说道:“那只猫是自己死的,又没死在你这里,怎么怪到你头上来了?”

    宋初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那猫死的当天,我在院里遇见它,瞧着它可爱温顺抱了抱。本来就算这样也怪不到我头上来,但是隔了两日,德妃娘娘有一盆养得特别认真仔细的栀子,花开得正旺,十分洁白可爱。那日我去找德妃娘娘说话,正好德妃娘娘正在拿着瓷壶浇花,我便跟着学了学如何适量地给栀子喂水,谁知,那盆我浇过的栀子晚间就开始落叶,花瓣也开始发黄,第二日就只剩下枝子了。”

    宋初容追问道:“那把花刨出来看了吗?”

    宋初晴道:“看了,那栀子的根已经发软发烂了。”

    宋初容与平阳公主对视一眼,说道:“这也不能说明是你的问题,说不定那盆花的根早就出了问题,正好那天才显现出了症状呢。”

    宋初晴道:“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第三次,就算是不信的人也要开始怀疑我了。”

    平阳公主惊讶道:“还有第三次?!”

    宋初晴道:“出了前两次那种事情,除了请安的时候去见德妃娘娘一面,她的东西我是万分不敢碰了,轻易也不出房间。如此过了几日,我给德妃娘娘请完安回寝室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宫女正在喂池子里的金鱼,金鱼抢食甚是活泼,我也要了点儿吃食去喂,谁知,才撒下去没一会儿,那些金鱼全都翻了肚皮!”

    平阳公主发出惊叹:“啊?!”

    她说着又悄然落下泪来:“之前两次我还未亲眼瞧见,这次眼看着那些鱼儿就那么死了,我心里也震惊难受。那宫女说鱼食就是平常常喂的鱼食,况且她喂的时候金鱼也好好的,怎么看都像是我的过错。所以德妃娘娘请高僧过来我也理解,法事也配合着做了,但是故意称病这种欺君的事,我又如何敢做!”

    平阳公主好奇道:“你在入宫之前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宋初容替她答道:“宋贵人以前在左相府的时候可是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我与她同住在我母亲叶夫人的院里,也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事发生。”

    宋初晴擦干眼泪又瞧了她一眼,说道:“还是初容妹妹了解我。”

    宋初容可不认为自己了解这个姐姐,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话才说到这里,外面有长乐宫的宫女来报:“陛下派人送了些赏赐,说是从西域来的贡品,陛下想着您喜欢这些稀奇玩意儿便留了些好的给您,您可要回长乐宫?”

    皇帝行赏,按规矩是要当面领赏谢赏的,不过这个规矩没有那么要求严格,平阳有时不在宫里不回去谢赏也没什么。

    但是她方才在这里听宋初晴的故事听得正浑身不得劲,不知道是这个宋贵人还是枝叶掩映中幽暗的觅翠宫还是别的什么,让她不是很舒服,她想了想,说道:“那我回去吧。”

    又对宋初容说道:“初容,你是随我回去还是再和宋贵人多说一会儿话?”

    宋初容还有疑问,说道:“我与姐姐许久未见了,还想再留一会儿,公主先回吧,我再和姐姐说会儿话就回长乐宫。”

    平阳公主道:“那好吧。”

    平阳公主一离开,宋初晴脸上忧伤的神情就不见了,她抬手挥散了屋里伺候的人,说道:“我没想到妹妹真的愿意来,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上次听从初岚姐姐怂恿诬陷你害你跪祠堂之事怀恨在心,不肯来见我。”

    宋初容道:“我确实怀恨在心。但是,上次真的是初岚姐姐怂恿你,而不是你故意诱导她?”

    宋初晴突然露出了宋初晴自踏入觅翠宫见到她起的第一个笑容:“妹妹入宫伴读后果然学到了点儿东西,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宋初容道:“承蒙先生教导。不过先生可不教这些心思歹毒的计谋,我还是在宋贵人这里上了一课。”

    宋初晴笑容不变,说道:“你也不能全怪我,要怪,也要把我们那个父亲也算上。我只是借你探一探他的态度,还留了个人在集雅楼前面悄悄地守着你呢。不过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不是碰巧遇到昭仁世子的车架,化险为夷了嘛。”

    宋初容不知她在集雅楼前留人是真是假,但无论是真还是假,都掩盖不了她有意陷害这件事。

    宋初容道:“我如今才知道,过去那个总是唯唯诺诺不愿与我亲近玩耍的二姐姐竟是个十分有主见处心积虑之人。”

    宋初晴道:“我们现在亲近也不迟呀初容妹妹。都在宫里,也能一起玩耍。”

    宋初容心口一滞,十分不理解她这个姐姐的思想。

    “你入宫也不是初岚姐姐怂恿的吧?怪不得爹爹说他看走了眼。”

    “非也,入宫确实是宋初岚提出之后我才决定的。反正都是要嫁人,为什么不选个最好的嫁呢?对不对我好不重要,我不要他对我好,只要他能给我想要的。这天下,哪里有除了陛下之外的人最有能力给我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母亲给你挑的人家也不会缺着你。”

    “我不知道现在我想要什么,所以才要选个最有能力的,万一将来我想要个西域小国,除了皇帝,谁能把它送给我?”

    “皇帝也未必会把一个小国给你。”

    “这就要看我自己的本事了,总好过嫁给一个中庸之人,连想都不敢想。”

    宋初容这才发现,她这个最是守规矩的姐姐才是最离经叛道的。

    她说道:“既然如此,你凭本事把觅翠宫的事情解决了就是了,托人让父亲给我带话做什么?”

    宋初晴道:“妹妹,话不是这么这么说的,会利用身边的一切,也是凭本事。废话不多说了,我需要你借由平阳公主让皇帝知道我如今的境遇。”

    宋初容道:“你如今是贵人,见皇帝还不容易,自己去说不就行了。”

    宋初晴又笑:“妹妹是真天真还是在和我开玩笑?你可知这后宫里有多少嫔妃?这些嫔妃里有多少是进宫半辈子都只见过皇帝两三面的?今年入后宫这十七位秀女,我的位分不高不低,而这十七位里,现如今被翻牌子的只有一位,等轮到我还不知要轮到猴年马月,更不用说现在德妃让我撤牌子。”

    宋初容道:“爹爹毕竟是左相……”

    宋初晴打断她:“而我也不过是一个庶女,能被封为贵人,已经用尽了左相大人的面子。”

    宋初容沉默。

    宋初晴又以一种劝说的口吻说道:“我只是想让皇帝注意到我,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又不是要你做什么坏事。”

    宋初容心道:就是怕坏事而不自知,到时候做完了才发现。

    但她人都来了,左相也有意让自己帮宋初晴,便说道:“宋初晴,我还叫着你一声姐姐,无论你做什么,我希望你还记得自己宋家人的身份,记得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左相府阖府上下兴衰安危,别做得太过火。”

    宋初晴闻言知道她已经答应了,对她维护宋家的言论倒没多说什么,只说道:“宋家虽然不是我的归宿,但也没有什么十分苛待我的地方,我有分寸。”

    回到长乐宫,宫人说平阳公主去找皇帝亲自谢赏去了,宋初容等到晚饭过后才把她等回来。

    一见到宋初容,平阳公主便说道:“初容妹妹,我今天见父皇,把你姐姐的事情告诉他了,你猜父皇怎么说?”

    宋初容没想到她已经把事情说给了鸿昌帝,倒是无意中已经帮了她的忙。她问道:“陛下如何说?”

    “父皇说:有何邪祟敢在宫里作乱,我倒要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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