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白玫瑰(七)

    王豫站在早餐铺门口左右张望,正纳闷间,肩膀被人拍了拍,回身一看,正是那天来找自己的清秀男孩。

    任暄对他点点头:“走啊。”

    看了看任暄身后的纪衍森,王豫试探地问:“这位是?”

    任暄举起食指竖在嘴唇前:“嘘——”

    王豫便不敢再问了。

    几人边朝纪衍森的车走去,王豫边道:“任先生,犬爷他不肯跟我出来,手机号也已经换了,我实在没办法……”

    “无妨,能见到人就行。”任暄漫不经心道。

    纪衍森在任暄耳边问:“‘犬爷’是谁?”

    任暄虚情假意地笑了笑:“应该是你的老熟人。”

    两人被王豫带着来到一个破旧的小区,从外头往里看,楼房拥挤灰暗,墙壁上被人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门口连个安保也没有。

    爬了几层楼,站在一扇生满锈迹的铁门前,王豫抬手敲了敲门。

    敲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反应,纪衍森皱了皱眉:“不在家?”

    王豫犹疑道:“这个点,应该没出门把。”

    说着又用力捶了几下门,门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任暄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门里面才传来响动,片刻后门打开,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不耐问:“干什么的?”

    王豫赔笑道:“犬爷,我昨天和你说的……”

    犬爷抬起沉重的眼皮怏怏扫了任暄和纪衍森一眼,冷冷道:“进来吧。”

    一进去,任暄就被房间里的味道呛得咳了两声。是一种混杂着烟味、汗味、食物发霉味和其他不知道什么味道在一起的毒气,任暄屏住呼吸,快步走到窗户前把窗打了开来。

    这时听到身后一声冷笑,那犬爷大刀金马地在屋内一把破藤椅上坐下,懒懒道:“小少爷,我这条件不好,要受不了,就赶紧着问完就走吧。”

    任暄倒是好脾气地搬了几张塑料凳,一一递给王豫和纪衍森。

    递给纪衍森时,任暄发现他紧紧盯着犬爷,眼中似有所思,而犬爷却仿佛完全不认识纪衍森这号人,只抖着二郎腿不耐烦地点了根烟。

    “你们想问什么?”犬爷弹了弹烟灰,灰色的粉末状物轻飘飘落在脏污的地板上。

    任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递给犬爷:“您还认识这个人吗?”

    犬爷接过来一看,瞬间大怒道:“这他娘不就是害我进号子的那个何修文吗!”

    纪衍森眼神一冷,正要起身,手突然被任暄一压,任暄偏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任暄继续温柔道:“您怎么这么说呢,修文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您为了这事进了号子……”

    犬爷把A4纸一拍:“放他娘的狗屁!当初不就是这□□惹的事?他娘的,敢驴老子,亏老子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钱……”

    “您是什么意思?”任暄歪歪脑袋,故作疑惑地问:“您为什么要在何修文身上花钱?”

    犬爷深吸了一口烟,烟头明黄色的光亮了又暗:“老子要是不给他花钱,这□□能让老子碰他?”

    纪衍森呼吸一窒,任暄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他暴怒的情绪,忙截过话头:“您这么说我们不太明白,可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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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犬爷当年在道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人嘛,有点钱有点势,花花肠子也就多起来。犬爷这人,好色好酒,还喜欢玩小男孩,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这怪癖,私底下虽然说得不大好听,表面上却仍是乱哄哄张罗着要给犬爷找点“新货色”。

    有一天有人给犬爷看了一张照片,拍的是背着书包抱着教辅资料的何修文,犬爷一看人眼睛就直了,脑子一热就放话说一定要把人搞上手。

    派人跟了何修文几天,犬爷发现这小男孩还真有点意思,平日里一丝不苟穿着校服斯斯文文像个乖学生,实际上又经常晚上和朋友偷溜出来抽烟喝酒泡吧。

    事实上何修文小时候父母离异,到了现在没人管他,他一年到头住在学校里,少了家庭的约束力,也染上了许多不良习气。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个三好学生模样,熟悉的人却都知道何修文内里那点小歪性子。

    犬爷一琢磨,嘿,那可比普通学生好泡多了。

    于是何修文几次去酒吧找人玩,都能有意无意碰到在那儿闲逛的犬爷,一来二去两人也搭上了话,虽然算不上多熟,但在犬爷看来,已经是可以下手的时候了。

    后面几次犬爷便仿佛不经意地表露出对何修文的喜爱之情,也不知道何修文到底听懂了没有,反正每次都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带过去。

    两次三番下来,犬爷发现这人似乎不太好对付,不过犬爷这人,别的没有,就是容易发疯。

    发起疯来连狗都挡不住。

    他心一硬,直接喊人在酒吧外边把何修文给堵了,捏着人下巴恶狠狠问:“当我男朋友,一句话,成不成?”

    何修文也没料到,这看上去挺友善一人竟然还能干出这样逼迫人的事情来,一时间也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犬爷耐心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答,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了,直接把人手一拧,就要拖着上车。

    何修文心知被人拖上车就完了,不如先稳住他,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因此心下一横,大声喊道:“放手!你先放手!我同意还不成!”

    犬爷闻言一喜,道小孩子就是不经吓,这么稍微一弄就屈服了。

    周围一圈人见事情成了,也纷纷起哄:“犬爷!犬爷!洞房啊!”

    何修文脸都吓白了,犬爷低头看看这小男孩的可怜模样,心一软,也不忍再逼迫他,就派了几个手下先把人送回学校。

    “阿文,”犬爷捏捏何修文的脸,嘿嘿笑道:“亲一个?”

    何修文瞥了眼嬉皮笑脸的犬爷,又望了望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人,索性眼睛一闭,凑到犬爷脸旁轻轻碰了一下。

    周围都哈哈大笑,还有人在吹口哨:“哟——这小孩连亲人都不会呢!犬爷你教教他!”

    犬爷站起身来,正色道:“不闹了,再晚阿文的学校要门禁了。”

    何修文侥幸逃过一劫,一回到宿舍就冲到洗手台前疯狂拿水扑脸,干呕了几声,脱力地靠坐在洗手台旁边。

    后面几天何修文刻意躲在学校不敢出去,不过总是有要出门的时候,而他每次出去,都能被犬爷发现,也不知道到底派了多少人盯着他。

    被抓住了,何修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犬爷的车,不过犬爷倒是没对他做什么,每次都是吃吃饭喝喝酒,或是找个好玩的地方带何修文玩一玩。

    何修文松了口气,也不再像起初那么紧绷着神经了。这一放松戒心,何修文便发现犬爷还是有些优点的。比如虽然长得不算帅气,但五官也颇为硬朗,带着几分匪气,邪性又风流。

    而他对何修文也确实是极好,甚至随身带着小扇子给何修文扇风,被手下嘲笑了好几回。

    综合起这些优点,何修文看犬爷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骨头里面捡蛋渣。”任暄评价道。)

    而真正改变何修文态度的,是某次犬爷私下喊人,帮他教训了一个班里总和他不对头的同学。

    下午何修文刚和这同学发生了激烈口角,晚上这人就被套上麻袋暴揍了一顿,好几天都没来上学。也不知道犬爷用了什么办法,后来这同学硬是一声都没吭,只是见到何修文就绕着路走。

    后来犬爷还帮何修文修理过纠缠他的小混混,抑或是何修文竞赛的竞争对手等等。

    何修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优待”,也渐渐尝到有一个强势男朋友的甜头,对犬爷态度和缓了很多。

    犬爷看时机成熟,就明里暗里把人往床上拐,何修文拒了几次拒不掉,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本来何修文想的,不过是谈一场无关紧要的恋爱,等到了两个人都腻了的时候,再分开各走各路就是,毕竟自己也不是玩不起的人。

    两人处了半年多,倒也算是感情不错,唯一让何修文有点烦恼的,是犬爷这人江湖匪气太重,不仅是性格,就连生活上也是大手大脚的,何修文每逢周末过去和他住一起,没过多久就受不了这人一身的坏毛病。

    但何修文也不敢明着表示不满,只要他稍微提起一点点话头,犬爷就暴跳如雷,有一次还失控甩了他一巴掌,打的何修文半个脸都肿了起来。

    事后犬爷也没有道歉,在他眼里,道歉无疑是拉低身份地位的方式,何修文不过是自己一个用来暖床的高级玩伴,虽说也有点感情,但总归是不能忤逆自己的。

    何修文心灰意冷,便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段关系,他已经觉得累了。

    正在这时,何修文遇见了纪衍森,便是刘熙然口中参加模联大会那次。

    彼时纪衍森年轻帅气,意气风发,家世好,自己能力也强,毫不意外地吸引住了同参会的何修文。

    接触过几次后,何修文惊喜地发觉这人各个方面都极合自己的口味,家世背景也极好,心思不禁也活络了起来。一来二去,在何修文的有意拉拢下,两人成了普通朋友。

    何修文私下约了几个好哥们去旅游,也叫上了纪衍森。纪衍森虽然不解其意,但也不好拒绝朋友的邀约,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而后何修文还偷偷找人在学校里传播了“纪衍森约自己出外旅游”的传闻,闹得全校皆知,只不过此时的绯闻主人公纪衍森还不在C市,也对此毫无察觉。

    传来传去,传进了犬爷耳朵里。而这人也是个狠角,知道了何修文的心往外飞后,也不动声色,只吩咐手下把传的最凶的几个学生暗地里抓起来审问,这一问便问出了幕后主使。

    这时犬爷恨不得把何修文生撕活剥了的心都有了,却强行捺住狂暴的情绪,只静静地等着何修文露出马脚。

    何修文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果然忍不住了,纪衍森是个冷性子,既然他不主动,只能何修文主动出击了。

    因此他特意等了个节假日,确认过犬爷没空理自己后,兴冲冲地给纪衍森发短信,约他来C市玩。

    纪衍森正好也没事可干,于是便应了下来。

    而这趟短途游玩,改变了至少四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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