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异世

    北方的冬天永远比其他地方来得早,尚是晚秋时节,呼啸的风便带着阵阵寒意,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更添一分萧瑟。

    酉时刚至,天色便基本暗了下来,村里子开始陆陆续续升起了炊烟,人们趁着天色还有些余光都忙着在张罗晚饭,显得格外宁静。

    “娘,云儿呢?您把她卖哪了?您怎么能那么做,云儿可是你的孙女啊,她还那么小,娘,求求您,把云儿赎回来吧。”

    突然,村尾一所半新院子里传来凄厉的妇女哭喊打破了这份宁静,紧接而来的却是一声声恶毒的咒骂。

    “贱蹄子,哭什么哭,你老娘我还没死呢,反正也不一定是我夏家的种,就算是也就一赔钱货,能卖几两银子补贴家用是她的福分,好歹养了她六年,难不成白吃我的。”

    院子里身穿灰色破旧袄子满脸皱纹的老婆子夏张氏边骂边踢着跪在地祈求的约三十来岁瘦弱妇女邱氏身上,“今年收成本就不好,明年老三乡试要银子,致杰致宇院试县试也要银子,锦小子又摔下山崖吃药还得要银子,若不卖了那小丫头片子,哪来的银子抓药。”

    夏张氏毕竟上了年纪,连踢几脚便有些气喘吁吁,撑着屋檐下的栏杆歇了歇,才继续骂道:“要不是你当年不安分,带着生病的锦小子离开,好好的孩子怎会变成一傻子,若不是傻乎乎的进了深山又怎能花冤枉钱,没找你算账就好的了,还有脸来求我。”

    “娘,当年明明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婆子的邱氏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因顾虑重重不由得将嘴边的话咽下,转而继续哀求着,“娘,儿媳求您,把云儿赎回来吧,我会做更多的秀活把银子补上的,不敢耽搁老三和两位侄子的考试,娘,云儿可是长林唯一的闺女啊。”

    “呸,家中哪有余钱给你买绣线,唯一的闺女又如何,还不是赔钱货,老婆子是倒了半辈子霉,才会摊上那不孝子,当年咋不直接死在战场上呢,还带回两拖油瓶,吃我的用我的,最后留下一屋子的讨债鬼。”

    “娘,康儿和云儿不是什么拖油瓶,他们是我和长林的孩子,不能因为没有出生在您身边就否认他们的身世,您如此说让他们以后怎么做人,他们也是您的亲孙子孙女啊。”

    “我夏家不缺孙子孙女,谁稀罕你那几个。”夏张氏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她一生育有三子,长子夏长树贴心,又娶了自己的侄女张霞,亲上加亲。幼子夏长荣聪慧,十二岁就考上了童生,当时是这附近乡镇最小的一名童生,让夏家狠狠出了把名。

    唯有次子夏长林太过愚笨,一天到晚蹦不出两句话,最不讨喜,却被镇上邱掌柜看中,将独女邱冬莲下嫁于他,身份上平白压了自己侄女一头,若非当年幼子读书急需用钱,而邱氏的嫁妆丰厚,她怎会同意这门亲事。

    夫妻双方都不得夏张氏喜欢,又怎会喜欢两人的孩子,所谓的拖油瓶不过只是借口罢了。

    “咳咳,老婆子,够了,致康和夏云是我夏家的孙子孙女,以后那些胡话就不要再说了。”作为一家之主的夏宗武老爷子见夏张氏越说越过分,只得出来打断。

    无论如何嫌弃二房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老三即将考举人,中了便可做官,若传出去,名声有损是小事,影响了老三的前程才是大事,毕竟读书做官最讲究的就是那个名声。

    何况长孙致杰也将考秀才,据学堂夫子所言,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一旦考中,那就是一门双秀才,他哥家就是一门双秀才,他也不能落下。

    夏宗武一想到那景象,就激动的脸红心跳,他从小便没有哥哥聪明,在家境不好的情况下,父母选择了送大哥去学堂,他留在家里干活。

    最后他哥考上了秀才做了村长,娶了大家闺秀,盖了青砖瓦房,而他却只能娶村姑,住着父母去世后分给他的老房子。这让他很自卑,也很不服气,只得培养儿子,企图压村长哥哥一头,而幼子也不负所望,长子虽读书不行,长孙却承了其三叔的聪慧。

    “爹,求求您,把云儿赎回来吧,她还只是个孩子。”邱氏见夏张氏无动于衷,只得求老爷子。

    夏宗武看着苦苦哀求的二儿媳,又想到那个瘦弱胆小的孙女每次见到他糯糯的叫着爷爷,有一瞬间的不忍,正想开口却被夏张氏狠狠地拧了把。

    “老头子,你可要想清楚,赎回小丫头片子来年老三怎么去考举人,是致杰不去考秀才还是致宇停学?”

    老三举人必须考,三年一次不可耽搁!致杰秀才也必须考,无论老三结果如何,一门双秀才对他的诱惑更大,至于致宇,是老三的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若无意外将刷新老三童生年龄的记录,一旦停学,尚不知结果,就单单老三那都无法交代,夏家目前能倚仗的也只有作为秀才的老三。

    夏宗武脑海里将家中情况过一遍,权衡利弊之下决定只得对不起二房,加上二房如今寡的寡,小的小,傻的傻,吃喝用度全由公中出,次子致康才五岁,幼子致安更只有一岁,长子致锦虽然有了十二岁,却是个傻子,生活自理已是极限,干活啥的根本指望不上。

    ”唉,邱氏啊,别怪爹娘狠心,如今家中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没有余钱赎回夏云那丫头,锦小子昏迷不醒,药还不能断,你也看见了,那都是钱。”

    夏宗武不忍看儿媳那哀求的眼神,只得转过身,才继续道,“至于云儿那丫头,也叫过这么多年的爷奶,你娘也没有把她卖到什么肮脏之地,是在镇上大户人家做丫鬟,吃穿不愁,总好过在这家中受苦。等明年老三考中了举人,家中不再这么急需用钱了,就想办法把丫头赎回来。”

    “就是,娘分明就是给那丫头找了个好去处,如今跟着大少爷是吃好的穿暖的,还不用干这些粗活,日后说不得还能做少奶奶,若不是绣儿太小,我都想送去了,弟妹不感激也就算了,还来埋怨,这是何道理。”

    这时,从边上灶房里走出来一位约三十来岁的妇人到夏张氏身旁煽风点火,妇人身上穿着藕色碎花袄子,虽有些旧却并无缝补的痕迹,下边是一条黑色的襦裙,脑袋后还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颇有讲究。

    她是夏张氏的侄女也是大儿媳小张氏,深得婆婆喜欢,却最爱搬弄是非,因自卑心作祟,经常拾掇着夏张氏打压另外两房的媳妇,毕竟一人是镇上小姐,一人是学堂夫子的女儿,唯独她只是个村姑。

    这也是夏张氏喜欢她的原因,另外两个儿媳从身份上来说就高她们一等,只有欺负为难的时候方才有种优越感,然而三儿媳的父亲是夏长荣的夫子,不可得罪,只能欺负二房了。

    “云儿,娘该怎么办,娘救不了你。”邱氏瘫软的坐在地上,想到尚不明情况的幼女,双手狠狠地打在地上,哭肿了双眼也无能为力,她娘家已无亲人,连求人都不知道该求谁。

    “大伯母如果觉得这是个好去处不妨用绣儿妹妹换了云儿吧,反正绣儿妹妹只比云儿小一岁,直接看起来的话还比我妹妹大。”

    夏致康原本是在后院照顾昏迷不醒的大哥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只是见娘亲来询问双胞胎妹妹下落久不回,跑出来看看情况,不想刚来就听见大伯母的话,直接反驳了回去。

    他虽年小,却也识得好人坏人,这几年,欺负他们一家子最厉害的人就大伯母和奶奶了,若真有好事,哪轮得到他们一家。

    “你……。”小张氏见夏致康回嘴,觉得脸面有失,转头便指责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弟妹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孝道哪去了!”

    虽然卖夏云那丫头本就是她引导的,为了少养一白吃饭的还挣得些银子,结果那丫头遇上了贵人,多得了一倍的卖身银,这样的话除去给三弟和孩子读书用还会剩些许,年节时不但能改善伙食说不一定还能穿上新衣,反正为人奴婢的又不是她的孩子。

    “就是,夏邱氏,你怎么教导我孙子的,和长辈顶嘴,像什么样!”夏张氏也跟着附和,在她心里,二房那几个根本就是外人,老二再怎么不讨喜也是她儿子,若不是锦小子痴傻,日后说不得娶不上媳妇,安小子那样子活不活得了还不一定,为了给他留个后代才留下夏致康,否则早一起卖了。

    “娘,我没有顶嘴。”夏致康见奶奶和大伯母都在指责母亲,不由得委屈,他说的只是实话,为何就是错的,而堂哥们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

    邱氏将委屈的儿子抱进怀里,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告诉他娘亲没个帮衬,只能任由她们欺负,还是告诉他当今皇帝以孝治天下,遵循孝道,若是一顶不孝的帽子被扣上,便会被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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