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魏亭坐在马上,清风拂面带着说不出的凉意,复又睁眼,不似方才眸间苦色,变得一派淡然。

    他驾马到达醉仙楼的时候人满为患,因为提早订过位置,所以不必像旁人一般苦苦等待。

    小二将他领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里面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桌上放着各色各样的茶点,显然是在等候之时用来解口的。

    陈鹤龄瞥了魏亭一眼,笑道:“我老人家就好这口零嘴,你也别见怪。”

    “您要是喜欢,城西还有一家饼店也给您来一份?”魏亭顺着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将装满茶水的茶杯靠在唇边轻抿,低声道。

    陈鹤龄闻言,当即摆了摆手,命人将桌子清空,摸上有些鼓囊囊的肚子,正色道:“好小子,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让你请个客的机会,城西就想打发我?小二把你们这著名的都上一盘来!”

    小二微微侧头偷偷看了一眼魏亭,见后者轻轻颔首,连忙心花怒放的应声而下,顺带贴心的带上了门。

    不过一会儿,一盘盘精致的菜色,犹如流水线一般的被端上了桌。

    魏亭揶揄道:“可是朝廷俸禄不够?左相这是要吃穷在下一介白身啊!”

    “你小子,上回赢了我书房的半壁卷帘画,上上回赢了我一套汉白玉的棋子,上上上回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恐怕我书房都要给你掏空了,这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吃你一顿怎么了?怎么了!”

    陈鹤龄当即脸红脖子粗的拍起了桌子,捋衣袖的动作颇有些要,一一算账的滋味。

    魏亭唯恐辜负自己这一桌子的钱,愣是给他夹了个莲蓉马蹄糕,翡翠蒸肘子才堵上了他老人家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陈鹤龄就是一个老顽童,魏亭也不是什么翩翩君子,吃起饭来不带话,两个人一番风卷残云下来竟是将桌子的美食吃了个七七八八。

    酒足饭饱之后陈鹤龄这才眯着眼一脸满足的笑道:“这次又想赌什么?玉女长颈瓶可不行,那是我夫人求回来的,三天两头要看看还在不在。”

    “这回不赌了。”魏亭沉声道。

    “怎么?!你小子转性了”

    “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个人。”

    “谁?”陈鹤龄浅啄一口杯里凉透的苦茶,双眸微眯看向他,眼底流过一丝精光。

    “太皇太后的幺女,先帝姝妹,平乐长公主。”

    陈鹤龄斟酌片刻道:“其实我觉得玉女长颈瓶你若想要,给你亦可。”

    魏亭:“白玉棋局的七十二解,还有古琴绿师。”

    陈鹤龄:“成交。不过平乐长公主与你魏家可是有所牵连的,这查出来的事,恐会大水淹了龙王庙这可别怪我老人家没提醒你。”

    魏亭会心一笑,点头道:“多谢。”

    陈鹤龄将头一仰倒在靠背上,极为不雅观的张开嘴喃喃道:“我算是老来失利,认识了你这么一个混小子!话说我家也有个小孙女,与你年岁颇仿,……”

    魏亭神色淡漠:“您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有些人早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咯。”

    魏亭抿唇,笑而不语

    陈,魏两家皆是依靠祖辈开国的威望得以位列贵族。先帝在世之时曾有削世家,长皇威的心,此计一生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陈,魏两家。

    左相陈鹤龄是陈家的旁支的嫡系,在陈家被受打压的时候他反倒如日中天,一步步走到了丞相这个位置,有人揣测圣意,这是先帝想要培养一个属于自己所管辖的世家。

    而魏家却并非如此,魏老爷子戎马一生官拜镇国公,其下五子,三子从文二子从武,而镇国公传到魏亭他爹这代完全变成了一个,只有头衔而无实权的职位,倒是魏谌凭一己之力封侯拜将,令人羡慕。

    上辈子魏亭一路游走在权力斗争之中,了解到先帝之所以厚待魏家无非是魏家对他的胞妹,也就是平乐长公主有救命之恩,如今平乐长公主故去,这件事也是他多年未曾搞懂过的。

    他需要知道平乐长公主与魏家的渊源,甚至他的内心有一个大胆的揣测……

    郁薇从一家胭脂水粉店出来,迎面进来一个人横冲直撞,眼见那人就要撞她怀里了,她也顾不得旁的,当即彻身避让,素手一扬,抬腿一踢。

    沈暖暖跌倒在地上,低着头,捂着被踢得隐隐作痛的肩膀,心里仇怨,谩骂出声道:“放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大妄为踢了本小姐一脚。”

    郁薇好整以暇看着她:“是我。”

    “郁姐姐!”沈暖暖眸光发亮,强忍着肩膀的酸痛站了起来。

    “胆大妄为?”郁薇逐渐走下台阶,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

    “没、没有,没有。”沈暖暖情不自禁后退半步。

    “我长眼睛没?”说完,郁薇眨了眨自己的丹凤眼,一脸促狭。

    “那、那肯定是,长的了。”沈暖暖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沈暖暖见郁薇的表情稍稍平和不少,反过来笑嘻嘻道:“你上回为什么背着我偷偷去花朝节,而且你什么时候和白落锦关系这么好了!”

    “我和白落锦?”郁薇挑眉看向她。

    “对啊,你衣服上都是幽兰香的味道,是白家小会上特有的标志。这种味道很淡,得亏我鼻子好,一闻就知,而且这个味道一般没个两三天很难下去。”

    郁薇看着她,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狗鼻子吗这是。她一路过来只以为是春天百花齐放,自个在那沾了花,惹了草,完全不晓得什么幽兰香。

    郁薇抿了抿唇道:“花朝节那个是事出有因。其实白落锦给我帖子那一刻我也很惊讶,我都已经打了好几首腹稿,谁都知道她和我不合已久,就怕她在那个什么小会上当众刁难我。”

    此话一出,沈暖暖“噗嗤”笑了出来,不小心扯到肩膀,疼的龇牙咧嘴,一脸滑稽道:“好吧,那我相信你,不过你且放心大公子肯定是你的!她是抢不走的!”

    诶呦!我的好姐妹,我说我蹦剧情,蹦到现在连大公子魏萧现在什么样都不记得,你信吗?

    沈暖暖尤不自知道:“你别怕,白落锦有个姐姐做宠妃,你还有姑姑是太后,皇上在爱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娘吧。你说是不是?”

    还真不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太后明面和睦不过是做给文武百官看得面子,恐怕整个京城之内,私底下斗得最凶的就是他们了。

    怀着亲骨肉的宠妃和一心想把自己拉下马取而代之的娘。只要不傻都选宠妃。

    “对了对了,你见着没有早上斥西侯进京,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模样真俊啊!”沈暖暖说的手捧心状,一脸春色。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看到了。

    她内心无语,抬头的同时就撞上了对面,醉仙楼二楼雅间里魏亭如在酝酿风暴的眼眸之中,那一闪而过的诧异如狭长而锐利的闪电将她雷的外焦里嫩。

    郁薇:“……”

    郁薇拉着沈暖暖就想往边上走,沈暖暖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店了出新货,我还没逛呢!”

    诶呦!姑奶奶没瞧见反派脸都黑了吗,还逛呢,在逛下去命都没了。

    两人走后,魏亭边上赫然出现了刚刚坐在一旁的陈鹤龄,陈鹤龄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你关个窗,瞧脸黑的都吓跑人家小姑娘了。”

    说完,又道:“那两个哪家姑娘?”

    魏亭勾唇慢道:“左边那个是和安郡主,右边那个不知道。”

    陈鹤龄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去年就是她杀了江苏府的大学士吧,简直嚣张跋扈,狂妄至极,这就是郁后掌权,郁家养出的好女儿!”

    魏亭一蹙眉,声音清冷道:“您太苛刻了。”

    陈鹤龄:我苛刻?

    他此刻的模样横眉倒竖,一脸严肃,反倒失去了平日里的随和散漫,因为久居高位而流露出的威压一览无余,令人诚惶诚恐。

    而魏亭站在他的边上,目光无距,神色轻松,薄唇轻抿似若有所思,有给人感觉毫不在意,高出老者半个头的身子一派气定神闲,从容自在。

    陈鹤龄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内心感慨,其子非刚非柔,如出鞘剑锋,面泛寒色,可御外敌,亦会伤己,难以驾驭。

    ……

    魏谌给出的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崔巍将那马匪一事给理出个头绪。

    斥西侯在京城有一座独立的宅子,隐隐于市,直到门槛生网,这座尘封许久的宅子才被缓缓开启。

    崔巍拿这各路探子献上来的消息,一一筛选斟酌,看着边上光秃秃的院落,觉得还不如西北的大杂院来的好看,京城不仅规矩多,而且好事的人也多,侯爷在家不过三日,来来往往的人数却不下三十波。

    他有一种立刻撂下担子跑回去,拿着大刀就是上阵杀敌一阵乱砍的冲动。

    空阔的院落之中,男子执剑,身姿流畅,健步游龙,剑风所过之处,叶自飘零,本就无多修饰的院子,因为落叶纷纷,更显得凄凉,孤寂。

    崔巍酸涩的吸了吸鼻尖,回禀道:“主子,都查好了。”

    “念,”魏谌动作不停,气息不乱,左脚踏出,右脚上跃,剑指带起满地落叶席卷,如枯木逢春。

    “逃走的七个人中间有一个是马匪头子,其余几个不过都是一些小人物,根据几份口供,围截我们的计划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只是他们算漏的是,您回来带的是亲卫。而且中间有个白面小生,看样子和那马匪头子关系匪浅。”

    “你说他们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魏谌停下动作,眉心蹙了起来,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汗。

    “正是。”

    “呵,真是胆子够大,不过注意打到我斥西侯身上来!那就要做好不被暴露的准备。”魏谌眸子一凛,将声音压成一条线,此刻的模样说是面若冰霜,令人骇闻也不为过。

    他又低声交待了崔巍一番,就将人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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