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顾奚自己是个秉承绅士原则的人,别的不论,接人待物起码讲究个礼貌。他很少遇见态度如此嚣张,说话这么没礼貌的人。

    对于这种人,顾奚向来是懒得搭理,眼不见为净,所以当下很想转身就走。

    王硕见顾奚不说话,不怎么有耐心地催促道:“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顾奚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挖人,猎头公司也不带这么直接的。

    顾奚不想跟他多说,便搬出合约来:“我签的合约规定工作相关的事都是经纪人负责,有什么事您还是直接跟沈遇谈吧。”

    王硕眯了眯眼睛,他对顾奚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意外,如果顾奚真的不管不顾就欢天喜地地答应,那这人才是真的没有签约的价值。

    所以王硕的态度反倒比刚才耐心了不少,他往椅子上一坐,道:“你没必要怀疑我刚才说的话,我说可以给你十倍的资源,就是十倍的资源,一点儿没夸张。你刚进公司可能还不太了解,帝娱里说的上话的大经纪人一只手数的过来,其中数王利川手里资源最多,现在帝娱的一哥就是他捧出来的。他是我叔,你签到我手里,不会吃亏。”

    顾奚刚刚看过帝娱论坛里讨论四大经纪人的帖子,第一个讲的就是王利川,王硕这话倒是没有吹牛。

    王硕看顾奚的表情,就知道他信了。王硕为人虽然嚣张,但也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来之前也看了顾奚的履历,便投其所好诱惑道:“我知道你是学音乐出身的,原本想当歌手。只要你跟我签约,我保证一个月之内让你出单曲,再安排你参加一档音乐节目,让一线歌手带你,不说立马爆红,起码能让大众立刻认识你并且对你印象深刻。不比你在这儿拍什么破电视剧,曲线救国要强?”

    老实说,如果几个月前听到这话,顾奚一定会非常心动,但是经历了几个月的剧组生活和石老那次的事情之后,顾奚现在反而没有那么急功近利了。

    这世上没有一步登天的事,如果有,摔下来的时候也一定很疼。

    而且对方来得太突然,顾奚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简单,便道:“我现在觉得拍戏也挺好的,多谢您。”

    王硕看他两眼,忽然问:“你不会是在讲义气吧?”

    顾奚没说话。

    王硕就当他默认了,立马嗤笑一声:“娱乐圈里傻子才讲义气,义气值几个钱?你别想着跟着我就是对不起沈遇,人要往高处走。你来我这儿,我连你以后要走的路线都想好了,你的气质适合走忧郁情歌王子的路子,我请大咖帮你写歌,你照着唱就行,拍MV的时候再请流量女歌手来帮忙,再加上营销,最快今年年底你就能拿到最受欢迎新人歌手奖。”

    然而顾奚对王硕画的大饼一点都不心动,有几句话甚至是踩了他的雷区,他当即皱起眉头,准备回绝,却被王硕堵了回去。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反正我带的人在这边拍戏,这几天我就住在横店外边的贵宾楼里。”

    王硕说着起身,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奚,一字一顿道:“一定要好、好、想、想。”

    顾奚敷衍地接了名片,王硕临走的时候还环顾四周嫌弃道:“这种上不了星的剧拍着浪费时间,你要想拍戏,我让你拍大制作去。”

    好不容易,王硕终于走了,顾奚看着手里的黑金名片,觉得这事莫名其妙。

    李导盯完戏回来,看见顾奚手里拿着的名片,想了想,便按着顾奚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做事不能只看眼前。”

    顾奚:“……”

    顾奚正想说话,李导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顾奚明白李导是在委婉地劝他,他本来也没打算打理那个王硕,只是他很好奇王硕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他。

    顾奚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王硕是觉得他有潜力,想捧他,才来挖墙脚的,他直觉这件事应该是冲着沈遇来的。

    之前在论坛只要是提到沈遇的帖子就会被删,从那时起,顾奚就一直觉得沈遇有事瞒着他跟牧白,而且肯定不是小事。但毕竟是签约之前发生的事情,沈遇不说,他也不好问。

    都说娱乐圈水深,顾奚现在算是有了见识,连同一个公司里,人际关系都这么复杂。

    顾奚没想为这事影响心情,把名片往垃圾桶随手一扔,想着要是王硕再来问,一口回绝就是了。

    而且这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顾奚便没有跟牧白提。

    ……

    剧组就快杀青了,每天补拍的镜头比较简单,临近结尾,也没必要那么辛苦了,导演每天下午五六点便让剧组收工了。

    牧白拍完戏,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叫顾奚:“你先别急着回宾馆,等我一下,待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反正回宾馆待着也是无聊,顾奚就留下来等他。

    牧白火速卸了妆换了衣服出来,一出来就拉着顾奚往影视城里面走。

    顾奚一脸懵逼问他:“去哪儿?”

    牧白回头朝他露出个狡黠的笑容,道:“去明清宫苑,我听说今天在那儿拍的一个清宫戏刚好杀青,这会儿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顾奚还是不明所以:“去那儿干什么?”

    牧白不说,就只是“嘿嘿嘿”地笑。

    夏天五六点的光景,太阳还没落下去,依旧晒的人直冒汗。顾奚和牧白两人穿越小半个影视城,一路走到了乾清宫门口。

    乾清宫门口还有几个别的剧组的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地上残留着一些杂乱的垃圾,感觉跟菜市场门口似的,一点儿没有皇宫的感觉。

    顾奚擦擦脑门上的汗,道:“你别告诉我,你拉我走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来看这金銮殿。”

    牧白拉着他往里面走,说:“好不容易来一次横店,这马上就要杀青回去了,走之前肯定要来看看啊。”

    顾奚十分无语:“这仿造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回北京了去故宫不就行了。”

    牧白已经走到了龙椅下面,道:“那哪能一样啊?故宫里的都是文物,能让我坐龙椅不?”说完他就几步跨上台阶,往那金漆雕龙宝座上一坐。

    顾奚:“……”原来这货跑专门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坐一坐龙椅,过一把当皇帝的瘾,简直不能更幼稚。

    牧白坐在龙椅上,东摸摸西摸摸,左看右看,还觉得不太满意:“要是有个皇帝的帽子就好了。”

    顾奚站在下面说他:“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牧白笑嘻嘻地从龙椅上跑下来,掏出手机给顾奚看。

    顾奚一看,手机上是一张艺术照,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脸上擦着大胭脂,嘴上涂着口红,眉心还点了个红点,穿着迷你号的龙袍,坐在仿版龙椅上,对着镜头傻笑。

    牧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我小时后我爸带我去影楼拍的艺术照,我就想着我现在长大了,拍张差不多的发给他看,肯定很有意思。”

    顾奚看照片上的小男孩儿雪白雪白的,长得十分可爱,惊讶道:“这是你小时候?”

    牧白点头道:“我就说我挺白的,没骗你吧。”

    顾奚又看了眼牧白,发现他现在虽然没照片上那么白,但确实比几个月前刚见面的时候白了不少,也不知道他是做了什么才晒得那么黑。

    牧白把自己手机给顾奚,道:“你帮我拍几张照。”

    然后他又噔噔噔跑到龙椅上坐着,冲着顾奚比了个V。

    顾奚站在下面举着手机认真地给他咔咔咔了几张照片。

    牧白坐在上面看着,忽然道:“诶,你脚旁边是什么东西?”

    “哪里?”顾奚听他这么一说,便低头弯腰看。

    结果就听见牧白坐在上面,憋着嗓子道:“爱卿平身。”

    顾奚:“……”

    “你是不是皮痒了?”

    眼看着顾奚捏着手机冲上来要揍他,牧白哈哈哈哈哈地笑,连忙起身让开位置道:“来来来,你也坐,我也帮你拍张照片。”

    “不拍。”顾奚没好气地把手机还给他。

    “来都来了,不拍一张怪可惜的。”说完他又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举起来,说:“那咱俩来张合照吧,都拍戏几个月了,咱俩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顾奚一向不怎么喜欢拍照,但他被牧白揽着脖子,摁在龙椅上,没办法就还是配合地拍了一张。

    拍完之后,牧白又问:“可以发微博么?”

    顾奚道:“随便。”

    两人从龙椅上下来,出了乾清宫,斜阳照在宫殿外的长柱上,把影子拉得老长。

    牧白看了看刚刚拍的照片,收了手机,问顾奚:“你说咱们以后有没有机会演皇帝啊?”

    顾奚斜眼看他一眼,道:“演皇帝说不准,但我觉得你演站在皇帝身边的那个人倒挺合适的。”

    牧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谁啊?大将军?总不能是皇后吧?”

    顾奚道:“自己想去吧。”

    过了一会儿牧白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靠!太监啊!”

    顾奚在前面走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走吧,天快黑了,回去吃饭了。”顾奚催促他。

    结果牧白小跑两步过来,又拉着他往另外一处走去。

    顾奚皱眉道:“你还要去哪儿?”

    牧白边拉着他走,边神神秘秘地问:“你知道故宫里有个特别灵验的许愿池吗?”

    顾奚真是服了他了,圈子里的事情从来不关心,倒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知道不少。

    顾奚道:“就算有吧,那也是在故宫啊。”

    牧白道:“要不怎么说这影视城也是真厉害呢,一比一还原,连这个小小的许愿池也没落下。”

    顾奚反问:“那仿的许愿池也灵验?”

    牧白特别兴奋地跟他说:“这个仿的咱们许愿更灵验,据说因为来影视城拍戏的演员多,所以这个许愿池只对演员灵验,还听说影帝影后当年都许过愿的。”

    顾奚一点儿也不信,泼他冷水道:“这一听就是假的,除了你还有谁信。”

    结果到了许愿池那儿一看,池底全是大大小小的硬币,还有一些纸|币漂浮在水面上,里面居然还有外|币。

    牧白得意洋洋道:“你看吧,我就说很灵验,这么多人都来许愿呢。”

    顾奚被打了脸,来也来了,再加上这块儿是个小凉亭,连着御花园,这会儿满园的月季开得正盛,风景还算是不错。他便往旁边一坐,道:“行吧,那你许愿吧,我等着你。”

    牧白摸了摸口袋,却忽然叫了起来:“完了!我忘了准备硬币了!”

    顾奚瞟了眼里面什么都有的许愿池,淡淡道:“那就纸|币凑合凑合呗。”

    牧白摸摸身上,纸|币也没有。平时在剧组里,三餐都有剧组包的盒饭,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两人从不带钱包;再说现在都是移动支付,谁还带现金在身上啊。

    牧白东瞅瞅西看看,在小亭子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别人落下的硬币,最后只好捡了两个小石子来,准备往许愿池里扔。

    顾奚:“……这也行?”

    牧白不在意地道:“心诚则灵,心诚则灵,丢的是什么不重要。”

    行吧。顾奚便不再作声,安静在一旁等着牧白许愿。

    牧白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一副虔诚模样,许了好半天的愿,才终于睁开眼睛,把掌心里的小石子投进了许愿池里。

    他许完愿了,还把手里另外一颗小石子递给顾奚,问:“你不试试?”

    顾奚拒绝道:“算了,我怕这池子里的神明收到石头诅咒我。”

    “才不会呢。”牧白一脸笃定,说完在顾奚旁边坐下。

    顾奚随口问:“你许的什么愿啊?”

    牧白这次倒是忘了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大大方方道:“那当然是希望咱俩将来能大红大紫,成为大明星啊!”

    顾奚摇了摇头:“这种事太难说了,况且谁知道这许愿池灵不灵。”

    牧白却道:“不灵也没关系。不灵咱俩就一起慢慢努力,反正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两个人一起面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顾奚回头,金色的阳光正照在牧白的脸上,他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露着一口小白牙,笑得无比灿烂,阳光照进了他的眼睛里,更显得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

    顾奚心里默默想,确实,这样也挺好的。

    ……

    晚上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回了宾馆。

    牧白把白天两人的合照发了微博,一来是日常营业,另一方面也是谨遵沈遇的吩咐,时不时展现一下兄弟友爱之情,让两家粉丝别再那么针锋相对。

    结果照片发出去之后,粉丝非但不领情,还吵得越发厉害。

    “敢跟我们顾奚小哥哥合照,也是勇气可嘉。”

    “你小哥哥厌世脸看腻了。”

    “装逼男又来蹭我家白白的热度了。”

    “谁蹭谁还说不准呢,没看到顾奚一脸不情愿么?”

    为数不多的一小撮CP粉不敢说话,只能默默转发嗑糖。

    ……

    剧组收尾拍摄仍在按部就班,几天之后,王硕不知道怎么弄到了顾奚的电话,又联系了顾奚几次,顾奚在电话里直接拒绝了他。

    王硕见利诱不成,又开始威逼,直接在电话里威胁:“小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得罪了我,你以后还想在帝娱好过?聪明点,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沈遇可保不了你。”

    顾奚不想跟这人废话,就直接把他拉黑了。

    清净了两天,原以为这事就算完了,结果王硕又找到片场来了。

    这回他找的是牧白。

    顾奚当时在拍戏,牧白在帮忙操作鼓风机。

    王硕走了过去,两人没聊几句,牧白脸色就变了。

    没过一会儿,剧组里的人就看见王硕被鼓风机吹得东倒西歪,脸都变形了,露着一口后槽牙,一手指着牧白,想骂人却骂不出来。

    牧白把鼓风机开到三档,对着王硕一边狂吹,一边喊道:“王总,您刚刚跟我说啥?风太大,听不见!”

    王硕被吹得妈都不认识,最后走的时候指着牧白,愤恨地道:“你们走着瞧!”

    ……

    牧白把人赶走之后,就火急火燎地跑去找顾奚。

    “不得了了!有人想挖沈哥的墙脚!”牧白气愤地道:“真气死我了!我刚刚把人赶走了,但是你也小心一点,回头他说不定也来找你,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顾奚只“唔”了一声。

    牧白见顾奚反应平平,觉得奇怪,过了会儿他反应过来,问:“他不会已经找过你了吧?”

    顾奚没作声,算是默认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牧白生气地问。

    顾奚正在想怎么跟他解释。

    牧白看顾奚这样子,以为他真被王硕开出的条件说动了,这是要撇下自己了。顿时心里又气又难过。

    他幽怨地瞅着顾奚道:“好你个顾世美!你这是打算抛弃槽糠之妻啊!”

    顾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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