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干草垛。
三个人是在干草垛内部传送出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堆凌乱枯黄的干草叶子，狼狈不堪。
一小股干草已经因为符纸的引燃烧了起来，谭凛忙把火苗踩灭，他挺佩服施衍的前期准备:“没想到你在这塞的也有符纸。”
施衍薅下一把干草枝，若有所思，“看来这地方还限制我们的能力。”
“限制”谭凛一惊一乍地往施衍身上打量，“不会影响你别的吧。”
郭戚拍着身上的土，波澜不惊地接了话:“付了生命值进来的，当然会降低。
“不过，如果你这道题答对了，命题师系统不仅会把你的生命还给你，还会满足你复活一个人的要求。
“否则，就只能再扣除一次生命值，进行下一轮的答题。
“够倒霉的话，会等到能力被降为常人那一天，那样就跟死在这没区别了。”
施衍挑了一下眉毛，有些警惕:“你怎么这么清楚？”
郭戚拍拍他的小胸脯，跟拿了双百分的小学生似的:“我来之前可是做过攻略的，当然很清楚。”
施衍皱皱眉，又问:“你还知道别的信息吗？”
郭戚嘴角向下撇，眼睛却眉飞色舞，典型得故意卖关子:“不知道，能从这活着出来的人很少，从他们那边买信息非常贵。
“而且，系统绑定的每个独立团体所闯的关，都是随机的。我们这一关能在一起，下一关说不定就分开了，剧情什么的，对我们还真没用。”
施衍并不在意这些，他接着问:“你是怎么做到，一个人和那么多队友一起绑定。”
郭戚笑笑:“说了，我提前做好攻略了。”
他神秘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本脏脏的，被卷得快零散的旧书，“这本攻略送给你。”
施衍没多想，正准备接。
“诶~等一下”郭戚手一偏，躲开了，他假意腼腆地笑笑，一副小孩子的天真无邪，“虽然是二手的，但是我买的时候还是很贵的，送可以，不能白送。”
施衍立马会意，“多少钱？”
谭凛看那小孩，抱着膀子直唏嘘，“年纪轻轻，爱财如命。”
郭戚浑不在意谭凛的看法，挺老成地给施衍比了一个数。
数字的手势，关节盘错，手指交叉。
谭凛不知道那抻得是个几，就看见施衍从口袋里丁丁咣咣掏出来几个硬币。那硬币是紫色的水晶币，精美的花纹，小巧的浮雕，在黑夜里发着幽幽的光。
谭凛还没来得及再看清一点，郭戚就把那钱装到了口袋里。
相比于那些钱，谭凛更吃惊的还是他们的口袋，无底洞一般，什么都能装得进去。
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他这个半妖做得太不称职了。没什么能耐不说，连个小口袋都没有。
看两人交易完，谭凛又问:“咱们不能在外边待久了，那些人会不会马上就追来。”
郭戚胸有成竹:“那个阵法使了我五成的力量，够他们对付一阵子了。”
谭凛很鄙夷，他不知道这小孩的无成力量有多大。
施衍拍拍郭戚的肩膀:“谢了。”
“那我也正好谢谢你，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带你们去看个人。”郭戚晃了晃身上的硬币，丁丁咣咣发出清脆的声音。
谭凛撇撇嘴，只觉得这小孩又在做生意。
谭凛忍不住又问:“谁啊”
郭戚啧啧两声:“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
施衍解释:“他是猫属性，所以问题多，体谅着点儿。”
谭凛很不服地往施衍那儿瞥眼神，无声抗议:“我说你对我怎么那么有耐心，感情是忍着没发作呢。”
郭戚又是啧啧两声，像个小老头儿，“难怪，你这得好好管管你小男友。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吧。”
谭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关注点明显发生偏移:“谁是谁男友啊!说清楚。”
郭戚一点不嫌事大，毫不拐弯抹角:“我听他们说你俩住一张床来着，还盖一床被。”
谭凛皱眉，肯定是苏晖说的。
“谁说睡一张床上就是那种关系。”
郭戚一本正经套话:“那不然，还能什么关系”
谭凛觉得自己是反唇相讥，幽幽蹦出来两个字:“父子兄弟。”
郭戚阴阳怪气地点点头:“哦~”
一个字拖了老长的音，还拐了四五个弯。
谭凛撇嘴，显然还是不满。
施衍依旧是从容和淡定，别人的误会，都是过眼云烟，他解释:“我们就是一起来的，普通的朋友，最普通的。”
谭凛对这个回答也相当不满:“不用加个最吧，我们一起冒险了，还睡一张床的。”
施衍面无表情地跟施衍重复:“就是最普通的，没什么。”
谭凛石化脸:……
看看，这就是我情敌，看看，多么无情无义。
郭戚看这八卦里没啥大戏，懒得套了，话锋一转:“哦，其实我对这个没兴趣。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我说的那个人去。”
谭凛盯着那个稚气地背影，推了推施衍，小声问:“这小孩多大了，怎么这么不……”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四周土地在动。
郭戚就往嘴里含了一张符，鼓着腮帮子嚼了两下，往地上一喷。
那地面好像化了的柏油路一般。
谭凛没咋看清，只觉得脚下的土变得松软如棉花，随后他直接给陷了进去。
一阵翻滚，他好像被卷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道。
等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
四周散着星星点点的萤光，这里好像是个小地室，四四方方，有一个卧室那么大。
谭凛眼下没有时间管这个，他现在的状态非常惨烈。
谭凛还不不会用自己的能力，身上的衣服还湿答答地挂在腰间,胳膊上还沾了一只蚯蚓，别提多难受了。
他抖抖身上的泥巴，挑掉那只不懂事的蚯蚓，央求地看着一身整齐的施衍，“能不能给施个法我……这也太恶心了吧。”
施衍看他狼狈，无奈摇头，烧了张咒符替他理了一身的泥水。
昏暗中，施衍没顾及谭凛一脸崇拜地他身上洒去的目光。
只听见他有点埋怨地去说道郭戚，“你有没有那种像施衍一样会瞬移的符咒，一言不合就钻地洞也太坑了吧。”
郭戚一脸傲娇:“那不是我们族的能力。”
谭凛忙问:“你是什么混血啊。”
郭戚不太喜欢人家问他这个事，阴着脸，“我们族擅长制作幻境。”
幻境。
谭凛顿时脑中警钟长鸣。
刚才情况紧急，他来不及想。现在缓下来了，脑子里才算清醒一点，立马联想到了什么。
“白天，白天我们在绿雾看到的那些东西也是幻境”
“捞到保生尸体的时候就是幻境了。你说那天，会不会也有人在幻境另一边，像今天我们看那些喂食人一样，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们呢”
郭戚扬唇一笑:“你小子还是有点悟性的嘛。”
谭凛极其认真地摇摇头:“这可太特么瘆人了。”
郭戚吊着眼睛，故意吓唬谭凛:“这就渗人了吗？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整体就是一个幻境，命题师就在对面，正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如果真的有人正在无死角监视他们。
谭凛看了看天空，抖了抖。
这可太他娘他爹他祖宗地瘆人了!
-
没过多久，地室内飞舞的萤光，汇成一条萤线，像是救生通道的箭头。
郭戚带着他们沿着萤线走，萤线曲曲折折，像是一个迷宫，而且越往萤线深处，腥臭气越浓。
等到萤线消失的时候，一股恶臭铺面而来。
虽然四处黑暗，但是三人夜视能力不差，能看见洞里边躺了一个人，一动不动的。
是个死人。
谭凛又想呕了，自从他进了这副猫半妖的身体，自发爱干净的机制，一遇见这种就想呕。
可为了不亵渎死者，他拼命忍着。
施衍也很不舒服。
主要是这具尸体死状太惨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囫囵相连的地方。
从发迹到脚尖，皮开肉绽。再加上洞内闷潮，好多地方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了，要不是脑门上有张符纸震着，恐怕这会儿，已经生蛆了。
谭凛呲着牙，好像伤口在他自己身上:“这死人，他是谁啊怎么在这儿啊，太惨了吧。”
郭戚说:“他是我们队里的一个成员，我们都叫他胖子。”
胖子!
谭凛回想起来了，他对这个人还是有印象的。
就是第一次下水开会时，模样最胖的，说夜里的怪音像吃肉的那个。
郭戚接着说，“那晚开会之后，他就不见了，我连夜又回到了湖底……”
这时，郭戚打开了胖子答题的专用手表。
上边是胖子的身份信息介绍。
姓名:周改
有效生命:900年。
……
郭戚看到这些数字，突然皱眉:“胖子就是被水底的那个怪物吃掉所有的寿命，然后死亡，非常惨。”
“我还不知道水底那个怪物的作用。”施衍微微掩鼻，注视着胖子的死状。
“水底那个叫做长生蛭。”郭戚又说。
“长生蛭是蛭母的一种，不同的是蛭母喜食活物，而长生蛭却喜食阳寿。”
“我倒是听过这种东西，没有见过。”
施衍觉得稀罕，
“听更老一辈们说，这长生蛭应如万年的龟一般，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他们的身体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膨胀。越是大的蛭母越要藏。”
“这样确实不错，可那水底的蛭已经被人类驯化了。和这里的人共生了。”郭戚闭着眼睛，在回忆一个不太想回忆的事。
“我亲眼看着胖子被吞进去，吸食过寿命之后又吐出来。”
“吞进去吐出来……这得遭多大罪啊。”谭凛直感觉一股森凉从尾椎骨蚁行而上。
“这吃人的玩意可真特么可恶啊。”他捏着拳头说。
“这都是虚的。”郭戚打断谭凛的感叹。
“你们猜我又看见了什么”他突然回头，眼神里闪着异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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