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苏晖【番外】

    最初的最初,苏晖确实救了一只普通的鸟,折了翅膀,奄奄一息地趴在一辆小汽车的挡风玻璃前,灰扑扑的,看不出来什么品种,羽毛里边都是灰。

    苏晖是看他太可怜才把他装书包里的,要是放往常,他是一定不会理睬的。那天刚好是星期六下午,苏晖懒得理那些堆成堆的作业。

    他把小鸟从书包里,拿出来打上沐浴露跟洗盘子一样洗洗涮涮。洗完他才良心发现,这鸟身上还有伤,他担心地左扒右看,还好没把鸟给洗死。

    这几天他正面临着一场大型会考,得攒人品,忌讳杀生。

    洗完澡的小灰鸟容光焕发了不少,羽毛也鲜亮了,灰中融了一点土豪金,可还是软塌塌地趴在他手心儿,用星空蓝那么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看。

    苏晖也是在这时候发现这鸟的眼睛比其他鸟漂亮多了。

    小灰鸟救回来的第二天,苏晖就把他扔到了宠物医院门口,让好心人收留它。

    苏晖还觉得自己很善良,他给小灰鸟了一个选择,他即可以在医院门口呆着等人来救,又可以直接飞走。

    小灰鸟两样都没选。

    苏晖放学回家的时候,小灰鸟就站在他卧室的窗子边,一见他回来就扑棱到他身上啄他的手。

    苏晖把手伸出来,小灰鸟飞上去,继续软塌塌地躺在他手心儿,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拿着蓝宝石似的眼睛忧郁地盯着他看。

    那意思好像就是在怪他,怪他把他给扔了。

    但苏晖丝毫没意识到小灰鸟的情绪,像他这种连自己都很可能给养死的,怎么会知道鸟的情绪。

    不过,他一时心软,多留了小灰鸟一夜。

    第三天早上,他再次把鸟丢到宠物医院门口了。

    这回,他做好了万全准备。窝都搭好了,用棉垫子垫上,立了一个牌子,还准备了食物,就怕那鸟飞回去又找他。

    然而,那鸟执着地飞到他书包上,气鼓鼓地站在他头上,跟着苏晖一块去了学校。

    苏晖怕鸟报复他在他头上方便,忍着把鸟给带学校了。于是他那天就是班里的班宠,每个人都想要摸摸小灰鸟那圆圆的脑袋瓜。

    苏晖怕鸟被摸秃了,第二天就把人家锁家了。

    古有金屋藏娇,今有苏晖藏鸟。

    其实,苏晖无数次想扔了那鸟,鸟嘛,当然需要自由。他还觉得自己体贴入微。

    但是,换了好几家地方偏远的宠物医院,那鸟每次都能找回来,且每次都是一样的伎俩,啄他的手指让他把手伸出来,然后躺在手心上,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

    一来二去的,苏晖也不扔鸟了,他实在受不了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他买了一个鸟笼,把鸟养他卧室的阳台上了。

    苏晖以前没养过宠物,但那鸟是他这辈子养过最有灵性的鸟。

    不随地拉屎不说。

    上学的时候,小灰鸟飞着送他去学校。

    放学的时候,小灰鸟接他回家。

    特别喜欢撒娇,时不时就要啄苏晖的嘴唇,然后软软地躺在他手心。苏晖只要一动了想把他送人的心,这鸟就拿着那双蓝眼睛,快流泪似的,可怜兮兮地看他。

    苏晖那颗少男心都被看酥了。

    鸟是好鸟,留着吧!

    作为一枚中二铲屎官,苏晖尤其喜欢把他的爱鸟当成人,并且跟他对话。

    内容无他,无非就是吐槽卷子有多难,学校的饭多难吃,谁谁谁跟谁谁谁谈恋爱又谈崩了……

    小灰鸟就老实地躺在他手心,乖乖地等着他每句话结尾摸摸他的小脑袋,揉揉他的小胸脯,等着他吧啦吧啦讲完之后用洗洁精揉泡泡,给他洗全身澡。

    苏晖骨子里有点自恋,每次跟他的鸟对话里每次少不了的几句是:

    ——你要是会说话多好。

    ——是不是我最帅!

    ——快夸我!

    小灰鸟开始也就是叨叨他的小拇指肚,撒撒娇,然后昂着胸脯嘤嘤嘤叫两声。

    后来,苏晖太自恋了,问得太勤了,赶上一顿三次的饭了。

    直到有一天,小灰鸟软糯糯地躺在他手心里,眨着闪亮亮的蓝眼睛,用极有磁性的男中音,对他说了一句,“你最帅,但是还是没我帅。”

    当时,苏晖就吓懵了。

    他的爱鸟!说人话了!草!他的爱鸟说人话了!不是鹦鹉学舌的那种话,是在跟他对话。

    真的!真的真的吓懵了。

    这个小渣男当机立断(武断的断),想都没想,天都没隔,直接把鸟扔窗外了,一点都不顾念旧情份。

    小灰鸟站在窗台前,可怜巴巴地嘤了两声,见苏晖无动于衷,失望过后有点恼,这都不知道第几次扔他了,他的眼珠子从深海蓝变成了火山红,滋滋滋地冒着火花!邦邦邦地用爪子踹窗户玻璃。

    “快点!给老子开窗!再不开门老子草泥@#%&的!”

    苏晖庆幸自己自己没喝水,要不然尿都能吓出来。

    他的小灰扑扇着翅膀,一扑扇还扑扇出了四只,下边的一对儿金灿灿的,头上也多了几簇软软的翎羽。比之前更漂亮了,也比之前更暴躁了。暴躁的小灰用脚踢他的窗户,嘴里还叽里呱啦一大堆脏话。

    苏晖感叹自己没教育好小灰,平时都给它灌输脏话了,现在这鸟嘴里没一句干净的。

    然后,他嗖一声拉上了窗帘,心里很怕,鸟的形态都能变,指不定还能变个人身啥的,太超自然了,应该是个怪物。

    还是保命第一,不能涉险,苏晖伸手把窗户落了锁。

    可惜一语成谶啊。

    他一转身,就见床上坐了一个男生,红眼珠子,白头发,扑扇着四只金色的大翅膀。

    那男生肌理分明,通体纯白,除了胸前那两抹,和腿间……

    为什么能看这么清楚呢?

    因为这娃子变身之后,一点也不害臊,都不拿东西挡挡,大剌剌地叉开腿坐在床上,连条底裤都不穿。

    屋子里的东西被翅膀扇出来的怪风吹了个乱七八糟,苏晖本来就乱糟糟的的头发直接被吹成了狂草。

    而始作俑者,明明坐在床上,明明脚可以牢牢挨着地面的,可他依然按着床边强行荡腿。

    苏晖吓得底裤有点湿,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儿,眼睁睁看着一卷卫生纸从他头发上落下来缠到肩膀上,滚了滚又缠到腰上,在地上绕了一圈滚到男生脚边儿。

    苏晖的妈在外边听到动静,想到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不知道又在捣鼓啥玩意,她准备抓个现行,门都没敲,直接把门推开了。

    门开的一霎那,苏晖再次目瞪口呆地看着红眼睛男生又变成一只小灰鸟,被乱糟糟的床单围着,又无辜又可怜地嘤嘤叫。

    苏晖知道,别看这鸟嘤嘤嘤,这鸟绝壁在骂他。

    苏晖的妈跟苏晖一个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子的变化,“我是养了只哈士奇在家吗?!”

    苏晖背了口又大又黑的钢锅,被他妈拉出去打了一顿。

    再回卧室的时候,那屋子又重新变得整整齐齐,比之前还干净了许多。

    小灰站在台灯顶上正在用嘴给自己顺毛,一见苏晖过来,又开始嘤嘤嘤,蓝色的眼珠子水汪汪的。

    苏晖还是怕的,这鸟是个妖怪啊。

    但!士可杀不可辱啊。再过两年他就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了!

    苏晖已经不能接受小灰的萌了,这个心机鸟!他开口就问,“你是在骂我,对吧。”

    小灰的眼珠子盈盈地向他送秋波:“嘤嘤嘤……”

    苏晖拒绝这个萌:“你一定在骂我为什么扔了你,对吧。”

    小灰欢快地飞过去,讨好地啄他的嘴:“嘤嘤嘤……”

    苏晖一把拿开那只心机鸟,放到一边,“你骂就骂呗,何必装萌,你还让我背黑锅,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小灰一听不喜欢,愣了一下,水汪汪的蓝眼睛再次变成红色。

    红色跟蓝色反差太特么大了,一个温柔如水,一个躁得能呛出火。

    红眼小灰一爪子踩在苏晖的手上,“嘤……阿呸!老子不给你嘤!老子今儿就骂你了!你个始乱终弃,不要脸的玩意儿,都不配给我提鞋的。”

    “你穿鞋吗?!”

    苏晖摇摇头,他是一个不合格的铲屎官,小灰骂的,都是当年他当着小灰的面骂别人的,那些脏话都被小灰排列组合融合成新的脏话。

    背后骂人遭报应啊。现在一字一句全还他身上了。

    可见,教育有多么任重道远。

    苏晖叹了一口气,这鸟不像是伤人的样子,要弄死他就是伸伸爪子的事儿。

    小灰还在踩苏晖的手,嘴里叽里呱啦崩着混账话,还有很多骂得驴唇不对马嘴。可是爪子上的指甲却小心翼翼地收着,生怕划伤了苏晖。

    苏晖深处拇指点了点小灰的脑门,又伸手顺了顺他的翎羽,说,“你以后还想不想当我的爱鸟。”

    小灰抬了抬他的小脑袋,把爪子收回来,吧唧吧唧点点头,眼色换得超快。恢复成蓝色后,他乖乖地往苏晖手心里蹭,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手心。

    苏晖却不动神色的,把他拿开了,搁道一边的收纳盒上,“哥们儿,你是个男的,我看见了!你底下有那一根!”他郑重道。

    小灰歪了歪脑袋,低下去又抬起来,小声地嘤了一声,又是那个跟他的萌态及其违和的男中音,“当你的鸟不行吗?”

    苏晖搬着凳子移到一边,“哥们儿,你要是单纯地是只鸟也就算了,我看见你变人了。”

    “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样子。”

    “看了本来的样子,还能继续当你的鸟吗?”小灰用漂亮的翅膀抱住自己,可怜得像卖火柴的小鸟孩。

    “看情况吧。”苏晖道。

    小灰磨磨蹭蹭地卧在一个作业本上,“我不变,我还要继续当你的鸟。”

    苏晖去衣柜里拿出来两件去年他妈给他买的短袖放到床上,指了指。

    “穿上。”苏晖说,“你当不成我的爱鸟了,还可以当我的朋友。”

    小灰歪着脑袋看苏晖一会儿,做出了选择。朋友似乎比鸟更好一点。

    他扑棱棱飞到那堆衣服丛里。

    眨眼的功夫,小灰变成了一个天使般的白发美少年,金灿灿的两对翅膀让人移不开眼。

    苏晖由衷感叹。

    还真!比我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灰的体格比他大,衣服有点紧,宽松款愣是穿成健美了,胸口印的小熊头,已经被撑成猪头了。

    苏晖围着他转了两圈,好奇他这翅膀是怎么做到在不撑破衣服衣服的前提下出来的。

    小灰挠挠下边,不好意思地看着苏晖,声音温柔得跟他的蓝眼睛似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卡着蛋了。”

    苏晖觉得此蛋非彼蛋,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可能说的是那个蛋呢!可能是只能下蛋的母鸟,刚才那一根,没准是看走眼了。

    现在的小小鸟不都爱下蛋。

    他认真地还有点期待地拍了拍小灰的肩膀,“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不多时,小灰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此蛋就是此蛋!

    他把裤子脱了,明目张胆的介绍自己兄弟跟苏晖认识,“有内裤吗?卡得慌。裤子紧。”

    苏晖觉得自己要张针眼了,他尴尬地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个很宽的印满红嘴唇的大裤衩,“我内裤号比你小,你先穿这个将就着,明天再带着你买吧。”

    小灰觉得办法不错,于是,再次脱了裤子,把那个鲜艳的大裤衩换上。

    小灰长得好看,这么艳俗的大裤衩在他屁股上直接穿成了海湾风。

    苏晖咽咽口水,偷摸地把自己那个刚才被吓得有点湿迹地内裤脱下来,换了条干净的。

    小灰换完裤子,说,“小晖,我们真是朋友了?”

    苏晖摩挲着下巴,总觉得哪不对劲儿,琢磨了一会儿,出味儿了,他问,“你也叫小灰,我也叫小晖,我们两个发音都一样,你有没有真名啊?”

    小灰磨磨蹭蹭地翻出来一个牌子,苏晖能认出来那牌子上刻了两个字,可他看不出来是什么字,那俩字不是现代的,撇捺飞舞,像两只要从牌子里跑出来的小兽。

    “我不认识。”他说。

    小灰笑了笑,温柔地在他发顶蹭了蹭,用那极好听的身音在苏晖耳畔念出来自己的名字,“我叫重明。”

    苏晖拿着那个牌子,“重明?”他重复了一声。

    “牌子送你。”重明笑了笑展开翅膀,满屋子都是金灿灿柔软的羽毛,有种金碧辉煌的感觉。

    苏晖卧室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重明揽着他的腰,振翅飞上了傍晚橘色的天空。

    金色的翅膀随着气流,向后落出点点羽状的金色光点。

    “我在做梦吗?”苏晖说。

    重明笑了笑把人揽得更紧,温柔道:“不是做梦,是真的。”

    苏晖看着眼前梦幻般的一切,城市,村庄,山野在他勉强变得渺小又可爱。

    “别人会不会看到我们,”苏晖问。

    “他们看不到,只有你能看到,我隐身了。”重明像以往一样低头衔了他的唇反复来吻。

    苏晖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好奇变成冷漠懵逼,他伸手把重明那张俊脸拨开,“你亲我干嘛?!”

    重明莫名其妙,“我以前这么对你啊?”

    苏晖想到了之前,重明确实动不动就啄他的嘴唇儿,这点没法反驳,可那时候他是鸟,“你现在是人了,咱俩是朋友,不是你是我的鸟的关系。”苏晖说。

    重明:“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鸟。”

    苏晖忙否定:“你只是我的朋友。”

    重明一愣神,眼珠子变得比翻书还快,又红了,直直向下栽去,那冲破云层的俯冲,让苏晖刚换的新内裤又湿了一点儿。

    他怕被重明一不留神扔下去,明明已经被风吹破相了,坚持大声地安慰重明。

    “可以!成!你能亲,你还是我的鸟!”

    片刻,苏晖被抱着稳稳地落在一片金边的云彩上。脚下悬空,云流涌动,还是那个流光溢彩的傍晚,可他吓得心脏病都咬犯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

    “亲的时候,别伸舌头好吗?”他做最后是请求。

    重明点点头,倒是很满意,揽着苏晖的身体,讨好地啄他的嘴唇,然后捏捏那个温暖的手心。

    苏晖吃着哑巴亏,但也只能干吃着。

    重明除了飞也不是一点用都没。

    这家伙还聪明,苏晖的作业,重明都会,正确率好很高,不知道在哪偷学的。

    高中的作业日渐繁多。

    所以苏晖总是软磨硬泡把作业推给重明,自己则心安理得地打游戏。

    重明不太理解苏晖为什么会对手机上那俩小人感兴趣,但他知道自己很醋并且是很酸的醋,所以每次做完作业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苏晖飞出去。

    只有重重啄他嘴的时候,重明才能从心里赶走那些酸酸的东西。

    他在璀璨地星空里吻过他,在斑斓的彩云里吻过他,脚下踩着电闪雷鸣,他也依然轻轻地吻他。

    苏晖很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提那个伸舌头的事儿。

    本来人家不知道,结果一提反而好奇了。

    每次苏晖求重明做个作业办个事儿,交换的条件就是那天的吻可以伸舌头。

    碰碰嘴唇儿这个动作,其实两个人都不会有多大反应,还特别友好纯洁。可是伸了舌头之后,纯洁就变成纯黄了,两人每次弄完都满头大汗的,光是是搅搅舌头跟他妈换了魂似的。

    后来养成了习惯,俩人每次碰嘴唇儿都想越矩伸舌头,忍来忍去,还是越矩了。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儿。一单习惯下来,这些就成了瘾。

    一次两次,变成每天好几次。

    可苏晖已经习惯重明这么对自己了,习惯他抱着他飞上彩云间交换呼吸。

    所以后来重明勾起他的衣服时,苏晖也只是红着脸靠在他肩头,顺从地攀着重明,等着他动动手指,其余的一点反抗都没有了。

    真香!真打脸!

    很久以后,苏晖再想起来,都会反问自己。

    重明作为鸟那会儿,天天啄他的嘴,或许本就不安分。

    又或许,在他答应重明可以吻他的时候,就已经动心了。

    在别人面前,重明是他会撒娇会嘤嘤,洗澡还要放只小黄鸭的爱鸟;关上了门,爱鸟邪魅一笑,变成了可以跟他碰嘴唇儿并伸舌头的那什么人。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