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从那天过后,苏晴就被关了禁闭,一步都不能离开家门。

    白氏瞧着她马上九岁了,也该学起针线了。天天盯着她穿针引线,拿着块破布缝来缝去。

    做了拆,拆了做,布上手上全是针眼,苏晴都又痛苦又无聊。可有王氏这尊大神镇在这儿,她哪也不敢去。

    现在家里就只有苏晨是个自由身,来去自如。

    “奶,你让我出门玩会呗。”苏晴见她弟吃晚饭一抹嘴跑了,她羡慕啊!曾经何时,她也这么逍遥自在过。

    “大冬天的出去瞎窜啥。”王氏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由着她在炕上翻滚打挺,反正这门她是出不去。

    “我好几日没见小石头和大米了,我想他们了。”那日之后,她可是再也没见过他俩,听苏晨说小石头钱没藏好,一下子露馅了。刚开始还硬扛着,两棍子下去,什么都说了。连累沈米也跟着吃挂落。

    “他们出不来,你去了也白搭。”带着人家的孩子偷偷去镇上斗鸡赌钱,说不得连门都进不去,直接给轰出来。王氏可是知道村里人对赌博的态度,要不是他们两家得了好处,自己又把苏晴关起来,说不得现在已经找上门来了。

    就是没有找上门,估计现在村里也有不少不三不四的话。

    想到这儿,王氏狠下心,这次可得好好拘拘她的性子,否则长大了非得出事。“过年之前,你别想了,好好呆在家里跟我学针线活。要是学的还成,我就放你过年的时候出去耍耍。”

    苏晴小嘴一撇,一脸悲愤,这下完了,自由真的离她而去了!过年还得两个来月呢,这让她怎么熬得下去。

    手上布一扔,脚丫子往窗户台上一搭,干脆也不装文静的了,反正她也不是那块料。

    王氏也不纠正她站没站姿,坐没坐姿,连躺着都四仰八叉的。只要能好好待在屋里,就是进步了。

    “奶,咱家是不是要盖新屋了?”上次他爹可是带回来四两多银子呢,凑吧凑吧,也能盖口新屋了。反正这老宅子她住的够够的,里边一摸就掉土,外边看墙壁上全是土窟窿。

    “盖了屋,拿什么养你们这群张口货。”王氏一拍她的小屁股,给她算经济账,“你们吃喝不费钱啊,穿衣裳不费钱啊。再有个红白喜事,家里还不得抓瞎。”

    “远的不说,那窝紫貂就得饿死。”王氏这段时间养的很上心,很精心,在院子里撒了些米粒,支了个筛子,天天的捉鸟给它们吃。

    有了血食供养,听说那只母貂健康的很,连小貂都长大了些许。

    说起这个苏晴更伤心了,她都搬出紫貂没吃的这个强大借口,她奶竟然毫不所动,宁愿把他们饿死也不让苏晴出门。

    “也不盖屋,也不让我出门,弓也没拿到手。奶,我太惨了。”这完全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苏晴翻个身,干脆钻到被窝垛里,看来这冬天她得像蛇学习,做一个冬眠者。哎,虽然冬天她也不想出去,可不能出去跟不想出去是两个概念,她不喜欢这种束缚感。

    提到弓,王氏的表情一变,手指在鞋底上摩挲一阵,带着些许的犹疑。“小孩子家家的玩什么弓,不像话。”

    “有什么不像话的,我就喜欢。”苏晴兴趣来了,说不得自己能套出些许爷爷的消息。从村里人的言行和苏安的举动上,貌似爷爷的去世有很多内幕。

    “奶,听我爹说,咱家有张弓,我怎么没见过?”

    王氏轻哼一声,这个家要是什么都给人知道了,摸清了,那她干脆死了算了。“家里什么你都知道才有鬼了。”

    “别打什么歪主意,该是你的,该给你的时候,自然落到你手里。”

    苏晴不死心,从被窝里磨蹭到她那里,磨她,“奶,你让我看看呗。爹说那张弓可了不得,一般人用不了。”

    王氏不为所动。

    苏晴直接滚到她怀里,闹得她不做不了活,“奶~~求求你,就给我看一眼,看一眼~~”

    “反正早晚都是我的嘛,我爹跟我弟都不是那块料。”

    王氏差点被她气笑,这闺女脸皮真是太厚了,跟她一点也不像,不知道随了谁。“边上玩去。”

    苏晴才不走,抱着她的腰打滚,往日里王氏可吃这一套了。“不走,就不走。”

    “真的?”王氏拿着针在苏晴眼皮下晃了一圈,作势要扎她,吓得她立马躲远了,她最近是被扎怕了,现在手上全是血点呢。

    得,姜还是老的辣,啥也没问出来,还被威胁了一通。

    更惨的还在后边,等王氏出去了,白氏从对面那张炕上跑了过来,一把拧住她的耳朵,把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长本事了?啥事都敢插一嘴了!?”

    苏晴龇牙咧嘴的,一脸懵逼,不知道咋她娘就爆发了呢!“娘,疼疼疼,娘,轻点。”

    “耳朵都被拽掉了!”

    “拽掉了活该!”白氏往外张望了一下,回过头就跟做贼似的凑到她耳边叮嘱她,“那张弓的事以后少说!”

    苏晴眼前一亮,一听有戏,她娘应该知道些什么!“娘,你是不是知道爷爷的事?你跟我说说呗,从我出生到现在,家里提都不提这个人。”

    “熊孩子!”白氏吓得拧她一把,让她小声点,“都说不让你说,不让你说了!到时候惹烦了你奶,可不是跪小祠堂的事了。”

    苏晴快速跑下炕,跑到门口看了下,院子里没人,估摸着她奶出门了。她好奇的窜回来,“娘,反正我奶现在不在,你悄悄告诉我呗!”

    见她娘手又伸过来了,她寄出终极武器,“反正你不说,我还追着问,早晚能知道。”

    “你!”白氏真拿这个闺女没办法,“小姑奶奶,你就作吧。”

    其实说起这事也简单,无非她爷爷苏展平的死是她奶心上的一道坎,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迈过去,谁提跟谁急。

    营子村是一群逃亡逃难者建立的,但是建立之初也得有领头的。苏展平就是头领之一,他以前就是猎户,身强力壮,在逃难的路上能打能拼,他底下那一拨人大部分是从一个地方逃出来的,都是老乡,受他庇护。

    在村子建立之初,后有追兵,前有猛兽,为了打下这块地盘,他们费了不少心血,死伤不少。等房子建好,地盘圈好,最难熬过的冬天过去了,眼看着好日子要来了,可惜苏家出事了。

    大儿子的死对王氏打击很大,她一颗心都拴在小儿子身上,为了他能吃好点,自己进了林子想弄点肉。就在这一次,她碰到了下山觅食的狼群。再然后苏展平带着人来了,可狼性狡猾,那时候又是初春,食物不多,一番激斗下来,为了救王氏,苏展平受了重伤,回到家没多久就去了。

    自此这三个字在苏家就成了禁忌。

    苏晴听完之后,嘴巴长成O型,原来这就是当年的真相啊。怪不得王氏不原谅自己,爷爷的去世,跟她有挺大关系啊,要不是她莽撞,怎么会出这种事。不过反过来想,也不对。

    狼群下山觅食,村子守护者迟早跟他们有一战,苏展平又是领头者之一,他肯定出全力,说不得也会受伤啥的。

    白氏见她半天不说话,担心她又一会胡咧咧,扯了她一把,“一会少说话。”

    “你娘俩又嘀咕什么呢。”王氏一进来就看到白氏扯得大孙女不知道说什么,一看就知道俩人又掰扯起来了。

    “没,没。”苏晴立马摇头,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可不想当炮灰。

    可等她转过头,眼睛就直了,眼神一直黏在她手上拿的东西,扒都扒不下来。

    把白氏刚刚的训斥抛到脑后,一溜烟的蹿到她那里,一副敢摸又不敢摸的样子,“好弓!”

    看的出来这么多年疏于保养,可弓炳上依然带有光泽。厚厚的包浆上全是岁月的味道。弓身整体呈黑色,带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王氏找个块布,慢慢把弓弦擦拭干净,最后又拿出一个木制的圆筒,底边上木头的,顶儿是皮子的,可惜已经起皮了。打开就能闻到一股子腥臭味道,直冲鼻子。

    苏晴捂着鼻子不由得往前探,到底是啥臭了。

    里边是箭支,锈迹斑斑、血迹斑斑。臭味就是箭头上已经凝结成的血块发出的。看得出当年王氏伤心之下,连箭支都没仔细擦干净,就直接收起来了。

    “这都是你爷爷以前用过的。”王氏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亲昵和遗憾,“本来不想让孩子们走这条路的,可是老天爷不让啊。”

    说着她看着苏晴,眼中带些些许的思念和忧心,“你天生合该吃这碗饭。”

    苏晴狂点头,对桌子上的弓箭垂涎三尺,她一个门外汉都能瞧出不凡来。为了得到这把弓,她把白氏刚刚强调的抛到脑后,巴巴的凑到王氏脸前,没脸没皮的吹嘘,“我这是随了我爷爷。看看我这大身板,看看我这大力气,我再练练,说不得能跟爷爷一样厉害。”

    苏晴的身子不跟沈米一样,是那种浑圆的,胖也不显胖,她是那种扁平的身板,骨头架子大,一有肉就显得很壮。这大半年她长了点肉,个头拔高了不少,在三人帮里她现在最高。

    王氏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小九,一推她的脑袋瓜,“现在还不能给你,先放在我这里。”

    啊!?这不是只能看,不能摸啊!苏晴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状,这比杀了自己还残忍!

    “哼!”王氏冲着她一笑,带着说不出的算计,“只要你让我满意,这就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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