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晴心心念念的弓箭到底没有买成,不是因为那个卖弓箭的大叔没有出摊。

    而且因为他爹说家里有一把好弓。

    苏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咱家啥时候有的?”

    苏安少有的沉默了,“是你爷爷留下的。”

    爷爷?苏晴很少从家里人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好像就跟个禁忌似得。现在看他爹的模样都不太想提。

    “我爷爷是猎手啊?”苏晴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苏安长叹一口气,一句话把这事封死了,“弓的事我跟你奶说,你不用管了。”

    这句话之后,车厢里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苏安干脆直接钻了出去,跟林浩然一起驾车。

    三人面面相觑,苏晴撞撞沈米示意她提供点消息,毕竟她平时八卦听得比较多。

    “我只听奶奶提过那么一句,你爷爷是个好人。”

    “你呢?”

    “我爷爷说他弓箭使得很好。”

    行吧,就这两句话苏晴也知足了。

    马车一路颠簸,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营子村。一路平安,让苏晴担心的,那些劫道的没有出现。不过现在想想,没有出现也是应该的,马车哎,整个盘山镇能有几架。又有几个敢半路上不怕死的劫道,被马踢一脚可不是闹着玩的。

    落了地,苏晴站在自家门口,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今早离开的时候带着一只鸡,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一个人。哎,真是的,她对不起大花。她还做出那么多许诺的,这下食言而肥了。

    不过没办法,在鸡和亲爹之间,还是得选亲爹。

    “哟,你咋回来了?”白氏一打开门,就看到自家男人站在门口。

    苏安斜了一眼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装深沉的苏晴,“杵那儿干嘛,害怕了?”明明在车上还挺活泼的,话还挺多。这下哑巴了。

    “没。”苏晴毕竟有成年人的灵魂,犯错挨罚没什么大不了的。被训一顿,更狠一点打一顿,死不了人的。

    “那还不进来!”苏安率先踏进大门,直径往王氏的屋里走去。

    他们父女俩打哑谜,倒把白氏晾到一边,摸不着头脑,她还以为大闺女冲撞到她爹了呢,不由得拉着她传授经验。

    “惹你爹生气了?一会好好跟他认个错,态度软和点,娘在旁边帮着,没事的。”

    苏晴苦笑,要是这样就好了。“娘,你没发现咱家的鸡少了一只?”

    白氏正要跟她说这事呢,奇了怪了,自己不过一天不在家,大公鸡就不见了。别的鸡都在,唯独丢了他,关键是家里的门还关死了。“你知道?我跟你奶还寻思着给东西拖了去呢。”

    “不是,也差不多了。”苏晴拉着白氏也往王氏屋里走,“我慢慢给你解释。”

    一进屋苏晴就直挺挺的跪下了。

    “这是咋的了,你先站起来说话。”见闺女行这么大的礼,白氏惊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只鸡是我偷的。”苏晴没管白氏的慌张,跪着一五一十的把今天所有的事讲了一遍,还把钱主动上交。

    “奶,你罚我吧。我错了。”

    苏安顺便把大花卖的银子扔在桌上,“三两银子,大公鸡我给卖了。”

    父女两个心照不宣的没有提他们俩之间的那段摩擦。甚至还造成一种苏安主动卖鸡,不让闺女沉迷斗鸡的错觉。

    苏晴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爹,然后就看到他爹对她眨眨眼,苏晴:。。。。。。

    爹,你这招我真没想到!太阴险了!我包庇你,没想到你暗算我!

    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又摸摸手里沉甸甸的银钱,白氏惊的嘴都合不上了。紧接着她也跟着跪下去,别人不了解不知道,她最清楚婆婆对赌博有多么深恶痛绝。每每提到男人出去赌,恨得咬牙切齿,一棍子打死了事。没想到现在连闺女都染上了!

    “你这是要死啊!家里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你去干这事!”白氏说着眼泪都留下来了,扑上去就捶打她,“小小年纪还学会偷了!”

    “还撒谎!”都现在了,不难猜出今天不跟着去姥姥家的真正原因。“这要是传出去,你怎么做人!怎么嫁人!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苏晴能怎么办,多年生活经验告诉她,这时候只能垂着头装怂,任着她打骂。

    “你倒是说句话啊!”白氏使劲拧了她一把,期望她给自己辩解两句,说不得还能打消王氏的怒火。

    “我想买把弓,别人都有,就我没有。”苏晴说着有点委屈,活了两辈子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件东西呢。这要是放在上一辈子,她随便勾勾手指头,他哥就给她弄来了。

    没想到这辈子还得辛苦谋划,过程中斗智斗勇,最后还没有得到,不,他爹给她弄了一张口头支票。

    “你想要你说啊!”白氏恨不得捏死她,为了这么个玩意,做出这种事来。这要是在镇上遇到拍花子,三个孩子丢了,她简直不敢想。

    “不是那种小孩玩的。赵叔身上背的那种,能一箭出去射死野兽的。”

    “我,还射死野兽!我抽不死你!”白氏气的脱下鞋来就要抽她,谁家闺女玩这个!

    “看吧,找你们肯定没戏。”苏晴一撇嘴,所以说想要的还得自己去争取。

    白氏见她还敢顶嘴,手上真下死劲了,招招到肉。

    这下苏晨在王氏怀里坐不住了,蹭蹭跑下来,挡在苏晴面前,“娘,你别打姐姐。”

    苏晴顺势一缩,有点感动,这小子没白疼他!

    “你起开,这里没你的事。”白氏一扯儿子,挥起手来又要打。坐在上边的苏安忍不住咳了一声,“行了,行了,教训教训就行了,她还是个孩子。”

    “一路上我也训过她了,她知道错了。”

    “娘,您说呢!”

    众人的眼神全部聚集到王氏身上。

    她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于桌上的银钱都没多看一眼。从头到尾如同老僧坐定一样。

    “我还以为你们忘了我这个当娘的呢!这个家以后还是你们说的算吧。”

    “娘!”白氏脸色微红,她刚刚有些擅作主张了,可她也是为了孩子着想,要是真落在婆婆手里,还不知道是幅怎样的光景呢。

    “是媳妇逾越了。”

    王氏人老成精,不要说白氏那点小心思,连旁边这位的心思都看的一清二楚。

    “知道逾越,就去做饭吧。”

    “晴儿跟晨儿去祠堂跪着。”

    “至于你,留下。”

    苏晴嗯的一声,自己跪就算了,怎么弟弟也要跪!?

    “怎么有意见!?”

    “没,没。”听话听话音,苏晴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哪敢有异议,拉着苏晨就往最里间去了。

    说是祠堂,其实就是一间只供三块灵位的小黑屋而已。苏家当时逃难过来,这些老祖宗自然带不走。到这安家之后,再回去找,也找不到了,屋子全毁在战争了。后来王氏干脆只摆了三块。她爷爷跟她老爷爷老奶奶的。

    平日里只有王氏进来打扫,贸然一进来,阴森森的。苏晴有点紧张。

    “姐,好冷啊。”苏晨冻得直搓手,一跪下,膝盖更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把蜡烛点上?”苏晴犹豫一下,把桌子上的白烛点燃,一人怀抱一根。

    苏晴不断地哈气,手笼在烛火周围,这样有点热乎意思。

    “姐,你可真行,去镇上也不叫我。”稍微好一点,苏晨就开始抱怨。

    “告诉你了,谁拖住咱娘。”苏晴扭扭身子,刚刚白氏可是下狠手了,腰上肯定青了,现在还疼呢。“再说我看你去咱姥姥家也挺高兴的。”

    “哼,那能比嘛!”苏晨小嘴一撅,“你今天有没有吃什么好东西?”

    “啥也没吃!”苏晴一翻白眼,就那几个钱,吃了怎么下注!就算回来的时候,他爹也没说要他们吃点东西,“到现在还饿着呢。”

    “啊~~”苏晨发出同情的惊呼。

    他们姐弟俩热聊的时候,那边屋里母子谈话也进行到一个关键点。

    “还不说实话?”

    “啥实话?”苏安盘坐在炕上,吃着白氏端上来的点心装傻。

    “那只鸡怎么回事?”刚刚他们父女的小动作,王氏可是瞧的一清二楚。

    “能怎么回事啊,斗鸡可是赌博,我不是答应您了嘛,这辈子不再赌了!”

    王氏信了他的斜,就他一撅腚,自己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赚了多少?”

    “就那五两啊。”要不是赌坊的人死命加价,都买不到这个数。

    “腰带,袖子,翻翻我看看。”

    苏安一脸无奈,他娘真是神了,这也能猜得到,明明自己演的很像了。“一两半,喏,都给你。”

    “继续说!”王氏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交代清楚。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苏安老老实实把鸡的事讲明白,包括苏晴说的那些话。

    “安子,不是娘说你,你闺女这么点子大,都比你看事清楚。”王氏不由地打起精神借着这件事敲打他,“你有没有想过晴儿为什么非让你把鸡卖了!”

    “没有金刚钻,咱就不揽瓷器活。你现在再牙行里干的挺好,也算是有了着落。等你站住脚,以后全家也有望搬到镇子上。可你要是继续胡闹,跟那些人胡混,咱家也就只能这样了。”

    苏安本来在跟苏晴的拉扯中,心下就有感触,现在被王氏这么一数落,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土里。“娘,我省的,以前我是浑,可现在我是真为了家里好。”

    “我在镇上干两年,就把您接过去。”

    王氏一点都不在意能不能去镇上,只关心她儿子是不是上进,是不是走正道。“说到做到就行。”

    “娘,那把爹的弓箭给晴儿吧,我看这孩子是真有天赋。”见她娘慢悠悠的把银钱收起来,苏安想了想把心底的话讲了出来。“比我强,比晨儿也强。”

    “爹的弓在她手里不算埋没。”

    背对着他,王氏开箱子的手一瞬间僵住了,最终她还是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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