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究竟想干什么？”
那小厮又怒又怕，捏着拳头一脸狰狞。
闵罗淡淡一笑：“你先告诉我，我每日要喝的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不必再编谎话，如果只是一般的解药，那你为什么每次送药之后，都要见我喝了才离开？”
小厮看着紧闭的木门，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教训闵罗一顿，他还是嘴硬：“除了解药，还能是什么药？”
闵罗不屑勾唇，手上一个用力，瓷片就将手腕割出一条血丝。
小厮听见里面又没了动静，忙弯下腰一看，见闵罗真的这般决绝，立马慌了，大力拍打着木门：“你不要冲动！”
闵罗深深吸一口气，这具身体实在羸弱，这样一点小小的伤口就让他有晕眩之感。
他稳住心神，往木门旁走了几步。
“你还不快说。”
小厮咬牙切齿，终于吐出了实言：“那是公子吩咐的药，我们做下人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但据说这种药喝多了，能让人神志不清……”
闵罗冷冷接过话：“然后心甘情愿地受人摆布对不对？”
小厮哼了一声，没有否认：“你能杜管事看上，是你的福气，喝点药又有什么要紧，跟了杜管事，日后若是有机缘能进不落仙府，那更是天大的造化。”
这不落仙府，正是杜恒丞耗费无数心力财力建造的杜家大宅，只有杜家的直系血亲，还有能力突出者，才能入府居住。
据说内里真的如同仙境一般，灵花妙草随地而栽，亭台楼阁，傍云而居，灵气浓郁胜过外界百倍。
闵罗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下人，竟然还知道不落仙府。”
小厮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过也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
闵罗又是冷笑，他唇角一弯，道：“看你对修真界如此了解，怎么到了如今的岁数，还只是一个只会蛮力的凡人，若是你稍微会点法术，不管我怎么威胁你，都只是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闵罗这句话正正好问到了这小厮的软肋之上。
小厮也不过十六七岁，正是热血冲头，年轻气盛的时候，又身处襄平府这样的地方，又有谁会不想修真问道，踏上仙途呢？
闵罗又道：“我倒是发现了，不只是你，其余奴仆也都是不通灵力的凡人，怎么，是你们公子心胸狭隘，不让你们学习仙法？”
小厮道：“你放什么屁！”
“我们公子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又岂会这般小心眼，公子曾说过我等下人天资不足，不宜修仙。”
闵罗大笑出声，“你真是好骗，不会真的就相信了吧？”
“就算你一个人天资不足，不宜修仙，那难道满府邸的人都是天资愚钝吗？”
“我看你们愚钝是真的愚钝，不过是脑子愚钝。”闵罗道，“商璧这些话都是骗你们的。事实上，只有有心，都能修炼。”
“真的吗？我也可以？”小厮脱口而出，下一刻他就捂着自己的嘴，闷闷道：“你又懂什么？你想要骗我打开门放你出去是不是？你才多大，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闵罗道：“你这么了解修真，难道就没有听过夺舍重生吗？”
小厮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闵罗道：“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就是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在这个孩子身体里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实话告诉你，若是我往昔的真身降临，不要说商璧，就连杜恒丞我都不放在眼里。”
小厮听闵罗直呼杜恒丞的名讳，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是……你，你是……”
闵罗压低声音，稚嫩的孩童嗓音此时有几分诡异：“如今修真界最令人神往之地不是杜家的不落仙府，而是……”
他一顿，那小厮已迫不及待地接上了闵罗的话，“神墓，是神墓！”
“你是宁不殊！”
小厮差点尖叫出声，嗓音卡在喉咙里硬生生被自己吞下，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今日发生的一切彻底搅乱了他的思绪。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回答，闵罗在木门后笑得灿烂。
“你倒是真有一些见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胆量？”
“是想永远做一个任人驱使的奴仆，还是抓住这个机会，踏上修仙大道，或许有一天，你也能成为商璧的主人呢？”
不知不觉间，小厮已紧紧贴着木门，不敢漏下闵罗的每一个字。
他一颗心怦怦直跳，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欣喜，整张脸都涨红了，但嘴上还道：“不，我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就算你是夺舍重生，但也不一定是宁不殊。”
像是早就猜到小厮会说出这样的话，闵罗应对自如：“那好，我这具身体还太虚弱，不能修炼。”
“你身体硬朗，资质也不错，倒是可以修炼我的天玑奇卷。”
小厮虽然平日里对修真界颇为向往，但毕竟是一个凡人，能知道宁不殊的大名已是难得，对于宁不殊当初叱咤修真界所用的什么功法，却是不知了。
但一听闵罗所说什么天玑奇卷，只觉奥妙无比，对于闵罗就是宁不殊一事，又多信了三分。
“我资质不错？我真的可以修炼？”
闵罗道：“你不信？现在我就背出天玑奇卷的心法口诀让你听一听。”
“要知道，天玑奇卷为什么被称为奇卷，就是因为它不仅能速成，而且威力巨大，还没有任何的后遗症。”
他说着，放缓了语气，一字一顿，真的就把天玑奇卷的开头一章背诵而出。
那小厮大字不识几个，哪里听过这样的精妙之语，顿时沉迷入神，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
两人隔着木门，一个教一个学，花费了整整三个时辰，闵罗才将天玑奇卷的开头一章的前一百字，教给了这个小厮。
那小厮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一点微乎及微的灵光在他的灵台之间闪烁，而他的四经八脉如沐春风，无比舒畅，浑身都焕然一新了。
小厮只觉得自己力大无穷，有开天辟地之能。
对于闵罗所说的话，是彻底不敢怀疑，字字相信，字字当真。
他欣喜地站直身体，对着木门上的大锁，直接用肉掌劈开，大锁应声而落。而小厮的手掌也不见任何损伤。
大锁被毁，木门打开。
小厮直接双膝一弯，跪在闵罗面前，毕恭毕敬道：“宁仙长莫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小的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请仙长不要怪罪。”
闵罗冷眼看他恭恭敬敬干干脆脆磕了三个响头，才慢条斯理道：“不必了，你现在醒悟还不算晚。”
小厮又哐哐磕了好几个响头，才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小的这就带着仙长离开这个污秽之地。”
闵罗道：“商璧和那杜管事今日不在府中？你就这样把我放出来，不怕有人发现？”
小厮如今是知无不尽言无不实，忙道：“公子，不，商璧，他今日就是送杜管事回不落仙府了，不在府中。”
“至于其他人……”小厮嘿嘿一笑，“如今小的有了仙术，还怕得了他们？”
闵罗冷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心里的计划已经完美地踏出了第一步，他的下一步还是要仰仗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厮。
小厮道：“不知宁仙上接下来要如何打算？”
“是想离开这里，还是……”
他急迫道：“不管仙上作何决定，小的一定誓死相随。”
闵罗低头思量，他视线一转，一道黑漆漆的蛇影一闪而过——正是那逃走的赤曼蛇。见此，闵罗要出口的话便咽了下去，直接道：“先留在这里吧，你帮我找个地方，确保任何人都不会发现我。”
“好！”小厮喜滋滋道，“小的领命，您请随我来吧。”
一个小厮能找到的隐秘之地又能是什么地方呢？
所以，当小厮将闵罗领到一个小隔间的时候，闵罗并不惊讶。
小厮有点不好意思，道：“仙上您莫要怪罪，这里其实也是下人房。”
“是前面的花匠大牛这几日请假回家了，才空了一间屋子出来。”
他忙道：“但您放心，大牛平时脾气暴躁，古里古怪，就算他不在，其他人也不敢进他的屋子。”
闵罗心道，一般下人是不敢进，但若是商璧发现自己不见，大肆搜查，难道也不敢进吗？
但他嘴上不说，淡淡点头道：“很好，你先下去先干自己平时要做的事情，不要让别人起了疑心。”
“现在说不准商璧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在，你要先撇清楚与我的关系才好。”
小厮道：“是是是，仙上说的是。”
“小的这就出去，您一定好好休息。”
他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等您有时间，再来教我仙术。”
目送小厮离开之后，闵罗崩紧的神经才有了喘气的机会，他坐在床榻之上，抱着头微微叹了口气。
一条漆黑的小蛇从窗户外无声无息地接近。
很快就游走到闵罗身边。
闵罗一下子抬头，与那小蛇四目相对，他唇角一勾，一丝笑意浮上面颊，“我还以为你就这样走了。”
“有你在我身边，我能干的事情就变得很多了。”
而此时，商家府邸之外的长街上，一个素衣僧人在门口徘徊。
在门口踱步好久，如相才下定决心，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他能感知得到，那条黑色小蛇的气息就在眼前这座宅邸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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