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临危受命

小说:奸臣套路深 作者:长生千叶
    林让要去捣乱。

    这是魏满的第一反应

    果不其然, 林让说“武景昇对魏公多有不服, 一方面送来盟约, 一方面又两面三刀的拉拢陈继,不给他一个教训的话, 武景昇恐怕要上天。”

    魏满顺着他的话说“依你看, 如何给他一个教训”

    林让一脸轻松,很是淡然的说“武景昇要结盟, 好,我们就跟他结盟, 魏公不防送去结盟的书信, 安抚武景昇, 降低楚州对咱们的戒心, 然后杀楚州一个措手不及。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成婚”

    吴敇一听, 使劲拍了一下手掌,说“是了好法子”

    魏满与庐瑾瑜却挑了挑眉。

    吴敇拉着小灵香, 一边安抚, 一面带着人离开了幕府营帐, 魏满与庐瑾瑜却留了下来。

    魏满说“你这招会不会太损了一些你确定只是想要捣乱成婚, 而不是要了武德的命么”

    林让仍旧一脸淡然, 仿佛根本听不懂魏满在说什么一样。

    庐瑾瑜说“一旦我军攻打楚州, 武景昇只有三条路可选, 第一是死战到底,第二是求和谈判,第三就是拉拢陈继。”

    魏满点头说“前两种可能, 无论如何婚事都会被搅黄,而如果武景昇选择第三种可能,那么按照陈继的小心眼子,肯定会让武景昇交出武德的项上人头”

    林让说“那就看武景昇自己的选择了。”

    结盟文书的事情,就交给庐瑾瑜来处理,庐瑾瑜文笔斐然,才华超群,写一封结盟书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等庐瑾瑜的结盟书写好,魏满便派人将结盟书送到楚州,同时还送去很多金银珍宝,作为使者的礼物。

    楚州,府署之内。

    武景昇召见了魏营的使者,这魏营的使者不是旁人,正是能说会道的段肃先生。

    段肃先生站在堂上,笑的十分恭顺谦和,说“我家主公特令小人奉上结盟书信,还请武公赏脸。”

    武景昇见到魏满巴巴的让人送结盟书信来,心中登时得意起来,只觉得魏满是害怕自己与陈继结盟,一起攻打魏军。

    因此武景昇并不多疑,反而心中十分沾沾自喜,心想魏满小儿也不过如此,如今还有求于自己。

    武景昇表面上装作很是亲和的模样,其实段肃先生早已经看穿一切。

    段肃先生恭恭敬敬的说“我家主公接到您递来的结盟书信,十分欢心,马不停蹄得便让小人送来了结盟书信,往后我兖州、鲁州、楚州结盟,必然攻克陈继,百战不殆”

    武景昇被段肃先生哄得团团转,说“魏营谋主说得太谦虚了,能与魏公结盟,也是老敝人的幸事。谋主,老敝人已经吩咐令人置办宴席,为谋主接风啊”

    段肃先生赶紧婉拒,说“这便不必了,十分有劳武公费心,小人还有军命在身,要赶紧回去复命,将这则好消息告诉主公才是。”

    武景昇本就是假客套,根本没想着真的给段肃先生置办接风宴,因此就顺着他说“即使如此,老敝人也不好勉强了。”

    武景昇站起来,准备送送段肃先生,段肃先生走到门口,便请武景昇留步,自行离开。

    武景昇站在府署的大堂门口,负手而立,目光幽幽的看着段肃先生离开的背影,面上露出一个尽在掌控的微笑。

    就在此时,突听“踏踏”的脚步声,有人从大堂后面绕了出来,站在武景昇面前,不正是武德么

    武德拱手说“主公。”

    武景昇笑着说“你都听见了罢”

    武德点头说“听见了。”

    武景昇拍着武德的肩膀,说“魏满已经上钩,咱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看着魏满与陈继鹬蚌相争这次你做的很好,一封结盟书信就稳住了魏满,好得很,好得很呢”

    “接下来”武景昇笑着说“你便安心准备婚事儿便是了。”

    婚事

    武德一听,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武景昇想要把自己的外甥女许配给武德,武德也答应了,但他似乎始终不太愿意。

    武德面色僵硬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拱起手来,有些犹豫的说“主公,有一件事情您也知道,卑将出身穷苦,家族没落,家中没有什么银钱,实在是实在是出不起这个聘礼钱,唯恐折煞唐突了郡主,所以”

    武景昇似乎早就料到武德会这么说,摆摆手,十分慷慨大方的说“无妨,无妨孤看重的是你这个人的人品,有何关乎聘礼呢再者说了,孤有的是银钱,还需要你出这点子聘礼孤这外甥女儿,虽不是孤的亲女儿,却十分贴心体己,胜似亲女儿,你只需要对她好,孤便安心了,其余的,什么也不需要”

    武景昇说到最后,大手一挥,豪爽异常。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武德也不好再纠缠,否则不给武景昇颜面,自己也没办法在楚州继续混下去。

    武德拱起手来,说“既然是如此卑将也不好愧对主公的厚爱。”

    武景昇拍着他的手,说“对,这就对了,这些日子安安心心的准备婚事儿,魏军那边也消停了,陈继那面,孤尽量拖延,就等着魏满与陈继打起来,咱们从中谋利。”

    武德勉强点点头,等武景昇一离开,便面色阴郁,难看的厉害,转身离开府署大堂,往自己下榻的房舍而去。

    武德回了房舍,“吱呀”一声,自己掩上门。

    他直接倒在榻上,四仰八叉的,望着屋舍的房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心中安慰着自己,楚州郡主也挺好,虽没见过面儿,但好歹也是个郡主,听说武景昇很是宝贝这个外甥女儿,自己娶了绝对不会吃亏

    这么想着,武德闭上眼目,似乎陷入了睡眠之中。

    就在他闭上眼目的一刹那,武德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小灵香的模样,小灵香笑眯眯,蹦蹦跳跳追在自己后面,嗓音甜甜的喊着“叔叔叔叔”

    叔叔

    武德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阴沉,没有焦距,眸光不断晃动着。

    他慢慢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主公主公不好了”

    “主公武德将军出事儿了”

    一个仆役快速跑入堂中,武景昇正在批阅文书,放下毛笔,说“什么事儿”

    仆役说“武将军突然病倒了”

    “病倒了”

    武景昇很是奇怪,说“得了什么病,请了医师不曾”

    仆役回话说“已经请府署之中所有的医师大夫都去了,但是看不出是什么病。”

    武景昇更是诧异,说“看不出是什么病孤的府署是白养活那些医者的么连个病痛都看不出来去,给我请医者来,务必要在婚期之前,给武将军治好”

    “是,是小人这就去。”

    仆役一打叠的应声,快速飞奔出了府署大堂,准备去找医师。

    “武德病了”

    魏满亲自领兵,大军开拔三万,已经秘密向楚州而去。

    此时大军驻扎在野外,刚刚扎好营帐,探子已经过来禀报楚州之内的俱细。

    魏满有些诧异,这个武德竟然突然生病了,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林让淡淡的一笑,说“生病我看是心病罢”

    魏满让人去仔细打听了打听,谁也不知道武德得了什么病,就是浑身疲软,不能起身,缠绵病榻,也不发热,也不寒冷。

    林让说“这压根儿就是没病找病。”

    魏满笑说“原是武德也不想成婚”

    他说着,将地图展开在案几上,众人围拢过来,查看楚州地形,为之后进攻楚州,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做准备。

    吴敇蹙眉说“魏公,主公,咱们这只带了三万兵马出来,能不能起到威震武景昇的作用恐怕人数太少了罢”

    三万兵马都是从林让身上出的,林让是鲁州刺史,经过陈仲路的淮中一战,陆陆续续的收录了不少兵马,不说手底下有十万兵马,但好歹兵强马壮。

    此次出兵,林让便自行调兵,不需要魏满动手,魏满的兵力还是集中对抗防御陈继,以免陈继听到了什么风声,再来个偷袭。

    吴敇有些忧心,说“我听说,这楚州城中十万大军,兵强马壮,咱们只调配了三万兵马,是不是不够看,若想围城,恐怕”

    这年头有十万大军,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很多演义中都“吹嘘”武景昇有几十万大军,其实不然,武景昇手下的兵马只有十万。

    但这十万,已经算是当时的重兵。

    吴邗太守杨樾的老哥,拥兵自重十二万,因此杨樾底子才如此硬气,拿着老哥给他的三万兵马,成天得瑟,上蹿下跳。

    同理,武景昇的十万兵马,同样震慑一方,令周边不敢妄动。

    如今他们来打楚州,楚州人家算是主场,而他们是客场,还只带三万人马,从天时地利上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庐瑾瑜却说“长公子稍安勿躁,听主公把话说完。”

    庐瑾瑜说着,便看向林让,似乎十分信任林让一般。

    魏满一看,心里酸丢丢,庐瑾瑜这般信任林让,好像心有成竹,自己怎么能输了阵仗。

    于是与庐瑾瑜“攀比”上,立刻说“孤相信刺史。”

    林让淡淡的说“虽武景昇近些年来威望极高,但是各位仔细分析一下楚州就知道,这楚州十万兵马,被偷袭之时,能主动出击的,最多两万,不能再多了。”

    吴敇震惊的说“两万”

    林让点头说“武景昇是怎么得到楚州的”

    一说起这个,魏满便冷笑了一声,说“能怎么得到的还是从孤手中钻了空子。”

    当年林让还“在世”的时候,大家一起会盟,准备讨伐佟高,魏满做了盟主,原楚州刺史一直“蹦跶”,自傲自大,不听指挥,后来魏满找了个辙,直接把楚州刺史给斩了。

    楚州兵马瞬间全部归降魏满,扩大了魏满的势力。

    那之后,远在京城的佟高听说了这件事情,他知道如果魏满掌控了楚州,那么对自己非常不利。

    便派武景昇“上任”楚州。

    在这个年代,一个州郡有地方官,其他势力又派来地方官“代替”的案例比比皆是,小孔明的叔父不就是这样,当年陈仲路还派了其他人去接管鲁州,也是如此。

    魏满当时在做盟主,无瑕到楚州去赴任,如此一来就给了佟高空子。

    佟高派出了武景昇接替楚州,武景昇趁乱来到楚州,扎根楚州,掌控了整个楚州。

    佟高乱结束之后,武景昇本是佟高“党派”,要被群起攻之的打击,但是武景昇是个聪明人,立刻花重金进贡小皇帝,成为了皇室的拥护者。

    那时候京城很乱,小皇帝正忙着肃清佟高的余党,因此一旦有归降的,小皇帝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得过且过了。

    武景昇得以求存,仍然扎根在楚州。

    说起这个,魏满便心中不满,武景昇分明是从自己手里挖出来的肉,也难怪他们不和。

    林让说“武景昇接管楚州,但他自己并非楚州人。”

    魏满点头说“的确如此。”

    林让又说“楚州十万大军,有自己的派系,这些重兵,看似是楚州兵马,但是实际上都不听从武景昇的调派,在紧急关头,能调派的兵马,最多不超过两万,在我估计的话,一万多一些。”

    吴敇一听,拍手说“如此一来,咱们发兵三万,已经是碾压了。”

    林让点头说“正解,而且据我所知,这楚州最大的派系,可是主张投降咱们的派系,一旦武景昇的地位发生了动摇,拿下楚州,指日可待。”

    魏满笑着说“看来,报仇的时候到了郡主成婚的事情,必然调派很多人手,到时候咱们便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武德病了,一连病了好几天,眼看着婚期将近,武景昇便亲自过来探病。

    武景昇走进屋舍,武德躺在榻上,见到武景昇来了,立刻挣扎着要起身,哪知道“嘭”一声重重的摔在了榻上。

    武景昇不动声色,扶着武德,口中说“这是怎么的病了便不要起身,好生歇养着。”

    武德嗓音沙哑,虚弱到了极点,说“多谢主公”

    武景昇笑了笑,说“谢什么我们都是一家子,这点子小事儿还要谢来谢去的”

    “不过”

    武景昇话音一转,说“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这婚事马上就要近了,你若是不好,孤也只能让人扶着你、架着你成婚了。”

    武德一听,目光一凛,看向武景昇。

    武景昇的眼目半眯着,盯着武德,语气别有深意的说“武德啊,你是个聪明人,不然孤也不会叫你来与孤的外甥女成婚,这是好事儿,往后大好的前程等着,千万别为了一时意气,错失了良缘啊。”

    他说着,还拍了拍武德的手背。

    武德果然没什么病,不过是在装病罢了,但是显然武景昇已经看透了武德,而且摆明了不想让他钻空子。

    武德也是个聪明内明之人,武景昇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他再不答应,恐怕会惹麻烦,引火烧身。

    武德便说“主公特来探看,卑将感恩戴德,这什么病,怕是都马上要好了。”

    “那是最好的。”

    武景昇笑着说“那你好生养病,孤便不打扰了。”

    武德想要送武景昇,武景昇按住他,说“别起来别起来,好生歇养,咱们马上都是一家人了,别拘这个礼儿。”

    武景昇探病之后,武德果然就好了,如果再装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也只能好了起来。

    婚期一天天将近,很快便到了成婚当日。

    宴席规模不小,虽郡主乃是武景昇的外甥女儿,不过武景昇很是重视,因此喜宴隆重非常。

    武景昇来到喜宴,一群人立刻围上来贺喜。

    “恭喜主公”

    “大喜啊主公”

    “恭喜恭喜,武将军一表人才,果然是良胥之选,主公慧眼啊”

    大家奉承着武景昇,武景昇也十分欢心,左右看了看,说“武德呢”

    一个仆役回话说“回主公,武将军还未出现。”

    “什么”武景昇蹙眉说“都这个时辰了,还未出现快去找人来,别叫旁人看了笑话,这么没有规矩。”

    武德这个新郎官一直没有出现,武景昇便命人去寻。

    仆役连滚带爬的跑去找武德,武景昇则继续在宴堂应酬。

    因着这场联姻,其实就是为了确定武德的阵营用的,是为了武景昇套牢武德,虽规模不小,但都是“内部”参加,为了不让魏满和陈继起疑心,所以武景昇没有请任何外人。

    武景昇被众人包围着,奉承着,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僵硬,越来越挂不住。

    武景昇低声说“武德还没来么”

    仆役说“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未归来,请主公稍待。”

    “稍待什么”武景昇压抑着愤怒,说“快,立刻去把人给孤抓回来”

    “是是。”

    又一个仆役跑出去“抓人”,结果还没跑两步,就听到有人大喊着“主公主公”

    刚才去请武德的仆役跑了回来,面色焦急的大喊着“主公,武将军武将军”

    武景昇就怕他大喊“武将军逃婚了”,武德逃跑可是熟练技能,而且也有逃婚的前科,武景昇能不害怕么

    仆役大喊着“武将军受伤了”

    “什么受伤了”

    “这大喜的日子,跑去哪里受伤了”

    “武德到底怎么回事儿”

    众人立刻喧哗起来,宴堂中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武景昇气怒的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仆役回话说“武将军今日白天去附近巡逻,不慎跌落马背,因此受了伤,手臂骨折,医师正在为其包扎呢。”

    去巡逻

    武德马上就要成婚了,成为武景昇的上门女婿,结果还去巡逻

    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巡逻就巡逻,还摔断了手臂,更是没事儿找事儿。

    武景昇脸色气得铁青,说“去,把武德找过来,只是手臂受伤了而已,并无大碍,良辰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别错过了时辰。”

    “是。”

    武景昇是铁了心要让武德当“自己人”,再一次派人去请。

    武德手臂受伤,医师正在包扎,仆役便走进来,说“武将军,主公有请,说良辰吉时马上便要到了,请您万勿错过。”

    武德一阵苦笑,心想武景昇也是执拗,也怪自己,竟摔断了手臂,而不是腿。

    武德的手已经包扎固定,站起身来,说“好,这就去。”

    可谓是千呼万唤,武德终于肯“抛头露面”,脸上挂着擦伤,手臂绑着伤布,一身狼狈,甚至衣袍上还带着血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武德来了”

    “这算什么新郎官”

    “成婚见血呐,太晦气了。”

    “武德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马上要成婚了,还去巡逻什么”

    “你不知道我听说武德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旧情人儿,因此不愿意与郡主成婚。”

    “我也听说过,是鲁州的灵香小郡主。”

    “那灵香郡主,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怪不得武德看不上咱们郡主呢。”

    众人窃窃私语着,那声音越来越大,武景昇自然听到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今若是不成婚,岂不是自己的外甥女儿比不过鲁州郡主

    武景昇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要的就是颜面儿。

    武景昇皮笑肉不笑的说“好了,贤婿,别耽误时辰了,马上就要到良辰吉时,快快准备罢。”

    武德没有说话,抿着嘴唇,咬紧后牙,似乎要做一个决定。

    就在此时

    “报”

    一个急匆匆的嗓音突然冲破云霄,“嘭”一声,士兵冲破府署大门,仓皇的从外面跑进来。

    大喊着“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

    “魏满”

    “魏满打过来了”

    武景昇一听,震惊的说“什么不可能,万不可能”

    士兵“咕咚”一声,还没跪在地上,倒是手忙脚乱的摔在地上。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魏满与鲁州刺史亲自领兵,杀到府署城门下”

    宴堂中这么多人,听到魏军杀来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

    “魏军杀来了”

    “魏军不是和咱们订立了盟约么”

    “圈套咱们中计了”

    “报”

    就在众人慌乱之时,又有士兵仓皇跑来,大喊着“主公不好了魏军已经将咱们城池包围,准备攻城了”

    “报”

    接二连三的是急报传来“主公,已经有楚州的郡县听说魏军打来,想要投降了”

    “报”

    “魏军三万人马,已经列阵完毕,叫阵攻城了”

    “怎么办啊主公”

    “主公,快想想办法啊”

    “魏军三万兵马,咱们能组织起来的绝没有这么多罢”

    “这下子完了”

    “完了”

    武景昇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奈何突然土崩瓦解,分崩离析,瞬间变成泡影。

    他年纪大了,耳朵里听着“报”的声音,还有众人窃窃私语着“完了完了”,登时脑海中“嗡”的一声鸣响。

    “主公”

    “主公您怎么了”

    “主公摔倒了快叫医师”

    “医师”

    武景昇一句话都没说,竟然直接一个不稳,栽在地上,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接住武景昇,慌忙去叫医师来查看。

    武景昇年纪本就大了一些,竟然被“吓得”病重,整个人混混沌沌,一蹶不振。

    武景昇有两个公子,本是大儿子准备继承武景昇的衣钵,按理来说,长子如父,武景昇突然不行,大儿子肯定要掌控大局,对抗魏军的。

    但是奈何武景昇年纪大了之后,听信了枕边风儿,因此又开始宠爱二儿子,大儿子为了保命,这些年低调了很多,上任了郡太守,还未能赶回来。

    而小儿子向来是个主张投降,害怕魏满的主儿,此时也不能接受大任。

    武景昇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一片混乱,便招手说“武德武德”

    武德赶紧来到武景昇病榻便,十分恭敬的跪下来。

    武景昇虚弱到了极点,有的时候说话都不清楚,说“你与你与魏满有些旧交情一定一定要稳住楚州啊”

    武景昇竟然将楚州暂时交给了武德,这一反应让众人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武景昇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虽他有两个儿子,但大儿子出门在外,二儿子没什么能耐,生性懦弱,又是主张求和的派系,如果将楚州此时交给了二儿子,必会立刻投降,丧失主动。

    武景昇也是无奈之举。

    武德则是欣喜若狂,面上却悲痛欲绝的哭泣说“主公这等重任,如何能落在武德的肩膀上,武德无德无能,实在不能担起重任啊”

    武景昇只是摆手,话都说出来,瞬间又陷入了昏迷。

    武德可谓是嚎啕大哭,与此同时嚎啕大哭的,自然还有武景昇的次子。

    掌管楚州的权利,被一个外人夺了去,他能甘心么

    武景昇的儿子十分不服气,指着武德鼻子,说“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上门的赘婿,我武家的一条狗罢了”

    武景昇已经昏迷过去,武德慢慢站起身来,眼角还挂着眼泪,眼眶还一片通红,眼神却冰冷异常,淡淡的看了一眼武景昇的次子。

    武德嗓音低沉,与方才痛哭之人判若两人,十分威严的说“主公临危受命,在这个时候将楚州交与本将来管理,自有主公的意图,本将虽愚钝,但也不能辜负主公一片苦心,若有不服者,立刻拿下,待到主公清醒之后,请主公亲自发落。”

    武景昇将楚州暂时交给武德,这事情大家有目共睹,而且印信也已经在武德的手中,众人不敢执拗什么。

    再者说了,如今魏满兵临城下,谁想要趟这趟浑水

    武景昇的次子也不敢执拗了,十分不甘心的瞪着武德。

    武德朗声说“大敌当前,无法顾及儿女私情,该当以家国为重,今日婚事作罢。”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武景昇一昏迷,武德便作罢了婚事,之前又是没钱,又是生病,又是受伤的,看来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不想成这个婚。

    武景昇的次子不服气,说“既然你暂时掌管楚州,那如今魏满兵临城下,你该当如何”

    武德眯了眯眼目,说“放心我自有办法。”

    魏营。

    楚州府署城池外,魏满令大军扎营。

    谋士原攸匆匆赶来,说“主公,楚州有人求见。”

    魏满说“哦是什么人”

    原攸似乎有些迟疑,看了一眼蹲在一边,正在与小蛮顽耍的灵香郡主,说“是武德。”

    小灵香果然瞬间抬起头来,看着原攸。

    林让就在一边,听到说话声,也看了过去。

    这次进攻楚州,带上小灵香,自然也是林让的意思。

    林让准备叫小灵香亲自“踢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

    魏满蹙眉说“武德他还敢来”

    原攸说“说是来谈和的。”

    林让说“武德带了多少人”

    原攸回答说“一个人也没带,只身前来。”

    魏满哈哈一笑,说“这武德,还是老样子,看起来恭恭恪恪,实则里猖狂至极好若是孤不见他,倒显得被他吓了去,把人请到幕府罢。”

    “是。”

    武德被引到了幕府营帐,也不坐下来,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

    “哗啦”

    营帐帘子被打了起来,魏满一身黑甲,身披猩红血绒披风,手搭在腰间宝剑之上,大跨步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一身长袍的林让。

    武德赶紧拱手说“魏公,鲁州刺史。”

    他说着,话音突然一顿,因着这二人身后还有人跟随一同入内。

    那人身材娇小,身量不高,纤细的厉害,面若桃李,肤色莹白,一双黑而亮的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灵动剔透,说不出来的灵气。

    正是小灵香

    小灵香随同一起走入,武德说话声明显断了一下,这才拱手,依旧恭敬的作礼,说“郡主。”

    林让是特意带上小灵香的,小灵香看到武德手臂打着伤布,立刻着急的就要扑上去。

    只不过她还未开口,已然被林让“捞住”,拽过去坐了下来。

    魏满笑了笑,噙着一个不怎么诚意的笑容,说“听说武将军病了,怎么如今一见,却不是病了,反而伤了这成婚的大喜日子,又病又伤的,忒不吉利了一些。”

    武德眼眸一转,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小灵香,立刻谦和的说“魏公有所不知,这婚事其实早就作罢了。”

    小灵香一听武德开口,瞬间便欢心了起来,使劲揪了揪林让的袖子。

    林让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小灵香,心想着小灵香也太好哄了,武德一句话,看把她欢心成什么模样儿

    愣是比自己哄魏满还得心应手

    魏满没来由被林让看了一眼,总觉得林让的眼神

    奇奇怪怪的。

    林让“按”住小灵香,淡淡的说“成婚与否,那都是武将军的私事儿,我们也不好议论。”

    武德眼看林让并不接诏,只好干笑一声。

    林让又说“武将军脸色不好,恐怕还病着,需不需要本刺史替你把把脉,寻寻病根儿”

    武德说“不敢劳烦刺史其实今日武德叨扰,是作为楚州的使者,与魏公、刺史,谈和的。”

    “谈和”

    魏满冷冷一笑,说“楚州无有诚意,一方面与孤联盟,一方面却示好陈继,如此两面三刀,背信弃义,还有什么可谈和的从你们嘴里谈出来的话儿,还有什么可信之处”

    武德诚恳的说“是是,魏公所言甚是,是我们欠妥。”

    武德的态度是一百二十分的好,立刻承认错误,说“但眼下大局当前,陈继野心勃勃,魏公为人主分忧,为天下解围,又怎么能把心思,劳烦在我等不足为奇的小人身上呢”

    魏满听他恭维,又是冷嗤一声,说“武德啊,几日不见,你的辩才倒是更为凌厉了。”

    武德说“小人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的确如此楚州一方面与魏公您结盟,另外一方面又向陈继示好,是我们不应该,但请魏公念在楚州弱小,夹缝求存的份儿上,放楚州一马,小人今日给魏公透一个底儿,楚州是万没有与陈继联盟的意思,只不过搪塞周旋罢了。”

    “搪塞,周旋。”

    林让突然开口,还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意让武德心中发紧,只觉林让便要发难。

    林让冷漠的说“于武将军,什么都是搪塞周旋,投靠陈继,是无奈保命的搪塞周旋,倒戈楚州也是谋划前程的搪塞周旋,至于同意灵香郡主的婚事,也是搪塞周旋。”

    他这么一说,武德心里“咯噔”一声,目光立刻看向小灵香。

    小灵香方才还因为武德不与楚州郡主成婚而欢心,果然因着林让的一句话,脸色登时差了起来,看着武德的目光,也不那么热络了。

    林让可谓是一言中的,一箭穿心,武德的那些小心思登时无处遁形。

    武德眼眸晃动,说“魏公与刺史都是明眼人,因此武德斗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今魏公讨伐燕州,正是重中之重的时刻,楚州横插一杠,的确是楚州不该,如今楚州刺史病重,昏迷不醒,已经将大权交由我手里,我可以保证,只要楚州刺史一天不醒,楚州便一天不是魏公与刺史的敌人,不会妨碍二位讨伐燕州的大计”

    “再者说。”

    武德顿了顿,继续说“魏公出兵三万,的确可以席卷楚州,但楚州郡县如此之多,魏公想要一口吞下,若放在平日里再容易不过,但偏偏是对抗陈继之时,魏公也不想前线打仗,后线叛变,不是么”

    武德说着,举起手来,说“武德可以对天发誓,只要魏公放楚州一马,楚州定规规矩矩,绝不反悔。”

    武德这软硬兼施,不得不说还有些魄力,竟然在魏满面前说一些“硬话”。

    但是武德说得对极。

    虽然林让的三万兵马,足以打败楚州,但楚州实际兵马十万,镇压一时,还有后续的各种工作,包括派系、百姓等等,都需要投注精力。

    眼下绝对不是与楚州硬刚的时机。

    魏满盯着武德,眯了眯眼睛,久久没有说话,随即一拍案几,站了起来,说“武德,你很有才华,也有些小聪明,但希望你的小聪明不要毁了自己站对阵营。”

    他说着,拍了拍武德的肩膀。

    武德听到魏满这话,立时抬起头来看着魏满,眼中欣喜若狂,魏满虽没有直面答应武德,但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不打算继续和楚州过不去。

    其实魏满压根儿就没打算跟楚州过不去,虽他与武景昇有过节,但不能影响大局面,魏满可不是得不偿失之人。

    武德连忙拱手说“多谢魏公”

    林让站起来,对武德说“不,是我们要谢谢你。”

    武德一时间有些迷茫,林让淡淡的说“香儿年轻不懂事儿,这乱花渐欲迷人眼,难免被蒙蔽,是武将军大义,主动悔婚,省了我们不少事儿,自然是我们要谢武将军才是。”

    武德一听,脸色青青白白,变化莫测。

    林让说“废话勿说,既然是来谈和的,签下盟书罢。”

    武德也没有废话,魏满立刻让原攸拿来盟书,双方敲定,盖上双方的印信。

    林让拿起盟书来,对武德笑了笑,说“是了,险些忘了恭喜武将军,暂时掌管楚州大权,这么大的喜事儿,想必这个消息,不日便会传到燕州陈继的耳朵里陈继的心眼子,可比我们魏公要小的多,自求多福罢。”

    武德想要说些什么,林让已经开口说“不送。”

    武德只好拱手作礼,转身走出幕府营帐,离开魏营。

    小灵香似乎有些舍不得,但并没有追出去。

    林让把盟书往案几上一扔,说“有些人虽有才识魄力,但注定是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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