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分天下

小说:奸臣套路深 作者:长生千叶
    战亡

    “什么”

    司马伯圭第一个冲了出去, 说“不可能绝不可能”

    召典脸色非常不好,看着司马伯圭, 说“司马将军,这是真的还请司马将军, 节哀罢。”

    何止是司马伯圭,众人都吃了一惊, 陈继撤兵是假的,司马伯圭昨日刚刚送来了捷报,今日召典便带来了陈继偷袭鲁州的事情, 杀了一个回马枪。

    司马伯圭离开鲁州之后, 陈继立刻带兵偷袭回来,来势汹汹,吴文台等人出兵抵抗,司马越因着身子骨弱,不宜上战场, 便留守在鲁州府署坐镇。

    哪知道陈继的一支队伍冲突了进来, 想要冲进城池之中抢掠, 司马越立刻点了司马伯圭的白马义从, 飞奔阻拦,不幸身中流失而亡

    召典把自己听说的事情全都告知了众人, 老天爷也似乎想要验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是马蹄声。

    一匹马白直接闯将进入骠骑将军府邸,那白马罩着银鞍, 一路飞驰,马上的士兵翻身下马,“咚”一下跪在地上。

    是司马伯圭亲自挑选义士,组建的白马义从,都乃司马伯圭的心腹麾下。

    那士兵跪在地上,面上都是悲痛之色,说“主公少将军他”

    士兵根本无需多说,司马伯圭便已经知晓了,“轰隆”一声,脑袋里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直接硬生生将司马伯圭劈成了两半。

    他如此珍稀保护的弟弟,从不敢让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而如今,就在司马伯圭离开之后,竟战亡在了鲁州,而且身中流失,尸身在混乱之中不知去向。

    司马伯圭木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林让听到这个消息,也难得的惊讶,当年林让为了给司马越治病,因此一直将司马越带在身边,司马越便像是他的小迷弟一般,又热情,又单纯,在这个混乱的大染缸中,心地还难得的善良。

    而如今

    司马伯圭站在原地,双手突然握拳,骨节发出“咔吧”的声音,嘶哑的怒吼着“陈继”

    他说着,就要冲出去,白马义从赶紧拦住司马伯圭,说“主公主公”

    士兵根本阻拦不住司马伯圭,他的力气惊人,一甩就要甩开士兵,欲冲出去与陈继拼命。

    魏满与召典一左一右,按住司马伯圭。

    魏满厉声说“伯圭你听孤说,你就算现在去找陈继,他也是早有安排,绝不会让你讨到好处”

    司马伯圭赤红着眼睛,整个人仿佛在燃烧一般,喘着粗气,理智已经灰飞烟灭,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恶鬼般,只剩下了怨毒与愤怒,嘴里叨念着“陈继陈继我要他赔命”

    林让走到司马伯圭面前,面容仍然十分淡定,似乎并没有听到司马越的死讯,只是嗓音微微沙哑,说“司马将军,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出去,或者凭借你的白马军便能打赢陈继么少将军不是白死的”

    司马伯圭听着林让的话,整个人一震,眼神从愤怒,竟然慢慢转变成了呆滞。

    他的动作一点点平息下来,魏满与召典对视了一眼,这才松开司马伯圭。

    司马伯圭并没有再冲动,嗓子滚动了好几下,眼睛登时赤红起来,并不是因着愤毒,而是悲伤。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悲伤的情绪,似乎正在回忆

    司马伯圭出身名门,但是因为母亲身份卑贱,司马伯圭一出生就是门族中的下等人。

    年幼的时候,他曾经很愤恨很愤恨司马越,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子,好像一个小雪球儿一样,食最好的,用最好的,却是个懦弱的懦夫,跑两步都要喘气,他当什么嫡子

    司马伯圭总是喜欢欺负司马越,似乎是从欺负司马越这一点子上,寻求心理安慰,但是司马越从来不还手,还在司马伯圭被罚之后,偷偷带好吃的去找司马伯圭,不叫他饿肚子。

    司马越从很小时候开始,便像是个小豆包一样追在司马伯圭身后,不停的喊着“哥哥哥哥哥哥”

    一直喊了这么多年,司马伯圭出人头地之后,便把他接到身边,细心调养着“心病”,只盼着有朝一日,司马越可以好起来。

    万没想到

    司马伯圭慢慢弯下腰来,伸手撑住自己的膝盖,微微低着头,众人看不到他的面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是什么,但谁也没有去探究什么,因为此时此刻的司马伯圭看起来太过悲伤。

    林让眯了眯眼睛,说“偷袭鲁州城池的是什么人”

    那白马义从立刻说“是陈继手下的一个武将,如今已经被扣住。”

    司马伯圭一听,立刻抬起头来,他的眼珠子赤红,仿佛刚刚吃过人肉,额上青筋暴怒,说“人在何处立刻送往京城,我要当面见他”

    魏满正好也想见一见这个偷袭城池的将士,说“立刻押送京城,有了这个人,我们便可以在人主面前,狠狠的告陈继一本,让他变成众矢之的”

    陈继的麾下已经被抓住了,因着他深入鲁州,司马越带兵迎战,将那些人困住,那些人也是狗急跳墙,所以才会突然放箭,想要鱼死网破。

    陈继的麾下很快便被扭送到了京城。

    魏满听说了这件事情,说“叫上伯圭,咱们现在立刻就过去。”

    林让与魏满二人刚刚出了舍门,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司马伯圭,原来司马伯圭也听说那将士已经被押送京城,所以过来请求审问的。

    三个人便一起往牢房而去,狱卒打开牢房大门,从外面走进去。

    里面黑乎乎的,有些昏暗,散发着一股潮气与阴霾,便见一个牢房中弥漫着黑色的锁链,高壮的男子脖颈上带着木枷,靠坐在牢房之中。

    司马伯圭一看到那人,便立刻冲过去,“嘭”一声紧紧抓住牢房的栅栏,一声巨响,牢房中的将领被吓得一跳,赶忙回头去看。

    等看清楚,那将领便哈哈大笑起来,说“这就是司马将军罢不像,不像啊你的弟弟生得面皮娇嫩,养尊处优的跟个公子哥儿一样,司马将军本人,却十分英武了,怪不得司马将军如雷贯耳,而少将军却被两箭就射死了”

    “哈哈哈哈”

    那将领说罢了,还一阵大笑,只是他的笑声还没有落下,司马伯圭已经眼目赤红,一把伸手过去,拽住将领身上的锁链,狠狠往前一拉。

    “嘭”

    将领根本没有防备,司马伯圭的动作好像一头猛兽般凶猛,因着脖子上有枷锁的缘故,将领没能撞在牢房的栅栏上,但枷锁磕在了栅栏上,卡住将领的脖颈,险些窒息。

    一瞬间,将领的脸色登时憋红,眼球充血,“哗啦呼啦”的挣扎着,铁链抖动,发出决裂的挣扎声,锁链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但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看起来那将领马上便要不成了。

    魏满想要去阻止,生怕司马伯圭杀了那将领。

    林让却抬起手来,说“总要让司马将军泄愤才是,否则郁结于心,恐怕要患心病。”

    魏满便没有动弹,旁边的狱卒们看的心惊胆战,生怕司马将军一个不慎,把犯人直接勒死在牢房里,这到底关不关牢卒的事儿

    就在那将领几乎不动的时候,司马伯圭“哗啦”一声松开了手,铁链发出剧烈的声音,猛地散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嘭”一声,将领向后一仰,倒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着,深深的呼吸着,发出“嗬嗬嗬”的呼吸声。

    魏满慢悠悠的走过去,负手而立,说“孤问你话,你便答,孤没问你的,不要多说,你也知道,我们司马将军的脾性不怎么好。”

    那将领伏在地上,深深的喘着气。

    魏满便眯眼说“陈继如何派你偷袭鲁州,你清清楚楚的说来。”

    那将领趴在地上喘气儿,过了好一会子,才说“不是不是陈继派我来的,是陈仲路”

    林让蹙眉说“陈仲路”

    众人都有些奇怪,将领的脸色稍微好转一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正经的说“是陈仲路我是陈仲路派来的,你们带兵去打陈仲路啊”

    这将领的口气一听就不对,林让之前也查了一下,白马义从和召典都说是陈继偷袭了鲁州,杀了一个回马枪,但这将领竟然自称是陈仲路的人。

    将领以前的确是陈仲路的麾下,不过后来因着与陈仲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便叛出了陈仲路麾下,投靠了陈仲路的死敌,也就是陈继。

    如今将领指认陈仲路,或许是因着想要报复陈仲路也说不定。

    将领哈哈大笑着说“是陈仲路您们去抓他啊让皇帝下旨,杀了他啊围剿他还等什么”

    林让淡淡说“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傻么”

    将领瞪着林让,说“你懂什么”

    林让冷笑了一声,稍微挑起嘴角,但冷笑的也很没诚意,转瞬即逝,说“陈继让你偷袭鲁州,然后栽赃陷害给陈仲路,以为这样就能逃脱了么更可笑的是,你还不知道陈继已经把你当成了弃子,一只丧家犬还在为抛弃你的主人狂吠,你可真是够忠心耿耿的,实在可歌可泣。”

    “你说什么谁是丧家犬”

    将领发疯的站起身来,扑向林让,林让面前有栅栏,将领脖子上又戴着枷锁,根本冲不过来,伸手去够林让,使劲得抓,说“你休要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上当的,我就是陈仲路的麾下,我听命的便是陈仲路”

    林让淡淡的说“怎么,你还没看出来么陈继利用了你,如果你不入狱,他怎么能栽赃给陈仲路呢因此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丧家犬,还真是可怜儿。”

    魏满冷笑一声,说“趁早招认了,在殿上当着人主的面儿,指证陈继,到可以考虑考虑,免你一死。”

    “哈哈哈”

    将领听到这里,突然又笑起来,就像是一个癫狂之人,说“你们杀了我杀了我罢我就是陈仲路的人我就是陈仲路的人我是奉了陈仲路的命令,才偷袭鲁州的”

    那将领十分冥顽不灵,打定主意,似乎要与陈仲路“同生共死”一般。

    魏满一听,冷笑说“好,你嘴硬,孤倒要看看,你的嘴巴到底能有多硬”

    他说着,侧头看了一眼司马伯圭,说“司马将军,好生招待招待他。”

    司马伯圭脸上跳动着青筋,眯眼说“是,主公。”

    魏满看了一眼,示意林让可以走了,两个人便往外走去,司马伯圭独自留下来,准备招待嘴硬的将领。

    魏满与林让翻到了老房门口,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去,这时候正巧有士兵押送着一个人犯往牢房而来。

    “魏公魏公”

    “刺史”

    那人犯唤了魏满,又去唤林让,大喊着,不断挣扎,还望林让的马蹄底下冲,要不是无影马反应快,急忙收住蹄子,可能已经把人犯给踩得稀巴烂了。

    魏满与林让定眼一看,是谋主攸远。

    攸远被五花大绑,模样十分狼狈,一脸的菜色,看到魏满与林让,赶紧冲过来大喊着“魏公刺史救救小人啊救小人啊”

    陈继突然杀了鲁州一个回马枪,司马越战死,这事情已经传到京城,谋主攸远身为求和的使者,可谓是被陈继卖了一个精光。

    陈继不在京城中,但攸远在京城里还没走呢,这下子便被抓住了,根本无法逃脱。

    攸远被一路押送到牢房,不停大喊着要见魏满,甚至要见人主,不过都没人搭理他。

    攸远看到魏满与林让,好像看到了亲人一般,“咕咚”就跪在地上,大喊着“魏公,魏公饶命啊小人实在不知情,小人也是被陈继阴险的,如果小人知道陈继要收回鲁州,又怎么可能进京做使者呢,这岂不是自取灭亡么魏公明鉴啊”

    魏满冷笑一声,说“又是一条丧家之犬,不过说再多也没用,你替陈继卖命,便应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谁也没有逼迫与你。”

    “饶命啊”攸远大喊着“话虽如此,但但小人恳求魏公,给小人一个将功赎罪的办法”

    攸远使劲磕头,说“魏公,魏公您听小人一言,今日被扣押的将领,原系陈仲路麾下,因此这是陈继的毒计啊,他想要把这件事情陷害给陈仲路,如果人主师出无名,那么按照陈继祖上的威望,一定会招致很多人讨伐人主,对魏公与刺史的舆论也十分不利,小人愚见,或可帮忙一二”

    攸远生怕魏满不让自己说下去,赶紧叩头说“魏公,既然陈继不承认是自己做的,这也好办,请人主下达一道指令,如法炮制,就仿佛当时的魏公一样,便说陈继护驾有功,败退虢氾,因此人主打算褒奖陈继,请他进京受封谢恩。”

    当时小皇帝就是这样请魏满进京谢恩的,如今攸远也想如法炮制。

    攸远又说“只要能让陈继卸了兵权,进入京城,那么到时候管他陈继有没有杀鲁州,他承不承认,还不都捏咕在了魏公您的手里倘或他不进京那就是抗旨不尊到时候人主一道旨意,一呼百应,还怕讨伐陈继的人会少了去吗”

    魏满眯了眯眼睛,攸远这个办法,的确也是办法,而且十分阴险,管他陈继承不承认偷袭鲁州,进京是死,不进京也是死,就看看他准备选什么死法儿了

    攸远怕魏满不同意,赶紧又叩头说“魏公明鉴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人主一封诏书,就说封陈继为车骑将军,准备褒奖陈继,让陈继卸掉兵权,进入京城受封,魏公,您还在犹豫什么”

    魏满犹豫的不是这一点子,而是攸远。

    魏满并没有立刻说话,催马来到林让身边,低声说“林让,攸远这个人如何”

    魏满与攸远是老相识,曾经还太平的时候,大家一起喝过酒。

    因着魏满出身高贵,家境殷实的缘故,没人敢看不起魏满是宦官家族出身,都争抢着与魏满做好友。

    当年魏满与陈继、攸远,还有杨樾的兄长几个人,那都是很好的酒肉朋友,整日里花天酒地,到处散财接济旁人,也混出了不小的名头来。

    魏满知道攸远这个人,有些才华,心眼子很多,但是贪财贪权,又喜欢嫉妒别人,而且仗势欺人,得了势力便飞扬跋扈,尤其是攸远的家里,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到处惹事儿生非。

    因此魏满便有些犹豫。

    魏满知道林让是个“先知”,便打算听听林让的意思。

    林让眯了眯眼睛,低声说“攸远此人,有些才华,而且善于心机,但为人嚣张,容易恃才傲物,如今他肯归顺于主公,倒不至于立刻杀了他,可以利用。”

    魏满一听,便放下心来。

    的确如此,攸远这个人是可以利用的,而且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不过后来攸远因着觉得自己屡立战功,便飞扬跋扈起来,就连魏满这个主公也敢冲撞,经常当着众人的面,仗着与魏满有些交情,便直接呼唤魏满的名字,还说没有自己,魏满打不赢仗,当着全城的百姓说,如果没有自己,魏满进不了城门。

    魏满是个什么样的人当时的魏满无论是财力还是兵力已经不断膨胀,而且大败陈继,那傲气自然是不一般的,哪能容得下一个谋臣,对自己评头论足,还是当着臣子与百姓的面子。

    最后攸远惹怒了魏满,还是难逃死罪。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林让觉得,既然可以利用个,那为何不利用呢

    魏满听到了林让的话,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便对攸远说“好,今日孤便饶你一命。”

    攸远一听,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向魏满,随即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不是魏满饶了自己一命,而是林让饶了自己一命。

    攸远长篇大套的说了许多许多,都及不上魏满问了林让一句话。

    攸远赶紧跪下来,磕头说“多谢魏公多谢刺史多谢刺史大人多谢,多谢”

    攸远冲着林让磕头,心知自己只有把林让捧得服服帖帖,这才能讨好魏满,换得一线生机。

    魏满说“攸远,你昔日里是陈继的麾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召陈继进京的诏书,便由你来拟草一份,届时呈给人主过目。”

    “是是,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攸远赶紧一打叠的磕头,魏满摆了摆手,那面牢卒们赶紧跑上来,给攸远解开绳索,快速松绑。

    攸远的诏书很快就拟草好,交给小皇帝过目,就说陈继护驾有功,小皇帝准备论功封赏,召陈继进京,册封车骑将军。

    当时抗击虢氾叛军的事情,陈继的确到了京城,不过是事情了解之后的第五天,而且到了京城,并没有进门,就被魏满给赶了回去。

    因此说什么论功行赏,一看就是假的。

    这么假的事情,陈继怎么可能相信,毕竟他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就是真的消息,他一般也是不信的,何况是这样

    入京受封,是一定要削掉兵权的,陈继不带着兵马总觉得不安生,而且魏满就在京城里,陈继刚杀了司马伯圭的弟弟,这仇恨算是结下来了,因此就是给陈继一百二十个胆子,陈继也不会进京。

    陈继不进京,那就是抗旨不尊。

    禁庭大殿。

    大殿之中,人主升座,众臣作礼山呼,小皇帝摆了摆手,一展袖袍坐下来,朗声说“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朕论功封赏,召陈继进京,封他为骠骑将军,而陈继呢,陈继是怎么回复的,当真是岂有此理”

    “嘭”

    小皇帝说着,还狠狠的一拍案几,像模像样,仿佛雷霆动怒一般。

    “人主息怒人主息怒”

    群臣赶紧又拜下来。

    小皇帝说“陈继佣兵燕州,仗着自己乃是三公之后,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中,陈家满门忠烈,如何会出现陈继这种不忠不孝之徒”

    魏满便第一个站起身来,应和说“卑臣曾听说,连兄弟都容不下的人,心肠必然是狭隘的,陈继与陈仲路势同水火,可见陈继此人,并不是什么善类啊”

    小皇帝与魏满一唱一和,说“是了,魏公说的极是,如今陈继不将朕放在眼中,不尊天命,实在可恶,朕准备派兵讨伐陈继,诸位可有什么看法”

    众臣听小皇帝与魏满一唱一和,就知道有些不对劲儿了,如今小皇帝把意图一说,大家立时窃窃私语起来。

    “皇上要打陈继”

    “看来是找了个借口。”

    “管他是什么借口陈继的兵马太多,早就该打他一打了。”

    “是了,只是平日里谁也不愿意出头,如今皇上若是下令,恐怕能组建联军讨伐陈继。”

    “最重要的,师出有名。”

    没错,师出有名

    小皇帝都把刀子递到跟前来了,只需要有人接了刀子,直接往陈继脖子上砍就是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何乐不为

    魏满几十万兵马已经十分唬人,而陈继的兵马更多,不止如此,他还有声望与民心。

    别看陈继表面上看起来有谋无断,像是个伪君子,但是他仗着祖上三公的名声,还有自己的威望,对百姓爱护有加,俗称十分会作秀,燕州的百姓对陈继那是十分拥护的。

    因此面对这样一个,兵强马壮,辎重殷实,且受百姓爱戴的地方势力,其他太守州牧,也不敢去打,也师出无名。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名头,大家能不蠢蠢欲动么

    魏满一看大家这模样,不由冷笑了一声,便站出来,说“人主在上,魏满请命”

    “好”

    小皇帝朗声说“魏公忠心耿耿,为朕分忧,真乃我国之栋梁啊”

    其他人本就已经蠢蠢欲动,如今魏满一响应,其他人也开始响应了起来,纷纷摩拳擦掌。

    “臣愿为人主分忧”

    “臣愿分忧”

    “臣请命”

    林让听到朝堂上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由挑唇一笑,看来陈继这次麻烦大了。

    小皇帝立刻下令,由骠骑将军总揽此次讨伐陈继的大事,军饷部分由朝廷下拨,很快,讨伐的檄文也发放了下来,如此一来,各地太守州牧闻讯立刻全部蠢蠢欲动。

    一时间集结讨伐陈继的兵力,高达十八股,已经赶上了当年讨伐佟高的数量。

    而且这些年来,大家都已经清楚人口的重要性,因此太守们在治理当地的时候,都在鼓励生育,招募壮丁,不断扩张自己的人口和兵力,所以现在十八股兵力集结在一起,可不像当年讨伐佟高的十几万大军那么少。

    没多长时间,已经集结了三十万兵力

    这些讨伐的兵力之中,竟然还有武德。

    说起武德,魏满差点都把这小子给忘了。

    武德当时被关在鲁州的牢房中,小皇帝推恩的圣旨一来,每个人都分了一些兵马,其他将军是绝对不要的,誓死追随魏满,但是武德却接手了自己的三千兵马,点了兵马之后

    又跑了。

    如今的武德,手下兵马已经集结了差不多五千余人,听说这次讨伐陈继,声势浩大,因此便也参加了讨伐,接了讨伐的檄文,上报了五千兵马。

    魏满一看上报到自己这里的汇总文书,愣是给气笑了,说“武德怎么又是这个老小子”

    如今的武德已经三十来岁,年纪比魏满他们都要年长,但一直没什么作为,而且总是逃跑,所以魏满显然很是看不上他。

    林让听魏满叨念“武德”,便走过去,拿起文书看了看,果然看到了武德上报的兵马人数,不由蹙了蹙眉。

    魏满见他蹙眉,说“怎么了”

    林让坐下来,慢慢的翻看文书,说“魏公,切勿小看了武德。”

    魏满不以为意,说“怎么他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儿了”

    林让看向魏满,点点头。

    魏满正在查看粮草的数量,看到林让点头,毛笔一顿,差点给奏本打一个叉子,说“武德了不得”

    林让淡淡的说“让未曾与魏公说过么”

    魏满一脸迷茫,说“说过什么”

    林让淡淡的说“日后与魏公三分天下的,便有武德一份。”

    “什么”

    魏满吃了一惊,突然拔身站起来,震惊的说“武德那老小子”

    如今的武德看起来有点子落魄,归置了三千兵马跑路,就算新招了难民,一共也不过五千兵马,还不够魏满一个弹指呢,但他日后竟要与自己三分天下。

    魏满想了想,举起手来,说“三”

    那应该还有一个,于是说“另外一个是谁”

    林让挑挑眉,说“是吴敇将军的弟弟。”

    魏满又被吓了一跳,吴敇的弟弟那个小毛孩儿,如今还没长开呢,竟然要与自己三分天下。

    魏满立刻对林让说“林让,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觉得庐瑾瑜俊美,就帮着他们吴氏。”

    林让抬起手来,比划了两下,说“奇怪,主公,这胳膊肘,可以往内拐么”

    魏满“”

    众人集结了大军,大家出兵都很慷慨,但让魏满奇怪的是,唯独陈仲路没有出兵。

    按理来说,陈中路与陈继乃是你死我活的仇敌,两个人见面不杀个眼红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但是陈仲路这次竟然没有动静,面对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陈仲路明明应该第一个落井下石才是。

    魏满等了很久,陈仲路的移书最后一个才到了京城,展开来一看,更是奇怪。

    林让见魏满蹙眉,便把移书拿过来自己看了两眼,看完之后又交给了魏满,淡淡的说“看不懂。”

    魏满“”

    魏满险些笑出来,不过也不怨林让,陈仲路写的这封信文绉绉的,还都是生僻字儿,因此林让是看不懂的。

    魏满说“陈仲路说他这些日子得了病,因此不好出兵,等病好了之后,一定会赶上部队。”

    林让眯着眼睛说“陈仲路有猫腻。”

    魏满点头说“的确如此。”

    二人正在说话,那边司马伯圭一身黑甲,已经从外面走进来,拱手说“主公,刺史,兵马已经点起,随时可以准备出发。”

    今日是出兵之日,魏满的兵马准备离开京城,来到鲁州与大军汇合,然后再与联军汇合,一起攻打陈继。

    魏满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司马伯圭的肩膀,说“伯圭,虽然如此说,你可能听不进去,但是与陈继一战,切记冷静,万勿意气用事。”

    司马伯圭表情很是淡漠,一脸平静,仿佛并没有收到司马越的死讯一般,静静地看着魏满,抱拳说“卑将知道。”

    魏满看司马伯圭这个模样,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司马伯圭的性子他知道,之所以他待司马越如此之好,是因为司马越乃是他的“念想”。

    人一旦失去了念想,便好像提线的木偶断了。

    司马伯圭说完,转身准备离开,林让突然淡淡的说“少将军也定不想看到司马将军如此。”

    司马伯圭退出去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很快便走出了大堂。

    魏满的大军浩浩荡荡出发,一路快速向鲁州行进。

    就在要达到鲁州之时,巧的很了,竟然遇到了前来响应讨伐的武德。

    武德率领着他的五千兵马,可谓是“倾巢出动”,正好儿与魏满碰在了一起。

    按理来说,武德两次逃跑,再见到魏满,怎么也应该尴尬一下才是,但是武德并没有任何尴尬的模样,反而还一脸微笑,上前主动拱手,说“骠骑将军”

    魏满自从听林让说过,武德是那个与自己三分天下,平起平坐之人,便不由多打量了武德两眼,总觉得这武德怎么看,也不像是成就大事之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武德此人,心机深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儿,一副儒雅老实人,好欺负的模样,其实呢

    内地里,只属他“贼坏”,算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十分藏得住之人。

    如此一来,若说武德日后能有一番成就,大器晚成,又在情理之中。

    武德上前与魏满“搭讪”,哪知道魏满的眼神有些诡异,上下的打量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块待宰的肥肉一般,看的武德浑身发麻。

    武德还以为是日前得罪过魏满,因此魏满对自己有所芥蒂,便十分诚恳的说“魏公,昔日里德与魏公,似乎有些误会,不过今日魏公与德奉人主之命,讨伐陈继,还请魏公不计前嫌,不计前嫌。”

    魏满“呵呵”一笑,说“武将军,你误会了,孤今日见武将军容光焕发,好一副大将模样,怎么会有误会与罅隙呢”

    武德心中奇怪,魏满的眼神,分明要扒皮一般,哪有什么容光焕发,说出来谁也不信。

    武德面上赶紧应承着,说“是是,难得魏公也在此扎营,不若咱们的营帐并在一起,魏公您看可好”

    魏满一听,明白了,这武德真是有事儿没事儿的蹭自己便宜,武德只有五千人,还都是难民,而魏满的队伍,无论是人数还是辎重都非常丰厚,武德想要一起扎营,就是寻求魏满的庇护。

    魏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日后还要一起讨伐陈继,这点子小便宜还是能亏的,免得叫人看到自己这个骠骑将军不够大气。

    魏满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说“这有什么自是好的。”

    武德得到了应允,受宠若惊,赶紧让士兵挨着魏满的营地扎营,将营地连成一片。

    如今已经接近鲁州,但还未到鲁州,陈继听说联军要来讨伐他,已经撤离了鲁州,躲回自己的地盘子燕州去了。

    不过魏满不放心,恐怕陈继会派人来偷袭营地,因此特意派司马伯圭在四周探寻一遍,不可放松警惕。

    夜深人静。

    营地里几乎没什么声音,只剩下四周巡逻的脚步声,已经过了盛夏,天气渐渐转凉,荒芜的秋色映照着壮阔的军营,显示出一片苍凉悲壮的气息。

    魏满与林让都睡不着,就出了营帐,准备在四周走走,顺便督查一下巡逻与布防是否松懈。

    魏满叹了口气,林让转头说“魏公有心事”

    魏满笑了笑,不过不是往日里轻佻的笑容,倒是有些苦涩和无奈,说“是啊,在想司马越的事情”

    魏满说罢了,又叹了口气,他想到了很多,这些年来司马越一直留在魏营,一方面是为了治病,当然一方面也是为了感激当年林让的恩德。

    而他的兄长司马伯圭,也因着司马越的缘故,一直留在魏满营中。

    如今司马越不在了,魏满说不心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大家相处一起五年,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多少次出生入死都是一起经历的。

    但魏满叹气,还有另外一方面,司马伯圭是一匹野狼,司马越身中流失而亡,那么司马伯圭还会是当年的那个司马伯圭么失去了司马越这块软肋,司马伯圭的野性也行会重新回归,还会服从自己的管教么

    魏满想到了很多,就在此时,突听“杀”的声音,还有人大喊戒备。

    远处“踏踏踏”的马蹄声连成一片,紧跟着火把通明,司马伯圭一身黑甲,手提长槊,白马银鞍,在火把的照耀下锋芒毕露,指挥着白马军说“有人偷袭戒备”

    司马伯圭的白马义从十分精良,训练有素,立刻戒备,快速迎战。

    魏满一看,“嗤”一声抽出倚天宝剑,拦住林让,说“快进帐。”

    林让不会武艺,留在外面那也是徒劳,刚要转身进帐子,便听到有人高喊着“将军”

    “司马将军”

    “主公别过去是陷阱”

    前来偷袭的刺客并不多,人数很少,也并不入营,只是在外面晃了一圈,很快撤离,显然是想要引蛇出洞。

    按理来说司马伯圭肯定不会中计,毕竟林让的男神子云将军,当年选择投效,便看中了司马伯圭的才能和义气,司马伯圭在打仗方面,冷静睿智,有勇有谋。

    而这一次,分明是陷阱,却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魏满和林让一看,暗道不好,赶紧跑上前去,魏满一把拧住司马伯圭的手臂,大喊着“伯圭你去何处疯了吗”

    司马伯圭眼目赤红,奋力甩开魏满的桎梏,声音沙哑的说“是越儿是越儿我看到了”

    司马越

    林让吃了一惊,看向身边的白马义从,那些士兵纷纷摇头,似乎并没有看到少将军。

    林让拉住司马伯圭,说“司马将军,你冷静一些。”

    司马伯圭低吼着“我看到了,是他真的是他放开我”

    他说着,发疯的一甩,林让没有他劲力大,差的有些远,被他一甩,差点摔在地上。

    魏满连忙要去扶林让,林让却示意不让他松手。

    魏满只得用力扭着发疯癫狂的司马伯圭,眼目尽裂的喝道“司马伯圭你清醒点,司马越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他说到这里,司马伯圭的长槊发出“当”一声巨响,重重的掉在地上,一时间激起层层尘土,金鸣的激荡声不断的回荡在半空中,久久不能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又去了一趟医院,回来时间不太够,只写了1万字,明天会恢复2万字更新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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