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散场时，温澜的脸都是僵硬的。
邻座的女孩儿颇为担心地瞅瞅她，说话都有点小心翼翼：“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小姑娘摆摆手，笑容里带着两人都懂的苦涩。她把应援物按顺序放进书包里，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短信，一边问道：“你回家吗？”
“对。”女孩应道，半响又问，“你的朋友……？”
温澜面不改色，“她们才发的信息，又去上洗手间了。”
“这样啊，”模样尚且稚嫩的女孩儿颇有些尴尬的揉了下鼻子，“那我还是先走了。”
她背着包准备起身，看着小姑娘笑眯眯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可以加个KKT么？”
这下温澜是真的有点懵住了：K、KKT？
被陌生名词给砸懵了大脑，但好歹还是有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小姑娘短暂沉默后开口，语气带着些许歉意：“抱歉，我没有KKT。”
眼见着女孩消沉下去的眼神，她张嘴半响，还是出了声：“……也许，你也玩twitter？”
女孩儿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后猛点头。
最后互相关注了twitter账号的两人告别，女孩儿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走出会场就淡了下来，最后嘴角没有任何弧度，耳廓却悄然被染红了。
这个小姐姐，人太好了吧。
仍旧坐在位置上的温澜确认已经看不到女孩儿的身影了，这才起身。
手里握着的电话亮了起来，来电显示【小毛团】。
“Hello.”小姑娘接起电话，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被对方扑头盖脸地骂上了头：“你发的短信什么意思啊！姑奶奶在外面吹着冷风等你你还要让我多等一会儿？！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啊温澜！你说话！给我一个解释！我保证不打死你！算了你还是出来再说吧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
然后“嘀——”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变成了忙音。
甜腻的嗓音是熟悉的话痨属性，自说自话肺活量巨大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她放下电话，顺手关掉静音模式，就在门口看到了这位蜜糖嗓的朋友。
少女捆着低矮的双马尾，身着简单的纯色衬衫，即使在冷风中也穿着格子短裙，脸部在昏暗中看得并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别出整个人的气场是奇怪的低沉。
小毛团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她。
距离散场俨然过去了半个小时之久，两个人在略微冷清的街道目光交汇，没有人动作，十月清冷的微风拂过衣角，温柔抚摸着少女柔顺的秀发。
小姑娘带着笑，看到那人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朝她气沉丹田地一吼：“还看什么看，不知道走过来啊！”
温澜：“……哦。”
什么温顺娇小，可爱无害，都是假的。
一别一年，这团小毛团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
“你说你追个星竟然还逃课，是不是把你能的啊？”少女一把把斜挎包扔在床上，转过头来环视房间，“就算是星级酒店，这一晚上也太贵了吧，你还不如去我家。”
早就习惯了小毛团的姨母式唠叨，小姑娘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对着屋子拍照片，然后发给了顾思清和讨论组。
“订都订了，”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退掉的话就很心疼。”
小毛团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温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笑笑就权当过去了。
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小毛团略微嫌弃地掀开半床棉被，拍拍裸露出来的床垫，然后坐在了上面。
她开始盯着温澜，直到把人盯到头皮发麻的程度，看到小姑娘转头直勾勾地瞪回来，这才垂下眼帘，压低的甜腻嗓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很久都没看见你了。”
闻言，小姑娘陡然愣住。
说是很久，其实也不过三年而已。
但人生本就如此短暂，兜兜转转，这条长河中又有多少个三年呢。
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神情倨傲又猖獗的女孩儿，小姑娘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动作，尽管知道少女看不到，她仍旧扯出了一个笑。
“温澜，”坐在身后的少女开口喊她的名字，语气是难得的正经，“……谢谢你。”
谢谢你三年前替我站出来，谢谢你三年前打醒了我。
谢谢你现在仍旧愿意出现在我面前。
空气一度变得压抑，温澜把东西都摆好，轻笑出声：“你果然是变了。”
“？”小毛团茫然，但也猜到了不会是什么好话，于是抢先开口，“变得更加活泼可爱聪明善良大方动人了是吗。”
陈述句，没有丝毫的疑问语气，其中肯定的色彩快要把她自己说服。
听到熟悉骚话的温澜权当自己聋了，她放缓了声音，音色愈加温柔：“我们小毛团啊……”
柔软的女声带着温和笑意传进耳里，在耳廓边缘迂回打转，蹭起了些酥酥麻麻的痒意：“变得瞎矫情了。”
小毛团：“……”
她往床上躺下，然后猛地起身，反手就是一个枕头指着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信号不好我没听清。”
受到威胁的温澜面不改色的拉好书包的拉链，然后转身坐在空着的椅子上，举手投足间异常淡然：“我什么也没说。”
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从心则怂。
插科打诨到接近凌晨，小毛团终究是舍得走了。
“注意安全，”小姑娘笑眯眯的朝她挥挥手，然后把手放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姿势，“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少女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把两个已经完全搭下来的马尾捆紧，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也注意安全。”
然后转身走进了电梯。
温澜笑着对她说“拜拜”，然后看着电梯缓缓合上，确认电梯楼层处于下降状态，这才回到房间。
她关上房门后检查了两遍房间，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把房间门反锁，又把插栓扣好，在门把和锁上缠上橡皮筋，这才把在桌上摆放好的洗漱用品拿进卫生间，准备洗漱睡觉。
期间顾思清打了个电话，她开着免提，除了每做完一件事就汇报自己的动作外，硬生生的陪她沉默了接近十分钟。
也是非常走心了。
到最后小姑娘换好了秋季睡衣，穿着长袖长裤就躺在了床上，对着电话那头突然冒出来了一句：“小毛团变了很多。”
顾思清沉默一会儿，带着倦意的声音开口：“顾眠？”
“对。”温澜带着笑意，声音也放缓了些许，“今天和她见了一面。”
话筒的另一边好像发出了叹气般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得并不真切：“挺好的。”
温澜应了声，然后看了眼时间：“睡吧，这么晚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顿了下，再开口就是莫名凶狠的语气：“再熬夜把你腿打断。”
这下女人是真的叹气出了声：“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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