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室都是单独包间,从走廊过去时像进了什么酒店,旁边墙上还挂了好些副壁画,真假不知道,毕竟宋顷大学不搞艺术,他大学叛逆,所以向苏格拉底致敬,搞思想。
然而这会儿他的思想已经糊成蒙克的《呐喊》,还是山寨仿品那种。
经理领着一行人停在其中一间门口,刚推开,隔壁的门就被推开,出来的人好巧不巧跟顾楼对上眼神:“顾楼?你不走了吗都,落东西了?”
顾楼还没说话,边上就有人认出这人了:“元佯?你也在这儿呢?”
北城说大也不大,有钱人家说到底也就那么几家,因此二世祖们大抵也都互相认识,就算不熟悉,好歹也见过几回面。
何况昨天元佯刚办过生日,除了宋顷这个来了没多久,人家还没露面切蛋糕就先走的人之外,其他人都认出他来,一下齐齐看了过去。
倒不是突然碰见有多意外,主要元佯刚那冲着宋顷小情人问得话可太自然了,这圈儿就这么乱,实在忍不住在脑内疾驰想点儿别的什么狗血东西。
比方说新欢旧爱。
也比方说前任现任。
“啊,来玩儿呢,你们是……”元佯有点懵,没弄明白去而复返的顾楼怎么突然跟北城的纨绔公子哥走到一起去了。
“我们也是来玩儿,”周序上前一步,看看元佯又看看顾楼,特别做作地意外道,“原来元少跟宋少的新欢认识啊?”
元佯脑子还没转明白,这下又给周序说懵了:“新欢?什么新欢?”
只见周序冲着跟宋顷站在一块儿的顾楼努努下巴:“那位,是……顾先生对吧?无论是什么关系,脚踏两只船可不好啊。”
这话可太欠了,不管真或假,对谁都挺侮辱的,顾楼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周序,宋顷却没法忍,满肚子脏话蹿上喉咙,张嘴正要突突开炮,就被一旁的元佯抢了先。
“你说顾楼脚踏两只船?跟谁?”
周序以为他也被瞒着,特同情地说:“你跟宋顷。”
元佯:“……”
活了二十多年一朝突然被告知他跟顾楼有一腿,这他妈是在谋害他的心理健康。
“我跟元导只是刚好碰见,他带着我进来,顺便谈了两句工作上的事。”顾楼这话是冲着宋顷说的,明眼人瞧着就像他在跟宋顷解释,连宋顷都这么认为,“可惜元导下部戏的人选已经定好了,所以我才准备走的。”
说罢,他转身冲元佯笑着举起手,“我说的对不对,元导?”
“……”
元佯当导演也有好些年了,在圈内算是小有名气,被不少人喊过元导,上到当红影帝视帝下到透明十八线,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毛骨悚然。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握住了顾楼的手,半死不活地憋出一句:“啊……对,你说得对。”
瓜熟蒂落,没狗血,只是普通的谈工作,瞧着的确挺纯洁的,那也没什么好看了,一行人打个招呼便纷纷进了包间,只有宋顷还念着方才周序的挑拨离间,他冲挑事精扬起骄傲的小下巴,特别不客气地怼:“早说过了,我两好得很,不要因为自己头顶常年绿树成荫,就觉得别人跟你一样。”
语毕,宋顷拉过顾楼的手,边朝里走边说,“谈什么谈,从今天起,你想拍什么直接跟我说,知道了吗?”
宋顷还没跟人这么说过话,他觉得自己可太嚣张了。
没人知道顾楼在想什么,他只是轻轻捏了捏宋顷的手,继而非常懂事地点头:“好。”
宋顷满意了,特嘚瑟地说:“听话!”
如果说元佯刚刚是懵的,那现在听到顾楼和宋顷这两个来回的对话后,他就是晕的,还是天旋地转想一巴掌把自己扇醒的那种晕。
牌室单间的面积很大,正中央摆着几张牌桌,每桌前都有个荷官候在桌旁,见他们进来,便微微鞠躬,算是打招呼。
顾楼刚坐下,手机一阵嗡鸣不断,掏出一看,果不其然是元佯发来的消息。
元佯:别他妈告诉我刚那谁就是要包养你的人???
顾楼:嗯,认识?
元佯跟宋顷不熟,不如说面都没见过几回,只知道对方是宋家的独生子,但眼下重点不是宋顷是谁,而是从顾楼方才的反应来看,对方应该是同意并接受对方提出的“被包养”这件事本身了。
元佯:兄弟,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你爸又逼你了还是怎么着?
顾楼:不是,从今天起管好你的嘴就成
顾楼想了想,又补了两个字过去:元导
元佯:…………
桌前,宋顷正好跟周序坐成对角线,对方刚刚在外头不仅没讨到好,还被他狠狠噎了回,眼下脸色差的像刚从粪池里爬出来的倒霉鬼,又臭又黑。
宋顷特热切地盼着周序的手气也又臭又黑。
荷官还没开始发牌,又臭又黑的倒霉鬼又开始刷存在感了:“老是这么玩儿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玩点新鲜的吧。”
宋顷难得能看周序吃瘪,还是一连几回,可把他高兴坏了,好的想上群里天降红包雨,连现在见对方又要作妖都没有特不耐烦,还问:“什么新鲜的?难道是输了后周少您自个儿来段脱衣舞?不行我不看,我怕辣眼睛。”
如果说嘴欠能传染,那周序现在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序差点儿没把桌布抠破,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又把石头砸了回去,说:“行啊,那就这个。”
这下轮宋顷愣了:“……啊?”
“不过呢,不是我们来,而是洛洛和你那位……顾先生来。”周序说完看过去的时候,顾楼也正好看过来,他五官轮廓比较深,仔细看有种混血儿的感觉,瞳孔色也比别人浅些,但也只是颜色浅,目光可太深了。
深的让周序在对上视线的时候,有一瞬的寒意,那滋味儿就像被一头狼打量了眼。
不凶,但极度危险。
宋顷跟顾楼才认识一天,根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赌牌,但那个洛洛会玩他可是知道的,而且还是周序在赌.场里手把手指导出来,技术绝对不差,所以刚刚在包厢里,周序才会那样底气十足地说对方是锦鲤。
何况赌.博主要靠的就是赌,运气是排在最前头,虽然不想承认,但宋顷的运气烂到他曾经一度怀疑自己这辈子的好运是不是都用在了投胎上。
有爸没妈,有钱没爱,老天爷可太公平了。
宋顷正要拒绝,就听旁边顾楼说:“可以。”
宋顷:“……”
“但是有个条件,如果我输了,我脱。但要是你们输了,你们得一起脱。”顾楼没给宋顷开口的机会,话里话外却已经把对方从赌注里摘了个干净。
周序感觉自己有点儿被套了,但他压根不觉得自己会输,于是点头:“行。”
玩的是梭.哈,双人局,宋顷最不会的就是这个了,每回玩都得输的找不着北。
“你干嘛答应啊,要是跳脱衣舞了可怎么办?”宋顷看着筹码直皱眉道。
顾楼偏头看他:“怕我输?”
其实就算输了,也不用宋顷脱,何况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输,正要开口让小金主安心,就见宋顷满脸纠结道:“主要你是我的人,我还没看呢,凭什么得便宜周序那个傻逼玩意儿?”
顾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下,眼中的笑意再也压不住了。
只见他低下头,众目睽睽下贴到宋顷的耳边,本就低沉的声音在刻意压低后,愈发性感,只听他道——
“放心,我只给你看。”
顾楼对赌博兴趣不大,但不代表他不会玩,不如说还玩的特别好,反正只要有他在,元佯基本就没赢过,其凶残程度令元佯无数次怀疑他是不是出老千。
就在二十分钟前,顾楼刚把元佯赢的怀疑人生,眼看就要开始无证据控诉他是不是出老千后,才起身施然离开。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半路碰到宋顷,并且重新坐在桌旁,顶着个放在以前绝对不可能的身份,玩一个赌脱衣舞的局。
还意外收获了小金主霸道的一面,怪可爱的。
宋顷刚纯粹是说话没过脑,毕竟应都应下来了,说怕他输也太打压己方士气,万万没想到会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自己还给撩的找不着魂,一路从耳朵直接烧到了脚底,脑子里全是顾楼的低音炮,以及早上醒来时,对方线条完美的上半身。
无论前后,哪一个都太要命了。
等他面红耳赤地回过神时,牌已经开到最后了,从周序那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容上来开,就能看出优势在对方手上。
顾楼却是一点没变,他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气质仿佛融进骨子里,仿佛发生什么局面都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
宋顷都要怀疑周序眼角快笑出皱纹来了,这还不够,还要说:“看来今晚有现成的脱衣舞秀看了。”
“嗯,确实。”
顾楼单手支着下巴,狭长的眸子犹如一潭望不见底的深水,他抬起眼睛,目光在周序和洛洛脸上过了下,最后落到正中央。
周序正觉得顾楼这三个字别有深意时,就见他扬手丢出手里最后那张牌,角度和力道拿捏的极好,几乎是掐着正中央落下的。
随着纸牌落下的瞬间,顾楼轻而缓的声音在骤然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梭.哈。”
宋顷本来都做好输了的准备,已经在琢磨着怎么耍赖——或者是下回怎么报复回来了,万万没想到顾楼居然在那种局势下完美翻盘。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他差点儿都要蹦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周序突然拍桌而起:“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宋顷那股激动霎时被周序压了下去,继而哼声道,“玩得起输不起就没意思了啊,周少。技不如人得认输,这牌怎么出的大家可都看着呢。”
顾楼倒是平静的很,脸上看不出半点儿激动,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在宋顷话落时,还嗯了声,跟个捧哏似得附和道:“对,大家都看着呢。”
周序:“……”
这他妈夫妻唱双簧呢?
“荷官先生,你们这儿有没有全身镜啊?”宋顷不知道又憋什么坏水,等荷官点头后,又说,“那就搬个过来吧,越大越好,咱们得满足周少想看脱衣舞的愿望。”
末了他又转头对周序说:“这样你就可以现场观看了,不用谢。”
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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