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缘无故扣了一顶杀害羽衣狐亲儿子的帽子,我想我是拒绝的。
    毕竟我连安倍晴明的面都没见过,哪来的动机杀他?
    而且别忘了,人家可是红极一时的大阴阳师,很厉害的,身边还有个忠犬源博雅,骑射技术一流,想欺负晴明,得先问过博雅手中的弓箭答不答应。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么清晰而睿智的头脑,譬如被丧子之痛冲昏头脑的羽衣狐,譬如被失去最爱之人打击到突然陷入疯狂的红叶,又譬如一脸“我原本就知道你很厉害却没想到你这么牛掰”的秀元。
    至于奴良滑瓢,他根本就不在意谁曾经杀死过晴明,他在意的是,这次他得杀了羽衣狐,否则,他得再杀一次晴明。
    我很委屈。
    但所有人还没听我解释,战斗就开始了。
    羽衣狐探过来的手很明显就是要掏心挖肝,我要是不反击,这会儿我就得变成第二个奴良滑瓢了。
    红叶也抽冷子给我来了一记红枫,好在被奴良滑瓢拦下。
    我冷着脸,掏出桧扇,自然力量转换成的灵力覆上扇面,绘着红白团扇花纹的扇子陡然涨大,一手握扇骨,一手掰扇面,狠狠地一扇。
    狂风骤起。
    羽衣狐被风刃撕扯着,眼底的红光更盛。
    “果然,我没有认错,这把扇子……他说的没错,就是你……”
    我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丫的,是哪个无耻小人在背后黑我?有胆站出来让姑奶奶送你一个火遁啊!
    秀元的符咒没贴完,被阻拦在外面的羽衣狐的手下们已经开始往这边冲了。
    许是被怨念支配,红叶居然一下子爆发了力量,将秀元留在这里的两只式神全部杀死,奴良皱着眉头,把她引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生怕会干扰到这边。
    光芒闪过,她一秒换装,然后一曲“死亡之舞”便跳了出来。
    红枫缓缓飘落,红叶如同用生命在舞蹈,为这几方对峙的场景平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美感。
    我看着羽衣狐,认真解释道,“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是我杀死了晴明,但这很明显是诬陷。晴明可是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离现在有几百年呢,我只是个人类,普通的人类。”
    羽衣狐摸着自己的腹部,神情中多了一丝迟疑,“他不会骗我的,我的孩儿也不会骗我……”
    我见有戏,正欲套出来到底是谁欺骗了她,突然一阵轰鸣在我耳畔响起。
    背上猛烈的爆炸将我一下子向前推去,羽衣狐猛地抬头,眼中是计谋得逞的笑意,红唇微勾,“红叶果然好用。巫女,拥有强大力量的你比那个珱姬更值得我出手。就让你化作我儿的一部分吧,也算偿还了五百年前你杀死他的债。”
    尖锐的狐爪透体而出,背后被红叶标记后的爆炸炸的血肉模糊,捆着头发的檀纸不知飞到了哪里,黑发散落下来遮住大半边脸,我嘴角缓缓流下一道红痕。
    她按着我肩膀,将我推开,右手中已经抓着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着的活肝。
    看着垂首跪倒在地的我,她笑着张开嘴,将战利品送进口中。
    “啊……果然如同想象中一般美味……呃……不、不对,嗬、嗬……”她突然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喉咙,猛地退后几步。
    秀元的阵法布完,在安倍晴明五芒桔梗印的基础上改进过的封印阵猛地亮起,将阵中的所有人都罩住。
    同样被炸了一下子,不过滑不留手躲得及时的奴良滑瓢摆脱红叶,疾行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急速的朝着秀元的方向退去。
    封印迅速收束,困住了表情更加痛苦的羽衣狐,至于红叶,则是受不住封印阵的威力,直接化作小纸人,然后在一阵青烟中消失不见了。
    带有退魔功效的弥弥切丸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在羽衣狐挣脱封印之前,奴良滑瓢用“真·明镜止水”潜行到她身边,一刀了结了她的性命。
    她睁大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挖走了活肝的女人。
    “我不甘心……”
    至死,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吃下去就可以获得强大力量的活肝,却成了致命的毒`药。
    感受着腹中的胎儿伴随着她身上血液流逝而逐渐丧失的生机,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甘心……我要诅咒你们……诅咒杀死吾儿的你们……”
    血红的兽瞳盯着一身狩衣的花开院秀元和穿着蓝色和服灰羽织的奴良滑瓢,恶毒的诅咒伴随着羽衣狐张合的红唇飘飞而出,“你们不是杀死了我的孩子吗?那我诅咒你们,阴阳师,呵呵……你这一脉的长子永远活不到成年,还有你,滑头鬼,我诅咒你这一脉永远都不能与妖怪生下孩子……”
    “罪恶的血脉就这样慢慢断绝吧……哈哈哈……”
    ×××
    大阪城的动乱迅速的结束,羽衣狐的死去,令她之前留下的势力遭受了重大的打击,面对着奴良组的围剿更是东逃西窜,溃不成军。
    奴良滑瓢带着珱姬跟奴良组众人见了面,并且当众宣布了要与她共结连理。
    至于秀元,则是换了身装扮,参加了两人的婚礼。
    珱姬问过好几次,为什么那天晚上守着她的千姐姐的分`身突然化作一阵白雾消失,此后她得救的时候千姐姐也没有出现,不过都被奴良滑瓢不着调的油腔滑调给转移了话题。
    珱姬虽然天真单纯,但并不傻。
    奴良和秀元两人对当晚事情的讳莫如深,让她意识到,那个救过她,并且格外合她心意的小姐姐,很有可能在大阪城动乱之夜,死在了与羽衣狐的战斗之中。
    她垂下眸子,掩盖住了悲伤。
    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只是还是偷偷的,在神社里替千姐姐立了牌位。
    “愿千姐姐你,早登极乐。”
    然而事实的真相如何呢?
    秀元第无数次“路过”当初他们与羽衣狐战斗的地方,当初的血池地洞早就伴随着羽衣狐的死亡而重新恢复原来宫殿的样子,地面上新鲜的的血迹早已被新入住的城主派下的仆役清理干净。
    他用蝙蝠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里。
    那晚,被掏走了活肝的女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黑眸半睁,发丝凌乱地摊在地上,原本干净的红白巫女服也被红叶偷袭的爆炸搞得破破烂烂。
    奴良滑瓢懊恼的后悔着让她把珱姬带走这件事情,如果珱姬在的话,治疗这样的伤口根本没有问题。
    可现在珱姬被她藏得远远的,等找到珱姬,这人都得凉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死去,甚至连羽衣狐临死前的诅咒都绕过了她的时候,她腹间被羽衣狐掏开的伤口缓慢地止住鲜血,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起来。
    说句实话,那样的恢复力,简直堪比妖怪。
    然而,就在被掏走的,原本活肝存在的地方,新的肝脏已经要长全时,戴在她脖子上的那颗珠子,突兀的挣开了串着它的咒绳,飘了起来。
    它的动向有些奇怪,似乎在半空进行了一场为时一瞬的拉锯战,最后果断的飞进了她的身体。
    白光闪过,珠子消失了踪迹。
    缓慢合起的伤口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仍旧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于是,重新继续原来生长的动作。
    那时候秀元敏锐的察觉到周边有着其他的气息,腐烂的、充满恶意的气息。
    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秀元的狐狸眼扫过那个角落,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余空气中淡淡的妖气。
    他狐狸眼眯了眯,“半妖……吗?”
    “呐,秀元,她这是……”
    同样有些狼狈的奴良并没有察觉到迅速消失的半妖气息,而是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这有些诡异的一幕,不由向见多识广的阴阳师发起了疑问。
    然而秀元也无法解答。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面前这人身体里流的,可不是单纯的血液,而是高浓度的“龙脉”的力量,被这种力量加持着的身体,可不是一般的妖物能够消受得起的。
    以前仅仅是隔一段时间才吸两口血水当奶水慢慢被改造着身体的小松姑且不论,一口气吃了整个活肝的羽衣狐自然会如同被毒`药灼心,失去所有反击的力量。
    而这样的力量加持下,她的身体会自动修复伤害,哪怕只剩下一个细胞,她也能凭借龙脉的力量恢复回来——当然,需要的时间会更长就是了。
    这世间不可能有真正能够让她消失的东西。
    除非,是与她力量同出一脉的龙脉的结晶。
    秀元收起折扇,重新唤了自己的式神出来。
    “太阴,把她带上吧。”
    柔美的女子背生双翅,悲悯的眼神扫过几乎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正欲弯腰将她带回主人所在的阴阳寮,却发现,她根本无法触碰到她。
    安静躺着的巫女身上发出淡淡的星光。
    她的身旁,如同幻境一般,显现出一株茂盛的,高耸入云的大树,而树干上不知被谁留下的一个黑色的繁复标记,发出幽深的光泽。
    秀元狐狸眼终于睁大。
    “物换星移术……”
    话音未落,眼前的树,躺在地上的女子,就都消失了踪迹。
    而在遥远的武藏国,跟犬夜叉并肩走着的桔梗似乎察觉到什么,回望了一眼几乎遥远到已经看不见的,那株闪烁着灵光的御神木,手中的弓箭握紧。
    刚刚那一瞬间冲天而起却又立刻消失不见的灵气柱让她稍稍有些在意。
    犬夜叉耳朵动了动,鼻子嗅嗅,眉头皱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
    “走了,桔梗。”
    已经不用再守护四魂之玉的巫女回神,看着抱胸站在那里的半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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