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算错,而是我从未算过。”
by旭凤
*
魔界,一线峡。
灰蓝色的天幕中,绿色的光化作千万条残片将天幕勾勒出莹莹发亮的边,仿佛会呼吸一般绿光起伏飘荡着,光影交错,绚烂而迷幻。
下方是巨大的峡谷。两侧是高不见顶延绵不绝的黑色岩壁。乌黑坚硬的岩壁间怪石嶙峋,偶有一株绝崖松枝旁逸斜出,枝上的寒鸦发出凄寒的鸣叫,峡谷下方是翻滚的雾气。
忽然,岩壁上的一块石头‘动了动’,它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目之所及的视线中,广阔无垠的天被两侧直冲云霄的高大山脉毫不留情的劈开,只留着中间一条狭长的荧绿色天带,光线绚丽变幻莫测。
‘石头’的声音像蚊子一般细小:“这魔界的天空虽不如我天界星河璀璨,但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一旁稍微大一点的石头身上有细小的纹路展开,似是在笑:“新兵吧?”
小石头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大石头问道:“你知道这绿色的光是什么吗?”
小石头谨慎的向下方瞧了一眼,见安静如初毫无声响,这才轻微的摇了摇头。
大石头往小石头那凑了凑,阴恻恻道:“那是忘川河下被埋葬的万千冤魂厉鬼……它们在忘川河中翻滚哀嚎,越是怨气大,这绿光就越发深邃,所以这魔界的天就被照映的越发好看。”
小石头不说话了,越发与石壁融为一体,再也不抬头望天了。
周围无数个石头轻轻的抖动着,有丝丝缕缕的压抑至极的轻笑声顺着寒风传来。而整个黑色的峡谷因为太过巨大太过狭长,所以那一片看似密密麻麻的‘石头’,远远望去也不过是如鸿羽附着在大树上那般不起眼。
这是雷由天将率领的五万天兵。
因为一线峡是西路魔军去往梼杌的必经之地,简直就是明晃晃设伏之地方,现在已成惊弓之鸟的魔军将峡谷上上下下的搜了好几遍,连只魔兽幼崽都没有放过。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雷由为了成功避开魔军的探查,已经率领麾下天兵幻化做山间岩石在这高万仞的悬崖峭壁上足足趴了十几天,这才将周身的仙气息逐渐隐去。
饶是他们已经脱凡成仙,但在这魔气缭绕的峡谷,又不能修炼打坐,只得紧紧的听着下方的动静,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又过了几个时辰,一阵风卷过,将峡谷下方乳白色的雾气吹散了些,峡谷不远处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声响,却像是弹错的弦音,瞬间引起了雷由的警惕。
只见方才那个还在调侃吓唬‘小石头’的‘大石头’贴近石壁听了片刻,随即忽然在所趴着的在岩石上轻轻磕了三下。轻微的震动顺着石壁传递出去,周围各种嶙峋怪石在那一瞬间与岩壁融合的更好更紧了。
此时,下方峡谷处忽然涌来一道黑色的娟娟细流,它像是有生命般如蛇状缓缓的游过峡谷下方的甬道。
石头们没有动。
在黑色的娟娟细流消失在峡谷的出口后,又安静了很久。石头们安静的潜伏着,等待着。
不一会儿,远处忽然传来极大的动静,如江河般怒涛不息的水流声所卷来的寒气将峡谷中央的雾气吹散了些。只见不远处,幽暗阴森的峡谷甬道中忽然涌入了一股漆黑粘稠的水流,它们汹涌的淹没峡谷的底部,速度极快地漫过峡谷的下方往出口奔腾而去。
就在此时,高耸入天的两侧岩壁上忽然从不同的方向坠下几个小石子。
它们看似不起眼,却在穿过层层雾气即将坠地之时,一道银白色的细线忽然将几个‘小石头’首尾连接在一起。那一瞬间,小石头忽然变成天兵,他们同时掐诀,银色丝线像电光闪过,极快的在它们之间穿梭编制成了一个细密繁复的银色纹路。在即将坠落之际,天兵们迅速的停靠在低处的岩壁上,然而已经成型的足足有峡谷那么宽的轰雷阵狠狠的砸进了黑色的水流中!
电闪雷鸣之间,黑色的水流四溅而出,它们是由魔兵所化,此刻被劈的措手不及,阵型大乱,个个显出身形来。
顿时峡谷下方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天兵!”
“俺滴乖乖,他们怎么又来咯!”
“那些探子都眼瞎了吗?干什么用的!”
魔军哀嚎之间,两侧的岩壁上忽然滚落无数巨石。有真的,有假的,那些假的石头要直到头顶才显出金木水火土各种元素的阵法来,令魔难以分辨。
不过分不分的清楚也没多大区别……被石头砸中就是痛一会,被阵法砸中就是去半条命。
峡谷下方极为狭小,可供躲闪隐蔽的地方不多,一混乱就更加难以调动了。当魔将好不容易组织起阵型抵抗时,阵法雨和巨石雨已经落的差不多了,最后迎接他们的就是悬空而立五万天军手中的森然兵戈。
“杀——”
*
魔界,雷谷。
杀戮就似寂静中被踢翻的一坛酒,血腥倾斜刹那间弥散。车错毂然短兵相接,操戈披犀怒目相向,刀剑鞭钺铛钩槊戟,挽弓运术,落矢交坠,凌余阵躐余行,左骖殪右刃伤,出不入,往不返。
不论是天军还是魔兵,在原不该是战场的雷谷中短兵相接。既无惊慌失措,又无咬牙切齿。所有的喜不自胜或悔不当初都是在一场大战之后活下来才能有的奢侈念想,而在战时,他们的脸上只有沉重的杀意和淡淡的疲倦。
他们都已经太过明了,于他们这些小兵而言,战场上拼的不是阵法、兵器、修为……而是命。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所有被风吹散的尘灰中都飘洒着夕阳战士的英魂。
寒风卷过,浓厚的血腥味却没有被吹散多少,厮杀过后的战场上没有任何一具尸体。魔兵的尸体会渐渐化为魔气融入地下,天军的七魂七魄则会消散在空中。只余漫山遍野的殷红血色将这片平平无奇的山谷渲染出几分淡淡凄凉和肃杀。
一个小小的山包上,润玉一身玄色轻铠,寒风凛冽中,幽蓝色的柔滑的长袍上沾染了几点血迹,就像盛开在暗夜中的红梅。
身后脚步声响起,带着拖拽和愤怒叫骂的声音。
润玉回过头,只见天玄、巨灵还有另外两个天将把焱城王捆得结结实实的押了过来。
俯视着跪在地上一身血污身受重伤的焱城王,润玉的面容如冰雪般寒凉。
“我还以为出现在此地的会是固城王。”
焱城王的发冠已经歪了,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你早就知道这雷谷有埋伏,所以故意引我上钩!”
“这雷谷的地下都快被你们给挖空了,即便是我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
润玉神色淡淡,清冷的目光落在脚边之人的头顶上,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焱城王浑身抖了一下,眼神终于露出惊恐,他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灼烧至焦黑,另外半边身子如被寒霜冻结。唯有血迹干涸的脸上僵硬的扯出一个极丑的笑容来:
“雷谷设伏一事全由固城王所为,本王全然不知情,不过是因为他昨晚突然被魔尊派去驻守梼杌,才会将此事偷偷摸摸告知本王……如此看来,他早已发现端倪,故意要陷我于不义……夜神殿下,你放本王回去,本、我可立誓,定然与夜神殿下同心同德,再不犯天界半分!”
“同心同德?”润玉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厚的血腥味,唇角轻轻勾起,掌心中凝结的冰刃划出一道清冷的弧光。
“从你嘴里说出这几个字眼,让人听了真心觉得不是那么舒坦。”
焱城王死了,他就这样狼狈地倒在这泥泞的土地上。大片血液从他的脖子中汩汩流出,在地上氤氲出一片暗红色。他死时眼睛瞪得极大,面容狰狞,死不瞑目。不一会儿,就化成了黑色的雾气飘散着,最终被吸融进了地下。
一旁的几位天将面目通红,神情激动,巨灵天将更是对着山谷下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天军们大声吼道:“魔军焱城王已死!”
吼声在山谷里回荡着。
山谷中或调息疗伤、或清点战俘的天兵们都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兵戈,将随身携带的能祛除魔气的玄灵石解下,悬于头顶。小小的山谷中密密麻麻的乳白色光芒像璀璨的星河一样照亮了整片萧瑟肃杀的山谷。
尽管他们浑身染血,身心疲惫,但是目光仍旧坚毅,像是淬火而出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锋锐气势。
“天军威武,战无不胜!”
“天军威武,战无不胜!”
“天军威武,战无不胜!”
天玄、巨灵等四位天将已经退下,唯余润玉立在山顶,披风烈烈作响,淡如花色的唇齿间轻轻咀嚼着那四个字:
“战无不胜?”
旭凤从山谷下方飞身而上,他的面容俊美耀眼,炫目的红光引来众多天兵毫不掩饰的热切的目光追随。
那就是火神殿下……就是他,在焱城王意识到战况不对又想偷偷溜走时一掌将其从天上击下,那焰色通天势不可挡的红莲业火一把烧毁了其半边肉身和元神。而紧随其后的夜神殿下手中亦是凝结出一条昂首摆尾的冰龙将焱城王的另外半边身子给冻住。
擒贼先擒王,焱城王这面旗帜一倒,他麾下十五万魔军的心亦散了,是以天军才能在这短短三天之内就拿下这场战争的胜利。
如此,旭凤在军中的消息也瞒不住了。
旭凤走上前去,与润玉并肩而立。他看了一眼润玉的神色,道:“此战大胜,为何不见统帅半分激动喜悦之情?”
润玉只听旭凤的声音便头也不回道:“此战大胜,火神殿下更是生擒敌军首将,为何现在也是如此忧心忡忡的模样?”
旭凤唇角的笑容消失了,凤眸中闪过一丝忧虑和不安。
“此战胜的太过简单了……算上暗道内的魔军,我军伤亡不过十万,却歼俘了足足二十五万魔军。雷谷一战……本不该是如此轻易就能拿下的。”
润玉没有说话,眉心紧锁,简直比打了败战看起来还要严肃得多。
他望着山谷下正在救治伤员、清点战损、看押战俘、安营扎寨的天军队伍……密密麻麻,有条不紊。这些天兵们只有在听闻焱城王的死讯后露出一瞬间的欣喜和荣耀之色,随即又淡定的投入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之中。
战无不胜。
胜了三年的天军,即使是再浴血奋战、牺牲再多的同伴,他们也已经习惯胜利了。
而天兵们所不知道的是,这次的雷谷设伏是魔军蓄谋已久的收割之战,就像猎人割自己的肉喂养猛兽三年。此刻,该是他举起尖锐长矛直刺猛兽心脏的一瞬间。
即使是猛兽聪明已经提前知晓了猎人的用意,但是在猎人的全力出击之下,猛兽是不可能胜得如此轻易而侥幸的。
不然,在猎人侵犯它领土的那一瞬间,猛兽就会用尖利的爪牙撕破他的喉咙。
如此简单,上一世旭凤如何会战了足足三千年?
润玉看着魔界天空已然沉寂下来的绿色幻光,心中渐渐涌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怪异感……
或者说是,不祥的预感。
他忽然转过头,神情极为严肃,甚至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焦急之色,道:“雷由还未率军归来吗?”
旭凤闻言,眉心也是倏地一皱,凤眸中有暗沉的激流涌动着。
“你是担心……不,雷谷已聚集了二十五万魔兵,照这样看来一线峡只不过是幌子,为了引诱我们分兵而已。若是真的派有大量的魔军去往那处,且要吞下雷由的五万天兵,焱城王手中的兵力远远不够!”
润玉冷静道:“但是按照计划,他们早应该在三个时辰前就回转雷谷支援过来了。”
“我让天玄带人过去!”
“不。”
润玉直直得看着旭凤,斩钉截铁道:“旭凤,我希望你能亲自去。”
……
当旭凤的焦急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润玉这才穿过山谷中一个个向他行礼并投以敬仰目光的天兵们,来到一个隐藏极深看管极严的洞穴中。
洞穴里面阴暗潮湿不见光亮,只能听见从倒挂的石柱上流下来的水珠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一滴一滴,就这样将坚硬的石面溅起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润玉扬起玄灵石,乳白色的光芒驱散了周围如阴魂一般缭绕的魔气,也照映出了里面那个被困在密密麻麻的符箓和阵法中的模糊人影。
他抬起一张脸,脸上满是被魔气侵染的如蛛网状的黑色脉络,他周身的仙元已经受到污染,魔气入体痛不欲生。
可是,他如今坐在一块石头上,背脊仍然挺直。
他,仍旧在笑。
“统帅……您现在才来看卑职,会不会有点这么晚了?”
润玉的目光很冷,周身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明镜,你究竟是谁的人?”
明镜似笑非笑:“我自然是固城王的人啊。”
只是,还不待润玉开口,就见明镜像是猫戏老鼠一般戏谑道:“但是,我也是擎城王的人啊。”
——缺了的一环瞬间被补上,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润玉周身的杀气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浑身发凉,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惊惶像寒冰一样在他周身逐渐蔓延开来。
明镜是固城王的人,或者说固城王也以为明镜是他的人。正因如此,所以润玉才从各种蛛丝马迹之中推得出这个结论。
但明镜其实是擎城王的人,而擎城王……是魔尊的人。
他算错了。
以魔尊的性格和手段,是万万布不下这个局的,但是以这千万年来擎城王的作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人都是会变得。”
明镜道:“如果这次统军的还是火神旭凤,那么擎城王就还是会像你们一直以为的那样又古板又守旧,因为他们拼的就是明刀明枪……但这次偏偏换了最擅攻心的夜神您,那他自然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毕竟那个人为了魔尊,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我和他相比,还差得远着呢。”
良久,黑暗中润玉的声音才响起,有些沙哑,像是风化的沙粒。
“竟然用地道内十万魔军的性命做诱饵引我上钩,擎城王果然好大手笔。”
明镜摇头叹道:“夜神殿下,您还真是不了解那个人呢……十万魔军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并不重要,但是他们的血和肉却还是有点用处的……‘与仙同寿’,听过吗?”
……与仙同寿?
想起布满整个雷谷下方密密麻麻的暗道,以及提前被他们解决了的十万魔军的尸体,润玉的脑海中当即闪过那张复杂之极的暗道图以及自己上一世在偶尔听旭凤提及的魔界古籍。
顿时,他浑身一震,如坠冰窟。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雷谷的血腥味一直这么浓了,因为暗道中的魔军尸体并没有消散。
为何没有消散?
因为被阵法困住了……或者说是,被献祭了。
润玉不禁后退了半步,一字一句艰难道:“原来你们挖暗道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输送魔兵至雷谷,而是一早就打算借天军的手让他们死在里面……好完成你们的十方玄魔血煞阵?”
明镜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道:“你身为天军统帅,天界大殿,竟然知晓这魔宫禁术……罢了,既然你知道,相必也是清楚这与仙同寿的含义了。”
与仙同寿……谁与仙同寿?自然是那些被献祭的魔军——既然已经被献祭了,如何做到与仙人同寿?
只要将仙人也一并弄死就好了。
一直悬在润玉身前的玄灵石忽然晃了晃,随即光芒弱了不少。原本大如拳头的光源,现在却如同微弱的烛火,在阴森的洞穴中轻轻摇曳着。
明镜即使看不见此刻润玉的脸色,亦能想象得到,所以他的表情很是愉悦。
“这是哪?这是天魔战场,战场上哪有那么多的‘不知所措’?偶尔一次是措手不及,两次、三次是意料之外。可是你呢?整整三年,一环扣一环的胜利,那不叫胜利,那叫精心布下的局。换个说法就是,请君入瓮。”
他被困在阵牢之中,唇角却仍旧是挂着那缕斯文至极的笑容,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越发僵硬的身躯,明镜的眼里有嘲弄,又有淡淡的怜悯。
“夜神殿下,您若是将这沙场看做棋盘来算计和博弈,又怎能忘了这‘一招错、满盘输’的道理。”
“三年来,卑职一直想和您说一句话,您啊……真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雷谷之中不断穿梭的风忽然停止了,一股腐烂至极的腥臭味从土地中钻了出来。它们丝丝缕缕的,在钻出土地之后像线蛇一样钻进了离得最近天兵的身体里。
而那些天兵的身上,都多多少少的沾染了一些魔兵的黑浊的血迹。
润玉的的胸口忽然涌起一阵无法抵挡的寒流,他终于回神,猛然冲出洞穴,果然发现有一缕极细的煞气侵入了体内,于是凝尽最后一丝可用仙元弹出一抹幽蓝色的光弧急促的划过天空,在雷谷的上方轰然炸开。
雷谷上下以及埋伏在方圆三百里的七十万天兵包括所有天将在内,皆尽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那是最危险、最紧急的讯号,由统帅直接发出……三年来,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冰魄飞讯’。
冰魄飞讯之时,生死存亡之际。
众人不敢掉以轻心,连忙集合号令,几十万人混乱而又有序的拉出了作战阵型!
就在此时,风停了,完全寂静的巨大山谷中忽然传来一声寒鸦的凄鸣。
黑色的岩石地面突然开始微微的震动,咚,咚,咚……声音深沉而清晰,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从地底深处以强硬的姿态突破出来。汹涌的魔力将地面震出了大量的裂缝,破土而出的强劲气流裹挟着汹涌的魔气席卷而来。
雷谷周围的天兵们下意识的想腾空飞起,却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方才还沸泽的仙元不知何时竟然被一缕魔气给污染了,他们一时半会之间上不了天,用不了仙术,凝不出阵法。
只能手握兵戈,目露恐惧,死死的盯着不断鼓动起伏着的地面。
只见泥土覆盖下的巨大而坚硬的岩地,现在却忽然如同一块薄薄的纸一般被撕裂了。
一只黑色的异兽从地裂中慢慢显形。身影有数座山峰累起来那么大,豹身、雕嘴、独角。它张开两侧的双翼,从地裂深处忽然腾起,直冲入天。
不仅如此,从梼杌方向还密密麻麻如蝗虫般乌压压的飞来了一片魔界大军。
难怪是梼杌……
润玉的身形晃了晃,他看了看整军待发的魔军,目光又凝在了谷中刚刚经历了三天恶战、此刻又受那血煞阵法所制,无法调动灵力仙元的天兵们的身上。
他的唇紧紧的抿着,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
梼杌附近的确多山多谷,但这是因为他之前完全被有魔兵潜伏的雷谷给吸引了注意力。
竟然忘了,梼杌亦是最为靠近魔界边城之地。
——这些,并不是冥城王聚集的魔兵,而是从魔界各地重新征援的新兵!
冥城王在天空中嘶吼一声,响彻天地!
他已足足有三千年未化出真身。
所以,当那双足有头颅大小的兽瞳死死的盯着同样被魔气污浊短时间之间无法动用仙术的润玉时,尖如弯勾闪着寒光的喙似是咧了咧。
他在笑,笑容血腥而残暴。
擎城王果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三年的隐忍终于换来了今日战果。
——在魔界的腹地,魔界至尊终于朝天界统帅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他锋利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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