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苏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早上进行会议的时候他频繁走神，连助理都忍不住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毕竟这种情况在平时并不常见。
曲苏一向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坐在这个位子上并非是出于能力，只不过他比别人投胎的运气更好一些。
所以曲苏从不敢懈怠，比他有能力有手段的大有人在，他自知追赶不上，只好每天勤勤恳恳尽量做到及格线上，好歹给公司上下一个交代。
只是现在的他实在是有些不在状态。到了下午的时候，曲苏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索性破天荒地给自己请了个假，提前下班了。
曲苏整个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原因无他，不过是昨天晚上崔珈琛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明明事情就发生在十几个小时前，曲苏却感觉记忆十分的模糊，仿佛久远到让人难以想起。
他那时候脑子里乱的很，一句“对不起”颠三倒四地说了好几遍，崔珈琛明显情绪十分的低落，可对着他却什么都没有发泄出来，只是笑笑说“回去好好休息”。
等曲苏回了家，崔珈琛还发了微信问他安全到家了没有，之后又说“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想告诉你这件事情罢了”。
曲苏攥着手机纠结再三，最后也只回了一句“总之，这么久以来，谢谢你”。
从公司离开了，曲苏本来是准备回家休息的，但想想昨天睡了一晚上不还是一点用也没有，发生了的事情也不可能因为睡了一觉就产生逆转，只好有些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逛。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他就到了顾邵青办公的写字楼底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曲苏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这时候确实是很想找朋友倾诉一番，也很希望有人能告诉他眼下该怎么做，只是曲苏没想到自己潜意识里竟然会想要见顾邵青。
明明顾邵青是最不能给他建议的人了，这家伙向来没什么耐心，估计自己话还没说到一半他就会不耐烦道“这点小事至于特意来和我说吗？”。
想到这画面，曲苏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而且他也不知道顾邵青是不是回来上班了，昨天看他的脸好像还没有完全消肿的样子。
想了想，曲苏给顾邵青发了个条消息：“你的脸好了吗？”
顾邵青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用手机，很快就回复了：“已经出院了。”
曲苏犹豫一阵，最后还是屈指打字道：“我在你工作室的楼下。”
尽管顾邵青是给不了自己什么意见了，但能找个朋友聊聊天也是好的，不然他真是要闷死了。
他其实朋友一直都不算多，从小的玩伴有那么几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渐渐淡了许多，而学生时代的同学也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有时候曲苏自己都觉得他不怎么适合交朋友，就好像只要时间一长，和他们之间的结局就都会变成渐行渐远。
等工作之后，再结交的那些友人说到底还是掺杂了些利益关系，让曲苏一直觉得没法和他们坦诚相待。
说起来，崔珈琛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只是眼下，他们俩的关系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曲苏叹了口气，还好他又重新和顾邵青联络上了，不然自己可真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发完消息之后就盯着手机屏幕看，不知为何这回顾邵青却没有立即回复。
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自己贸然这样打扰顾邵青好像也不太好，想了想，他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不料下一秒，曲苏却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了他的名字。
顾邵青竟然特意下了楼。
他脸上的红肿确实已经尽数消退了，或许是因为初愈，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不过嘴角的笑倒是飞扬恣意，很有几分少年气。
曲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也冲他一笑：“你怎么下来了？”
顾邵青自己也觉得他刚刚的表现太过喜出望外，这时候便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故作随意：“打了一天代码，正好我也想出来透透气。”
“哦。”曲苏不疑有他，顺口关心道，“你天天坐在电脑面前是要多注意，也不要经常熬夜了，我看网上说最近几年程序员脱发的情况还挺严重的。”
听他这么说，顾邵青的脸色顿时一黑：“你不要听网上乱说，我什么时候有秃头的困扰了？”
“不信你来摸摸，这么浓密的头发，都能去拍植发广告了！”
见顾邵青较劲般在自己面前低下了头，曲苏不由失笑：“我跟你开玩笑的。”
“那种不够聪明的人才会有脱发的风险，像我就根本不存在的。”顾邵青哼了一声，“我每天只需要偶尔用用脑子罢了。”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顾邵青目光在半空飘忽了一会儿，最后又落回到曲苏的脸上，“你想我了啊？”
他后面这句话语速飞快，几乎是五个字连着音说完的，声音也很轻，所以曲苏想当然地就没放在心上：“就是找你随便聊两句。”
“哦。”因为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顾邵青掩饰般拨弄了一下子耳边的发，动作娇羞得简直就像是少女怀春似的，“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等找地方坐下了，曲苏反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和崔珈琛的事情是断然不能具体说给顾邵青听的，可若是贸然说出“有个同性朋友和我表白了”这种话好像也有些唐突，想了想，他觉得要么还是索性不要跟顾邵青说比较好。
顾邵青倒是一堆的话想要问曲苏：“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被这么一问，曲苏一瞬间竟然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先前和顾邵青说了周末没有安排的，昨天他们俩撞上的时候都还好，现在被这么当面一质问，反而有些尴尬。
“你不是都看见了……”
“那个……”顾邵青清咳一声，“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最近总和崔珈琛在一起啊？”
光是听到崔珈琛这名字曲苏就有些浑身不自在，他讪讪道：“也还好啦。”
顾邵青冷哼了一声，说：“那怎么不见你找我看电影呢？”
他又说：“你们关系就有那么好吗？难道……比我和你还好？”
曲苏真是怕了顾邵青这样的问题了，他只想着赶紧敷衍过去，便说：“大家都是朋友啊。”
不料顾邵青听了这话反应特别大，他一瞬间就拔高了音量：“难道在你心里我和崔珈琛是放在一个等级的？”
本来找顾邵青出来就是想缓解一下心情的，结果他还一个劲地挑起事端，曲苏无奈：“你能不能别说这个了。”
眼看着曲苏脸色有异，顾邵青立刻就偃旗息鼓了：“我就是奇怪，你和他关系怎么那么好了，以前高中的时候你们不是都不怎么熟的嘛。”
曲苏高中的时候确实和崔珈琛不熟，所以才想不到他竟然会有昨天的那一番表明心迹。
想到这里，曲苏感觉自己头都大了，索性也懒得说话了，只默默用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果汁。
顾邵青见他情绪实在不对劲，顿时疑心大起：“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曲苏险些就要被呛住了，他咳嗽两声，生怕被顾邵青猜出什么来，便敷衍说：“你能不能不要胡乱猜测，又不是小朋友了，还总是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高中的时候顾邵青就是这样，见不得自己和别的同学走得近，总要反复确认了他才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才甘心，所以曲苏只当是他老毛病又犯了。
结果顾邵青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特别难看，像刚喝完一杯苦瓜汁似的。
“我幼稚？你懂什么，那个崔珈琛对你根本就没安好心！”
顾邵青越说越气愤，“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和他在一块儿。”
听着顾邵青在自己面前不断提及崔珈琛的名字，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话，曲苏不由心烦意乱，一时就有点口不择言：“我跟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顾邵青瞬间就噤声了。
他像是有点生气了，但却忍着没有发作，他一手攥着面前的纸杯，直到上面都出现了褶皱，才拿起来，含着吸管吸了一口。
曲苏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其实他烦的不是顾邵青，只是不愿意再反复想起关于崔珈琛的事情。
“你……”
结果曲苏一开口，顾邵青仿佛泄愤似的，他重新端起纸杯，索性埋头一口气把那杯五百毫升的珍珠奶茶一直吸到了底，整个过程将近持续了半分钟，直到吸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才松了口。
曲苏被他这么一顿操作猛如虎给震住了，一时都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地张嘴看着他。
顾邵青鼓着腮帮子，一边缓慢咀嚼着嘴里的大量珍珠，一边还不忘瞪着曲苏。
饶是曲苏知道他是正在生闷气，却还是忍不住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
直到将最后一口奶茶也咽了下去，顾邵青才把纸杯用力放桌上一放，重新喘了口大气。
“是，不关我的事。”
他说完这话，就气鼓鼓地起身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次性喝了太多的水，曲苏感觉顾邵青的步伐好像都有点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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