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胆闯贼窝下场虽然惨烈,但是与我之后要说的相比,也就充其量混混间的斗殴水准,算不上排面。
轰冬美第二次被送进ICU,是对决玖兰李土的那回,其过程我至今不愿意去描述。最终结局和剿灭人贩子巢穴那回一样,赢了,但是心情却是与之不同的沉重。
胜利的代价不是我们AA支付,而是由轰冬美那个小混蛋抢先全款买单。
明明可以不插手这场战争,明明也只是个人类可以和其他学生一样去避难远离这里,可这人却义无反顾留下来了,分去了本应该是我的责任,二话不说抢过担子用那瘦弱得看得清骨头的肩膀扛了下来。
说到底,只是因为我太弱而已,所以才需要我的友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拯救我。
我所执着的一切,无非是让现实再一次有了嘲笑我的机会——看啊,你什么都保护不了。
真是操蛋的人生……
我在抱着轰冬美的时候,几乎都以为怀里的人已经死了,太冰了,纵使我与她紧紧相贴也感受不到一丝呼吸也听不到一点心跳。
有些客观事实,不是我想避开就会真的不存在。
人体内的血液大概有十品脱的量,一旦流失超过三品脱以上就会有休克乃至死亡的危险,就是那么脆弱。
我茫然地看着一地碎冰和血河,根本不敢去细想这已经超过底线的多少,我抱着的人好像只剩下空荡荡的骨架子,轻的让我害怕。
我当时整个人都好似碎了一般,半天拼不出丁点有用的想法出来———
“你再不起来,轰死了你全责。
幸好老天送来了一场及时雨。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感激玖兰枢的一天。
看到他将自己的血喂给我抱着的人时,我可耻地感到庆幸,庆幸身边还有一个纯血种的存在。
喂血的过程很艰难,因为轰冬美已经没有意识了所以必须要口渡,我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想说但还是识相地把友人交到对方的怀里。
就是那么卑微,就是那么弟弟。
我掩过面不去看那个亲昵的画面,只要想到就有一种酸涩堵在在心间,我越是逃避,脑海里关于他们的想象越是被描绘得清晰。
要形容起来,挺像是第一次上生理课的那种状态,内心很躁动,想看不敢看。
偏偏我又对自己的臆想无法坐视不理。
以至于坚持不到两秒钟就宣告了是欲望的胜利。
入目的画面可以称得上香艳,两人颜值又相当能打,配上看似缠绵悱恻又血腥味十足法式深吻,使每一帧缱绻都瑰丽的能入画。
我看的是一阵触目惊心莫名火大。
我忘记了很多东西,但这该死的一幕就跟我过不去,几十年来牢牢得镌刻在我的脑海里,又融于骨髓,夜半时分徘徊在梦魇里都会叫我遍体生寒。
玖兰枢咬开自己的手腕,汲取了一口鲜血,捏住轰冬美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她原本雪白的牙齿上满是自己吐的血,粉嫩的舌头上也是被自己咬破的伤口。
轰冬美闭着眼睛像是童话里的公主,被玖兰枢吻住后安静又乖巧的样子,为了让血能吞下去玖兰枢灵巧地探进她口中,在口腔内黏膜上转动时顶|起了她的两颊,而舌根被侵犯后女孩做出无意识的咽哺动作,我甚至连他们分开时带出舌尖上的带着红色的津液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认为自己是被战场上冲天的人血味刺激到了,才觉得这救治的场景这么让人煎熬。
杀意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酝酿开了,我真他妈想绞断纯血种的手腕,然后……自己上。
人干的事?
念头一出我自己都吓得不轻,这一战消耗可能过大,我怕不是饿疯了。
要想生活过得去……咳。
总之,我一点都不想看见她被一个吸血鬼抱住亲吻的样子,我无法接受,这让我觉得……自己被人背叛了。
但我很明白这不是她的错,轰冬美如果是醒着,怎么可能会允许玖兰枢这么桎梏住她,怎么会允许对方对自己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
在当时,我又为自己这种可笑的心思找了充足的理由。我只是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思考,所以我是因为共情才会变得那么不像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对友人的占有欲!
这是一篇正经的无CP!众所周知无CP是没有感情的,谁给我乱讲,小心被递律师函哟!
*
我在尘埃落定后才有时间一点点整理思绪,要知道在现场时,我的大脑已经被各种胡思乱想给填充,接近宕机的状态,除了硬性地记录着每个画面完全失去对周围事物的判断力。
内心里,我只是一个劲的读着秒数。
这就叫度日如年。
……
喂血的环节终于有了起色,轰冬美的胸膛渐渐有了起伏。
有了生命迹象后,她被火速地送去做了一夜的手术,而我就在手术室外面坐了一宿。
“手术中”的红灯终于熄灭,它的门被人推了开,医生亲口告诉我,轰冬美脱离了生命危险,我一颗高悬的心这才堪堪落地。
轰冬美要是再多作几次死,我的小心心可能不够她耗,这真不是夸张,那时我抱着头枯等,每回都能见着几根毛发被我拽下的头发,发际线犹如生命线,说我为此折了好几年的阳寿我是真的信的。
之后连着几天我都按时来她床前报道,就是想做第一个见证轰冬美苏醒的人,心里光是数落的话我就打了好几遍稿,这一次我是横了心要让她明白太皮是会被做成皮孩的。
轰冬美你好好看看我这一头的秀发,都是因为你生生又白了一个度!
只是我还不知道,美梦的气数早已尽了——
我一直没有见到她醒来的那一天,而满腹怨言最终都化为哑口无言。
那麼大个活人在大白天里,就跟钻进时光机里一样眨眼间凭空消失了,请问作为她的好友的我会是什么样的体会?
爱过一匹野马,从此心中只有草原……我可去你妈的吧!!!
鬼会接受!
我推断,这定是哪一个吸血鬼的能力作祟,冲去了月之寮,提起玖兰枢的领子恶声恶气地质问他是不是他搞出来的破事。
而纯血君王露出好整以暇的笑容,不慌不忙地将我的手拂了开来,用他那双盛满鲜血和悲悯的眼睛凝视着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塑造出的外壳被他用一个眼神洞穿,灵魂也不着片缕被摆在灯光下。
“锥生君,她去了哪里,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他冷漠的声音里找不到一丝起伏,虽然是疑问的句式却是笃定的态度,让我暴虐的心瞬间没了温度。
我落荒而逃,再没有了勇气,仿佛是被打碎了梦境的愚者,而玖兰枢就是那个试图结束闹剧唤醒唐吉柯的的人。
或许我已经猜到了自己所作所为会石沉大海徒劳无功,但是我还是想找到她。轰冬美没有道别,所以她一定还在,我一天一天把这个没有说服力的理由当作我寻找下去的执念。
尽管光阴改变了很多,尽管她的长相已经模糊,尽管作为人类她说不定都老死了。
理事长曾经有委婉地劝过我,被我十动然拒。
“零君的执念真的太深了。”
那又何妨?
在轰冬美以血相哺的那一刻,我就注定无法摆脱她的囚牢。
我很固执吗?我以为这只是念旧而已。因为没有多少人能入我的眼,所以我的缠人本性没有多少暴露出来,我其实,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和我有纠葛的人,因为太在意所以不敢靠近,但是执着又会暴露在方方面面。
有些人生来孤独,我总是在刻意避免陷入人世的漩涡,因为我太容易就抛掷出我手中所有的筹码,同时又清楚的明白世间本没有什么事能被冠以“一生”做开头,我们所追求的感情好似徒手捕蝶,一不小心就会全盘皆输。
我向来孑然一身,却独独在轰冬美这件事上较劲,因为是她擅自开了头,让我养成了各种恶习,让我有了和人并肩作战的经历,又让我一个吸血鬼馋到了甜头,至今我的体内还流淌着属于她的鲜血。
被你这样玩弄后抛弃,我真的,好不甘心。
轰冬美的离开就和她的到来一样,找寻不到任何踪迹,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轰冬美生活过的痕迹,除了在黑主学院的大半年外,她就像不曾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般。
如果不是玖兰枢还有一些相处过的吸血鬼,如果不是我手里保留的几张已经模糊发黄的照片,如果不是她的血液成为吸血鬼王朝退幕的关键,我都以为轰冬美这个人是我做梦幻想出来一样。
谁都好,请让我结束这漫长且无果的等待,天知道我现在都是靠自己微不足道的想象力来维持思念的?
我横跨了整个世界去找寻我消失的友人,同时,身为一个血猎,我也见到了无数血族使用了蓝堂英用她的血调配的能逆转吸血鬼基因的药物从见不得光的生物一步一步走到阳光之下。
我也拜读过许多为了这位拯救了一个可悲种族的英雄少女所谱写的赞歌,冬日就是其中的高频词汇。
她的本身就是为血族与人类带来真正和平与光明的耀日,璀璨,充满希望,却没有炙热磨人的高温。
要论读后感,首先我得说这些吸血鬼的滤镜挺重的,其二,我觉得他们夸的对。
她有多好用不着别人赘述,拼彩虹屁我会输?
虽然我的友人有匡扶正义的圣心,我可没有,我巴不得吸血鬼死光光。
我嫉妒着那些被你救赎过了的人。
这让我觉得你给我的也是同等的施舍,是你一贯的慷慨善良,每每只要想到就觉得你可恨无比,我所追逐的太阳,同样被千万人注视着,这还不够让人恶心吗?
明明我是不同的。
……
后世有人说过这个神秘的女孩是上帝赐予这个世界的奇迹。
所以是不是完成任务后,神就要将你带走?
神爱世人,如果我是人类,那么结局注定是尘归尘,土归土,轮回的命运会把我和她的夜归还给星河,把我和她的足迹在时光中尘封,只待到哪一天日落,我会心满意足地为自己漂泊的一生画下句点。
可我是贪婪成性的吸血鬼,是被造物主抛弃的来自黑暗的原住民,我没有明天。
血族的生命太长了。
然而就像红酒不能变回葡萄,我回不到年少,纵使我有无数的岁月可以挥霍,我也再没有遇到一个能在月下把酒言欢,在战场生死相负的挚友了,或许未来会有,但那都不是你。
心早已经被堵死了。
我知道我可能有些魔怔,你得体谅我,要知道时间这种东西实在太折磨人了,我想我应该也吃一颗你做出的药。
虽然这会让我想到你的味道同样被千万的吸血鬼品尝过,但是如果不变回人类的话,我对你的思念终究会伴随着永恒的生命,一直种在我的心脏上无法拔除。
那些会让人幸福的将会成为不幸的根源,这是必然的,我一旦有了迫切追逐的欲望,那我一定会为此深陷痛苦,就像我会因为你而新生,最终也会因为你而赴死。
并且最戏剧性的,促成两者的根源还都是你的血。
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念旧且不懂的放弃的人,你得体谅我,所以,在你没有回应我之前,就让我我单方面宣布——我们绝交吧。
[さようなら、私の友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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