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王了了刚从场务那边领了钱，正准备找个地方好好数一数她这几张可爱迷人的小钞票，就看到杨希和苏瑶面色凝重地朝这边走过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余光忽然瞄到两女身后一个角落里，一双黝黑晦暗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的背部。
那人全身都笼罩在阴影里，只露出两道阴险刁猾的眼神，像以前在山上时遇到的独狼，或者野猪，有一种想吃人又不敢扑出来的意思。
“了了？”杨希见她站在路中间发呆，顺口叫她道。
“啊？”了了晃了晃神。
就在这晃神间，那双眼睛就没入黑暗中，不见了。
了了立即冲过去，像一只撒开了腿的兔子，全身绷紧，手臂暗暗蓄力，随时准备全力一击。
然而……柱子后面空空如也。
眼花了？了了心想，不会啊，师傅说她眼睛比山猫还好使，眼花什么，不存在的。
于是她继续保持警惕，四下探寻起来。
“她在干嘛？”苏瑶不明所以。
杨希摇摇头：“大概是在告诉我们，只要跑得够快，困意就追不上她。”
“啥玩意儿？”苏瑶没听懂。
杨希难得地咧了咧嘴，忽然灵光一闪：“你觉得她怎么样？”
“谁？”
“王了了。”
“什么怎么样？”
“演技怎么样？”
“还行吧，作为一个新人来讲……等等，”苏瑶忽然反应过来，“你想让她来演女主角？不行不行……”她连说了6个不行，以表决心，“悟性虽然不错，但毕竟没有经验，在龙套里还算可以，在演员里就只能算龙套了。”
杨希点点头：“需要经过一系列专业培训才行。”
苏瑶松了口气。
“星秀场是个不错的机会。”
苏瑶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WHAT？”
“莫莫解约，星秀场那边，你准备让谁替补上去？”杨希换了个话题。
苏瑶翻开花名册：“泱泱吧，最近刚接了一个洗面奶广告，反响挺好的。”
杨希摇摇头：“太嫩了，像个洋娃娃，风格单一，没有特点。”
“‘嫩’就是她的特点。”
“所以没有特点。”
“……那木木？上过加油好姑娘，声音好，气质也不错，是棵好苗子。”
“连上两档综艺，观众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
“那菲菲？”
“上一部戏口碑太差，再缓缓吧。”
“晴晴？”
“是谁？”
“……”
“我这么不挑的人都记不住，观众肯定也记不住。”
“那你自己选！”苏瑶气呼呼地把花名册塞进她手里。
杨希却并没有翻开，而是看着那个仍在柱子旁边来回打转的姑娘：“就她吧。”
“她还没有签约！”苏瑶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家里107位天使，哪个不比她强？
“你回去准备下合同，今天就签。”杨希坚持。
“你了解她吗这么随便就签回来？万一是隔壁派来的卧底……”
“一个节目而已，不至于，”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况且，她的演技并不好。”
正在角落里找野猪的了了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
苏瑶跟在杨希后面，唉声叹气地朝了了走过去。她并不看好这位姑娘，长相不够甜美，气质也算不上出众，最多贴个清纯干净的标签，打造成大众内心深处的那抹白月光，清清淡淡，袅袅婷婷。
但现在观众的口味不止于简单，他们更喜欢活泼爱笑的姑娘，带着点邻家妹妹的气质，顽皮可爱，天真烂漫，能让人感觉到放松。
“一个好的艺人，不能只有一面，而是360种形象，观众喜欢的，她都有。”像是知道苏瑶的想法，杨希边走边解释，“许多甜美可爱的女孩子，严肃正经起来，也很可爱，悲痛欲绝的时候，依然可爱，连割脉自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还是甜美可爱的，这就有点过分了。”
“了了不一样，她长得不算可爱，但性子简单纯粹，所以一旦可爱起来，就是真的可爱，而不是装得可爱。”
“她年纪还小，入行时间短，五官有特点，气质偏文艺，很容易被人记住。”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指着花名册上一个空白的位置，“我们要的，就是容易被记住的。”
“我们有108名艺人，哦不，107位，其中大部分都是迎合大众审美的，所以偶尔来一两个不一样的，有什么关系？”
“成本会高。”苏瑶直指问题关键。
“我不缺钱。”杨希也回答得简单粗暴。
“……你牛逼。”
杨希笑起来：“我的犯错成本很低，所以可以任性一下，但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还是要麻烦苏姐姐去查一查这个王了了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
“知道了。”苏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她们已经走到了了跟前了。
“你在找什么？”杨希问。
彼时后者正用力揭开一块黑色的幕布，幕布后面横七竖八地排放着一大堆钢筋，堆在地上，纵横交错，杂乱无章。
钢筋不奇怪，奇怪的是钢筋的另一头，连接着一条暗黑深邃的通道，逼仄狭长，看不见底。
“那边是哪里？”了了问。
“影视城的垃圾场。”苏瑶下意识回道。
“露天的吗？”
“对啊……喂！我干嘛要回答你这种问题啊！”
“怎么了？”杨希觉得了了脸色不太好看。
“臭。”了了说。
她没有说实话。她刚才看到一个人，应该是从这里进来的，又从这里出去了，虽然只有一个眼神，但她非常肯定，这个人，是坏人。可是她现在找不到他，说出来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就像师傅常讲的“狼来了”的故事，叫唤多了，就不可信了。
“臭就别在这里站着了。”杨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后者随意地接过去，擦起手来。
三人边说话边往场外走。
“了了，看过综艺吗？”杨希问。
“偶尔看，主要师傅喜欢看。”了了说。
“哦？你师傅看的什么节目？”
“美女大作战。”
“……”
“你师傅挺有品位的。”一旁的苏瑶插了句嘴。这是希望传媒做的第一档综艺节目，是她和杨希费了很大心血亲自编排上线的，结果……收视率教她们做人。
“那你呢，喜欢看什么？”
“美女向前冲。”
“……”
“你品味也不错。”苏瑶又说。这是她们出的第二档综艺……也扑街了。“不过这些都是两、三年前的节目了，最近的呢？有看过吗？”
“没有，师傅生病以后，就没有看了。”了了说。
“为什么？是她眼睛看不见了吗？”苏瑶奇怪地问。
“不，是我把电视机拿去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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