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离。”
突如其来的一声唤，让正倚在树上的人一愣：“二公子找我有事？”
蓝忘机缓步上前，陌离笑道：“奇怪了，二公子不是应当去照顾魏师兄么。”
蓝忘机道：“为何要去照顾。”
“这个嘛，”陌离略一歪头，“因为你心悦于他？”
蓝忘机脸僵了。
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无聊！”
“噗嗤，”陌离哈哈笑道，“开玩笑，开玩笑，二公子莫放在心上。”
蓝忘机呼吸有些急促，似是被他气得不行。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陌离先开口道：“二公子来找我，怕不是来闲谈的吧？”
蓝忘机看向他，终是问道：“那首曲子。”
“什么？”陌离不解道，“什么曲子。”
蓝忘机上前走了几步：“你之所弹，是否为你作曲？”
陌离脸上笑容不变：“二公子问这个做什么，那不过是一首普通的曲子罢了。我又何来作曲一说。”
蓝忘机轻轻摇头：“似曾熟悉。”
陌离道：“正常，这首曲子本就是一位有名的乐师所做，只是失传了而已。”
蓝忘机注视着他：“但那曲，只弹了一半。”
陌离直起身子，走过来：“哈哈，不愧是含光君，连这都可以听出来，我可是收了个尾呢。”
蓝忘机顿了顿，还是继续道：“陌离，你可是知……”
“不过。”陌离却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半暗半明之中，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冰冷无比，连带着声音亦是如此，“含光君可知……有些事还是不要问太多为好。”
蓝忘机被他盯得莫名有些紧张。
仿佛是被人握住了心脏一般，不敢有过大的动作。
“好了。”陌离扬唇一笑，周身如霜的杀气一收，又是旧日温润的模样，“夜色已深，二公子可要早些休息。恕在下不奉陪了。”
他说得有礼，走的时候却丝毫不留情面，只留蓝忘机一人在原地静静伫立。
他突然明白了小叔的话：“忘机，看来你从未了解过他。”
方才他的目光，仿佛是被人触犯了什么逆鳞一般，冰冷黑暗，散发着一种隐隐的嗜血气息。
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这样的人，明明冰冷时让人如履薄冰，不敢深交，下一秒的笑意却偏偏让人心甘情愿地沦陷进那温柔的阳光里。
可以说他重情重义，百依百顺，温和有礼。
甚至也可以说他心性凉薄，城府极深，人命如芥。
蓝忘机缓缓敛下了眸子。
魏无羡在他身边，会不会很危险。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心里同时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会。
无论发生什么事，陌离都不会去伤害魏无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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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离褪去衣物，将帘子放好，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然而，在黑暗中，却有一双银色的眸子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缓缓抚上心口，嘴角笑意冰冷。
“师尊，你在弹什么？”
身穿淡蓝衣袍的少年站在男子身后，好奇地问。
“在弹一首曲子。”男子淡声道。
少年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弹得好好听啊！不过，为什么师尊只弹了一半呢？”
“因为这首曲子只有一半。”男子道，“所以只弹一半。”
少年从男子的头上方探出个头，低头看着男子：“那为什么师尊不继续作接下来的曲子呢？”
男子轻轻仰起头，二人呼吸交融，梅花香和莲花香缠绵在一起，还未语，少年的脸已经红透了。
男子道：“没有人能够作出来接下来的曲子。”
少年结结巴巴道：“连……连师尊，尊都，都，都作不出来吗？”
男子修长的手缓缓拂过琴弦：“我不能作。因为你师祖曾说过，能够作出下半首曲子的人，将会是我一生的伴侣。”
少年立刻瞪大了眼睛，一着急，动作就不稳了，脚下一滑，一下子栽到了男子的怀里，疼的眼里泛泪花，但还是急急问道：“那有人作出来过吗？”
“没有，”男子看着怀里的人，唇角竟勾起了一丝薄薄的微笑，道，“从来没有人作过，也从来没有人敢过。”
陌离道：“这首曲子，从来没有人敢作过下半首……”
所以他在对魏无羡弹琴的时候，到底是在对谁弹琴？
云深不知处。
有人月光满襟，一双黑眸如夜。
风千絮，扬起他雪白的衣袂。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飞快拨动，调子竟让人觉得熟悉无比。
音调渐渐抬高，旋律逐渐急促。
若是让蓝忘机来听，他定然会知道，再过三秒，音便停了。
一秒，音千叙。
二秒，音入戏。
三秒，音将止。
然而，下一瞬，音急转之上！
男子原本苍白的手上撕裂出点点细碎的血光，鲜血染红了琴上刻的九重莲。
他似乎在努力维持音律的节奏，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快，最终，弦断音停！
“……为什么，”男子抬手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一双眸子尽是不可置信，“为什么，明明已经作出来了曲子，为什么弹不出来。”
为什么……我就是不能成为你一生的伴侣？即便是这种虚妄的命数……也不允许我有一丝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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