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不错的人，算不上正派，但坚守底线，心地也称得上善良。”
十六岁的克莱尔是个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女，整天逃课，抽烟酗酒打架，化着浓重的烟熏妆，鸡零狗碎的配饰戴了一身，但无法否认的是她非常聪明，几乎所有科目成绩都是A+，尤其在文学上很有天赋，一些见解虽然稚嫩但是角度独特。
她是个让人头痛的天才，这也是学校迟迟没有把她开除的原因。
克莱尔整天混迹在底层社会之中，与小偷打交道，和流浪汉做朋友，在赌徒手里学习赌术……她天然有可以分辨人们是否怀有恶意的直觉，所以她遇见的人都称不上道德高尚，但也绝不会在原则上退让半分。
她从黑暗中不断攫取养分，不断成长，然后又渐渐反馈到那些帮助过她的人身上。她终于融入到那个混乱不堪的地下世界之中。
在流浪汉那里听说了“穷人的保护神”韦德威尔逊之后，克莱尔去找他，询问他杀死一个人需要多少钱。她要雇佣韦德杀死那个杀了她母亲的毒/贩。
韦德当时已经喝的醉醺醺的，满脑子黄色废料，嘴里不干不净地随便说了一个高价，就把克莱尔打发。
后来克莱尔带着足够的钱找到韦德时，韦德脑子都是懵的。
“他叫我滚蛋。”
韦德拒绝接受克莱尔的委托，他说他不会为了一笔一个未成年女孩不知道怎么搞到的钱，然后去杀一个可能会给他带来极大麻烦的人。
克莱尔解释她是在地下赌场搞到这笔钱的，费了点周折，但是结局还算满意——不是韦德所说“沾满了恋/童/癖/精/液的脏钱”
“我对他说，‘如果这笔钱不够让你杀一个人，那么足够你教会一个人杀人了吧？’”
韦德还是叫她滚蛋。
克莱尔没有放弃，她缠上了韦德。无论韦德在哪里，她总是可以找到他，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说出自己的诉求，即使是在他出任务的时候！韦德不胜其烦。
最后一次，克莱尔把韦德堵在他的公寓里，又一次说出了她的诉求，韦德大吼着“你赢了！”，开始教克莱尔暗杀技巧。
也不是教，就是出些难题刁难她。每次韦德都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哭哭啼啼地回去寻求安慰，但是克莱尔每次都能完美完成，哪怕遍体鳞伤。
韦德终于意识到克莱尔的坚持，他和她促膝长谈了一次，虽然中间夹杂了许多污言秽语，但是大体意思总结出来是希望她不要深陷仇恨的痛苦之中。
“但我的生命就是因为仇恨才得已进行。”
韦德终于完完全全的妥协，开始认认真真地教导她，甚至让她戴上面具和自己出任务，渐渐道上的人都知道韦德有了一个女性搭档，还是未成年！但是谁都无法否认的是他们配合默契。
“我们所向披靡。”
克莱尔用了一年的时间，一边搜集有关杀死她母亲的毒/贩的情报，一边和韦德一起出任务。她几乎不去学校了，直接住在姐妹玛格丽特酒吧里，只在考试的时候出现在学校一下，用她聪明的大脑吊打完全部学生之后又消失不见。
但是当她终于得到那名毒/贩的情报时，
“我父亲已经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原来谁都没有忘记仇恨，无论是克莱尔还是亚伯，但是她的父亲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克莱尔却任由自己留在了那个六岁了地狱里。
她恨的是自己。
克莱尔失眠了一整晚，用酒精把自己灌得烂醉，几乎要醉死在酒吧里。韦德阻止她，他们就打了一架，轰烂了半个酒吧。酒吧老板杰克哈默痛哭流涕。
但是他们第二天就和好了。
克莱尔还是没有去看自己的父亲，虽然她听说亚伯一直在不停的在打听她的消息，只得到了克莱尔成绩优秀但是只有在考试时会出现在学校的消息，很担忧，但是却不敢去看她。
他知道克莱尔还没有原谅她，也知道克莱尔用了多久才稍微从噩梦中挣开一些。他是克莱尔噩梦中的一部分，他不敢出现。
“我也不清楚我当时有没有原谅他，我十七岁，虽然已经摸到了世界的门道，但还是满腔愤怒。”
克莱尔跟着韦德当了六年的雇佣兵，期间顺利考上了普林斯顿大学文学系，甚至拿到了奖学金，韦德嫉妒地嘲笑她可能是佣兵里学历最高的了。
克莱尔二十二岁，她在自己毕业典礼那天早晨得知自己的父亲在一场行动中负伤，失去了双腿。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去看了他。”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克莱尔看见自己的父亲躺在病床上，被一群同事包围。虽然他后半生要靠轮椅度过了，但是他仍然积极乐观，笑着招待了所有来看他的人。
克莱尔在门外默默看了一会就走了，没有打任何招呼。他俩都错过了她的毕业典礼，韦德倒是兴致勃勃去了，但是他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被放鸽子的韦德冲克莱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克莱尔一直在监视她的父亲，保护他不受报复。亚伯开了一个孤儿院，收养那些光荣牺牲的缉/毒/警/察的遗孤，他不肯接受那些所谓慈善家的帮助，用自己的存款和微薄的退休金苦苦支撑。
克莱尔经常向孤儿院捐款，怕亚伯不接受只能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但她断然不敢告诉她的父亲这笔钱是怎么来得。得到克莱尔消息的亚伯欣喜若狂，不停给克莱尔写信，希望能见她一面。
“那时我还在思考怎么出现在他面前。”
二十二岁又历经风霜的克莱尔已经有了原谅世界宽容心，她不为自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雇佣兵而感到羞耻——韦德是她的救赎——但是她不得不考虑到她的父亲，她不能成为她父亲光荣正义的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克莱尔决定退出佣兵界。
“我留下了一封信，告别韦德，去往哥谭。”
克莱尔在韦恩庄园得到了一份管家的工作，努力成为像她父亲那样正派又高尚的人。她极力挣开黑暗的过去，奋力从那个六岁的地狱中爬出。
但是她的父亲没有等她。
癌症杀死一个人需要多久？有些人是七八年，有些人是两三年，对于亚伯来说，是一个月。
不做雇佣兵的克莱尔失去了自己的耳目，等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看见的只是在下着绵绵细雨的墓园里的一方小小坟墓。
——一个高尚的人长眠于此。
克莱尔又跌入了一个新的地狱——她开始责备自己。
“我辞掉了韦恩庄园的工作，开始处理我父亲的后事。”
帮助孤儿院的孤儿找到合适的收养家庭，以及整理亚伯的遗物。
“我发现了我父亲的日记本，非常多。”
克莱尔花了一周时间来阅读这些日记，有些已经年代久远，纸张脆弱泛黄，她小心翼翼地阅读着亚伯的一生。
里面有一个少年的雄心壮志和对明天充满希望的热血。
有看见她母亲的一见倾心和绵绵情意。
有青年立志保护公民不受侵害、确保正义得到伸张的坚定决心。
还有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沉内敛的如山爱意和得知她受到伤害的悔恨。
她从日记中了解到托尼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救过亚伯一命，亚伯记了大半辈子，就连死前最后一刻也一直叨念着这份恩情。
“所以我来到了你身边。”克莱尔看着托尼。
她一直是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讲述她的故事，她简直冷静地让人难以相信，但正是这些苦痛造就了她，她已经融入了其中。
所以她不得不维持平静，也必须维持平静。
托尼表情呆愣，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许久他才从那种让人窒息的黏稠沉重中挣脱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有些紊乱的呼吸。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些都是他从未参与过的克莱尔的过去，这意味着他没有权利评价，也不想评价。他要的从来都是克莱尔的现在和未来。
“所以……”托尼犹豫着开口，“你现在……已经完成了你父亲的遗愿。”
克莱尔点头。
托尼错过视线，压制住自己，强迫自己不再询问下去，不问出那个让一切都毁灭的问题。
该死！他就不该听罗德的话，就不该有那什么狗屎的“科学家的探险精神”！
“那你……”
停下来！别看着她！别毁掉一切！
“要离开吗？” 托尼听见自己问出口。
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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