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摆着一壶酒,还有一杯酒。
    酒是好酒。
    是那天她喝的果子酒,坐着都能嗅到那空气之中弥漫着的淡淡酒香。
    真香。
    旁边还搁着下酒的冰糖葫芦。
    顾梓鱼咽了咽口水,偷瞄了一眼叶在河,复又低垂下头。
    不敢动。
    他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威严:“喝啊,怎么不喝,嗯?”
    那个‘嗯’的尾音,让顾梓鱼心跳加速的小心脏几乎要蹦得停歇。
    以她对叶在河的了解,他定是有些生气了。
    先是喝得晕乎乎的对他逾越,还吐了他一身。
    这还是在房事中途,吐的。
    记忆有些模糊。
    顾梓鱼额头冒汗,正襟危坐着,双手紧握,垂着头,不敢直视叶在河。
    乖巧懂事,听训。
    叶在河盯着顾梓鱼,没有得到回答。
    良久,叹了一口气。
    他命令道:“抬头。”
    顾梓鱼眼神闪躲的乖巧抬头,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哎哟,疼。
    被弹得疼的额头,顾梓鱼畏惧着叶在河,也不敢去捂,就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酒杯里面的酒,也不去看他。
    小小的酒杯中,酒水面上倒映着叶在河的脸,表情一清二楚。
    瞧着被自己弹得有些发红的额头,叶在河又有些内疚,心疼。
    下手有些重了。
    叶在河瞧着瞧着,越看越不忍心。
    “唉。”他叹了一口气,一双手抚上她刚刚被弹红了的额头位置,柔声关心,“疼不疼?”
    顾梓鱼被叶在河这样的软声,哄得乐呵,心里面唬着的胆子又大了些。
    嘿,他没有生气。
    既然叶在河没有生气,顾梓鱼就觉得叶在河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了。
    享受了两下叶在河的安抚,顾梓鱼也举起两只手,把手搭在叶在河捂着她额头的那只手上面。
    小巧玲珑的,暖暖的。
    叶在河愣了一下,盯着顾梓鱼。
    顾梓鱼撇了撇嘴,跟叶在河抱怨道。
    “疼,可疼可疼了。”
    声音中带着娇气,这抱怨听在叶在河的耳中,不像是抱怨发倒是像在撒娇。
    听得是他身子一阵的酥麻,心痒痒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对,我知道弹得你是疼了点。”叶在河笑笑,把手放了下来,顺便把顾梓鱼的两只玉手握在手中,“来,要不给你呼呼?”
    说罢,叶在河还摆了一个吹的嘴型。
    顾梓鱼撇头,明拒。
    怨念。
    “知道你还弹我!”
    水汪汪的眼神攻势下,都让叶在河差点不忍心呵责了。
    “知道你还犯错,嗯?”
    叶在河的眉眼微挑,话语中又带上了尾音。
    “我……”顾梓鱼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反驳,心虚。
    知道顾梓鱼正在想办法狡辩,叶在河干脆堵住她的话语。
    打断。
    “好了,下不为例。”松开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警告,“以后记着都不许碰酒了,知道吗?”
    “啊?!”
    “啊什么啊,知不知道?”
    “知道。”顾梓鱼蚊子一般的小声回应,表达着她的不乐意。
    叶在河也不在意,心里面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豆丁,真的是要管管了。
    点了点头,叶在河正色,表情严肃。
    “嗯,要是被我知道了你有下次,就罚你抄《三从四德》五十遍。”
    那模样像极了她的父亲,督促她用功的样子。
    抄书,她最是怕这一套了。
    顾梓鱼委屈,却不敢顶嘴。
    点了点头。
    自己理亏在先,只得憋着怨言在嘴里,咽到肚子里去。
    这惩罚,抄书也就罢了,还抄的是《三从四德》,她宁愿抄什么《四书五经》,什么《孙子兵法》的。
    有趣又好玩。
    那《三从四德》是她最不喜的一本书。
    里面说的都是在要求。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男尊女卑。
    顾梓鱼虽瞧过也把内容记在心里,却从不认可。
    甚至,还有些厌恶。
    什么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什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都是约束女子的,实在是太男尊女卑了。
    娘亲说。
    也可认为。
    听从、辅助、抚养。
    品德、辞令、仪态、女红。
    听起来也不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可是,这又跟从小娘亲灌输的理念不一样。
    女子从小便要三从四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还得不到平等的待遇。
    真想去娘亲小时候整日跟她说的那个地方,娘亲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的家乡。
    那里称之为,华夏。
    在那个地方,也是有山有水有河流,那里人人平等,男女婚恋自由,还没有三妻四妾,没有约束,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真好,像娘亲一样的模样。
    简直是个世外桃源嘛。
    只是每次她问起那个很遥远的地方,娘亲都只是带着慈祥的笑容,摇头。
    “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一开始她还会追问,后来渐渐也就懂事了一些,只听听就好。
    既然娘亲不想说,那定是有她的一番道理。
    大概,是真的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吧。
    思绪飘太远了,拉回来。
    “好了,嘟着个嘴的,都能挂茶壶了,丑。”
    叶在河不忍心,一边嘴上吐槽着一边把冰糖葫芦塞顾梓鱼的嘴里。
    甜甜的味道,刺激着顾梓鱼的味蕾。
    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起来,刚刚的小委屈立马忘光光。
    笑逐颜开的舔着冰糖葫芦,开心。
    一边舔着冰糖葫芦,顾梓鱼瞄了一眼那果子酒,再瞄了一眼冰糖葫芦。
    舔了舔,回味了一下。
    比起果子酒,还是冰糖葫芦更胜一筹。
    喝了果子酒还会误事呢,哼。
    顾梓鱼又想到了醉酒之后推倒叶在河的画面,偷瞄了一眼看书的叶在河。
    装作看书其实是在欣赏顾梓鱼这个小馋猫舔冰糖葫芦可爱模样的叶在河,成功的跟偷瞄自己的顾梓鱼视线对上。
    顾梓鱼慌忙的收回目光,脸上渐渐爬上两坨红晕。
    感觉脸烫烫的,耳朵也烫烫的。
    顾梓鱼专心的舔着冰糖葫芦,品尝。
    冰糖葫芦真的好吃,酸酸甜甜的,永远都不会腻。
    她可以吃一辈子。
    果然。
    没有什么难过是一根冰糖葫芦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根!
    再不行,那就三根四根五六七八根吧。
    总会解决的。
    顾梓鱼这样想着,完全忘记了当初不知道是谁因为叶在河而对着府中的那面墙难过,连冰糖葫芦都没有了滋味的。
    仿佛那个人不是她。
    醉酒的事情,也就在叶在河的警告之下,顾梓鱼的口头保证之下,告了一段落。
    翻篇。
    *****
    皇帝与皇后的关系,仍如往日一样。
    每日下了早朝,皇帝在御书房处理完政务,就回养心殿陪皇后。
    赏赏花,喝喝茶,看看书,撸撸猫来逗逗鸟的,日子没有变化。
    殿堂、御书房、养心殿三点一线的规律。
    这是林霞做的小日记,记录。
    林霞伺候完兮兮,又顺便喂了一下鹦鹉,把两只小动物都安抚好,哄睡了。
    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说起来,她还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份差事了。
    吃好喝好待遇好,还有自己独立的小房间。
    工作的日常也就是伺候一只猫,偶尔闲着没事干,她还能帮忙伺候一下那鹦鹉。
    说是忙活,林霞感觉自己就跟收钱日常撸猫逗鸟一样,享受。
    她都差点把想要上位的野心磨灭,忘了呢。
    直到三天前的黄昏,刑部总督千金带着三坛酒与皇后畅饮,皇后醉酒。
    林霞拿着油纸包着的一坨猫屎路过,才忽然想激灵。
    她最近都在干什么!
    差点就忘了正事,把这个二等宫女职位当了一回事。
    忘了她原本的目标,目标可是有顾梓鱼那般的生活啊。
    向往的生活,她会有的。
    她在等待时机。
    眼瞧着顾梓鱼喝醉了,林霞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偷窥的林霞,看了一场现场春宫图。
    瞧得她都害臊,脸红心跳。
    谁知道正看得爽的时候,皇后吐了。
    她竟然吐了!
    林霞:“……”
    无语。
    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过。
    眼瞧着皇后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吐,皇帝脸上还带着恼怒。
    林霞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她等呀等呀等。
    等呀等呀等。
    等呀等……
    发现,一切如常。
    四处打探了一番。
    林霞觉得失望极了,宫中对皇帝与皇后两个人的关系,都表达了极度的看好与羡慕。
    没有一点裂缝的消息,连皇后身边的喜鹊,林霞都打探了一番。
    自打当上了养心殿的二等宫女,林霞就开始混得如鱼得水,用她那非同一般的人际关系,跟快就跟宫中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甚至是护卫都打好了关系。
    这天林霞拿着从宫门护卫手中分来的小饼干,与喜鹊分享。
    “喜鹊,最近皇后与皇帝怎么样?”
    “也就往常那样啦。”
    “没有异常?”
    “你还想要什么异常?”
    把最后一块小饼干吃进嘴里,喜鹊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林霞立刻警惕,为了不引起喜鹊的怀疑,打哈哈混了过去,转移话题。
    定是两人保密功夫做得太好。
    一定是。
    林霞这样想着,便自己开始观察起来。
    真的是一丝都没察觉出任何不妥,甚至还看出来了皇帝对皇后的宠爱。
    唉,老老实实这样当个二等宫女。
    撸撸猫,逗逗鸟。
    也,挺好的。
    这头林霞刚刚打消了野心的念头,就迎来了机会。
    野心,又复燃了。
    众多大臣纷纷上书,后宫冷清,让皇帝添些人气。
    疯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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