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三年后。

    横滨的海边非常平静。

    连横跨黑白两道的庞然大物——港口黑手党,都罕有的变得颇为低调,平常的出动次数减少,监察码头的活动也极为谨慎,不再派遣一般的持械属下,而是出动了五大干部们带队巡逻。

    他们是最备受首领信赖、头脑灵活清醒的人,即使不依赖热武器,都能进行有力的守备进攻的王牌。

    港黑的顶层首领办公室没有任何声音。

    连森鸥外最喜欢的“逗爱丽丝”日常活动都停了,只是看着桌上的文件发愁,可见他内心积累了不少的焦虑。

    平常的话,他压根没必要把港黑最尖锐的利刃派去做那种无聊工作。

    但今天不同,因为大英雄“欧尔麦特”来了。

    自从世上80%人类都拥有先天性超能力后,针对异能力犯罪的“英雄”就出现了。

    就像编外的警察一样,以个体为单位,以己身之力自由地使用异能力来打击犯罪——他们祟尚个人强大,行动可比束手束脚、无法使用异能的警察有效率多了。

    欧尔麦特就是最有名的其中一个。

    他拥有一身可怕至极的力量,为了正义不会理会任何地上地下犯罪的分别,只会以压倒性的强大拳头粉碎所有阴谋与暗影,是社会上最受欢迎的排行第一英雄。

    按理来说,扎根横滨政治和经济的港黑,不需要对一个人这么如临大敌。

    毕竟横滨政府算是默认了港黑的存在,让他们有系统地管理着地下社会,过着河水不犯井水的生活,如果港黑被灭掉或者是元气大减,他们甚至有可能出手支援。

    然而,这次他们就算出手帮忙也没有什么大作用,因为严格来说,英雄的行动不归他们管。

    如同赏金猎人一样,以解决的罪恶来换取政府酬金的英雄们,压根不需要服从任何行政命令,所以才令他这么棘手。

    “真令人头痛啊……英雄。”森鸥外叹息了一声,又在一份文件上签字,留下了优雅的尾笔。

    过了一会,首领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

    长年守备在门前的警卫们收起武器,让出一条路,允许一位十三岁的女孩出现在他面前。

    “Boss,请问您唤我来有什么事吗?”

    她双手垂落,以平淡却恭敬的态度问道。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孩还只是初中生的年龄,小小的身体却已经穿着小童版的黑西装,看上去有种别致的反差萌。

    那头长长的黑色直发被毫无趣味可言的橡皮筋束成马尾、垂坠在背后,她的双手包着绷带,手指露出来的皮肤是接近微青的瓷白色的,透着一种不太健康的苍郁感觉。

    但是,哪怕她的神情再冷淡,浅茶色的眼珠仍然倒映着细碎的光彩。

    这孩子长得非常漂亮,还带着一种冷静的气质。

    ——完全看不出是黑手党的要员。

    “谣,你知道欧尔麦特吗?”森首领心情稍微好起来,他对这个年纪的可爱女孩有特殊的偏爱,虽然这种偏爱被太宰治称为“变态恋童癖”,但値得庆幸的是,他不曾对任何真实的女孩出手。

    包括眼前的得力孩子。

    这个女孩的名字是歌川谣,一个非常能体现她的异能力的名字。

    “是,有听过他的事情。”她简洁的回答道。

    这个国家没有人不知道这位“和平的象征”、极为强大的第一英雄。

    理所当然的,她也接收到了让首领颇为头痛的新闻——“据说他在三天前就抵达了横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外宣布长驻这里。”

    如果是真的话,想必会为港黑带来大麻烦吧。

    许多事情都要变得难以处理了。

    “对。”森首领双手交握,戴着白手套的手背托着下巴,他笑眯眯地对眼前的女孩说道,“这就是我想交给你的工作了,去调查一下吧——伟大的英雄欧尔麦特,长驻横滨的目的是什么。”

    非常干净利索的命令。

    进来见面没有一分钟,她的工作量就增加了。

    “……”

    小女孩沉默了一下。

    这是正常的,因为听到要接触正道英雄欧尔麦特的话,几乎所有地下世界的人都会感到极为抗拒。她低头说,“……Boss,我没有违逆您的意思,但我是医疗部的人。”

    她的异能“生命之歌”是罕见的治愈与攻击为一体的能力。

    如果以纯净温柔的心情唱出歌声,就可以为听歌的人注入生命力——安慰悲伤的心灵、修复破损的伤口,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

    相反的,如果以恶意歌唱的话,就会抽取听歌者的生命力,少量的抽取只会让对方感到疲惫,但要是她有意大量抽走的话,一句歌词的时间就能让最强壮的青年被活生生抽干生命。

    这样的能力既可以当一个万能的医师,也能当一个炸弹放进敌人的总部里,更不用说,经过红叶小姐一段时间的□□后,她的暗杀与格斗技术意外地了得。

    几年前人手不足的时候,她不时被森首领调到前线进行任务,作为核心的一员活跃着,双手也沾上相当大量的血腥。

    但本质上来说,她仍然是后勤人员,负责治疗受伤的家伙,不能长期离开岗位。

    “如果是那个欧尔麦特的话,调查的难度想必会很高,我也许需要亲自接近目标。”她说道,“这种需要长期外出的行动,可能保证不了医疗部的运作。”

    “喔,变得很有自己的想法了嘛。”森首领似乎是感到有趣似的轻笑了几声,他看似懒洋洋的侧头看着她,实则用着一种锐利的目光盯着女孩说,“我当然知道,孩子,你的职位是我亲自任命的。”

    “承蒙boss的厚爱。”她冷静的微微躬礼,那件披在肩上西装大衣随着她动作的弧度垂落,跟从前的太宰治一模一样。

    森鸥外彷佛看到那个喜欢没大没小地开玩笑、眼睛却总是蒙着一层冰冷阴影的青年站在他面前。

    然而,这孩子比太宰治好控制多了。

    “那是因为你値得。”森首领看着她的头顶,像是说着“天气很好”似的,一脸平常的向她提出道,“不久之后,我会把你提上干部后补的位置,到时候你的职责就不仅仅是管理医疗部了。”

    “……”

    “太宰君叛逃、A君的忠诚还是未知数……”他侧脸闭了闭眼睛,似是为人员不足感到偏头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回轻飘飘的状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对于她的犹豫,他用上了带着冷意的声音。

    尽管语句听上去像是父亲一样的叮咛,但如果把他与那种“对自家孩子温柔的人”搞混了的话,绝对会为自己惹上巨大的麻烦。

    “……我明白的,boss。”

    歌川谣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似的,顺从地应道。

    港黑的铁律第一条: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内心想,如果太宰先生还在的话,这份棘手的工作想必不会直接落到她的头上,而是交到那个能干的男人手中吧——然后,太宰先生绝对会毫无忌惮地发出“呜哇森先生真会使唤人”的感想。

    可惜他已经叛出港黑,连告别都没有就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于是,轮到她抱着麻烦的命令书走出首领办公室,上面印着这次任务目标的照片:

    ——大英雄,欧尔麦特。

    基本上,能把自己的英雄外号命名为意味着“全部的可能性”或者是“神圣之人”的All Might,本身就已经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魄力与气势,更不用说,对方确实是力量与人气都当之无愧的第一英雄。

    无论从什么层面看,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家伙。

    她在首领办公室外的走廊思考了一会,才拨通了一个通往情报部的内部电话,说道,“我需要英雄欧尔麦特的近年的英雄活动整理——最好详细一点,他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打败过什么人、接触过谁……全都需要。”

    所谓“目的”,背后必定有什么理由推动着。

    如果想知道一个人的目的,最好就是去调查他接触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件、拿到过什么消息……等等。

    英雄受到大众的喜爱,他们打败坏人的画面大多都会被现场直播,或者是事后补上文字新闻,作为争取人气的筹码,所以只要稍微查一下新闻,就能知道许多事情。

    当然,如果能有一些详细的秘辛就更好了。

    “是!”情报部的人很快就应下任务。

    她挂上通话后,看向垂头静候在首领室外的高大男子,他是她的两位副手之一,名为寿龙次郎,原本是一个不起眼的成员,被她提拔到现在的位置。

    “歌川大人。”

    他上前迎接刚刚对情报部下达指令的她。

    他是一个非常壮硕的男子,肌肉在西装下股起,当他站在歌川谣面前报告时,就像一头熊乖顺地站在幼兔面前似的。

    “龙次郎,工作来了,加派人手追踪欧尔麦特在横滨的动向。”她看着走廊的落地窗景色说道,发出了调动数百人的命令,“遣出所有武斗派的闲置监哨员,每一个街区都要有人盯着。”

    欧尔麦特是力量型英雄,他的移动速度太快了,情报部惯常的、一成不变的尾随跟踪方法不会太有效,不做一些支援的话,很可能会跟丢他。

    无论如何,踏入港黑的地界,那位对他们来说是危险人物的大英雄,都必须在监控的范围下。

    “——我要全方位知道欧尔麦特的所有动作,可不要让他进入我们的视线死角了。”

    她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中回响。

    对方低沉地应了一声,很快就消失在走廊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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