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儿。”
赵偲睡了一夜还没缓过劲来,此刻窝在清照怀中拨弄着清照的发尾。
“嗯?”
清照将头靠在赵偲的脖颈上,左手搂着赵偲的腰,闭着眼作休憩状。
“你有......小字么?”
赵偲想起古代的女子多是有小字,也就是乳名。
清照这般的家庭,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会与清照取小字的才是,可是史书上只记录了清照的姓名和号,并没有提过清照的小字。
“唔......倒也没专门与我取过,只是小时娘亲常唤我......”
清照微微敛眉,似在回想。
“唤你什么?”
“澂(cheng 二声)儿。”
清照语气中带着怀念。
“诚?澄?是哪个字?”
赵偲握住清照的手轻问。
“是这个澂。”
清照将赵偲的手摊开来,用自己的纤指在赵偲的掌心中一笔一划的写着。
“好似,不常见这个字。”
赵偲其实完全领会不到清照写了什么。
“嗯,确实是不大用的一个字,字义是水清而静,我娘说‘澂水方能清照’。”
清照说着由后搂住赵偲的脖颈,又在赵偲的面上蹭了蹭。
“我能唤你的小字么。”
赵偲看着清照的玉臂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忍不住就凑上去咬了一口。
“可以......不过不许在人前唤。”
清照贴在赵偲耳畔一字一字的吐着,眼看着赵偲的耳根慢慢变红。
“喂......才一个晚上......你怎么......”
赵偲声音微颤,只觉得不舒服,十分不舒服。
“唔......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食髓知味?”
清照说罢又靠回赵偲的脖颈旁嗤嗤的笑了起来。
“......你下次不会再有机会了。”
赵偲咬了咬下唇,心想着下次绝对不能任清照放肆了,看看这姑娘得意成什么样了。
“下次再说下次的事,这次......”
清照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澂儿......我真的很累......”
赵偲都记不清昨晚她到底被翻来覆去多少次,而且这床确实是玩法多多,但是她买来不是为了被玩的啊!
赵偲欲哭无泪,只能撒娇。
“好好好,我体贴你,你好生歇着。”清照抚着赵偲的背脊拍哄,过了一会儿,她自个儿也是倦意袭来,趴在赵偲背上迷迷糊糊,“阿偲......”
“嗯?”
赵偲在入睡的边缘。
“马上......中秋了呢......”
清照声音若烟一般,轻飘飘的。
“嗯。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什么酒?”
赵偲盘算着中秋怎么推了宫中的宴席,她实在是不想入宫。
“唔......只要是酒,都可以。这是我们第一个中秋呢。”
去年中秋的时候她与赵偲还是一地两处,今年中秋的时候她们已成眷属。
“嗯......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很多个中秋......”
赵偲闭着眼摸索着清照的手,好不容易抓到了清照的手腕,结果还来不及与清照十指紧扣,赵偲便睡着了。
更漏铜壶滴不尽,兔走乌飞月又圆。
转眼便是中秋佳节。
“月圆人团圆,来来,吃螃蟹咯。”
维莠笑吟吟的将盛满大闸蟹的银盆子置在食案上。
“这......是不是太多了些?”
赵偲看着银盆子的大小,有些傻眼。
“不会不会,今年人多,吃得下。”
李洵将中秋特色的果子装了三四盘递与盈盈,盈盈再用巧手拾掇了一番放到食案上。
“小娘子你尝尝这桂花糕,这是刚做的哩。”
这桂花糕是盈盈方才刚出府买回来的,还有些热乎。
“酒呢酒呢?”
清照左顾右盼的寻着酒盏。
“在这在这,你先吃桂花糕,不许空着肚子喝酒。”
赵偲今日专门去和赵佶打了报告,说自己今夜不入宫赴宴,出宫时还顺走了一坛子内中酒。
“吃了吃了。”
清照将桂花糕塞入口中。
“你啊......”
赵偲宠溺的睨了清照一眼,然后抬手提起酒壶将清照的酒盏斟满。
“这可是内中酒。”
赵偲对着清照挑了挑眉。
内中酒是宫中秘方特质酒,秘方秘不外传,是珍品中的珍品。
“唔......好酒!”
清照竟不小口抿,而是一口便将满满一盏给饮尽了。
“诶!你慢一点喝!”
赵偲夺下清照的酒盏时,那酒盏里一滴未剩。
“阿偲,再来一杯。”
趁着今日中秋,清照心想可得好好乐呵乐呵。
“......你再吃点东西。”
赵偲将酒壶放到了维莠面前。
岂料维莠拿起酒壶笑道:“今日是中秋,王爷您也别拘着王妃了,让她敞开了喝几杯罢。”
维莠还是很心疼这个小王妃的,每每喝点小酒还得偷摸着来。
“还是阿莠好!阿偲小气!”
内中酒与外面贩售的酒多少有些差异,比如说它的度数较高,清照三杯下肚,小脸颊立竿见影的红了。
“照儿,你没事吧。”
赵偲将清照半搂着靠在自己怀中。
“我没事!我这是险韵诗成,扶头酒醒!”
清照说着抓住赵偲的衣襟。
“我看你是......醉了。”
赵偲怎么看清照都像是在发酒......哦不对,是撒酒娇。
“没有!我没醉!我还能写词!”清照将赵偲推开,随后指了指放置在树下的一盆桂花道:“我便以桂为题,现作一阙。”
李洵与维莠从未见过清照现场作词,面上皆是期待之色。
而盈盈则是早对她家小娘子的词失去兴趣了,这时正捻着果子一边吃一边和三五小声谈话。
“你作,若是作不好,不许你喝酒。”
赵偲笑着将酒壶提到自己面前来,坐等清照作词。
但见清照思索片刻后吟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好!好个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李洵忍不住击掌称赞。
维莠将那盆桂花拿了过来仔细的端详,又凑近闻过一回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当真妙极!”
“阿偲。”
清照微挑了挑眉看了赵偲一眼,那眼神好似再说,阿洵和阿莠都夸我了,你还不夸夸我。
“嗯......这词中有纰漏。”
赵偲将酒壶推到远处。
“嗯?什么纰漏?”
清照看着那酒壶,一脸紧张。
“你词中的骚人,可是指的屈原?”
赵偲一脸狡黠。
“是。屈原所作中从未有桂。”
清照对自己的记性是很有信心的。
“不对,《离骚》中有一句:‘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菌桂也是一种桂花。”
菌桂乃是桂花的一种,而且也是一味中药。赵偲幼年还处于认药阶段时,她爷爷便是吟着《离骚》中的这一句,然后与赵偲讲解菌桂的,所以赵偲记得十分清楚。
“唔......”某个才女没想到自己撞到人家老本行上了,“不管,酒拿来。”清照伸出手与赵偲讨要。
“......小赖皮。”
赵偲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酒壶递给了清照。
李洵与维莠则在一旁暗笑。
随后夜愈深,月愈明。
而在药圃中赏月的人们却未有休憩之意。
“我们来玩投壶吧。”
因着今年人多,维莠专门准备了投壶以备不时之需。
投壶是一种游戏,简单说就是在地上放一个壶,将一定数量的箭分与参加游戏的人,然后隔着一段距离往壶中投箭,最后计算各自投入壶中箭的数量,谁扔进的少,便罚谁喝酒。
“来玩来玩!”
清照一听到要玩这种有点赌/博性质的游戏,马上两眼发光。
“......”
这是输的人才有酒喝啊,赵偲在思考应不应该提醒清照。
之后一轮轮投掷下来,清照倒也没有每回合都赢。
赵偲十分怀疑清照是偷偷收敛了功力,不过清照现在走路都开始有些飘了,想来手腕也确实没有劲儿来把握投掷的力道。
“输了输了。”
清照坐到赵偲身边,一头扎进赵偲怀里嗤笑。
怎么输了还这么开心,
这姑娘肯定有鬼。
赵偲想。
“输了罚一杯。”
维莠笑嘻嘻的递过酒来。
“阿偲替我喝。”
清照今夜其实已经喝得很尽兴了,她也晓得再喝下去是要坏事的,所以便将酒推与赵偲。
“......不想喝了还玩。”
赵偲瞪了清照一眼。
“不可以么?”
要比眼睛大小清照可不怕,她眼睛比赵偲大。
“......可以,我喝。”
瞪眼落败的赵小怂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王爷,这投壶也玩得尽兴了,回房前我们来猜个商迷吧。”
维莠突然提议。
“中秋猜商谜?行,你说谜面。”
赵偲想着早些猜完,也该回房歇着了。
“谜面是:蒯通劝韩信反,韩信不肯反。”
蒯通曾做过韩信的谋士,当年韩信做齐王的时候,项羽派人前来游说,要韩信叛汉(也就是背叛刘邦)。蒯通顺势也劝韩信叛汉,趁机自立,三分天下,结果韩信不肯。
“蒯通劝韩信反,韩信不肯反?这是猜什么?”
一上来就是这么高难度的谜题,赵偲直接傻了。
“猜猜韩信为什么不肯反啊。”
李洵好似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边回答赵偲,一边掩唇偷笑。
“韩信为什么不肯反?韩信受了刘邦那么多恩惠......他为人又正直......”
赵偲脑中一团乱,便向清照投去求救的目光。
只见清照倚靠在食案前,纤手托腮。
在明月的映照下,她愈发面若银盘,一双醉眼,朦朦胧胧的向赵偲投出笑意。
而口,却是不答。
赵偲见清照如此,只得继续埋头苦想。
正在她决定弃权罚酒时,盈盈大声笑道:“王爷,因为韩信他是怕负(妇)汉啊!”
盈盈话音一落,清照直接笑了出来,连带着李洵、维莠、三五皆是忍俊不禁。
于是这个中秋过后,全府上下都知道他们的王爷,是个怕妇“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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