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如何?”
清照见盈盈入房来,一脸紧张的行至盈盈面前。
盈盈先是故作神秘的将双手藏在身后,待清照走到她面前时方忽然将手一摊道:“鱼虾子米都没有。”
清照看着盈盈一脸的戏谑,怒嗔道:“你明知我......你还捉弄我 !”
清照说着就与盈盈闹在了一起。
今日李格非携着王氏出门去了,所以清照与盈盈才敢在宅中这般嬉闹。
说着清照终于伸手揪住了盈盈的袖口,对盈盈脸上一顿拧弄后,方才解了心中之气。
盈盈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脸,嘴上却还停不住的继续道:“小娘子,你现下再说你不心悦那睦王爷,我可不信了!”
清照含嗔带娇的捋了捋头发,随后背对着盈盈道:“我何曾言过我......罢了!不与你说了。”清照说着便往外边走。
盈盈见清照似乎要甩下她独自外出,忙唤道:“小娘子,你要去哪儿?”
清照却未停下来与盈盈解惑的,只听见远远传来声音道:“你跟来便知。”
于是盈盈只得认命跟着清照到了“回春堂”,可是,赵偲却不在。
接下来的十来天里,清照足也去过“回春堂”三四回,可总也遇不到赵偲。
问一番堂中的小药童,小药童也只道是“不知。”
这日一月二十四,清照又来至回春堂中,仍是不见赵偲踪影。
但巧的是李洵今日受命至回春堂中查看医馆的各色账目,正好与前来寻人的清照撞上了。
“李小娘子,你怎得在此处?可是来寻医抓药的?”
李洵方才便觉医馆门口隐约有人影闪动,抬首便看到是清照与她的侍女盈盈。
于是放下手中账本,行至清照面前询问了一番。
清照见李洵在医馆中自是欣喜,但若要她直问赵偲去了哪里,她总还有些羞赧。免不得扭捏了一回,最终才问李洵道:“敢问洵娘子,阿偲去哪里了?”
李洵素来以为清照与赵偲交情不薄,且她也知赵偲时常写信与清照的。
但如今清照竟不知赵偲的去处,这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因着清照与赵偲私交甚密,故李洵也未有隐瞒,直说道:“王爷他被官家留在宫中小住,想是要些时日才会回府。”
清照闻李洵如此说,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入宫小住?怎得不托三五送信来与自己说一说呢?难道那日......阿偲之言行皆是自己臆想过甚?可......
清照胡思乱想一回,但仍很快的调整了过来。
阿偲毕竟是亲王......且又是官家之命......自己怎可任性胡思呢......
最终清照只得是笑着与李洵说自己下回再来,而后携着盈盈回李宅去。
一月末,又是雨雪天气,阴寒非常。
李洵与维莠因着赵偲近日皆不在府中,且府内已无可打点的事务,故近来有空便往“回春堂”里跑。
李洵这时已经懂些简单的医理,有空便在医馆中给驻店的大夫当帮手,以便观摩学习。
维莠与李洵认识已有五、六载,以前见惯了她吹笙弄弦,如今看她开始学着执针灸穴的,也觉得有趣。
维莠想:既是李洵有学医之心,自己便多学学药草一类的知识,也算是多些技艺傍身,以后若是有了变故,她两有个长处也好讨生活的。
出卖皮相、吟哦调琴只博那些俗人一笑掏金之事,维莠已不愿再做。
说到这时,李洵已送走医馆内最后一个病人,随后与维莠在医馆的正堂中一边烤火一边与医馆内的其他人说笑。
正在众人被小药童的无忌之语逗得哈哈大笑时,小药童忽唤道:“小娘子,你又来啦!”
李洵、维莠闻言往医馆门口一望,只见清照披着件白狐裘毛制的斗篷立在医馆门口,一张粉脸已被冻得微微发白。
维莠忙将清照拉入堂中一同烤火,嘴上还嗔怪道:“到底是雨雪的天气,怎得趁这般时候出来了,也不怕害病?”
清照坐在炉火边上,面尽是不自然之态,不知是在室外冻久了,还是未休憩好,她微微张口,好似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原来这几日,清照在李宅中的生活并不平静。
自上元节过后,李格非开始频频试探清照,一开始只是询问在相国寺灯街可有何趣事,后便开始说赵明诚此人相当不错。
清照岂是憨人,自李格非提到李迥之时,她便猜那日在灯街中遇到堂哥恐非偶然,且那日母亲种种不寻常举动也得到了解释。
对于父母这番安排,清照心中无奈,只能是平淡的回应父亲所说的一切,故作憨痴。
但王氏近日来催促李格非格外殷勤,因着这年一过去,清照便十七了。
倒不是王氏不爱清照这个继女,只是京中官员家的女儿,大都是十五岁便出阁,哪有十七岁还待字闺中?
且汴京虽是个俊杰辈出之地,但狼多肉少是自古不变的道理,若仍由着李格非这么不舍下去,将女儿拖成个老姑娘了,恐是难招得佳婿。
现下这个赵府三郎,仪表堂堂,又还未婚配,若不赶紧下手,又要去哪里再觅得这般才郎?
于是王氏催着李格非去与清照说媒。
说来有趣,也就李家这般开明的父母会顾忌儿女的心意,其他家的,哪个不是父母之命,看中了一个便不管不顾的给儿女安上。
古往今来这父母之命糟阿了多少青年男女,不可胜数也。
再说这李格非,虽是文工心粗的一个大男人,到底还是疼惜女儿。
被妻子催急了,他倒也闹起脾气来道:“要说媒你去说,我反正不急着把她嫁出去!”
李格非说完这话后,便借着公事离了家好几日。
王氏看着自家郎君闹起脾气来,不由得摇了摇头。
当初说着要将女儿许与那赵家三郎的,又不知是哪个呢?
但是叹气归叹气,身为母亲,王氏仍是盼着清照能如她自己一般,嫁与一个良人。
故这日一早,王氏便来至清照房中。
一开始母女两个只是谈论茶道与香道诸事,清照素晓得王氏甚爱用香药薰衣。
恰好近来她新配得一味香药,见母亲来了,自是喜着奉与母亲,要母亲品一品这香药好坏。
王氏每日待在李宅中,若说消烦解闷之事,亦不过是看书、调香而已。
故她亦是此中高手,一闻女儿奉上来的香药便知不俗。
于是王氏笑道:“此香初入鼻时微有清凉之感,深闻过后却又觉润厚耐人,用来薰衣,定是佳品。”
清照见母亲对自己调出的香药赞不绝口,心中甚是欢喜,于是欲将此香药的调制之法告诉王氏。
谁知王氏却将香药于桌上一放,颇有深意道:“照儿你如此妙手,想是出阁以后,自能博得公婆欢喜,为娘的有你这般孩儿,不知多少人艳羡于我。”
王氏这番话,说得是极为漂亮,入了清照的耳中,效用自也是立竿见影。
原本王氏提到出阁、公婆这些,清照便知母亲此番前来便有如春秋时的晏婴、战国时的张仪一般,是来充当说客的。
她近日来被“游说”的次数屈指难数,故心中未有波澜。
可当母亲说到“为娘的有你这般孩儿,不知多少人艳羡于我。”这般话时,清照却愧上心头。
这汴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吏亦有几百,官吏家中的女眷,茶余饭后都会聊些什么话题,清照可以说是耳熟能详。
毕竟在福田院中已经接触到了许多与她年纪相仿的官员子女,且这些子女知道清照年已十七却未论婚嫁时,多是惊异溢于言表。
子女尚且如此,何况这些人的父母?
她这番任性不嫁,不知让爹娘在人后承受多少流言蜚语,何谈艳羡之辞?
思此,清照本是笃定非常的一颗心,霎时软成了一片。
那边王氏仍是絮絮叨叨的在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语,清照却再不故作乖巧,直打断王氏道:“娘亲心腹之语,儿已晓得了,可否请娘亲再给儿一些时日?”
王氏本是故意将一番体恤话说得含沙射影,但言罢后又觉自己有些过火。
女儿这般聪慧,若是伤及母女感情,并非她所愿。
故王氏转而开始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不过清照果如王氏所想一般,秋毫尽察。既然女儿已如此表态,王氏身为母亲的,当然是见好就收。
随后只见王氏握住清照的柔荑,用自己的手细细摩挲一回,语重心长道:“常言说得好‘花开堪折直须折’,照儿,莫要误了花期。”
说罢王氏起身离去,留清照独自彷徨。
而后清照一番思量,若是自己心中未有心仪之人,那么便无悲无喜,随爹娘的心意便是。
可如今自己心中既已有良人,又怎能背离自己的心意嫁与那赵衙内呢?
如此于自己,于那赵衙内皆是不妥。
事已至此,清照也知不能再拖,这也是她频频去“回春堂”寻赵偲的理由。
她不想再去猜测揣摩赵偲如何想她,既然赵偲躲躲藏藏,那么就由她来将一切翘明清楚罢。
思此,清照不再犹豫扭捏,直望着维莠的眼问道:“莠娘子,你可知睦王爷何时能出宫归府?”
维莠平日里多是打点王府中诸多琐事,对赵偲行踪并未上心,故她答道:“王爷何时归来,我确是不知,左右他进宫已有十来天了,想是很快便会归来。”
很快?是多快呢?清照不禁黯然。
但她仍强撑出一个笑脸来,对维莠道谢一回,随后起身,欲要请辞离去。
当清照行至医馆门口时,李洵终是不忍,唤住清照道:“小娘子,王爷三日后或能出宫,到时你再来医馆中寻他罢。”
清照本是如游魂一般行至门口,听李洵一番话,身体猛然一怔,随后忙转身向李洵致谢道:“谢谢洵......谢谢洵姐。”
清照竟不唤洵娘子,而是改唤洵姐。
李洵望着清照眸中闪起方才未有的光亮来,心中却是微微一叹道:不知我如此做,是对是错?
随后李洵自火炉边起身,缓步行至清照面前,为清照重新将斗篷仔细系好,而后抚了抚清照的肩膀叮嘱道:“雪落路滑,归宅时千万仔细。”
清照微微颔首,而后便离开了医馆。
维莠见李洵仍伫立于“回春堂”门口目送清照离去,方起身行至李洵身旁。
待看不见清照的身影后,维莠方低声问李洵道:“是否如我所想?”
李洵侧过脸看了维莠一回,而后望着满天飞雪笑道:“你如此聪慧,怎会不如你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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