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式战机渐渐飞远,傅安收回目光,终于有了心思好好打量面前的人。
“少爷。”常乐眯着眼睛笑。
“不习惯吗?”傅安想要找个合适的点开启话题,多和他聊聊天。
“嗯?什么?”
傅安抬起手指点点嘴角,“你的笑容……”
常乐的笑脸顿时收了回去,垂下眼,神色黯淡,“很僵硬吗?毕竟不是活人,控制表情很困难。”
傅安懊恼地捂住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常乐摇摇头,努力想要表达笑意,“能够再次见到少爷,我就很开心了。”
他青灰色的脸庞上带着怪异的微笑,努力许多次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角度表达,这让他有些沮丧,但比起自己的感受,让少爷放轻松显然更重要。
“少爷看上去变化很大。”常乐担忧地望着他。
“作为一个近百岁的老人,总要有点合适的变化才行啊,否则当作妖怪抓起来多不好。”傅安自嘲地笑笑,“走吧,我们先进去。”
“百岁?”常乐低声喃喃,“已经这么多年了吗?”
他担忧的目光再次落到身前的人身上。少爷的外表几乎没有变化,但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承载了太多东西。
“对啊,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吧,你走后没多久战争就结束了,我们又搬回了华夏。常叔,亲手葬的你,你能回来是他的功劳。”
“爸爸他……什么时候走的?”
傅安脚步一顿,“54年,1954年6月4日。过段时间我带你回去看他。”
常乐握紧拳头,嗓音嘶哑地问:“傅先生呢?”
“我家老头啊,老头活的长,71年走的。”
远远的,可以看到有几人迎了过来。
“少爷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吗?”
“没有这回事,你瞎操心什么。你家少爷我这么大魅力,怎么可能孤独终老。反而是你,老大不小,该考虑相个亲结个婚了。”
“少爷!”常乐知道少爷只是在逗他开心,安抚他。
“哎,听着呢。”
常乐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一向嘴笨脑子慢,比不过少爷聪明,让他说点反驳少爷的话,大概还得打好草稿背好台词才行。
“老爷,您回来了。”老管家走过来,对傅安身上的“奇装异服”视而不见。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么稳得住——
“噢,老爷您这是穿的什么?不冷吗?”
这样的关心,一听就知道是细心体贴的露西。
傅安摆摆手,不在意地说:“没事。准备水,我要沐浴。”
身上的定国套黑不溜秋,有的地方还烧焦了,就连他身上也到处都是污迹。
“这位是?”管家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常乐,疑惑地问。
傅安转身看着有些神思不属的常乐,“他叫常乐,以后就是我的护卫和副手。”
管家一惊,他是最了解傅家的人,虽然不是一开始就在傅家庄园服务,但多年在此工作,他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了一些秘闻,比如常乐的真实身份。
管家低下头,遮掩自己眼中的震惊,“是,老爷。”
常乐回过神,抬头望着傅安,明明僵着张脸,眼睛里却闪着光,亮晶晶的,像有星星在跳舞。
“给他准备一间房,就在我隔壁。”傅安说完,果然就见常乐的眼睛更亮了。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又皱起眉头,常乐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答应住在主屋,还和家主的房间一墙之隔,就算一时迫于他的决定答应了,也会很不安,可是现在,显然他很高兴能这样做,半点没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对。
洗完澡后,傅安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敲开隔壁的房门,没想到,房门一打开,一股渗人的冷气就扑面而来,激得他直接打了个喷嚏。
常乐扶着门框,有些尴尬。
傅安拉紧领口,问:“你在做什么?怎么不洗澡?”
常乐还穿着之前傅安临时给他找的衣服,不合身,而且同样满是灰尘。加上他凌乱打结的头发,灰白的脸色,此时的常乐看上去像极了逃难的难民。
常乐堵住门,眼神飘忽地说:“马上就好。”
傅安狐疑地盯着他,“让开。”
常乐手指捏了捏门框,挣扎半天,最终还是听话的松开了手。
傅安抬脚走进房间,感觉更冷了,他瞥了眼墙上的空调,见空调呈关闭状态。
“怎么回事?”傅安转回身,看着不自在的常乐。
常乐动了动肩膀,没说话。
傅安打量着他,见他微微侧着身子,一只手一直藏在背后,顿时挑眉,“拿着什么?”
常乐瞥了他一眼,又瞥一眼,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只好乖乖地伸出手。
“刚才我嘴里吐出来的。”
只见常乐苍白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圆润的珠子,珠子拇指大小,呈深幽的青色,若不是那时时闪过的诡异绿光,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琉璃珠子。
傅安伸出手想拿起看看,却被常乐躲过。
“别碰。这东西阴气太重。”常乐满脸凝重。
傅安收回手,打量着这颗珠子,“你这里温度这么低就是因为它?”
常乐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大概是吧。”
傅安看他,不明白他的犹豫不定是来自哪里。
“我感受不到温度。”常乐不好意思地说,“而且,我身上阴气也很重。”
“阴气啊。”傅安坐到沙发上,“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什么?”常乐不明白。
“没什么。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那个珠子你就这么带着没问题?”
常乐摇摇头,“少爷,我给你看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常乐走到柜子旁,取出一个玻璃杯放在桌上,将手里的珠子放进去,然后他又返回傅安身边,同样坐了下来。
傅安不解地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奇怪行径,“就这样?”
“要等一等。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傅安点点头,单手支额,靠在沙发上,“要多久?”
“我不确定。”常乐扭扭身子,歪歪斜斜地靠着沙发扶手。
傅安看了一眼他别扭的姿势,问:“很僵?”
说完没等他回答,傅安就伸手按到他的手臂上。
指尖下的皮肤冰冷僵硬,硬邦邦地像是石头,使劲按压时还会出现淤青痕迹。
常乐往后缩了缩手,“我很奇怪吗,少爷?”
傅安闻言一乐,“怎么,你不觉得你家少爷我更奇怪吗?”
挪了挪身子,傅安凑过去,指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说:“你猜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
常乐打量着少爷年轻鲜嫩的脸庞,顺从地问:“怎么说?”
“一个极其爱美的,疯狂的老妖精。”
常乐一听,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细小的弧度。
“你看,你除了面瘫了点,和我一样是个非人类之外,不是挺好的吗?”傅安敏锐地察觉到他上扬的情绪,“况且你家少爷我都不正常了,你还指望你能做个普通人?你不得跟上少爷的脚步,一起做对万年的老妖精?”
“什么老妖精?”一道突兀的男声在房间里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傅安一愣,很快认出了这道声音,无奈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001,下次能不能不要随便放人进来?】
“托尼·斯塔克,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随便攻破我的手机系统偷听我的谈话?”
手机屏幕里是同样坐在沙发上的钢铁侠托尼,看样子他应该是直接用电视屏幕投影的视频通话。
“嗨,安。听说你差点被烤熟上桌?”托尼对傅安的抱怨直接过滤,自动无视。
傅安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肆意妄为无可奈何,“我现在很好,不劳您关心。”
“是吗?你把我的秘书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要不是我拦着弗瑞,你已经在神盾局的餐桌上了,你知道吗?”托尼烦躁地摘掉墨镜,露出他那双因为怒火和担忧而变得湿润的大眼睛,他瞪着傅安,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讽刺,“你以为你是隔壁的超人吗?不惧水火,钢铁之躯?超人还被个氪石搞成弱鸡呢,何况你一个普通人?好吧,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普通人也没你这么爱作死。我可不想哪天到公立太平间认领你,斯塔克丢不起那个人。”
傅安本还有些生气的情绪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感动无奈。
“停,停,停。我投降,我投降。”傅安低头认输。
托尼抿唇,转过头张了张嘴,又瞪着傅安说:“佐治亚州的森林都烧得一干二净,赔偿和补救你自己看着办,我是不会帮你填坑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抬起手,他就要按下挂断键,犹豫了下叹口气,又说一句:“下次别这么乱来。”
这次屏幕彻底黑了。
傅安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机。他不仅习惯了托尼的肆意妄为,也习惯了他的别扭傲慢。这样斯塔克式的关怀真是让人爱不得恨不得。
傅安转头见常乐好奇地望着自己,就给他解释说:“这是当初101团科学家霍华德·斯塔克的儿子,托尼·斯塔克。”
“霍华德?”常乐虽然没见过霍华德,但听过他的名字,同在一个营地,也大概知道这个人是怎样的为人,“他结婚了?”
傅安点点头,“很早就结婚了,他的妻子叫玛利亚。但是……”
“什么?”
“1991年他们夫妻俩死于谋杀。”傅安语气沉重。哪怕他救走了巴基,也没能改写斯塔克夫妇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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