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二合一]
【上章】
林府挂了白, 冷武阁移交林骁之弟林驰执掌。
林家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对外便说战时没了, 连带着林太太宋又云受到刺激, 得了急症去了。
父母都不在了只剩下五岁的林巧之和襁褓里的龙凤胎。
旁人都来沾的福气眼下烟消云散。
俞姝跟着宴夫人又去看了一回, 孩子在奶娘怀里啼哭, 巧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失了神。
俞姝于心不忍可又怎么同孩子说出真相?
待她回了浅雨汀, 丫鬟问她要不要去冷武阁, 俞姝便摇了头。
两个丫鬟不明白。明明昨日, 姨娘洗脱罪名离开密牢, 还是五爷亲自抱出来的, 两人彼时形影不离, 好生亲密。
怎么只眨眼的工夫姨娘神色冷淡而五爷也一日都没过来了。
就在两个丫鬟以为五爷今日不会出现的时候, 男人来了。
彼时俞姝在廊下, 将伤势渐愈的山雀放出笼子, 但这鸟儿不知怎地, 竟没飞走, 俞姝赶了赶它它往外飞了一圈又回来了。
俞姝皱眉。
她还想要赶一赶它, 用小棒敲了敲笼子, 男人从旁走了过来。
“天这么冷, 它飞走了未必能活命了阿姝别赶它了。”
俞姝在这话里, 放下了手中的小棒转身跟他行礼。
这礼数规矩地挑不出任何毛病“五爷安。”
五爷在这三个字里顿了一顿俞姝已经转身摸索着进了房中。
五爷跟着她走了进去俞姝在房中双手摸着前行。
过博古架的时候手竟然从博古架中穿了过去。
她没摸到东西自然以为那是无碍的抬脚就要走过去下一息就会碰到架子上面。
五爷瞧得心下一跳大步上前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牵过了她的手。
“小心碰着。”
两人之间陡然拉近呼吸交错之间五爷看住了俞姝他有一瞬想说什么但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俞姝推开了他。
“多谢五爷。”
她越发规矩客气五爷看着她这般模样同刚来到定国公府时的冷淡疏离几乎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冷漠许多。
五爷心下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他知道她在生气。
在她心里他眼下就是个冷情狠厉的怪物连自己左膀右臂的兄弟都能当机立断地杀死
那天雪地里穆行州问他要不要说给她他摇了头。
若是没有那晚在书房的谈话他或许可以说给她。
但现在不成了。
她那些想法本就十分危险若是再告诉她真相岂不是助长她对朝廷不以为意的情绪?
如今这天下还是朝廷的天下。
王朝延续至今百余年一旦颠覆势必天下大乱到时候就不是四王造反这么简单了。
也许整个大好河山都会笼罩于炮火之下。
届时百姓只会更加流离失所没有一天安泰日子好过。
眼下虽然难些但等他将四王逐个击破皇帝渐渐年长能打理朝政也就好了。
他叹气看着她离了他慢慢在房中行走。
俞姝坐到了床边低头收拾床边的东西只当他不存在。
五爷看着心头发闷他没办法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
俞姝隐隐听到翻书的声音她想她一个眼盲的人怎么看书?
她闹不清他的想法却听男人低低开口。
“赵氏王朝是由太/祖一人一马打天下开始的。太/祖建大业伊始整个天下都在外族的铁骑之下外族将天下三分一边奴役着百姓一边相互开战百姓在你来我往的连年征战中人数锐减待太/祖带兵起意天下人口已不足鼎盛时期的二分之一。
彼时单枪匹马挑旗而起身边跟随的第一人便是詹氏祖先。詹氏一族在外族的铁骑下族人损伤殆尽只有这放手一搏或能为剩下的妇孺挣得一个安稳日子 ”
俞姝低头收拾着床边衣物手顿了顿。
她没想到男人既没有训斥也非是劝诫竟然拿了不知什么的书在她耳边念了起来。
俞姝皱眉“看”过去细听他念了几句竟是王朝的开国往事是詹氏祖先追随太/祖打天下之历程。
他语速不紧不慢念着书上所写将尘封于历史长河的往事缓缓道来。
他似乎察觉她“看”了过去书念得越发认真了。
“ 百姓听闻太/祖治军严明无不主动奉上米粮只盼这支军队能将外族赶出属于他们的天下还这天下一个太平。太/祖那时便立志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便是一生所求。”
男人书读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向一旁的俞姝。
她停下手中的事情在听五爷还以为她听进去了。
他不想同她争辩毕竟她出身于微饱受苦难但天下之事却不该以一人经历论之。
他只能寻来自己年少时族里要求必须熟读的詹氏先祖随赵氏皇帝开辟宏图伟业、攘外安内又渐渐稳固王朝、富国强民的史书册子一页一页念给她听。
王朝的建立何其不易岂是说颠覆就颠覆的?
他想她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
就像她眼下已经看了过来想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他低头准备继续念但下一息俞姝突然站起来身来。
仿佛没听见他在读史书册子一样她摸着床边走到了柜子前继续收拾她的东西。
五爷愕然。
她什么也没说可半仰的脸上满是倔强让人不容忽视。
只是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似更加冷漠了好像他真的不存在一样。
五爷低头叹气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史书册子慢慢念下去。
他想了想将那自己少时熟读的册子放在她床头。
他闷声“今日早点休息明日我再过来。”
俞姝只想冷哼。
明日继续给她念史书吗?
他不想同她争执却用这种温温吞吞的方式俞姝可真是想不到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她不理他关闭橱门的力道重了些。
五爷在那砰得一声里心头被戳了戳钝钝的疼。
阿姝是好的纵使林骁两次三番地怀疑她甚至下她去密牢她也肯为林骁求情。
可她的想法实在危险
男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闷了半晌倒是说起了前方战事。
“袁王父子一死秦地大乱襄王趁机蚕食秦地土地朝廷自然不能任他胡作妄为我这几日可能忙些你 好好休息。”
俞姝默了默“恭送五爷。”
“阿姝 ”
俞姝转过了头去五爷拿她没办法只能回了冷武阁。
他出了浅雨汀的门便不由地叹气穆行州迎了过来不由地问“五爷这是怎么了?”
他猜了猜“是不是韩姨娘 ”
他小心觑着男人“五爷还是跟姨娘说明白吧?”
男人摇头。
小娘子瞧着和软温顺实则是个硬脾气。
越是这样他越不便同她说这事。
*
五爷自去冷武阁调兵遣将忙碌襄王的放肆行径。
俞姝翌日在浅雨汀见了苗萍。
苗萍受了大罪实在是受了她的牵连。
但好在逃过一劫。
俞姝倍感抱歉让姜蒲拿了钱和药材给苗萍让她回去好生养伤。
苗萍倒是全无颓色“只要姨娘安好奴婢就放心了。”
俞姝想起了旁的挥手让人下去问了她一句药方到底怎么回事。
苗萍说药方确实没送出去因为那天药铺在忙碌进新药材姚北被叫去帮忙了。
铺子里自剩下那个大夫。
苗萍本想等一等姚北把方子亲自给她但那位慧姑娘一直在门口瞧着苗萍。
苗萍只觉非常不安再加上同行的人催促暂离了去。
苗萍说了前后俞姝竟觉得她是不是该谢谢詹淑慧?
但林骁之所以这么快查到她头上来也是詹淑慧立了“大功”。
而詹淑慧“立功”的原因竟是想在国公府的下人们嘴里问出些她的错处来。
俞姝不免冷笑也难怪穆行州不肯同那姑娘扯扯可那姑娘又偏偏看上了穆行州
下晌俞姝出了门去。
经过密牢一事俞姝已不再被人怀疑。
她直奔地去了海生药材铺魏家的人与此事无关除了被审问了几次无甚损失。
俞姝松口气不然她要过意不去了。
只是她还没到魏家竟就遇上了穆行州和詹兴武。
詹兴武是来进京接詹淑慧回涿州的这位姑娘已经在京城逗留了太久她定了亲的未婚夫据说这两日就要回来了。
詹兴武似是同穆行州说定了什么事同她行了礼就走了。
穆行州垂头耷脑地走上前来。
“姨娘 ”
俞姝“嗯”了一声想着他也为林骁求过情一时间将他与那无情的五爷分开来看。
“穆将军有事发愁?”
穆行州说是了“詹千户请我去划船说有一处温泉冬日不结冰甚是难得近日相约去划船的人甚多因我曾帮慧姑娘寻到过簪子所以特特约了那地方的酒楼请我前去。我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应了。”
这话说得俞姝笑了一声“去看稀罕景难道不是好事?将军唉声叹气旁人不知还以为是上刀山下火海。”
穆行州嘴角扯出苦笑“可我不太想去只怕又同那位慧姑娘有牵扯可我又不会回绝。”
俞姝默默品了品詹兴武兄妹邀约的地点。
她淡笑了一声。
“反正有詹千户在场将军去也是不怕的除非 ”
穆行州听得眼皮一跳“除非什么?”
他此时倒是警觉“姨娘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俞姝又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想着若是有人落水将军可得思量好了再下去救人。”
她留了这话便去海生药材铺了。
穆行州揣了这句热乎话着实想了一会。
海生药材铺。
楚远书吓得不行眼下见了俞姝还是一阵后怕。
“我就说姨娘怎么可能是细作?一定是弄错了!”
她不知道内里详情倒是说起了林府。
“怎么一息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先前婆婆还跟我和北海说若能去沾沾龙凤胎的喜气就好了眼下那一对孩子竟就 ”
俞姝叹气可她又能说什么那五爷不肯手下留情罢了。
她提出去看了看姚北姚北被她牵连如今只能休养一时半会都干不了重活。
两人低声说了两句秘密的话。
黑山和坐诊大夫这两枚安插在京城的重要的棋这一次都被那位五爷销毁了。
姚北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更多人手“姨娘离开的事情还得想想旁的办法。”
俞姝安慰他不要着急“眼下也不便有许多动作你好生养着吧。”
但她想到了宋又云宋又云这一去未必就不会回来。
林骁和孩子于她怎么可能是说断就断的?
她低声吩咐了姚北“黑山很有可能近日返回你替我留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