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一十九节 拿错剧本的儒家(2)

小说:我要做皇帝 作者:要离刺荆轲
    “臣等恭问陛下圣安”

    周亚夫带着一大票将军人人身被甲胄腰跨佩剑微微恭身对刘彻行了个军礼。

    “丞相与诸将军被甲而来所为何事啊?”刘彻敲了敲案几揣着明白当糊涂故意问道。

    汉室的武人集团最近一两年来在刘彻或明或暗的鼓励下向着军国主义帝国主义的康庄大道狂飙不已。

    现在过去一度强盛的绥靖和和平声音几乎已经从武将集团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特别是武苑开学后来自天下郡国地方的数百位中高级的军官进入武苑深造。

    这些人基本都是从长城防线和北方郡国调来长安的。

    他们的家族和家乡在过去长期处于匈奴入侵的威胁之下过去几十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与匈奴的战争中阵亡或者负伤。

    自然他们对匈奴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

    这些人就是汉室最坚定的主战派。

    当他们来到长安进入武苑入读他们的声音和力量顿时就得到了成倍的增加。

    再也没有人能忽视他们的要求和主张。

    哪怕是再圣母的主和派面对这些来自北方郡国的校尉司马们的呼声也只能捏着鼻子帮他们摇旗呐喊。

    因为凡是敢跟他们对着干的人等于跟北方武将地主集团对着干等于站到人民的对立面而任何政治势力或者学术思想一旦被万民唾弃百姓自然会用脚投票让他们下台滚蛋。

    就连国家和皇帝都不敢逆民意和民声而动。

    这也是军国主义跟帝国主义最擅长的把戏以民意裹挟思想和政治。

    不跟我们走的我们就让你跟先帝走

    若不是还有个太学的文人在制衡这些武将现在朝堂之上。保证每次开朝会第一个议题必然是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报高祖、吕后、太宗之仇啊?

    但哪怕是太学的学生跟文人士大夫们。其实也基本上都是主战派。

    只是他们相对于武将稍微温和一些。

    还要讲个什么‘夷狄从来无道所以自古王者皆义师伐之’。

    他们的意思是仗还是要打的。但具体怎么打还是得由我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士大夫来安排粗鄙武夫还是乖乖坐下来听我们安排让你打哪就打哪别哔哔。

    就是剩下的少数几个和平人士和圣母也不敢说‘世界和平最重要’只能扯些以德服人。用义服远。

    主张不能打不义之战而应该‘兴王师以伐无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舆论界和思想界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老老实实的加入到了鼓吹战争好处和利益之中。

    “陛下臣等听闻前月辛卯长沙国梅岭榷市之中有南越兵悍然进入杀我商民十数人!”周亚夫抬起头。大义凛然的对刘彻道:“此等大逆无道置陛下甲子诏谕于不顾的暴行令天下士民无不震怖。臣虽愚昧不达大义更不明诗所述之意然亦义愤填膺恳请陛下穷究此事!为无辜死难士民复仇!”

    大将军窦婴马上就带着军方的将军们恭身屈礼。请求道:“臣等恳请陛下为无辜死难士民复仇!”

    刘彻看着低着头弓着身子一个个面红耳赤激动不已的将军们。

    心里面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自登基之后若说什么事情令他最为骄傲。

    毫无疑问就是在太宗孝文皇帝的基础上进一步明确了皇帝是受命于天保护华夏子民的这么个概念。

    这个概念说不上多先进。

    千余年前的殷商时期就有类似论述了。

    所谓‘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但长久以来这只是个口号而已喊喊就行了也没人当真过。

    直至刘彻的祖父太宗孝文皇帝统治时期这位天子第一个提出了‘天下治乱在朕一人’的口号并从旧有的‘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

    第一次中国历史上出现了皇帝不再只要权力而不负担义务和责任的例子。

    这离皇帝宣布朕就是百姓的保护人谁动朕的子民朕砍他四肢只有一步之遥。

    刘彻上台后通过甲子诏谕迈出了这最后一步。

    明确了皇帝作为天下之主负有保护自己治下子民的义务的这个事实。并用卫满朝鲜的尸体证明了皇帝跟国家的意志与决心。

    从那以后舆论与思想就围绕着刘彻这个表述自我进行了调整。

    儒家反应最快很快就把孟子给抬出来出现了基于思孟学派思想基础上的重民派。

    如今无论你自己到底怎么想但最起码在明面上诸子百家再也没有什么家伙敢做内残外忍的勾当了。

    任何一个敢于说让中国忍耐给夷狄让利换取和平的家伙马上就会被无数个大喷子喷成半身不遂。

    这样的变化在刘彻看来是一个不亚于蒸汽机明的伟大进步。

    从此以后刘氏皇族就可以把‘天下百姓保护人’的头衔挂在胸前任何后代皇帝都得遵循自己开辟的这条道路前进。

    最起码在表面上朝野舆论和国家决策要考虑刘彻的表述。

    这就跟不管换了多少个波ss太祖太宗的思想理论没有人敢丢弃。

    哪怕再不喜欢也得把这两位当神主牌给供起来。

    每次开会都得在‘沿着太祖思想太宗理论的伟大道路上胜利前进’的开场白中开始。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周亚夫和将军们的表现就是因甲子诏谕后的舆论和思想变化而导致的结果。

    你要换几年前别说南越杀了十几个商人了就是他入侵汉室国土。杀略边民了恐怕朝臣们先想到的不是杀气腾腾的来找刘彻要求复仇、出兵。

    顶多撑死了会有人提议派个使者过去训诫一顿。

    南越乖乖退兵。服软认错事情就算完结了。

    除非皇帝要求不然以官僚的尿性。他们绝对不会擅自在战和问题上开口。

    但甲子诏谕后就不同了。

    皇帝作为天下百姓的保护人成为了政治正确。

    谁擅自侵害汉室子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谁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所谓主辱臣死朝臣与官僚们必然要在这个问题上表明自己的坚定立场。

    不然一顶‘不忠’的帽子扣下来谁能ho1d住?

    刘彻站起身来拿着齐鲁诸王的奏疏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以周亚夫为的将军们。

    这个事情里面。要是没有猫腻刘彻敢把这宣室殿吃了。

    想想都知道。

    齐鲁诸王那都是些什么货色?刘彻还不清楚吗?

    无利不起早就是这些家伙的真实写照。

    在现在和过去被这些家伙坑死和害死的百姓还少吗?

    他们忽然之间为了十几个商人鼓噪上比有所图!

    只是绣衣卫的报告还没来刘彻暂时不知道这个事情的始末究竟如何。

    另外长沙王的报告。也还在路上。

    等刘的报告来了刘彻大概就会知道南越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挑衅汉室了。

    但无论真相到底如何。这事情背后有什么黑幕。

    南越人进入汉室边境的傕场杀害十几个商人使数十人受伤这肯定是跑不了的事实。

    毕竟现在的汉室军队和官僚还不可能进化到自编自导自演。然后将这个当成战争借口的高度。

    他们撑死了也就是拿着战国秦朝的故技在模仿和学习。

    但刘彻必须对此事进行表态。

    不管南越人有理没理敢进入汉边境杀害汉人这就是罪过!这就是罪名!

    无论南越有什么苦衷。

    刘彻都必然会以此为借口逼迫和胁迫南越做出进一步的臣服姿态甚至直接动战争收复故土。

    “南越擅杀士民”刘彻清了清嗓子道:“朕绝不会置之不理先命令长沙国遣使去南越命南越王陀立刻交出罪魁祸然后等待裁处!”

    恩先让南越王交人这样管它有理没理南越都要落入无义的悲剧下场。

    至于什么时候商人能堂而皇之的变成‘士民’。

    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还是不要在意了。

    “陛下圣明!”周亚夫恭身行礼对这个结果无比满意。

    此刻周亚夫心里面已经有了一整套的战争计划。

    无论南越人交还是不交凶手磨刀霍霍的汉军都可能越过五岭。

    渴望军功封妻萌子的将军希望得到军功升官财的将佐期望获得军功家买地置业的士卒们。

    这些人的希望和渴求共同奏响了一曲战争进行曲。

    哪怕是周亚夫本身并不主张战争但也在这些人的呼声和要求下被动的支持战争。

    因为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显了。

    不支持战争的人必然得不到广泛支持。

    遍及地方郡国的退伍士卒担任的亭长、里正还有舆论思想界中欢呼战争高喊‘夷狄是膺荆舒是惩王者兴义师以伐无道拯生民天命也’的文人士大夫还有列侯勋臣们会将任何阻挡他们升官财封妻萌子的家伙撕成碎片踩进泥浆里。

    哪怕周亚夫身为丞相他也清楚他挡不住这天下的浩浩大势!

    因为周亚夫很明白此事背后不仅仅有着武将集团在上跳下窜更有南方的地主士族集团在煽风点火。

    这两股力量合流就产生了现在的情况。

    送走周亚夫和将军们刘彻立刻就叫来王道吩咐下去:“马上派人去齐鲁吴楚地区给朕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事?还有命令绣衣卫立刻报告当地情况!”

    绣衣卫在南方目前主要只存在于各大枢纽城市和经济热点。

    而且缺乏人手很难监视地方郡国的异动目前绣衣卫在南方只能报告他们能见到和现的东西。

    一般都是公开的消息。

    但私底下究竟怎么样就不是这些没办法进入官衙和王宫的绣衣卫探子所能知晓的。

    所以派遣宦官南下调查就成为了刘彻目前的选择。

    “诺!”王道领命下去。

    王道走后刘彻坐下来靠着柔软的御榻靠垫思索了起来。

    刘彻隐约有种预感此事背后传达出了一个讯息。

    而这个讯息极有可能与目前天下尤其是南方的地主士族们的形势与心思息息相关。

    “齐鲁吴楚”刘彻抬头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

    南方尤其是长江以南的广大齐鲁吴楚和江淮地区那里基本上已经被儒家完全占领。

    只有少数地区儒家的力量没有占优。

    但在多数地方儒家呈现了压倒性的优势。

    尤其是齐鲁地区儒家更是以一种霸道总裁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眼中。

    当地士族、地主、官员和贵族乃至于王族统统都是儒家的支持者即使不是立场起码也是亲近儒家的。

    一个很浅显的例子就能证明这个事实齐鲁吴楚地区的诸王如今除了江都王刘阏是摇摆与儒家跟黄老派之间之外其他诸侯王及诸侯王弟子全部都是儒家的老师教出来的。

    在这些地方儒家跟地方的贵族地主阶级就像北方的武将跟地主集团一样紧紧的联系在了起来几乎密不可分。

    当然儒家内部也分成许多派系。

    吴楚地区主要活跃的是楚诗派跟公羊派系。

    而在齐鲁地区则是公羊与谷梁派犬牙交错。

    现在这些派系联合了起来鼓吹战争。

    这个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齐鲁吴楚尤其是齐鲁的地主士大夫们向来就是贪婪、吝啬和无耻的代名词。

    无利不起早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而且地处南方安逸繁华之地江南鱼米之乡他们没有像北方地主那样拥有迫切的危机感和对外侮的耻辱感更没有什么想要给国家社稷人民做点贡献的使命感。

    这些家伙绝大多数整天不是在挖空心思压榨自己的佃户就是在琢磨着今天玩个什么样的绅士游戏。

    现在他们忽然站起来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这不得不让刘彻想到了党人碑怀疑背后有什么阴谋。(未完待续。)

    ps:等下还有今天保底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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