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九十二章,纸上拳脚

小说:侯门纪事 作者:淼仔
    这是太后所为!

    太子在头一回听到贵妃薨逝直觉从一道闪亮的刀划开脑海的混沌刻出心头这句话。

    以太后对孙子的偏爱太后做得出来。

    以欧阳容的心性白天还有气势汹汹追打忠毅侯在御书房的胆量晚上不可能自己乖乖的缩在宫里服毒自尽。

    她就是看清报不了家仇心灰意冷也应该抱上毒药去御书房外服毒再留下几句遗言请父皇严惩凶手这才来得更壮烈些有功效些。

    她只能说严惩凶手却不能说严惩袁家。因为有无数的人看到欧阳保是跳脚到人堆里不知哪一个先摔倒你挤我我挤你又都知道欧阳保身子弱不是让压死的就是起来得晚气息不通让闷死。

    她欧阳容犯得着恼成服毒自尽?

    要说她追打岳父没打着以后畏惧得罪太后服毒自尽还说得过去。但太子太知道她这些年里她折腾来折腾去不是和加寿下毒案有关就是和寿姐儿险些让下毒脱不了关系。出游三年没想到摇身一变她越过诞下齐王的梁妃成为贵妃。打不死的虫那种她唯一的亲人——弟弟身死又凶手没有查出来哪怕找几个替罪羊呢要死也得等安葬过欧阳保再想到家里没有人了她自尽了这样更合理些。

    太子为她预想就想好要真的说她忧愁再没有家人寻了死这不可能她欧阳一族还是有人的在京里为官的也有两个。

    当年福王的生母没有娘家人她从原籍迁进京一房就是如今的文章侯。一位贵妃还愁没有家人吗?动动嘴皮子会有一堆。

    应该抓住奉承太上皇太后得贵妃的恩典逼迫刑部寻凶手。当前应该抓住与执瑜执璞有关连哪怕他们走的时候欧阳保并没有死为她一族的人寻点儿补偿才对吧?

    祸害不活千年太子打心里过意不去。他选择相信是太后所为。这样的结果又通顺又适合太后品格。

    那么下面的问题来了太子能想到和太后有关而太后对袁家素来偏爱别的人也能想到和太后有关。能在深宫中杀人无痕迹的太子了然也只有太后能做到皇后都不能。

    杀贵妃不是寻常人家死个丫头为了孙子太后敢下手。那皇后受难的时候几次下毒事件太子都认为非欧阳容没有别人欧阳容却还是逃脱了。为了皇后颜面太后却没有动静皇后再不讨她喜欢也是加寿的未来婆婆。

    这是太后庇护了她!太子狠狠的攥起拳头。

    太后为什么庇护她的原因作为太子一目了然为了让母后受难为了让寿姐儿讲情分为了让柳家对加寿感激。

    太后在太子心中的尊敬地位摇摇欲坠太子那几年担心不已痛苦不已认为他的父皇薄幸也由那几年而来他内心的伤痕由加寿弥补……

    当年的事情件件都为加寿得利也是一个人把权术和人心玩弄在股掌上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太子更有足够的直觉相信完全不需要任何证据证明欧阳容是太后所杀这手段太后有。

    原因执瑜执璞因此逃离京中离开视他们为心头之肉的太后远去。

    说到这里又是一件可笑事情以太子对袁家孩子的了解哪怕是刚进京的褚大花也不会打人一巴掌就吓得离家。执瑜执璞就更不会。

    茶馆事儿的疑惑已解开执瑜执璞想从军他们是故意的寻上欧阳保所以只打一巴掌。

    事后有人把欧阳保怎么骂的学出来太子又是一件闷事骂的足够难听以袁家的亲密无间气氛执瑜执璞只打一巴掌不合理。

    现在想全有道理他们事先备好马匹行装闯去茶馆激怒欧阳保骂了他们给他一巴掌打得鼻血横流欧阳保病秧子兴许还见血晕以为他自己出了大事跳骂不止执瑜执璞转身就走欧阳保召集他的帮闲一起跳脚失脚滑落让人压死!

    那撞他的少年事后有人说黑衣脏兮兮似乎是个乞丐。打倒前门的欧阳保重金聘请的护卫两个打倒后门的两个逃走。有哪个乞丐功夫会这么好?他也不用行乞镖局吃饭稳稳当当。

    那是孔小青!

    执瑜身边有这样一个少年!

    孔管家的儿子三年出游中太子亲眼见到他的功夫也很了得。

    …。

    想到是太后所为太子可以把所有事情真相还原。随后他茫然。他应该再敬重太后还是不敬重她?

    他应该再和寿姐儿夫妻情深还是生分?

    他应该再把对父亲的感情移一部分在岳父身上还是从此防他三分?

    他是应该憎恨在太后眼里母后是可以落难的而袁家分分秒秒轻视不能?还是就眼前的花好月圆继续温馨?

    ……

    太子苦恼的沉思痛苦片片啃噬他的身心。

    ……

    直到有人回话:“殿下太子妃打发人来说侯爷到了请去一同用午饭。”

    太子哪里还有和这一家人用午饭的心情?如果换成别人他不想同吃可以流利的说声紧急公文要看但对于他一直景仰的阖家亲密的岳父母和加寿他张张嘴却改不了口。

    去饭厅的路上不知道自己什么神情才对是礼貌的笑还是愤怒的咆哮太后为了你们不惜让母后落难太子的心情矛盾。

    ……

    饭厅里袁训在为女儿盛汤笑道:“我和你母亲等殿下寿姐儿你饿不得你先喝口汤要知道你母亲怀你的时候胃口很好。”

    加寿眼睛亮晶晶:“真的吗?寿姐儿一天要吃多少东西才行?”

    宝珠轻笑:“你父亲在战场上他怎么能知道?你落地的时候他都不在他吹大牛皮呢。”

    加寿摇头晃脑的开心:“父亲为寿姐儿吹一回大牛皮寿姐儿记住了。”

    她快快乐乐的面容落到太子眼中一如既往的抓住太子心。这是他从小就羡慕就渴望得到的父母关怀总是在加寿身上看到也总是让他贪婪的流连见到就想依偎。

    但他想和平时一样快步走进去时一根横刺出心头让太子望而却步。

    饭厅上的人没有看到他殿下虽无意偷听却是从屏风后面走来守后面路的人见到他这里没有人守着也就没有人通报。

    他把下面的话也听到耳朵里。

    加寿又让母亲喝:“爹爹让母亲等着不对母亲有了小弟弟也应该先喝汤太子哥哥不会说什么的虽然有尊卑但爹爹母亲是寿姐儿的家人太子哥哥是加寿的家人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太子不再犹豫走进去见到三张笑脸相迎。他们全是亲切的加寿更是情浓意浓。

    尴尬、矛盾和吸引在太子心中交战瞬间太子露出笑容。见岳父母站起迎接太子请他们坐下和平时一样问加寿这半天好不好。话没出口的时候别扭问出来人为之一快就再也不忍打破这和睦的氛围。

    加寿笑靥如花的回了又献宝似的让二丫取出她绣的小围兜:“母亲指点我我绣的比原来好。”

    太子本只想微笑用饭用完就离开。但话冲口而出:“哈哈原来只会绣简单的花儿你也知道不好。”

    说完他怔了怔。夫妻间的熟悉感山涌海啸般出来能把一切不和谐尽皆打碎。出书房的犹疑在这话里已只余一个壳儿这是太子没有料到的。

    这份儿和契对他的力量之大远不是他能想像到。

    加寿没看到他吃惊于自己的心情嘟起嘴儿道:“元皓很爱我绣的花儿。”太子笑笑受震惊作祟有些勉强。

    换成平时他会接下来把元皓也打趣进去但震惊于自己屡屡脱口太子有意识的闭上嘴开始吃饭。怎么看待这事情他还要再想想。

    他以为接下来是沉默而不动声色的用餐但有人通报:“镇南王世子到。”

    元皓抱个包袱进来放到丫头手里:“加寿姐姐这是我后天穿的衣裳给我绣上花儿。就你绣的最中看才能穿得出去。”

    一句话把家里绣娘全贬低但小王爷毫不在意他说完就忙着要求加一副碗箸坐到心爱的加寿姐姐身边他吃起来。

    太子克制的有元皓吃两口菜的钟点儿最终没挡住笑意扑哧一笑在饭桌上大笑出声。

    这算失仪但却是他和加寿吃饭常有的事情。

    既然一笑出口话也不必忍着。

    太子边笑边道:“我就没看出来你绣的这样好元皓见天收拾衣裳求你绣。”

    又取笑元皓:“不过是简单的花儿你难道还没记住你的加寿姐姐会管宫务会当家占去的钟点儿多不是寻常姑娘做针指的钟点儿多她就会绣极简单的。”

    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却让太子的心怦怦乱跳不止。

    太后把加寿指婚给他又把加寿教导的宫务娴熟就眼下已能看出是自己登基后的贤内助。太后对自己的疼爱并不亚于执瑜和执璞。

    随之浮现而出是母后的无能。太子心疼的用了“无能”二字因为这两个字评价皇后最为贴切让他舍去不能。

    太子虽还纠结在太后能毒杀欧阳容那几年却由着她蹦哒令自己和母后不喜。但已不能不承认太后在助他成为明君的道路上出力不少。

    他还怨恨岳父吗?出游三年的经历远大过书房里无数绝妙的治国之道也给他增添根基稳固的资本。

    在那段路上他和齐王交了心他和梁山老王、镇南老王拉近关系。这要还在京里根本不可能。

    要还在京里皇帝还在壮年的太子要和梁山王府、镇南王府拉近关系说费尽心机不夸张。

    是母后的无能和曾针对加寿让太后动用欧阳容这盘棋。而不得不承认她下得巧妙母后真的转回来心思。

    想到这里太子是不是应该一笑过去。但这里还存在着年青人的一些“你虽对我好但也要征得我同意”的心思。那层横刺现在摇摇欲坠但还保存一定的固守中。

    要当上位者不仅是皇帝要对任何人保持警惕。太子决定再看一看还不肯就此解除疑心。但进门前的矛盾更薄弱他的说笑声多了起来。

    有了元皓也从来是热闹的元皓叽叽呱呱分辨加寿姐姐的花再简单也是元皓心爱的。又四下里找理由解释。

    “母亲说元皓明年也就是坏蛋舅舅当了坏蛋舅舅就不可以和外甥抢东西加寿姐姐的好要全给外甥所以得赶紧不然全给外甥绣了去坏蛋舅舅很可怜。”

    胖脸儿挤一挤扮个很可怜。

    然后对着袁训讨好地笑:“坏蛋舅舅就从不和元皓抢东西只教给元皓只给元皓好东西还给元皓吃大鱼吃椰子”

    吸溜一口口水说不下去太子也吸溜一口口水让他不要说在京里吃不到又曾经是大家口中美食的东西。

    元皓对坏蛋舅舅甜甜地笑:“坏蛋舅舅最好。”再拍自己胖胸脯:“这也是好坏蛋舅舅。”

    太子又大笑:“好坏蛋?这是什么新名词?”

    这一顿饭很开心太子回到书房后也多寻思出来。要说太后对他不好把加寿给他是有力证明。要说太后装看不到欧阳容的恶或许还有纵容欧阳容欺压母后的事情……太子深长的叹一口气他该怎么想呢?

    ……

    皇后对于欧阳容没有多想皇贵妃仅次于她皇后装看不见没法不让心里添堵。欧阳容死了娘娘开心还来不及这会儿还没有开心完哪里管她是真的自尽还是让人谋害。

    她满面喜色为欧阳容筹划葬礼除去为她葬礼规格过高不满意以外别的整个儿喜气到底。

    ……

    董、阮、钟可不能喜欢借着探董大学士的病聚到大学士床前表示担忧。

    阮老侯愁眉苦脸:“欧阳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时候死让人很难相信她是自尽。”

    钟大老爷愁眉不展:“她要是死在为欧阳保安葬后倒还说得通。”

    董大学士也眉头紧一紧:“是啊满街谣传她的弟弟是执瑜执璞打死又有她大闹御书房要打侯爷的事情出来都知道太后是偏心她当晚就死了这难以服众。”

    “常大人那里要不要知会下弹劾奏章很快就会出来。”阮老侯问道。

    董大学士摇头:“这种时候我们以自然为主不能让人看出来勾结。你们来看我是亲戚。你现在打发人去见他让人知道不好。”

    “刑部有柳至柳至要定加喜敢不担待一二。”钟大老爷道。

    “柳至要用在刀刃上不要没事给他寻难题。”董大学士还是不答应。

    房门让敲响:“老太爷文章侯来探视。”

    董大学士微微一笑心想又来一位沉不住气的。这话不好明说不然似影射阮钟二位他们到底是好心文章侯也是好心不是。道:“请。”

    韩世拓进来先不往床前而是盯着家人关上房门他再近前鼻翼煽动透着兴奋怀中取出纸张送到董大学士面前:“这是正经写的他小人儿家的也有谨慎让我一个亲戚不要传帮他呈上去。我不放心恰好数日没来看望就便送来请过目看看这能呈吗?”

    董大学士拿在手里不过三、两行字他也有了兴奋:“哦哦哦好哦哦哦写得好”

    阮钟凑过来看。

    欧阳容的死给韩正经灵感他抨击欧阳容身为贵妃心忧弟丧而服毒自尽全然不顾受皇恩颇多君要臣死臣才能死不然就得活着报效。

    借“君要臣死”话引出下面一段。

    “可见其天性凉薄尊荣未能更改。其人凉薄其弟尚能免否。今闻其当街辱骂功臣之后一掌血面更索群凶跳梁羞辱可见其凉薄矣。唯群凶至致摔压气绝。”

    正经借指责欧阳容为人凉薄而指责欧阳保自取其死又把当时的真相为表哥分说一遍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下面还有些唠叨凉薄天性的人怎么不好句句影射。为写这个韩正经学也没上。

    阮老侯一拍床头小几:“不想正经真的有大出息。”

    钟大老爷也说好。董大学士叫过韩世拓抖抖纸张:“这种纸不要!用奏章纸让正经誊写你呈上去!”

    韩世拓得到这些亲戚的肯定对素来地位最低的他来说是莫大光彩。答应着就回家让韩正经誊写过赶当晚呈进宫中。

    这个晚上贵妃死了的第二天有两个与她有关的折子放到皇帝案头。

    皇帝对另一个勃然大怒。

    这道奏章内容如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今太后一意孤行一味偏爱外戚罔顾百姓之忧终酿成祸!欧阳保死于忠毅侯之子争斗尸骨未寒贵妃源何自尽?闻贵妃身死当日与忠毅侯争斗弟丧焉得不悲?后受宫规辖制禁足。颇受看管鸠自何来?外戚祸根深重欧阳家安得不绝。”

    皇帝摔了奏章:“来人!这是什么人呈上来的奏章去查去把这官儿给我抓起来审问!”

    欧阳保死了柳至今天心情不好又从昨天熬神审问到今天只想早睡。刚入眠就倒霉的让刑部值司叫起来原来写奏章的官员昨天家里失了盗已报顺天府没丢大东西恰好丢的是奏章纸。

    官员觉得这是有预谋针对太后的大事情论大事皇帝震怒要呈给尚书。论尚书还没有和袁家定亲也要报给尚书算讨他一个好儿。尚书大人亲审到底不是维护了太后?

    柳至到刑部鲁豫也让惊动也是从床上让叫起来。提审那官员他沮丧的承认面对顺天府他少说一句他的官印也让动过他心知肚明盖到奏章上但先不敢说。

    柳至让人关押他又去查这奏章是怎么送到宫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送奏章而宫中又会接收。

    又把今晚当值的太监抓起几个都说见到的人面生但报出衙门来清晰流利又把守宫门的侍卫提来审问怪他们没有严查。

    消息第二天一早没到沸沸扬扬的地步但相关人等还是知道。如太子府上的张大学士他属于能尽早看到机密的人。

    张大学士托人给韩正经捎去一些欧阳保为非作歹的证据。要说欧阳容升至贵妃以后柳至让欧阳保许多。柳云若明白以后也忍气吞声避开欧阳保走欧阳保气焰高涨胡乱说话的证据唾手可得。

    他让编的那出杀猿断柳记听过的人就不少但却不合适写在韩正经第二次对欧阳家的发难里。

    一个人姐姐成了贵妃气焰又高涨老对头柳家是皇后的外戚也不放在眼里插手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在所难免。

    张大学士送去的就是这些证据属于他知道的证据里最浅显的韩正经也好韩家也好一天能打听到的。

    韩正经如虎添翼这也表现大学士认可他写的奏章。二次挥笔全家人坐在一旁帮着出主意第二道奏章狠狠抨击而出。

    “贵妃受太上皇太后恩典无功之身荣升贵妃不思侍奉反怀怨服毒。其弟欧阳保又死与忠毅侯之子争斗中。陷太上皇于何地陷太后于何地?”说这是以死讹人。

    有人说这里扯不上太上皇但太后的名声却是有关太上皇至少太上皇会着急还是挨得上的。

    下面罗列欧阳保的一些罪证在外面谩骂朝廷的不公和一些官员吃酒随后就办成了事等等。

    韩正经没有亲耳听到欧阳保卖官但隐指此人应该是早犯国法不然他又不是官结交官员为好玩吗?在猜测中说欧阳保死有余辜。文章老侯看过二老爷看。二老爷看过三老爷看。韩世拓看过当即呈往宫中。

    第二天大朝会皇帝因为生气把三道奏章全摔下来给群臣看。金殿上争执起来。有的因此起了疑心认为贵妃之死理当严查话里意思不是暗示太后倒暗示皇后再不然暗示宫禁不严夹带不该进去的消息或人。

    有要为亲戚谋差使的借机说哪个宫门上不妥当请求换人。但也难免令人怀疑说皇后宫务上不谨慎。

    柳家反唇相讥。

    也有人反驳韩正经说他乳臭未干哪有这些犀利言语全是忠毅侯指使。

    也有人借机扳柳至奏请刑部理当入宫查案但柳尚书是皇后外戚不适合前往。

    消息传到后宫浑浑噩噩正欢喜的皇后起了疑心。让人请来太子。

    ……

    “我也觉得奇怪以她性子她怎么会服毒呢?她应该接着闹下去。”

    太子吓了一跳他可以乱想却不能让皇后乱想。一旦太后和皇后再起嫌隙他现在的安宁安乐没有了不说皇后又要看加寿不顺眼不说他的声誉将受到动摇。

    别人会说他不会协调从而怀疑他是不是能协调天下事。他直接就想到这里。

    太子打迭耐心解释:“母后让人看住她她想不开也是有的。”

    皇后哼一声:“所以怀疑我动了手脚又和国舅过不去。”又狐疑:“她哪来的毒药呢?我在她手上吃过大亏宫务上虽还有太后但我也在她宫里安插人手反复查过她没再私藏毒药。那天晚上又不能出去她从哪儿弄来的毒服下去。”

    “想是她藏的紧。”太子又作解释。

    皇后面上露出犹犹豫豫问道:“你和寿姐儿好吗?”

    太子有感应的心头狂跳但装语气平和:“好她对我好着呢。”

    “那……。”皇后支支吾吾还是说出来:“太子你看这事情欧阳容要真是太后毒死你说当年的事情不就成了她由着欧阳容对付我吗?”

    她面色沉重:“为了她的孙子她可以杀人。我这个皇后在她眼里从来就不是什么。”

    “母后哪还有心情想这些如今是母后也让怀疑上刀逼到国舅脖子上下一步就要对上我解决了我母后也不能避免。您还是想想正事吧。”

    太子的话让皇后收起杂思和太子再说一回查案的事情太子辞出。

    ……

    韩正经这京中新鲜小名士再次扬名他的第三道奏章针对欧阳家的证据更足。

    这一回的下笔素材是太后让时常进宫看视太上皇的香姐儿转交。

    韩正经不仅如虎添翼简直又添十二道飞龙。

    提笔先把怀疑太后怀疑皇后的人一概痛斥不仅仅是反驳。骂他们肚子里揣的是常怀腹诽之心。列举出太后侍奉太上皇有功教导皇帝有功才大家有官做百姓有衣食。责问怀疑太后的人居心何在“尔是敌国潜入损毁中原社稷奸细否?”

    由此为例又列举出太子殿下幼受储君教导三年出游正经不用人教洋洋洒洒写一堆再责问怀疑皇后动手的人:“尔居心虎狼敢撼储君?”

    这一道奏章结结实实捅了马蜂窝反对派们一面辩解一面指责福王余孽乱言朝纲。董大学士的门生和小二的门生一拥而上言语更尖锐引经据典更丰富还击更满天飞指责怀疑欧阳容死因的人扰乱六宫意在扰乱朝纲。

    这道奏章的下半部分带出欧阳容曾下毒的两个案子当年她受太后庇护才得活命太后手中自然证据确凿。正经奏请重查把当年和欧阳容接触的人现今还在的再行审问又带出一些小小的细节引到近年和欧阳容走动的嫔妃身上。

    张大学士的门生一拥而上附议严查请还太后清白还皇后清白请还朝纲清静。他们的出发点也好明了他们得护太子而护皇后护太子而护太子妃而护太后并不让人起疑。

    席老丞相病也没有功夫养见过张三见王二明显挑拨的还要对嘴。有些话你说挑拨人家不服人家还要还几句。累的觉得自己随时大限将至。

    又有这样一拨人让惊动。

    ……

    天然树冠而成的小天地外面有几个宫女捕蝶掐花也望风。小天地内几个嫔妃面沉如水。

    “文章侯世子怎么会知道咱们借宫门上采买小太监传话?”说话是三年前得宠如今抛在一旁的马嫔。

    别人回她话:“这不是咱们和欧阳娘娘说好的吗?她也会让采买太监买东西虽然她是贵妃不过空有名分。当红太监不会多去奉承也不好收买。小太监去她宫里再到咱们的宫里顺理成章小太监眼皮子浅容易让贵妃名头吓住月银少也容易收买。结果呢也容易让别人收买指不定收了多少钱把为咱们传话的事情说出来。”

    另一个阴阳怪气:“哎我就说呀欧阳娘娘不中用。这不白跟她一起做贼几年落好处了吗?红人儿她一个扳不动不说她自己都弄不去皇上哪里还能帮咱们。”

    “马嫔娘娘您是一头扎进她的糊涂眼儿里还真以为她在太后宫里见到皇上皇上为太后给她三分薄面?还真以为欧阳容说哎哟我老了姿色也没有了我要能遇到皇上自然举荐妹妹们你还真的信她。”这一个翻眼扁嘴的更不中看。

    马嫔恼火:“别对着我落井下石!要我说当初是谁信她的以为拿她当靶子皇贵妃能和皇后拼个死活!当初是谁说的贵妃没有宠皇后也没有她们以前又是对头对着贵妃装和顺些怂恿她去和娘娘斗。这六宫里乱了倒下去几个才好咱们才能浑水摸鱼重得圣宠的?如今全作践我我是听你们这些话的人吗!”

    大家低下头生气好半天有一个先开了口:“咱们别吵了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文章侯世子的奏章吧。他一心只想抹黑欧阳娘娘可劲儿打听事情。咱们中间传信的那些人可经不起敲打也经不起震吓。他要是再追着欧阳娘娘和娘家有私下往来通过宫门通过采买传递无数坏话儿让那倒霉死鬼欧阳保买官了帮人卖官了帮人贿赂人什么的我看他要的消息是没有倒是咱们全让供出来。”

    马嫔赞成她的话也是苦着脸儿:“姐妹们全拴在一起一起拿个主意吧。”

    商议半天达成一致:“明天联合咱们能说动的人咱们一起为太后和皇后娘娘喊冤。宫门和采买要是出了错儿这不是打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脸吗?而欧阳娘娘把她黑到底算了她这个人心胸狭窄虽受太后恩典背后对太后娘娘也有怨言对皇后娘娘更不用说欧阳家和柳家本就不和。她的弟弟让袁家侯世子打一巴掌后来死了。皇后娘娘又不许她出宫她想不开服毒死了。让这事儿赶紧过去还到宫里查什么?这么热的天赶紧把人下葬吧不按皇贵妃的制随便打发也罢。”

    “那毒药是哪里来的呢?不是还要查。”

    马嫔想想:“两年前她宫里放出去有宫女安她们身上就说哪位妹妹曾见到鬼鬼祟祟的但没有多想直到贵妃自尽寻思这药哪里来的这就想了起来。”

    ……

    救自己慢不得她们第三天的就联名上奏把欧阳容平时的为人一通贬低把太后和皇后的治理一通颂扬。说了些宫中原本好官员来查成何体统?皇上体面何在?天热还是赶紧把欧阳娘娘下葬吧杵作已看过多回。要是不足赶紧的看。再不看人有了味再想看也晚了。

    ……

    加上嫔妃这一出子事情更火热。皇后又惊又喜没有想到自己在宫中受爱戴不少。而她和太子长谈过也不想再查。联名上名添上自己一笔。

    太后冷眼旁观暗暗好笑宫里哪一年没有居心叵测的人呢?而居心叵测的人周围这种人最多不见得她们已表现出来已表现出下毒了杀人了这类事情但商议肯定有过。

    嫔妃中的商议有些是正常往来——但越是有勾当的人越不会在别人眼睛里往来密切这就需要一些传话的人。

    有些是借自己宫里的人传话但多安排一条渠道也是正常事情。

    太后早就知道她们收买采买小太监的事情把这些话对韩正经吹了吹风韩正经怀疑出来就行。

    果然让这一帮子心惊胆战得想法子阻止再查。

    而天气也真的是热了一般会用冰和各种药护在棺木里。但欧阳容是太后所杀又是皇后憎恨加寿有孕后宫务上插手的少太后皇后两宫都怠慢那么一丁点儿冰也不足药也不全停灵的地方凉爽也谈不上。如嫔妃们所说再不安葬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嫔妃们齐聚到太后和皇后宫中哭诉说怀疑贵妃死因不明的官员不安好心只想让大家全出丑。就是个法场斩首的人也还允许家人安葬不是一定罪名没有个让死人出丑的道理。

    把让严查的官员骂个狗血喷头。还有她们的家人也上阵京中纸上拳脚依然激烈的没法子停息。

    太后和皇后一起往御书房请旨定下欧阳贵妃下葬的日子。

    ……

    这一天街上热的像铺层火炭。却好在静街免去长街上拥挤的苦。不少人家摆有路祭袁柳也不例外。这是给皇家贵妃的尊重哪怕棺木里是条狗也是一样。

    欧阳一族在京里的官员充当家人随着棺木行走哭丧。因为是贵妃还应该有些官员出现但忠毅侯忽然中暑柳至忽然扭了脚这二位一起不来袁家、柳家的亲戚一个也看不见。要是有人再找一找前太子党也人影不见。

    只有路祭棚子上管事的抹着汗水背地里骂骂咧咧。

    欧阳家的官员也很难去计较他们也觉得苦因为要送到皇陵上。出了城才能骑马在京里是从宫门步行到城门这种天气真叫遭罪。

    眼见城门在即他们松口气一个是城门穿堂风十足诱惑一个是出了城就可以上马上轿。棺木前一路哭的人怎么办?他们说好轮流下车下马你哭一段我哭一段也免得贵妃还没有安葬家里人热倒几个。

    心里难免有急促暗暗地道快快走呀。奈何棺木行进从不是跑快马抬棺的人该怎么走还怎么走慢腾腾的往城门挪进。

    四皇叔主管宗人府不出面不行。再找一找见不到礼部尚书方鸿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怎么没想到躲懒呢?自己得太后和皇后亲自吩咐:“不管有多少诽谤我们的这葬礼也不能错。”四皇叔的老实用在这里他老实的跟着晒日头。

    对着城门四皇叔也松一口气打算上官道就命急行。

    城门就成了送葬人的希冀。他们眼望城门巴巴儿的渴望着出城门出城门……

    第一声狗吠声出来没有人放在心上。天热人焦躁狗烦躁想来也理当。

    他们继续对着城门去直到狗叫声越来越大大的铺天盖地从两边街道上还发出撞击木板的动静。忽然狗叫声近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子里惊呼声出来:“谁关着这些条狗?”

    尖叫声不断有人大叫:“回家去关好门!这是野狗只怕咬人!”狗叫声里“砰砰”在门的动静也不小无数条野狗冲出来因为数量多路过的东西直接撞倒。

    上了街上也不管不顾的对着送葬的人就冲。

    有人大叫:“不得了狗发疯了!”有家人的护着走没有家人的撒丫子跑。抬棺木的太监也经不起这阵仗把不让狗咬放在第一位。

    轰隆隆数声皇贵妃制硕大的棺木重重落到地上因为太重了落地后并不安稳又移动的摔了两摔带着余震未息停下。

    讲究人去安息的朝代这大不吉利。

    二楼上有个房里却有人就差拍手大笑。

    紧闭的窗户缝里元皓解气地道:“把我表哥逼走还敢病秧子以死讹人!自己不出气自尽还敢诬陷太后!哼让你摔个仰八叉!”

    他身后有人问:“不要伤到人。”好孩子坐在桌子旁。

    镇南王府的家人回话:“姑娘放心下面有咱们的人招呼着尽量不让人受伤。要有人受伤想法补贴他医药钱。”

    好孩子不再说话招呼小夫婿回来也是一肚子呼呼的火气:“她家一死人就讹我姨丈家!死两个讹两回!咱们偏不为她守着今儿她下葬不是吗?咱们偏大吃大喝。”

    “庆贺庆贺!”元皓回来坐下家人送上巾帛给他擦干净手拿起一块肥鸭吃的香香甜甜那模样。

    两边坐的还有小红和韩正经太后受了委屈小六苏似玉不出宫就他们四个在这里策划这一场热闹再来吃喝。

    死了皇贵妃虽不是全国披麻——快马这会儿也跑不遍全国。宴饮上总有些禁止。

    但元皓他们才不管为这死一个讹上执瑜执璞死两个更讹上太后大为不满就表现在大闹葬礼再摆席面。

    当然也不张扬。免得打了皇家贵妃这头衔的颜面就是和皇帝过不去。

    闹的她欧阳容死了也不得安宁就行。

    那些狗是小王爷让人用药麻翻的野狗棺木将到的时候没醒的狗用水泼醒。又寻了一些人四下里照看安全。冲出来棺木不摔好似说不过去。

    这是对死人的大不敬也是孩子们一定要给欧阳容的还击。

    这里离城门近当兵的帮忙撵狗一部分径直出城一部分让打一部分散开已不足为患。棺木重新抬起四皇叔说怕误安葬时辰出城急行郑重味儿就此没有孩子们隔着窗户缝咬着肉嬉笑着为贵妃娘娘送了行。

    吃得一饱约好对谁也不说分手各回各家。

    小王爷动用人手瞒不住长公主。回去和母亲又分享一回胖脑袋得意晃动:“谁让她家欺负坏蛋舅舅真正大坏蛋!”

    长公主知道执璞病的内情嫣然笑着夸儿子好生能干好生能庇护太后和坏蛋舅舅又和儿子约好不要告诉镇南王。

    到了晚上元皓去见父亲只说:“出巡去。”

    ……

    夏天黑的晚房外是黄昏。晚霞余晖把胖小子衬出七彩光芒英武中耀眼夺目。

    镇南王揉着儿子胖脑袋感慨京都治安本由王爷一把抓但夜巡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反对。

    当时不反对起头的是他的外甥萧战、执瑜和执璞。后来换成柳云若镇南王跟柳至并不是过于密切也支持不改。

    王爷看得到这里面长远的好处是他将对京中可用的少年了如指掌。福王乱出去十年有余但提防上不能放松。有了夜巡再有乱出来除军队以外还能组织出有效的队伍。

    王爷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最后好处落到儿子头上他从没有想过。

    王爷叹道:“作成别人一番便宜的还是自家啊。元皓战哥走、瑜哥璞哥走你落个大好处。”

    元皓小脸儿戚戚一回:“可是不要好处也不想表哥们走。”

    王爷扬扬眉头见儿子改回灿烂大笑脸儿:“但是不能阻拦表哥建功立业去只能元皓受这重任担下来让表哥们在外面安心。”

    元皓忧伤表哥不在和喜欢挑大梁两不误。镇南王让他逗笑又交待他:“多请教柳家的云若别和他生分。”

    元皓鼻子翘得高高的:“父亲放心不说加喜柳坏蛋不敢跟我呛!”胖脸儿再一黑:“他竟然敢在加喜的事情上哄了我?等我把他狠狠打下去。”

    赏花吃瘪小王爷念念不忘。

    他回家来请父母亲帮忙分析过镇南王还是让他不要在意:“他在乎加喜是好事儿在加喜的事情上你可以让着他。”

    小王爷乐了胖脑袋点动:“是啊是啊元皓让着他元皓不让着他柳坏蛋没地儿站。”

    这孩子如今主见更深他认定是“柳坏蛋”从袁训夫妻到镇南王也没能纠正。长公主是不会纠正。

    镇南王只能笑笑把跟儿子的人叫进来再叮嘱几句看着儿子出去的小身影眸中还是得意的。

    如今的夜巡体制成熟健全元皓坐享其成王爷哪能不神采飞扬?

    ……

    钟点儿是定好的柳云若在王府门外等着。元皓对他只一点头上到小马上扮神气:“出兵!”小马的的的走在最前面。柳坏蛋后面跟上如镇南王所说除去加喜以外别的事情上柳云若件件容让。

    小柳还指望元皓按着日子把加喜送到他家玩耍不敢狠得罪他。赏花时得罪夜巡上弥补。陪在元皓身边接出老国公小柳也寸步不离。

    他们威风的走在街上屋檐下有两个男人驻足认真的把他们看了再看。直到第三个人过来:“两位请王爷等着呢。”

    安王的角门三个人进去遇到第一波盘查的人。

    “站住!刘三天黑了你又带进来什么人?”两个婆子尖着眼睛在他们面上瞍动。

    跟安王的刘三陪笑:“这是外地铺子上的掌柜和管事见王爷回前三个月的进项。天擦黑才进城可不就这会儿进府。王妃在哪里正要带他们去见?”

    两个婆子冷冷淡淡:“哦?应该先回王妃才是你这奴才却等我们拦下来才说。”

    带到安王妃面前安王妃问上几句掌柜和管事的对答如流安王妃让他们去见安王。

    安王书房外管事大娘子把刘三拦住生气地道:“又让她拦了去?”刘三跺脚埋怨:“我的亲娘呀咱们不是说好的这个钟点儿我带他们进来您老拦下来不用去见她。您倒是去了哪儿?”

    管事大娘子火冒三丈:“这……这贱人!”她没忍住骂出来:“她把我支开了!”

    “算了算了这话回头再说横竖我也想到王妃如今是什么人都拦已经应付过去我们去见王爷。”刘三带人走进去。管事大娘子怒气冲冲往厅上去边走边寻主意要和安王妃再战一回。

    书房里安王没功夫听刘三说妻子的话让人进来见刘三退出去房门闭合后安王发难的语气:“你们总算想到找我!”

    掌柜的勾起嘴角微笑:“王爷不要生气我这不是把他已带来!”

    另一个人走上前含笑问安:“康平郡侯马家的后人”

    安王冷笑:“真的假的?马家只余一个后人跟你年纪不相符。”

    这位并不窘迫大大方方道:“姓马肯定没错儿。你指的是我祖先是马家的家将吧?”耸耸肩头:“家将又怎么样?马家败落了只有公子一根苗。我们如今是外省的财主。”

    安王不屑:“多少万贯的财主?”鼻子嗤笑一声居然还有人敢在京里说自己是财主?你站的可是王府地面。

    这位还是没有半点儿不悦笑容满面道:“在王爷面前不敢提多少万贯但招兵买马却拿得出本钱。”

    “招多少兵买得起多少马?”安王逼问。

    “王爷成事儿贵精不在多。一堆二楞子您肯要吗?”这位后人总算上点儿脾气眼神也直直的和安王对上。

    掌柜的见到笑了笑:“我来打个圆场吧王爷要人马公子要权如今你们应该和气才是这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岂不是白费我说服的心血。咱们坐下来慢慢的说正事儿吧。”

    安王想到家中的事情妻子无孔不入要紧话还真的越快说越好点头道:“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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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不会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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