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忠毅侯府因正月没过还保持新年摆设。&不管是门上悬挂的大红灯笼还是一眼瞥见的门内红毡都绚丽的跟刚放上去一样。
立春却已过了雪虽没有融干净梅花开得香浓炽盈称心说请来游春并没有说错。游春有时候同伴寒冷。
大宅门里按理说霜刀风剑挡住多少但客人们从看到台阶前石狮子开始就肃穆凝重那面容沉端的让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还以为将上战场。
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其实也都有上战场的感觉比如走到角门外的尹君悦扯一把谢长林:“有句话说说无妨。”
谢长林就停下来望着他。
尹君悦认认真真:“兄弟咱们这就算开始谋出路从进门以后哪怕独自呆着也一言一行一个举止不能出差错。有时候为人处事看的不是表面上的暗室不欺人明处也能让人放心。”
谢长林露出敬意又要他最近常说的话:“兄长我寻你搭伴儿是我好眼力。”
尹君悦扯动唇角就算回答再道:“我说这话是咱们今天不一定就能和达官贵人们说上话所以不能露出气馁模样别无意中遇上人让人看出咱们不上台面传开来就不好。”
“还真要注意。”谢长林见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人过来脸儿沉下来:“这么多人?能没有个争抢吗?咱们要是有个自言自语让人听去也是落选的关键。不得不防啊。”
尹君悦正要称是谢长林嬉皮地有了一笑:“不过幸好我有你你有我咱们也不弱于他们。”
“最好别抢。”尹君悦沉吟:“朝廷难道没有门槛入门槛的中选不入门槛的另计?”抬一只手往谢长林肩膀上一拍语重心长:“兄弟没事儿咱们不惹事。”
“但惹咱们的咱们也不怕事。”谢长林微笑抬手往肩膀上的那只手一拍好似这算是个契约似的再握住取下来两个人各自露出最大方的笑容对着门上走去。
……
老国公在正厅上已和几个人聊上天。以他的阅历又不是上门求人余暇更多想想别的。
他家是开国时封的国公有事情继承。对郡公、郡侯们的事情有一定了解。
开国以后就迅速进入体制安定四海升平皇帝们需要至少一代以上完成。郡侯郡侯们没有得封王封侯怨言无数带得家里人也有怨言。开国皇帝念在流血流汗还在不远用安抚忍了下来但记在心里。后面的皇帝布局把他们拿下。
因同样的爵位互相有挑唆的言语互有共鸣互有利益发展到一定势头时看上去都在其中一个也没有跑掉。
这事又与六部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因抱怨爵不显功劳表彰的不高给他们在六部以显赫官职。动他们以前新的六部尚书悄然已到他们身侧各部搜集罪证有个差不多皇帝动了手。
虽然人人清楚这叫“尾大不掉”但当时皇帝也有谋算以各部呈交罪名定罪避免他“忌惮”功臣这种说法。
又因“功臣”二字也不是肆虐至极的皇帝。纳两个以为安抚又有他们可以送女进京。
一代一代过去有的人家衰败如尹家有的人家没有女儿有的受到地方官欺压子孙不名扬流落入市井或偏僻乡村他们想送女儿也失去门路。
也有一些如文家看势头不对罪名难改。虽然没有杀多少人但压得“功臣”二字抹去大半爵位似不能想。他们手中还有和别人的联系好好的抱住如文家的人会到东安郡王帐下如尹家的人曾和辅国公府有过断断续续的断代往来。
后来没有往来只能是自己家里没有跟上。而今他们又来到京中事情又有老国公进言的一部分在内老国公把能理的旧事理得明白为他们进言还在两可方便他指点袁训倒是真的。
见又有两个人进来回话的家人报上姓名:“左边那位尹君悦右边这位谢长林。”
老国公点一点头看着他们行礼过虎目圆睁拿出战场上的威风和杀气炯炯望向两人。
“你姓尹?”老国公暗想这两个生得倒真不坏因为生得浓眉大眼天生带英气勃勃让老国公有一段记忆深刻的出来。
他见过的尹家那位也曾因面容俊俏让人一见倾心。
老国公暗叹日子久了尹家又不是追随自己多年的家将忘记也是有的。也更让他警惕别人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八不沾九不连的人也要报出来尹君悦是故意先不说别有诡计呢还是谨慎地先打量自己认得他以后再说对他更加有利?
但不管是哪种心情老国公自己防范就行倒不会在面上流露。他说话的时候是满面笑容让尹君悦和谢长林看着是一位慈祥的长者。
尹君悦恭敬的欠欠身子:“回老国公晚辈尹君悦。”
“你是什么人的后代家里还有什么人?”
“晚辈先祖是隆平郡公和您府上先祖开国曾有交往。到晚辈这里父母早亡家无薄产幸得一位亲戚收留把我抚养至今。”
老国公可以放下一点儿心敢情人家不是肚里藏奸原来是父母早亡祖父辈的事情只怕没得及说。但听到最后一句老国公来了脾气。
“看你也是少年了怎么至今还依靠亲戚抚养?”
“晚辈正要离家谋个营生京里有消息出来亲戚把多年积蓄给我命我上京谋个出路。因此在上京以前还在亲戚家里吃茶饭。”
老国公哦上一声推敲下这话说得过去吩咐他一句:“那你好生在京里好生着寻个差使。”
尹君悦没有想到老国公会出来这“平易近人”的话紧绷的心情也松下来高兴流露出来不少大声道:“是。”
在一旁坐着新出来的人全是苦笑这新来的还不知道老国公见谁都有这一句见他欢天喜地按进来的顺序坐到下首这些人又露出警惕。
老国公、和谢长林说话的范先生都看在眼里这是由第二个人进来就有的场面。他们为一样的原因进京却互有防备。
范先生就让谢长林坐到自己身边打算问问他的母亲当年的邻居小姑娘如今可好?
跟尹君悦坐在一起的人露出嫉妒而尹君悦露出笑容为谢长林喜欢。
谢长林喜出望外却没有把他忘记。对范先生道:“我们一起来的大家很照应彼此。”范先生颔首谢长林以活泼之姿也包含一些显摆之态对尹君悦招招手:“过来这里说话。”
尹君悦愕然但走了过去。在他左侧有两个人低低交换了几句话。“这是当年在兵部的谢家?”
“另一个尹家倒也罢了他要往刑部谋出身。”
“也不得不防我有消息皇上不可能加恩许多人这一回放出来的恩赏定额咱们可不能让别人挤下去。”
“是了我想起来姓尹的往这里来的缘故袁家今天大请客刑部尚书柳至是他亲家也在这里。”
“先下手为强。”
最后一句消失在唇齿间后有一个人在这会儿没有新客人到来老国公悠闲呷一口茶后拱一拱手笑道:“老国公听说这一回放出来的恩赏定额?”
低低的抽气声出来老国公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反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他镇定的姿态可以说这消息虚假但在有些人看来或许是不动声色不想声张。
说话的人神情里有得意:“据说这消息可靠。”
他不肯明说老国公也不肯勉强他说只是不经意地把各人神色看在眼睛里见到有的人快要坐不住有的人紧张满面有的人对身边的人如临大敌忽然很想戏耍他们一下。
也可以说是考验因为袁训有言在先:“来的人媸妍难辨舅父您经手就挑下去一些吧免得到我这里来我得费功夫。”这段话再想起老国公由不得好笑的自得。
他自得他来到以后袁训把会客的事情尽数推给他让舅父大有作用。也自得可以帮袁训筛选客人让袁训有功夫去写写字作作诗——这些是袁训自己说的。
侯爷准备接老国公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在信中抱怨要见的客人太多写一个字的功夫也抽不出来好似他是天下第一大忙人。
既有这些话在老国公对新生出来的主意毫无内疚。他不打主意这些人出门去只怕也是一样。
眼角中又看到尹君悦和谢长林听到话后都有过沮丧再和范先生说话强打精神。老国公想想骄傲的固然要挑出来沮丧的也要给点儿压力才行。
故意的不理那有意放出消息一眼看去想让别人自相残杀的人。而是对范先生呵呵:“你们说的热闹在说什么?”
多年的知己范先生只一瞄就瞥见老国公心思此时也随意就看出老国公不应该抛下另一边的人。范先生帮衬道:“还能说什么他们来寻我为的不就是出路。”
另一边儿的人不安增多。
老国公笑问:“你们这就说上出路了?你老范是侯爷还是尚书?”
范先生笑道:“我不是侯爷也不是尚书但你问我说什么我直接回答不就这句。小谢在和我说他母亲他母亲的话儿让我能指点的地方有一二的指点。”
谢长林大窘暗暗责怪母亲不应该让自己寻到这里。哪有当着一堆的人说破别人心事?我求到你你是不难堪可我难……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又把他吓了一跳。
他总算见到对面一行人虎视眈眈已不是好神色。悄悄的扯一扯尹君悦的衣角让他看尹君悦早看得明白在老国公和范先生的说话空儿里飞快道:“当咱们是靶子呢咱们别在这里坐着吧。”
用眼神示意把他们树成靶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刚才还认为满面慈祥的老国公及看似对谢母嘘寒问暖的范先生。
谢长林从范先生对母亲的问候中走出来即刻清醒即刻明白。对尹君悦会意装着范先生和老国公谈话热烈不应该打扰插个空儿起身说厅下走走再进来侍候。
范先生和老国公一笑道:“凡是布幔围着的地方都可以逛园子里也使得如果不认得路就近的厅上房屋里找个家人问一声。各处有吃有喝如果没有寻个家人问一声。只别出布幔就行。”
尹君悦和谢长林道谢过走出来见前面有十数株梅花林不大但梅花开得旺盛树后是个说话的方便地方。
两个人到了树后谢长林头一个开口:“天呐他们把我们放到火上烤?这是为什么。我母亲一定记错了她和范先生不是邻居是有仇吧。”
尹君悦到这里雪清梅香心情开阔起来。又听谢长林说话有趣哈哈一笑取笑道:“我看也是你没见到范先生叫你坐身边你又能带上我那些人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谢长林撇一撇嘴只先烦恼一件事情:“怎么办?尹兄。原来有定额?你我无财无势还能有份吗?”
尹君悦嗤之以鼻:“我就没有听说。”
“可你又不是多宽的门路。”谢长林不无失落:“我不是讽刺你只是咱们不是交过心你也不能确定他们说的不对吧。”
“这倒也是但我虽没有路子你忘记了我也算能打听我进京后的消息可全是我一个人跑来的我还是没有门路的人。听我的别灰心。还是那句话胸中有诗腰中有剑怕什么好男儿没有出路?”尹君悦还是自信不减。
带的谢长林鼓起精神把身子挺一挺:“你说的是咱们不愁……”嘎然止住话身子直接绷直:“尹兄麻烦来了。”
刚才在厅上同坐的一行人往这里寻来雪中有脚印不好躲避谢长林和尹君悦索性等着。两个人甚至说笑:“说不好三言两语的从他们嘴里又掏出些话来。要是打?这是忠毅侯府他们敢放开拳脚吗?真动起手来咱们先放开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就寻人多的地方呆到晚上也罢。”
出了这门儿的事情倒没想的太远。
……
“富阳郡侯谢家隆平郡公尹家?”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带着见多识广的睨视一开口就把两个人的来历报出来。
尹君悦见带着来者不善先声夺人的冷笑:“是怎么了?”
中年人一手指头送到他鼻子上跟他一起来的人开始卷袖子又扎衣角到腰带上。
见人多尹君悦就不乱动只是淡淡微笑:“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外面可以随便动手。”
“我们要是动手自然寻得出理由罩到你头上。”中年人本来手指没点中随着说话更近一步嚣张地把手点到尹君悦鼻子上轻蔑地道:“我是清阳郡侯石家特地来教教你论当年的功劳你一个郡公的出身比不得我们。”
尹君悦不吃眼前亏虽然生气也忍下去。但听到他是郡侯不由自主的眼珠子动几动对身边的谢长林看去。
虽不想小谢也出来吃眼前亏但小谢和石家同等出身不是?
他看到的却是谢长林面色苍白手中拳头紧攥了起来。
不等尹君悦吃惊谢长林怎么这副尊容清阳郡侯石家的人已先一步过去那根嚣张的手指又一回指到谢长林面上。
不偏不倚点中额头的手指让谢长林涨红面颊。眼看他要发怒尹君悦忙使眼色心想他们人多打起来不是对手作起伪证也不如他们嘴多。
石家的话先一步出来中年人看谢长林比看尹君悦更蔑视眼神也更不带上正视:“富阳郡侯谢家你还敢露头找死吗?”
尹君悦结结实实吃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小谢还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他去看谢长林见谢长林怒目圆睁跟踩到尾巴似的一字一句回道:“我来了你想怎么样!”
“你以为这些代过去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石家的中年人冷冷道:“要是有人参你一本”
猝不及防的谢长林也不用拳也摆的不是势子跟个疯子似的明明会些拳脚却一脑袋撞上中年人。
中年人没有想到他敢动手也没有想到这人动起手不按拳路招呼拿脑袋当兵器。
让撞的往后就倒身后是人谢长林力气不小一气两个人在雪地上滑出去。
这种时候多想为什么动手没有必要先保全自己为上。尹君悦应变不慢飞起一脚踢倒一个又一拳砸出去一个拉起谢长林:“走。”按刚才瞄到过的路过了小桥去人多的地方。
石家的人随后就追很快把两个人围在中间。中年人骂骂咧咧:“姓谢你小子罪官余孽还敢打人?”
尹君悦正色:“是你先动的手你不指我们我们也不会还手。”
中年人冷笑:“你帮我?是给我们看看败落的隆平郡公后人曾和造反的人有往来?皇上虽然仁德没有清算几族但你这也是漏网之鱼了吧?”
“什么漏网之鱼你血口喷人!”尹君悦一面狐疑一面反驳。
中年人一指谢长林:“你问他!怎么你帮他他却没有告诉你实情。哈哈哈哈你不知情的让拖下水了。劝你少和他在一起吧不过估计你现在甩不开了!”
他慢慢卷起袖子慢慢地道:“就算是当年我清阳郡侯一族也远比富阳郡侯一族高更何况你们家亲戚可真不少……”
“住口!”谢长林怒道:“要打就打不就为几个定额?哪有那么多废话!”一推尹君悦对上他就有了狼狈:“尹兄没你的事情你走开!”
石家的人纷纷笑着:“晚了吧谁叫他也来谋出路偏又是你的知己!一起吧。”
又有望风的人道:“要打快打免得有人过来。”
眼看一场大战不可以避免尹君悦抬起手:“慢着!我不走但我得明白。”转向谢长林诚恳地道:“我不怕事咱们一起来我与你共进退但为什么你知会我一声。”
谢长林一直脸红到脖子根上不敢看他的眼睛。石家中年人笑了:“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让你当个明白人吧。”指指谢长林:“富阳郡侯谢家和定边郡王有亲戚。”
“什么?”尹君悦一瞬间省悟。难怪小谢有安王妃的关系又认得范先生却肯夜晚自荐结交自己又大大方方地有个约定。此时已不难明白他早几天就注意到自己是独自前来他想有个伴儿怕别人看出他的来历不肯结交就寻过来。
独自前来的人也可能看出他的来历但他是自荐前来的结交不成还可以退回。而他还有个原因新年夜咱们一处过个年吧。把他刻意结交的心掩盖大半成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既然佳节不妨亲。
天下没有白结交的事情尹君悦这样想着但挺一挺胸膛没有后退对石家中年人笑容可掬:“那又怎么样?他家是他家他是他他是我的朋友你要打他把我带上。”
谢长林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起来。而石家中年人却震惊了:“你?”他转转眼珠子:“你以为只是他家先祖和定边郡王的先祖有亲戚吗?亲戚最容易成亲戚他们后面又有成亲戚的事情。”
尹君悦含笑甚至抱拳拱了拱手:“我只知道皇上仁德没有计较定边的许多亲戚也没有计较福王的许多亲戚也可能当年我还小我听的不对请各位指点我如果小谢不在皇上当年圣旨追究的范围之内那我今天帮定他了。反正有定额我又是出色的咱们迟早要碰面!”
左右看一看不是小桥就是梅花再就是一大片的竹林寂静不见有人尹君悦笑道:“要打快打这是别人家里等来了人打不成。等出了这门儿我们也不奉陪。真的奉陪出了这门儿我们也有三朋四友。”
长长的一声吸气从谢长林那里出来。他感动的嗓音哆嗦几下:“尹兄我眼力不错我没有看错你……”
“成成我听过许多回。”尹君悦戏谑。
好似不把石家的人放在眼里中年人目露凶光:“也是迟早也是收拾你!”
一挥手:“上!”
……
“瘦孩子咱们还不去劝劝吗?我容你听到这里了可以出去威风了吧!”
竹林里绿色锦袄的胖孩子随时要大发脾气。同色衣裳的韩正经其实还想听。
两个人手里提着小玉瓶本来是来取竹叶上雪。风吹来一句话:“定边的余孽……”让韩正经直了眼睛。
从他听到家里说福王的话以后心中常萦绕不去。很想找个人详细说说可家里的人提起来伤心韩正经知趣不言。这些话和胖孩子、表妹、皮匠也不能说。没事儿自己翻腾出来自己闷着实在不是滋味儿。
正经就不让胖孩子早出去劝就是现在不劝不行正经也很想再听几句。
他动动脑筋:“胖孩子咱们兵分两路行吗?你最威风队长当拦大队人马我把另外两个带走他们就打不起来。”
元皓身后不远处跟着小黑子还有家人小手一挥带着人出去。正经拎着他的小玉瓶绕一段竹林又过几株大树来到尹谢二人的附近。
场中已不再打功夫虽不大足够胖孩子威风凛凛:“不许再打!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听我的撵出去再不许来!也不许去我家!”
石家的人面面相觑:“你家是哪家?”
胖孩子回头看小黑子小黑子响亮道:“胖队长家!没听过胖队长吗?”跟的家人哄的笑了却没有即刻纠正。胖队长点动胖脑袋喜欢:“是啊是啊不许去我家。”
尹谢二人也糊涂中只身后有人小声:“哎哎哎跟我来这里不能打架。”另一个略瘦的胖面庞在树后招手。
尹谢二人心想避开倒好又不是付得出损伤钱也最好不要当众解释见石家的人让忽然冒出来的胖队长纠缠住他们跟新来的这孩子走开。
韩正经带着他们东一拐西一绕花木深处的小厅上停下。尹谢二人见炭火温暖摆的茶水果品周全心想在这里歇会儿就回去见范先生倒好正要道谢韩正经先摆手:“等下说。”
他大声咳嗽:“这里谁当值?”慌慌张张走出一个婆子:“哟小爷好我笼地火呢。”
“那去吧我就是说下我们要在这里玩会儿你别来打扰。”韩正经挥手让她走开。
婆子多问一声儿:“果子点心还要再送吗?”
“足够了。”
婆子走开韩正经受到尹谢的道谢请他们坐下吃喝。尹谢见没有大人在也不客气吃一碗茶又两块点心。清清嗓子问:“你是哪家的孩子?”
韩正经瞪圆眼睛:“你们就不是孩子?”
尹谢失笑:“是”看看自己的衣裳不是陈旧就是黑色自己眼见都以为老成而独自出门早成大人心思忙解释道:“不是看轻你是我们十二岁哦这是正月我们十三岁所以当你是孩子。”
“我过了年九岁!我叫正道!你们呢?”韩正经也摆出大人姿态。
“正道?哈哈哈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你怎么不叫大道和青天呢?再不然叫个蜀道上青天也不错……。”尹谢闻言忍俊不禁。
韩正经鄙夷:“对救你们的人就这形容儿吗?”
“好吧我们不笑了实在这名字不常听到。”尹谢住了笑声。
“哎我在问你们怎么谢我?”
尹谢愣住:“不是谢过了吗?不然我们再多几个揖?”
见正道把脑袋一昂:“作揖有什么好儿?我要听……”眨巴下眼睛:“什么叫定边余孽我从没有听过你们说给我听听”
尹谢露出为难。韩正经坏坏一笑:“不然我就把你们交出去你们也看到了家人对我熟悉我是这里的亲戚。我说你们俩个密谋你们在为定边余孽说话。”
尹谢两个人没有想到他们也算机灵却在这里让个小几岁孩子哄骗。低声商议几句无奈解释。
说上几句与造反有关的话韩正经又问:“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认得他。”
谢长林叹气:“我再对你说说三族和九族吧。”
“说说”韩正经聚精会神。
“郑玄注周礼三族是父、子、孙。卢辨又注是父族、母族、妻族。”
加一个族字韩正经白了小脸儿:“这可就多了。”他从赵先生处听过一个下午但赵先生主要说的是让他知恩别的没功夫细说记的也就有限。此时再听雷击般在刻骨铭心从此不会忘记那种。
“九族呢加上叔伯祖父母和堂叔伯祖父母外还有族叔伯祖父母。也因此就有从兄弟姐妹族兄弟姐妹和妻。还有寻常不去想的堂侄孙侄曾孙曾祖姑再从侄女这些。”
韩正经总结出一句话大约一网打干净那意思。
小眉头锁的紧紧的:“那你在内?”
谢长林苦笑:“我说不在内本地衙门不肯答应。远些的亲戚什么再从侄妇族兄弟妻跟我谢家扯得上去。”
“可你又不是族兄弟妻?”
谢长林笑得更苦:“所以我说我想说不在内本地衙门不肯听。”从没有和人说得这么痛快过谢长林谈兴上来:“听你京腔是本地人?”
“我是京里长大。”
“那你知道有个文章侯吗?”
韩正经小脸儿再次一白到底嗓子也硬了:“知道。”
“一种说法母族三指外祖父一家不是指一族我刚才说过。”
韩正经点头。
“可皇上不追究不表示地方官肯放过。我听说文章侯还能有官做真是福气高。在我们那地方只要沾上一点儿是个知己也让地方官多盯一眼。我们谢家和定边一族多次通婚有时候也生分有两代就没定亲。我想说九族没有我三族也没有我但地方官说定边余孽不得不防。”
谢长林流露不服:“论起来文章侯是母族。我呢算什么。”
韩正经又小脸儿白了白怕谢长林看出来干巴巴地道:“妻族二居然还有岳母的娘家?”
尹君悦也无话可说岳母还娘家?
“还有出嫁的姐妹和外甥这外甥要是成了家呢一代一代生得早有了孙子呢?地方官才不管呢一古脑儿全家。”
“外祖母还娘家呢。”
韩正经小脑袋晕晕的他有点儿算不过来。只知道沾点边上一网打尽的意思。
“文章侯有福气啊他竟然半点儿没沾上。”谢长林垮着肩膀:“我们在外面过的日子惊慌失措那几年我还小不记事儿呢也隐约脑海里有母亲抱着我到处躲避。有一位先生因本县过于勒索写诗抨击定边余孽曾在他家当过幕僚也拿下来。”
韩正经又知道一条没九族没三族也一样受牵连。
他小脸儿接连发白尹君悦看出不对对谢长林连使眼色:“快别说了这里是忠毅侯府文章侯府的连襟。”
谢长林收住话眼角不知不觉有了泪就用袖子一擦韩正经又注意到他的黑棉袄隐隐一层油不知穿了几天。
小眼神儿偷偷看的不是自己和胖孩子一样的新锦衣而是进来后摆放一旁的玉瓶。那虽不是上好羊脂白玉也水头儿出色。却只是自己和胖孩子的玩物。
打听外省“余孽”一流日子的韩正经也坐不住了谢长林也觉得失言两个人一起站起来。
谢长林就让韩正经先说。
“我要走了恐怕姐姐们要寻我。你们可以在这里坐着爱多久都行。要是吃喝不足去寻刚才妈妈添上。”韩正经提起玉瓶。
谢长林尹君悦谢过他但要说回正厅路已不清楚。韩正经说送和他们出来。
尹君悦让谢长林留心:“这只是亲戚吗?更像这家里的孩子你看路多熟。”
谢长林等进京后打听的时候胖瘦孩子和好孩子已归自家。谢长林就猜道:“莫不是六小爷?”
“不知道。所以你说话留心。”尹君悦和他耳语到这里有人大叫大笑着跑过来:“大侄子大侄子你去了哪里?”
另一个着绿罗袍精精神神的小子跑来小十也拎着个玉瓶:“哈哈胖孩子早弄了一玉瓶雪水回去等会儿不见你说你输得没脸儿见人。看我特意讨了个瓶来帮你我有半瓶雪了全给你跟我回去战他。”
韩正经满腹颓废化为乌有在小十叔叔的大笑里也大笑:“谁说我没脸儿见人?我有一玉瓶雪比他还早这不在这里呢表叔你的给我我有一瓶半走看我胜他。”
摆一摆手指明白路和小十跑着走了。在他们背后谢长林有了后怕:“尹兄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你没防备倒一肚子苦水你是让石家气着了。”尹君悦努努嘴儿:
“看看他们的玉瓶吧真是豪奢人家。摔一跤足够你我在京里的打点银子钱。”
谢长林着了急:“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道而我现在想了起来他像是故意把我们带去说话。他听得很认真。小谢你我绑在一条船上从现在开始步步惊心。”
谢长林想了起来嘴唇抖动着:“尹兄不是我瞒着你。”
尹君悦大方地道:“出门在外谁全抛一片心?我也有瞒你的地方。”挤一挤眼:“等熟了慢慢道来。”
见正厅出现眼前两个人约好不说刚才那出迈步就要进去“咚咚……”一阵阵鼓声巨响。两个人遁声音望去都有疑惑:“京中的侯府还能出大事不成?”
……
正殿里太上皇和太后刚坐下来太后忙着让太上皇坐得舒服一些抱怨他不应该出来:“我帮你看真的有好少年再带给你看。你不答应也出来了初春最寒呐。回去病了还是我哄着你。”
“我哄了你一辈子该你哄我还我些回来。”太上皇扬起手瘦骨嶙峋自己看着先有别扭把手缩回袖子里:“多喜看到会难过的元皓看到也不开心。”
“我最难过。”太后板起脸:“既然你明白也许你跟出来你要多进饮食。”
“有孩子们在她看着我吃一口又换一个来看我吃一口少不了。”太上皇有了笑容只是催太后:“我坐稳当了快把人带进来给我看。一起进来吧要是人多六个一排。这就跟选美人一样站一起有个比较。真的相中再一个一个地看。”
太后扑哧一笑:“这心思好拿出你当年选美人的劲头儿为多喜挑女婿我赞同。”
反身就要让宫人传话让侄子安排。“咚咚咚咚……”鼓声震天似响起来。
随后外面脚步声叫喊声不断:“护驾!”
太后恼了:“叫侯爷来!必定是他胡闹。太上皇能受惊吓吗?”宫人还没有去太上皇自以为是的明白了:“这是闹一出子看得明白?好好扶我出去找个看得清楚的地方。”
让传话的人还没有走太上皇加上几句:“让侯爷好好的演练让我看清楚哪个是栋梁材。”
太后继续怒:“刚坐下来刚给你掖好。”
“给多喜相女婿最重要。”
……
袁训从园子里往外奔柳至等人跟他一起出来。迎面遇上一个人走过来镇南王满面春风:“你家里居然用战鼓示警?”
“是你闹的?这是怎么了!”袁训铁青着脸。
镇南王瞅瞅:“这么爱生气?”他笑吟吟凑上来:“腊八那天就到几个大盗一打听山西来的。我当时想这与你们家二爷有没有关系?我就让人盯着没惊动。直到昨天共计三十七个都带着人头进的京。说只等信儿就给你们家二爷送见面礼。我想这倒有趣要说什么?不如顺着他们看个究竟。我就让人动了动他们哈哈怎么样你家今天大请客让你大展身手。”
“我不是开不起玩笑是太上皇在这里。你听这鼓声响的来的人不弱!你不怕吓到他!”袁训厉声。
镇南王让吓到太上皇的身体愈发虚弱他是知道的不由得问道:“往这里来我怎么不知道?”
“为悄悄给多喜相女婿!怕惊动来的人大门都没有开!”袁训扯他耳朵到嘴边恶狠狠一声。
镇南王回过魂数数好似少了点儿。来不及寻找:“我去正殿护驾你去料理来的人。”
两下里分开王爷边走边纳闷:“在这些人里给多喜相女婿……”百思不得其解得好在很快见到太上皇倒可以问个明白。
太上皇听过不是演练是真事儿依然兴致高涨:“真的更好你也在这里有你护驾更能放心。真的更能看出来谁是英才。”
镇南王恳求:“我可糊涂死了。”太后让他扶太上皇一边自己扶一边往殿外高处去慢条斯理地说了:“不是英才配不上多喜。”
镇南王呆若木鸡是个人也能从他脸上看出来这身份怎么相配?
太上皇欢欢喜喜告诉他:“郡王还缺呢?国公也缺…。”
“啐呀不要国公!”太后火冒三丈。
镇南王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轻轻哎呀一声看着这一对走动都已不利落的老人心眼儿里有泉水涌出似的一堵却说不出什么。
让他说什么好呢?谢恩还是表忠心都不合适。这对老人太疼爱长公主泽及到她的子女。
镇南王能做的就是打迭起全部的小心扶起太上皇小心再小心。
太上皇絮絮叨叨:“你算知道了正好你也好好看我老眼昏花了不过看个姿势。现在才不理会他要看十年八年呢等我不在了你们给我好好相看。”
太后又啐他:“你赶上了你不相看好就想撒手?”
太上皇怔住琢磨下这话爆发似的有了力气甩开镇南王和太后干劲儿十足的往前走:“我自己看你们全不中用。给我找个好地方。”
宫人们搭挡风的布幔侍卫们摆放盔甲忙乱上一通。而正厅那个方向已有呼声无数。
……
“七头蛟拜袁二爷!”
“恶虎拜袁二爷!”
……
老国公从听到战鼓声就走到台阶上弓箭已在手上跟他的人捧好箭袋。老国公朗朗长笑:“这里这里来!袁二爷长辈在此有话同我说!”
一众身影跳跃般飞快过来一扬手:“见面礼在此!”十几个革囊飞过来落在地上后打开滚出好些人头。
见到的人有不少吃惊后退但另一个方向又出来一行人尹君悦推谢长林:“你看。”
这是一队带着家人的孩子有高有低有男有女男的全是绿罗袍女的全是红锦袄。背着弓箭负着箭袋。明明有几个是大孩子也由见过一面的拦下石家的小胖孩子指挥。
胖队长神气活现什么叫害怕他本来就少见现在就没有。大喝一声又高又尖:“来者何人通名报姓!”
太上皇远远听到先一乐:“这是元皓?”镇南王欠身:“是。”太上皇又发愁:“让他不要胡闹这是真的有人闹事儿不是?”
镇南王派的有得力家人给儿子倒不担心低低地回太上皇。
……。
来的人站定后能看清他们面容。只见不是虬髯就是乱头发。气势横七竖八刺猬乱刺那种。
有一个人怪笑:“小娃娃!我们是袁二爷的人快去寻二爷来见我们!”
元皓根本不用问表哥就骂上他:“胡说!我家舅母二爷不会你们这样的人!”
小胖手一举自己的弓箭也亮出来:“再不说实话吃我一箭让你有来无回!”
齐唰唰的执瑜执璞沈沐麟萧战、好孩子小红小六等一起举弓箭不知射的怎么样姿势先漂亮的如出一辙。
举好后萧战乐了:“表弟你说的不错。再记得添一句快快受死!”
“不听话打军棍!打表弟的军棍!表弟扮威风不许插话!”元皓晃晃他的弓箭。
褚大路在树上乐了:“你这是打弓箭吗?”
“不许说话!”元皓弓箭又对上树。
来的人见他们自己先一通的闹又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商议几句:“差不多可以走了吧这可是京里。”
“咱们只来闹闹事儿割几个首级栽栽赃可不能多耽搁。横竖接应的人有兄弟们闹上一场咱们还乡!”
齐齐大喝一声:“好嘞!”
几个人身影闪动对着元皓等人扑过去。应该是看中孩子好下手。另一帮儿相中不远处的家人。还有的对着老国公扑去。另外几个守住出去的道路。
老国公乐了:“你们真的是从山西来的吗?竟然不知道老夫在这里!”
“祖父别同他废话!”龙显邦飞奔过来远远长呼。
“好嘞!”老国公也有这一嗓子取箭在手张弓身前。
谢长林和尹君悦商议完毕:“这是做假的?考验咱们的吧。小谢别客气。憋的有一肚子气不如在这里和石家比个输赢。”做客没带兵器两个人撸起袖子在老国公这一嗓子里准备往前扑。
把胖队长惹恼一面指挥他的人:“放箭!”一面跺脚斥责:“退后!退后!闲杂人等退后!”
而弓箭声不绝比胖队长的威风警示性更强。
闲杂人等只出去两步就乖乖回来见到漫天飞舞弓箭一处从老国公一个人那里发出来另一处是高矮不等孩子们。
胖队长跺脚发脾气慢了小嘴儿里叽哩咕噜嘟囔着急忙举弓箭。
有两个人扑得快了已到近前树上跳下褚大路。过几招一个人挡不住大叫:“岳父快来。”
面前寒气加重一个人一闪到了。却不是岳父万大同而是天豹。褚大路同样狂喜:“豹子哥哥要活的!”
血从人的身上滴下来在地上蜿蜒。
不但尹君悦和谢长林等明白了别的人也一起明白了。“这不是考验咱们这是真的遇贼!”
大白天的京里侯府闯进一帮子贼要不是亲眼见到谁也不信。但一旦明白来的人一拥而上都知道这是拔尖露脸儿的好机遇。
来犯的人不敌大叫扯呼他们敢来因为有退路。还活着的人退到一处角门内有一个人从容的候在这里。
“这里太扎手快带我们走。”
“好呵呵。”等候的人一挥手四下里和角门外涌出数队军装大汉。他含笑道:“镇南王请各位做客不要客气哈哈不要客气。”
……。
兵部里韩三老爷今天当值见天近中午约着同僚们:“叫哪家酒楼上的菜?”
“尚书大人今天请客我们看着你去吧。”
“当值呢晚上再去不迟。”
同僚们艳羡:“有本司上官是亲戚您这规矩守的也有人知道。”
三老爷倒不一味的推托含蓄的一笑应付着:“这是实话所以别人可以躲懒儿独我不能呵呵列位有要回家去的我也不会多话。”
正说着守门的人大叫:“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几位到外面一看见一匹沾满血迹的马上面驮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在昏迷中呻吟:“忠毅忠毅侯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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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芊芊如意亲爱的仔又成为谦虚和有商量的人。郑重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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