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直到出城还为舅父闷闷不乐。
见马车出了城官道两边树叶子哗哗作响几个人面有喜色打马过来。为首的一个人中年模样在满眼秋风里拿手擦额头上的汗笑道:“看我这一头冷汗奶奶您总算回来。您不让我们跟着说几百号子人进城招眼只带着十个人和您的随行家人就去了从您走后我这心可后悔死了。您要是让人冲撞了郡王妃还不拿我军法从法。”
这是那五百士兵的为首队长。
宝珠见他忠心尽显虽然是姐姐有交待给他们也打心里感激他们当差谨慎。特意让红花打起车帘子抚慰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宝珠心中同时升起疑惑。
姐姐也许和嫡母不和舅父也许治家不严。由此而来的姐姐不许宝珠乱走动舅父的老家人顺伯小心周护都可以解释。怎么这一个亲兵队长也如此担心难道舅父和姐丈之间还有不和的事情?
想到这里宝珠释然。她和自己的姐姐掌珠玉珠也是一会儿好一会儿又话不投机。自家人盘子碗摔打到也属正常。
宝珠先这样的解开自己心思吩咐马车上路悠悠然看道上绿色又把袁训想起心中。宝珠抿唇轻笑不管舅父和姐丈有什么矛盾舅父和别人有什么矛盾宝珠都相信她的表凶解得开。
她的表凶在宝珠心里近似于庙里让人朝拜的四大天王。
像是没有难得倒表凶的事情。
她们现在是往袁家旧居去。
袁家旧居在大同城外的镇上要穿过大同府城才到。却不是出城就往边境上走而是南城门进东城门出。宝珠这才就便儿的先拜外祖父母他们是在顺道儿上。
宝珠的行程是明儿一早去拜公公坟墓。她大老远的来了又对公婆的感情羡慕依恋打算在他们曾住过的地方多住几天。据说公婆成亲后住的最久的地方就是袁家的旧居。在住的这几天里宝珠还要把母亲交给她的铺子一一查看。然后宝珠当个听话的好孩子接下来就回陈留郡王府免得让郡王妃担心。
她的马车在官道上静静行驶而国公府的祠堂也恢复安静。
祠堂里发生的事件由于各房姨娘都不好几乎不走动就没人知道姜姨娘是见到凌姨娘带人手执棍棒才跟出来就那她在凌姨娘挨得惨后才出来也是个看笑话的。
凌姨娘是个爆性子姜姨娘笑话也看了犯不着乱得罪她是不会乱说她只自己回房暗笑。而凌姨娘丢了人儿子又受伤没好还不能给她报仇她治伤去了也不会乱说自己的丢丑事。
等到国公夫人和几房姨娘都知道时已经过去好些天。这是后话。
……。
正值秋天官道两边林高叶茂远山黄青绿红岚气如丝带绕在山顶尖。流云雪白得赏心悦目下面不像家里有闻不完的桂花香却草堆中发出香气莫明沁人心脾。
高山白云远望旷野无边。宝珠心情渐好和红花说说笑笑顺伯来回话:“奶奶我们就要到了。”
宝珠就命:“红花儿打起车帘子来横竖这里无人。”红花闻言就去扯帘子而顺伯带笑又回:“奶奶也该打起帘子来正好请奶奶看一看那边是我们的田地袁家姑爷就葬在那边。”宝珠忙用力的看看只见到满眼庄稼金黄。
“离得远只能请奶奶看个方位。这边就是袁家的旧居。”顺伯说到这里喜欢地道:“奶奶您看接您的人来了。”宝珠也见到几骑飞纵而来骑马的有男也有女。红花瞪大眼睛:“顺大爷我没在看错吧那是女人骑马吗?”
顺伯抚须大笑:“红花姑娘难道你往这里来的路上还没有见过骑马的女人?”红花嘀咕道:“见是见过但是没想到自己家里人有女人会骑马。”她说的嗓音小顺伯没有听见宝珠却听见宝珠嫣然地笑:“你虽然书看得还少但南人乘船北人骑马也没有听过?”红花闻言讨好道:“奶奶您可别学骑马我怕那马。”
宝珠忍住笑她听得懂红花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于是就更打趣她:“我学为什么是你怕?”宝珠翘翘鼻子笑嘻嘻想宝珠也怕的。
“奶奶若是骑马红花也得学骑才行。不然又像在京里那一回奶奶去见才女红花不能去谁侍候您招呼您走路呢?”红花煞有介事。
宝珠微微一乐笑着再说一句:“红花儿下了车给你长月钱。”红花才乐颠颠就见来迎接的男女们就到车前。道上儿上不方便匆匆见过礼大家簇拥着宝珠车驾进镇。红花卫氏梅英孔青一起得意看看我们奶奶不管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
卫氏梅英还忙着往外看稀罕见这镇子在边城不算小足的有几百户人家。进镇后往来行人不绝挑担子做生意马群牛群羊群大姑娘小媳妇都走在一起杂货铺子吃食铺子饭馆儿还有一家金银铺用个细竹竿挑着幌子上写“金银”两个字。
杂货铺子前面有几十个乡下人围着。宝珠才觉得有趣要问今天唱大戏吗?她是久闻乡下大戏有名气可宝珠光听说还没有见过。宝珠也乐颠颠了悄悄告诉自己这里还有大戏听。见马车恰好停下在此处两个大脚健壮妇人引着几十个乡下人都穿着崭新的衣裳浆得直挺挺穿在人身上好似套个架子。
宝珠才恍然原来这全是迎接我的?
就见他们一起拜倒这其中有会作揖的有不会只会下跪的有下跪也怕不对还左右乱看别人是什么形容的齐唰唰喊着:“乡里人给奶奶磕头。”
这嗓音嘈杂有的说在前面有的怔怔跟在后面。宝珠是不由自主的笑容满面心里感动起来。适才镇外见到许多庄稼没有收难得他们不收庄稼先来接自己问顺伯:“这是我们的佃农吧?”家人不会有这么多也不会用这样粗糙的人吧。
这和母亲的气质先就不合。
顺伯说是带头的两个妇人又上来磕头:“余氏(方氏)见过奶奶给奶奶请安奶奶道儿上辛苦一帆风顺的可算到家了备的有香汤水只怕不合奶奶心意。”
宝珠嫣然这是家人。看母亲的通身气派用家人也只会是这样出口成章的才行。
因大街上人都来看热闹宝珠在门外就没有抚慰他们。
宝珠看杂货铺子也是稀奇的进去就先细细的打量。见铺子只有间半屋子大小明亮干净又一点杂味儿都没有。柜台安在中间摆着笋干等当地土产另一角摆着干货瓜子儿粗布地上有酱缸真正是个杂货铺子。
宝珠暗想母亲高华芳贵表凶明亮夺人和这酱缸粗布怎么也扯不到一起去。余氏方氏会错了意见奶奶眉目卓越淑女窈窕又知道小爷是京里娶的亲这一位应该是名门贵女才是。就解释道:“这是姑爷的旧铺子模样原先摆什么还就摆什么。不指着挣钱是姑娘不愿意打破姑爷在时的旧样子。”
又怎么笑:“看我们说得习惯是我们夫人让还照旧样子归着。”
宝珠颔首微笑说明白心中满满的又感动上来。这才是真正的情意呢可见母亲爱父亲从没有拿她国公女的身份压父亲也不曾想改变过他。母亲知道自己爱的人就是这杂货铺子的东家或少东家母亲自己也百般的尊敬与他才把这里保留得原封原样。
宝珠暗暗唤一声:父亲宝珠虽然从没有见过你也不可能再见到你但只要想想你和母亲就知道人间是有真情意。
这是她成亲后就一直向往的地方在宝珠心里这里见证过她公婆的甜蜜日子。如果不是甜蜜的怎么还会在公公去世多年以后婆婆袁夫人还日日抱着他的手札如痴如醉。
宝珠一面走就一面陶醉起来。这里收拾得干净酱缸盖得严实并无气味。但土墙味儿秋风吹庄稼的味儿从外面进来宝珠闻着比宫中的奇花异草还要动心。
想她的气度高华人所难比。想她的公公必定是个传奇。
这难描难画的一段感情就要在宝珠面前徐徐展开不由得宝珠笑颜顿开。
铺子实在不大再走几步穿过一个蓝色土布帘子就到后院子里。这里水井土墙墙头上细草招摇下面开着一畦菜地这个天还有豆荚架子架子下面是三五种水菜两株又高又大的柿子上面挂着红果子无一不让宝珠稀罕。
她仰面看了会儿红柿子又摩弄了一会儿垂下的豆荚。玩了一通又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才转身肃穆对着一侧三间房门。
这院子分两下里一侧是一明两暗的三间房和对面两间的房子相比三间的才是正房。也就是宝珠一直想看的她公婆居住的地儿和她的表凶长大的屋子。
她郑重认真瞅着那纯是木头原色的木门心里想这比雕了花漆过红漆的还要好看呢。对余氏和方氏客气地道:“请带我进去。”
她面上忽然而来的肃然把宝珠的好家教尽显无遗也让余氏和方氏更起尊敬。余氏和方氏更不敢怠慢这位看似和气却又极稳重的奶奶两个人蹲身子行礼道:“奶奶请随我们来。”
……。
房门推开的那一会儿宝珠屏气凝神似乎全身的血液都不会流动。高贵的母亲英俊的表凶还有那病弱常年卧病的公公宝珠可就要进来就要细细了解你们以前没有宝珠时是怎么样的过日子。
见三开间的房子中间按宅门里的格局应该是起坐间但这里却不是。首先没有摆榻摆着大八仙桌子乡下老农的那种。笨拙上就出来新意让打小儿就算娇养的宝珠耳目一新。
桌子上摆着瓷碗乍一看并不是太名贵。但宝珠拿一个在手上就看出这表面拙朴其实是特意烧就这大而无当的样子里面还绘的有诗用手抹一下并无墨迹这是一起烧进去的。
诗是诵春花的而落款上写着小儿娴三岁做诗。
宝珠含笑她知道娴是姐姐的闺名。那这些碗中的字全是自家人做的才是。再拿起另外一个来看见却是赞叹美人容貌的诗。宝珠缠绵上来这是父亲写的这是父亲写来夸赞母亲的。见有晨起梳妆的字样又自叹自身如杨花不能常伴春风病如弱丝只怕随时会去宝珠怔怔的泪湿眼眶。
她为公婆的情意又感动上来她为这屋子里处处有他们相爱的痕迹而落下泪来。
“奶奶”红花见她失态小声儿的扯扯宝珠衣袖。宝珠忙用帕子拭去泪水小心地放下瓷碗心想这一回算来着了在这里多住几天细细的观看不迟。就再随着余氏方氏走进公婆的睡房。
睡房里摆设陈旧可见是多年的东西。最显眼的是一张大床别人家的床上都刻着百子多福而这张床上从床头以床脚无处不刻着寿字可见主人盼丈夫长命的殷殷心切。
宝珠让那个个不重样的寿字吸引又眼尖的认出这些字全是母亲的。她又爱又惜地指尖从床栏上寿字划过笑问余氏方氏:“妈妈们想来俱是母亲的陪房?”从习惯性的称呼“姑娘”就能听出。
余氏方氏陪笑:“是。”
“那这些字全是母亲亲手写的吧?”宝珠眸子亮起来再抿唇儿一笑:“我见过母亲写字的。”交给宝珠的帐本子上面有袁夫人的亲笔题字娇柔婉转又有笔力和这床上的刻字一个味道。
余氏方氏就起敬了再一想奶奶是从京里夫人那里来的可不敢小瞧她。余氏方氏就殷勤的告诉宝珠:“当初定下亲我们姑娘一定要嫁老国公老夫人可尽着心的打嫁妆姑爷是个病弱的身子常年的睡着除了夏天才出房门走动几步老夫人说这床可得用心又重新现打了这个奶奶您看这上面的寿字是我们姑娘的可床板内侧还刻着长寿佛这是老国公夫人想得周到”
宝珠此时忙检点自己上午去拜外祖父母的灵位可是虔诚到十分的。要是有一点儿走神对着这床可就对不住开明肯让女儿下嫁给她所爱的外祖母。
对着这床上无处不在的字和佛像宝珠抚了又抚不肯离开。可又想去看表凶的房间只能恋恋不舍的收回手。稍一转身窗外日头刺得床上有什么一闪宝珠随着心头一动急忙睁大眼睛去看见床头上佛像下面多出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阿训在此”。
宝珠扑哧一笑走出这房门还低头笑得吭吭的。
红花认得不少字小爷的名字自然是认得的。红花随在宝珠身后也笑得头也不抬。小爷当年一定是调皮的才会在这的精雕细琢的床上刻下他的名字。
想来是偷偷刻上的。
余氏方氏看守这里多年房中摆设全是自擦拭也见过那两个字见奶奶笑她们也笑了。卫氏和梅英就傻了眼梅英就悄悄推红花:“笑什么呢?”
红花扮个鬼脸儿给她:“我不告诉你。”梅英在她头上敲个爆栗。见宝珠在对面房外停住步子梅英和红花就不再闹快步儿跟上去。
对面和袁夫人夫妻的睡房一样大小却一间分成两间用板壁墙隔开就成两间窄房子。宝珠笑问:“这是姐姐和小爷的住处?”
余氏方氏说是宝珠问过哪间是姐姐的先去的是这一间。
进门后一愣这里贴墙却是一面土炕。炕上铺陈的是杏花红绫的被褥但下面是炕洞还是能看出来。
余氏就解释:“这里原本就是两间有一间是袁亲家老爷夫妻在世时住的这全是原样子。{”宝珠就对她嫣然。
从杂货铺子的格局来看祖父母是称不上老爷的。但他们去世多年媳妇的家人依然恭敬让宝珠对母亲深为敬佩以外又觉得国公府挣回一点儿面子。
有这样的陪嫁下人们在国公府并不全是凌姨娘那样跋扈、两位姨娘乱穿衣裳那样的人才是。宝珠由衷的想同是一样府里出来的人一边儿是谦恭有礼一边儿是无法无天。这中间的区别是心地。
全是心地的不同才一样的环境长出两样的人。
她在被褥上摸摸把心神这就收回。对余氏方氏又笑:“这颜色是姐姐喜欢的才是。”方氏笑回:“奶奶说的没错郡王妃没出嫁以前时常来住上几天姑爷夫人总是吩咐给她喜欢的不肯有半点儿让她不满意。”
宝珠奇了:“姐姐只来住几天吗?别的时候她又住哪里呢?”宝珠已经知道郡王妃和她名义上的母亲矛盾很深也知道姐姐对自己的生母情深难舍。又知道自己婆婆从来不肯亏待一个人她连新媳妇和下人都从没有亏待过想来不会任由女儿去受国公夫人的冷眼自然是名义上过继还养在身边的才是。
这来住几天的话是从哪里说起的呢?
余氏方氏一起笑这件事情别说在大同府就是在整个山西也不是秘密。她们齐声道:“奶奶想来是不知道。郡王妃一生下来就过继给国公爷当长女是由老国公夫人养在房中老国公夫人爱如珠宝就是亲事也是老国公夫人亲自去陈留郡王府上许下的。”
宝珠还真不知道这事情她怔了怔又温暖的笑着。
幸好今天一进城就去拜见外祖父和外祖母现在听到这段故事才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宝珠暗暗称奇必然有个好外祖母才会有母亲这样的好人才是。
宝珠就大约的能猜出来那舅母应该是半点儿没抚养过姐姐而还能猜到的就是那舅母也许还对姐姐过继不满。但有外祖母做主她没有半点办法。从这里就能明白难怪姐姐说舅母在府中你更不应该去了。又说舅母不必拜见看来个中内幕也是一言难尽。
也许还有别的事情。
听方氏还在描补刚才的话笑道:“姑爷身子不好夫人有了郡王妃以后依老国公夫人的意思当天小襁褓一包就要把郡王妃带走放她房里。她早早备下的有暖车又是四个奶妈子。可夫人不答应说她才当母亲她舍不得孩子她要多看几天郡王妃就满了月才走。在没满一周岁以前不是天气特好老国公夫人从来舍不得送回来怕病呢。一周岁后郡王妃会走了才时时的往来在这里住上几天。”方氏说着眼泪下来:“说起来老国公夫人是个多好的人啊。”
“是啊又慈祥又和气把郡王妃疼得像心尖子一样偏偏她又疼女儿夫人一想女儿老国公夫人再舍不得也把郡王妃送回来。哪一回送不是三五辆大车二三十个从人跟着。”余氏也跟着缅怀起来。
这样的盛景让卫氏梅英红花只想想就肃然起来。
这样的好人让卫氏梅英红花一起把帕子放脸上这好人儿怎么就去了呢怎么不等着见我们奶奶你的外孙媳妇一面要知道我们奶奶可也是个好人啊。这好人不应该见上好人一面再走吧。
余氏方氏见把奶奶的下人也惹得一起难过忙又展开笑容:“却是高寿呢老夫人去世时可近古来稀的年纪。”
古人七十岁上下可以算是高寿的。
卫氏梅英红花一起长长的:“哦……”这年纪那是等不得见奶奶。
宝珠又把炕头上箱子打开。
箱子有两个一个是红木的一眼可以看得出来雕花精致。另一个是却一般木头的虽然抹得干净可也不能掩饰上面的陈旧岁月留下的斑驳。
宝珠从没有见过农家旧箱子就先打开旧的。
“哎奶奶小心挤到手”余氏方氏都没想到从京里来的奶奶会兴趣浓厚想阻拦时已经来不及。宝珠开了箱子这就怔住。
箱子里不是锦绣衣裳全是洗得干干净净的布衣裳旧而褴褛还有补丁。
这是姑母的旧衣裳!
宝珠一想便知。
宝珠叹气看来祖父母为了保公公的命忍痛卖女儿后还一直在想念她。宝珠眸中又含上水光以手缓缓翻动着那破旧的宝珠从没有见过的衣裳心想姑母如果知道她的旧衣全都保存祖父母无时不有盼她回来之意她的心里一定就没有怨恨。
中宫有过怨恨吗?
中宫没有说过但以宝珠来想虽然是保她公公的命姑母也应该有几分怨恨在心里才是。
宝珠抚着衣裳轻轻在心里道姑姑你不用再怨了祖父母当年也是舍不得你的也是刀剜了心尖子一样的失去你。
她对着旧衣失神起来余氏觉得不对叫了几声奶奶宝珠清醒过来见自己吓住她们就把箱子重新合上掩饰的道:“我想这不是姐姐的才是就出了神。”
方氏就笑:“这旧衣是袁家姑奶奶的论起辈份来奶奶该叫她姑母的。她几岁上走丢姑爷在世时年年让人去找她可惜啊从没有找到过。”
宝珠欣慰已经找到了。明天我到父亲坟上一定告诉他姑母找到了我们姑母现在贵为中宫冠宠六宫呢。
接下来又看了郡王妃的旧物就去看袁训的住处。依就是很窄炕上小几还有笔墨纸砚在上面有一本书翻到一半用纸镇压住。种种都显示当初母子们走得很急也把中宫思念家人的心情尽情表露。
几把剑从短到长一字儿排开挂在墙上。宝珠撇嘴这还真的是他的房间就爱放这些东西。又见书架上有兵书有四书有画画的书还有琴谱。宝珠惊奇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凡事都能却没想到他还会抚琴。宝珠把琴谱抽出在手中忽然又是一乐看也不看把琴谱又塞回去。
这屋子太窄宝珠走在前面别的人不能在身后雁翅般排开。宝珠有把握其它人没有看到她刚才看到的东西这书架是内外两层内中另有玄虚。琴谱抽出来后里面露出的像是话本儿小说。
宝珠暗乐把柄让宝珠拿在手里了等你再回来看宝珠羞你。可见这探花郎和别人没区别也是爱看杂书的。
她当即对余氏方氏道:“这里好我住这里。”余氏方氏齐齐吃了一惊:“奶奶使不得这里屋小浅窄上夜的人都住不下奶奶你怎么住?”见宝珠坚持她们犹豫着有默契的回头:“奶奶真的要住这里对面姑爷和夫人以前住的倒比这间宽敞。”
宝珠眯眯笑道:“就这里好母亲父亲那里我不能打扰。”
让一对有情人的旧屋子还是保留原样的为好。
余氏方氏见奶奶执意如此也只能作罢。好在这镇子安全奶奶又带来五百兵倒不怕有贼有强盗。当下安排上夜的人红花说她自然是睡在奶奶房里随便打个铺盖就行。
搬个榻进去也行摆开两张椅子也行。最后宝珠让红花陪她睡炕上。
卫氏梅英央求堂屋里摆张榻她们两个就可以轮流上夜。对面有袁夫人出嫁后临时起的两间下人房孔青和顺伯各占一间。五百精兵轮流在屋前屋后巡逻不巡逻的人余氏方氏说有地方安置。
宝珠这才知道原来袁夫人出嫁以后她愿意陪丈夫住旧居她的父母亲怕女儿烦闷就起了这个小镇这里原本是小村庄这就成为不小的镇子。
有一半以上是辅国公府的佃农余下一半则是十几年来新落户的。历年的战乱逃难有人不时加入就规模渐大。
镇上金银铺子饭馆儿等有钱铺子全是袁夫人的陪嫁。五百精兵不费事儿的就各家里住下都靠近宝珠所住的这院落。
宝珠参观完毕在堂屋里坐着喝茶歇息心想上午见到的国公府金碧辉煌不亚于姐姐的郡王府应该是以前的光辉还在。但光辉下处处让人痛苦不堪。
而这里呢小镇田园风光清爽乡下老农黑脸粗皮。却处处让人温馨感动。
宝珠更爱这里也更想把舅父的为难弄出个究竟。但眼下她得先见半个镇的人先见这半个镇的母亲陪嫁铺子上管家。
……。
“奶奶请看。”
屋子里不多时就站满人余氏方氏帮着把帐本子送到宝珠的面前。宝珠拿不下余氏方氏就送到桌子上在宝珠手边。
宝珠把手中那本随意握着扫眼看来的管事们有高有矮但都上了年纪在中年以上。宝珠把帐本子放下和气地道:“各位辛苦母亲让我来并不是查帐的而且各位全是母亲相中过的又管了这些年我并不懂轮不到我说什么。余妈妈方妈妈把帐本子交回吧还照原样儿的管着就好。”
地上站的管事们全刮目相看这位奶奶看着年青却肯相信老家人。其实宝珠说的也对她初来乍到又懂什么。再说家人们交帐本子是应该宝珠却查不过这好些家铺子。而且家人们中有人不好袁夫人能不管吗?郡王妃离得近难道也不管?
还有舅父虽然看似一身麻烦但由他殷殷想接走袁夫人来看也不会不代妹妹料理。就是他闲空儿不多也不会丝毫不过问才是。
宝珠想我何必盘查来去没的生出来有寒了这些主人在外还打理铺子人的心呢?
她先把个大方面庞摆出来以安管事们的心。
奶奶我不是来换管事的也不是对你们不放心你们可以放心的做事还和以前一样。
余氏方氏在下午的接触上都知道这奶奶不是那小家子气尖酸揽银子钱的人她们也暗自想过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品小爷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听说中了探花看书都不走眼还会看错亲事吗?
看书不走眼看人走眼的人多了去但在余氏方氏心里决计不是她们的小爷。
见宝珠果然不揽事儿余氏方氏更要恭敬她才行。道:“奶奶既然来了不看看可怎么行想是奶奶走远道的累了也是我们考虑不周今天就着急呈上来。”宝珠心想这一对人可真是精明万一我是个查帐的你们不今天呈上来不就遭到怀疑?
而她们怪在自己身上是我们考虑不周急着呈了上来。
听下面的话又是句句为宝珠考虑。
“奶奶说不看那怎么行?夫人让奶奶来一眼也不看也不好。不如帐本子放下奶奶横竖是要住上几天把这里游玩一遍歇息过来慢慢的再看不迟。奶奶总有指点请吩咐才好。”
宝珠现在知道母亲把这里丢下来在京里一呆几年不担心是为什么了。不管是余氏还是方氏都是精明又本份老实又可靠。
说出来话来字字珠玑。
“奶奶不看也不好”见到夫人您也不好回话是不是?假如夫人随意的问上两句您总不能回我相信母亲的家人我没看。
“不如帐本子这里放下”他们底气十足不怕查看。
“奶奶看过总有指点”这话谦虚得宝珠才起生意才有铺子一年左右的人劲头足足的心痒痒的都想把孔老实那里学来的生意经说两句才好。但好在宝珠涵养素来是高的还能压得住这让老家人恭维后心里那突突冒泡的话头。
宝珠比下午更认真地打量他们。
下午是看出余氏方氏的勤谨这晚饭前是看到余氏方氏的本份。精明自然是随着勤谨和本份无处不在。
精明与本分并不冲撞。可以同时在一个人身上表现出来。
方氏和余氏为人是精明的做又守住下人的本份。宝珠暗叹母亲好福气!宝珠心生羡慕宝珠几时能有这样的家人呢?
侧目看向红花卫氏梅英宝珠又安心地笑了宝珠也有宝珠不但现在有以后也要按母亲所有的来学教出一大批这样的家人。
管事们送帐本子却让新奶奶暗中把家人们互相作个比较。比完不分上下新奶奶颇有光彩。把帐本子让红花收下再道:“赏!”
顺伯和孔青郡王府的家人们也两两配对抬上一个又一个小箱子来。宝珠愕然这不是我从京里来的箱子啊。宝珠抚额头姐姐你又自作主张了。宝珠要赏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见箱子打开里面是京里出的尺头在这边城上是很见到的布料。又有各式小银锞子打开来晃闪着人眼睛。
又有京中新式样金簪子银簪子戒指耳珠也全是京中式样。看得余氏方氏等人笑得合不拢嘴都上来拜谢:“大老远的难为奶奶想着带来那车马功夫可费了不少多多谢过。”
宝珠笑容可掬但在心里嘀咕这才不是我想着的这车马功夫也不是我费的。我就是怕麻烦姐姐才不肯带这些东西。我问过母亲约有多少家人母亲报了个数儿又说几年过去滋生的家人也就长成带多少东西去赏算不出还是就地儿取银子打赏也简捷。
宝珠嘴上答应心里也不肯心想我虽然是这个家里的唯一媳妇去到就拿母亲的钱打赏人也让下人们笑话。她还是自己带了东西。
这金银簪子金银戒指耳珠实在与宝珠无关。
宝珠只纳闷我的东西呢?我带了许多的新奇金银锞子来赏人我的东西去了哪里?
姐姐肯定不昧下可你擅自出钱也属不对。宝珠想再见到她要和她好好的谈谈才是。宝珠就没有母亲的铺子那时候还没收过表凶的薪俸一开始也打算自己养活自己带了许多的草药和轻巧珠宝准备这里卖钱维持宝珠的开销。
再说京里铺子全交给孔老实自有一份收入。
宝珠忽然发现自己借这件事发了财。难怪说嫁人可以穿衣吃饭。
太子殿下有一笔银子等着自己在这里衙门口儿上取又有离开京城的那天祖母通知各家亲戚们来送。上年纪的亲戚们叫姨祖母表舅祖母的人冲老太太面子过来除了路菜以外各家出的全是银子。
表兄们和袁训都好没有送成袁训他们遗憾就重重的送宝珠。除了家里送的钱以外表兄各有私房银子相送。就是小二是表弟也送一百两。对宝珠说:“四表姐不会同我虚客套你这一去就要数年才回。我表兄他上战场去了一年两年不回来你吃什么你喝什么?”说得宝珠跟个穷光蛋上路似的又不收他的就成了假客气宝珠也收了。
这样宝珠一家子能收好几份儿钱董家阮家全是祖母送过伯母舅母们送表兄表弟表姐妹们也有相送宝珠出趟远门儿一天收了数千两银子。
阮梁明董仲现全在太子府上当差他们把宝珠叫到一旁告诉她:“这钱我们帮你收了全送往太子府中边城有常例银子珠宝战利物品发来太子殿下这边收下算官中的把银子数目你拿着你去边城衙门里取。那边扣下这边补上是一样的。”
宝珠于是收了那张写满姓名和银子的纸笺上了路。在路上回想难怪全出银子原来是表兄上门收的。
又有袁夫人把铺子交给宝珠宝珠想我的钱已经花不完又何必再用姐姐的。见家人欢欢喜喜收下来银戒指银簪子全是赏铺子里伙计的由管事的带回去。宝珠郁闷我的呢?我的心意全闷在心里了。
管事们都出去余氏方氏给宝珠看晚饭。郡王府中的侍候人走进来一个笑道:“王妃说舅奶奶不要多心舅奶奶来了怎么能让舅奶奶花钱舅奶奶的东西王妃放着呢等舅奶奶回去还给舅奶奶带回去。”
宝珠道谢看着她出去心里还是闷闷。这姐姐你不是不喜欢宝珠的吗?
……
晚饭干净精洁田里现采的菜米也是新碾的。现拉的过水面现蒸的大包子腊肉野味儿全是这里的味道宝珠吃得香甜不知不觉吃得比平时多。
梳洗已毕卫氏在外面上夜把门关上后宝珠取起小烛台这是她现要的瓷烧制的冰凉却精巧对红花抿唇笑:“来吧看看我们谁找的多。”
红花也举个小烛台主仆在袁训房里从前到后的乱照墙壁炕头木头家什。“哎我找到了”红花指着桌子上上面也刻着字“训”。
没一会儿宝珠也找到一个。宝珠不是单纯的找找到一个以后她就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剑这是瑞庆小殿下送的宝珠路上无聊和红花拿客栈桌子板凳试过锋利无比入木如切泥。
此时宝珠拿着这剑就在找到的训字旁边刻上“珠”。
记得性起宝珠后面就刻“宝珠来也”“宝珠陪你”还好不是最调皮的人没刻“宝珠到此一游”。
刻到书架上时宝珠对红花偷瞄一眼心中遗憾。怎么让红花睡在房里呢如果是自己在房里就可以把表凶私藏的宝贝那话本儿书细细的看上半夜窗外秋风呜咽而对书如对表凶还在那该有多好?
宝珠一面遗憾一面在书架上刻:不用心念书者重重打手心。想想窃笑又在下面加上一行小字瑞庆公主殿下很愿意执行。
想来小殿下必然是开心啊开心的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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