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被截胡的金钱

小说:侯门纪事 作者:淼仔
    宝珠就很奇怪她明明见到钱袋子锁在里面巴掌大的铜锁才打开还在手上。可里面除了书就是笔砚东西并不多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去了哪里?”宝珠回忆起床后袁训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除了来人自己有一会儿不在外——难道那会儿功夫他给了人钱?因此钱袋才换了地方?

    不会呀。

    上午来的人除了小二以外全是和袁训相差不到三岁的人他不是长辈为什么要给?

    宝珠开动脑筋想这金钱应该在房里。“可去了哪儿呢?”宝珠自言自语。

    觉得背后有动静扭身去看宝珠又骇了一跳。

    她偷瞒着的夫君在榻上坐着煞有介事的看过来。他的眸中满是笑意。

    宝珠惊吓过后脸并不红而是一溜小跑儿的过去气喘吁吁追问:“金钱呢?”袁训嬉皮笑脸:“什么钱?”

    “给宝珠的金钱!”宝珠理直气壮。

    袁训拧着眉头打量她赌气的脸蛋子嘴上是打趣:“给你的金钱?作什么好好的要给你金钱?”

    宝珠晃晃被夫君称之为“肥白可以下酒”的拳头凶巴巴:“不是给宝珠的作什么你要备下来?”

    “你就这样对我我还给你金钱?”袁训斜睨着她。

    宝珠收回肥白拳头负于身后摆出明媚的一个笑脸儿:“这样行了吧给宝珠钱吧。”今年送来的钱铸得很是可爱每一个都可以串上珠儿线在衣上当装饰。宝珠想到那么大袋子金钱一天换上一个从年头佩到年尾还佩不完就心花怒放颜若春花。

    她的表凶清清嗓子:“嗯哼不拜年不给钱!”

    “可灯影儿菩萨面前说过的”宝珠微微着急。

    袁训翻眼对天:“灯影菩萨赶快让这个贪心小鬼头疼吧不拜年还敢指望钱。”说过起身握住宝珠手笑:“午饭时辰到了你这当家的奶奶给我什么吃如果吃得好”

    “怎样?”宝珠笑盈盈。

    “赏钱一枚!”

    宝珠骨嘟着嘴出去在婆婆房外放下来饭后回房又重骨嘟起来问那回房就往榻上一躺装大爷的人:“午饭吃得好吗?”

    “嗯撑得我只想睡让我睡会儿”袁训懒洋洋。

    他歪着宝珠就坐下来。双手扳住他耳朵摇晃着他娇嗔:“别睡了拜年的上门了”袁训头随便她摇手就点点地示意宝珠拜几拜。宝珠小脾气上来:“不给么真的不给么我自己找。”丢下表凶在房间里面打圈圈喃喃自语不停。

    三间房全是打开的用两个雕花隔子间隔开站的位置合适一眼可以全看干净。

    袁训闭目微笑听宝珠嘀咕。

    “书柜里没有架子上放不下?床底下呢?”

    衣裙窸窣响着是宝珠走进里间应该是在打探床底。

    袁训含笑听宝珠又出来恼火地道:“那么在梁头上?红花儿”红花伸头进来:“奶奶叫我?”

    “搬梯子来。”

    红花愕然一下但没说什么去和奶妈搬了把小巧的花梯子来。上树剪花用的比上房脊的梯子要轻巧。

    袁训扯动嘴角闭目窃笑。耳中是梯子移动声奶妈说:“看摔着让红花上去看。”宝珠不肯她是满屋子找找不到该多丢人。

    就自己上去看了房梁上是过年前才打扫过一尘不染。一尘都没有更没有偌大的钱袋子。

    宝珠怏怏下来让奶妈和红花把梯子搬走见袁训似已睡着又赌气不愿问他就一个人坐在榻前精美的地毯上据说那是高丽的上绣着许多大红花。

    最大的一朵宝珠坐上去。颦眉头扁起嘴一个人悄声絮絮叨叨:“若不是给宝珠的就不应该给宝珠看到若是给宝珠的就不会出这间房会在哪里呢?”

    袁训莞尔但还是不睁眼想看看宝珠还能往哪里找?

    “对啊我知道了”宝珠又嫣然:“在表凶的衣箱里一定是的。”她的表凶在榻上无奈在我的衣箱里?袁训无语。

    宝珠啊你是个小笨蛋!

    脚步声风风火火的去了再迟迟拖拖的回来。有轻轻的“扑”是宝珠重坐大红花上已经带着火冒三丈袁训都能想像到宝珠的小拳头又晃起来她在道:“不像话!作什么放的那么严紧!”

    “笨蛋我怎生娶了你这个笨蛋”表凶翻身坐起盘好双腿居高临下与宝珠对视。宝珠委委屈屈:“你不给钱么宝珠过年没收到金钱也就笨了。”她的小拳头果然握起飞快展开对着表凶讨好伸出:“奶妈说大年初一收金钱可以聪明一年。”

    “那明年后年呢?”袁训忍住笑。

    宝珠笑嘻嘻:“明年后年再给一回。”再把雪白柔荑伸上一伸。

    她今年才只得十六岁过了初一这才是十六生日晚还在下半年。

    十六岁的少女正当花季。说她比春花要妩媚说她比夏荷要清雅说她压过黄花满园香说她红过胭脂一点梅这都是适当而不过分的。

    她穿着过年的大红新袄子粉绿色绣满五彩蝴蝶的新裙子十六岁胜雪的肌肤更压霜欺玉般的明亮起来。

    这一刻袁训打心里爱极了她。

    他想到去年在安家宝珠要追后面讨钱讨的兄弟们落荒而逃;他想到自己认定这追讨是缘分把宝珠定了下来;他想到成亲后小夫妻恩恩爱爱宝珠憨而可爱既不打扰母亲清静也能分担家中事务母亲也一天比一天喜欢她会花点儿思念父亲的功夫寻首饰给她……而有一天自己不在家中就只有宝珠和母亲做伴……

    想到这里袁训就笑着敲打宝珠的手:“笨蛋笨蛋钱是给宝珠的要放在哪里宝珠才找不到?”

    他话才说完宝珠跳了起来:“我知道了在宝珠的衣箱里。”

    “就是嘛真是个笨蛋。我衣箱里你怎么找的到?”袁训在后面笑也是极快乐的。

    不一会儿宝珠抱着钱袋子过来。

    钱袋子有一尺来长半尺来宽全装满份量不清。宝珠虽欢快就无法跑回来。她吃力的抱过来放到几上歇歇力气吹吹自己累到的手指听那捉弄人的夫君再次要求:“过来拜年不拜拿钱羞也不羞?”

    宝珠这次乖乖听话离开钱袋子到榻前蹲身福了三福见表凶露出满意神色宝珠却调皮上来:“这是谢你的金钱才不是拜年。”

    说完“哈”地一声就再去抱自己新得的钱袋子。

    门帘子揭开伸进一个小脑袋来。

    这个脑袋相当的明晃光闪有翡翠簪白玉钿紫英钗环赤金头面。一串明珠因她探身子从项下垂下映得她头一伸进来房内就乍然一亮。

    把她的大红宫衣上绣的百鸟儿都照亮。

    瑞庆小殿下嘿嘿嘿小眼神儿即刻锁定住宝珠正伸手去的钱袋子:“宝珠嫂嫂你拿的是什么呢?”

    “呃”宝珠红了脸。

    她可以不对着表凶脸红可以不对着奶妈红花脸红是因为在表凶面前宝珠还有是个孩子的感觉;在奶妈红花面前宝珠总有作姑娘时的感觉。

    可对着小殿下那闪闪的小眼神儿宝珠羞涩难当。

    真的是成过亲的妇人过年还讨金钱?若是小殿下传到宫中去让淑妃姑母知道宝珠可就没脸见人。

    宝珠急中生智也许是有了金钱就聪明了她忙收回手笑着行个礼:“殿下今天倒能出来玩耍?我呀正在理家务。”

    可能是外面太冷而房中又暖瑞庆小殿下揉揉小鼻子觉得不痒就走进来。不看袁训不看宝珠对着钱袋子左看右看。

    她虽没有说话也个个动作带着疑惑。

    宝珠没办法就打开给她看。当那铸有牡丹花式、芍药花式等的金钱出现小殿下眼睛一亮上手抓起一把就喜欢了:“这是拜年给的钱是吧?”

    宝珠还能说什么只能一脸是笑:“殿下猜对了。”

    “那我拜年”小殿上抓过旁边丢下的绳索原本就是钱袋子上的用力一系把钱袋子系好。

    她是公主殿下自然没有行礼的道理。就小脸儿上神采一扬笑眯眯道:“宝珠嫂嫂新年好坏蛋哥哥新年好。”

    说过双手揪住钱袋子就走“扑通!”

    钱袋子沉重的从几上滑摔到地上没让小公主提起来反而把小公主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么重?”瑞庆殿下更喜欢了两只小手把钱袋子往外拖她弯腰往外蹶小屁股像是公主殿下今天占了大便宜还不算再道:“来帮我拿哟。”两个宫人跟进来都是女官服色却不敢对房主人怠慢她们笑着对着袁训和宝珠轻施一礼帮着小公主就把钱袋提走。

    这速度快的猝不及防。袁训见到小殿下来就知道她还有女官跟出来忙起来整衣衣裳还没有从头理到脚小殿下和宝珠的对话已结束。等到女官进来前袁训的衣裳是理得整齐不凌乱可钱袋子就此飞走让人眨眼皮子的功夫也没有。

    小殿下闪电般来闪电般去打了声招呼带走宝珠的压岁金钱。

    等到宝珠瞠目结舌女官就进来她忙收起瞠目结舌把礼还了后就接着目瞪口呆眼睁睁瞅着自己的压岁钱让小殿下截胡。

    过年新换的门帘子粉红色绣桃花夹着丝棉是那种带着份量往下一落就不会再摇动的门帘。可这个时候还在动是进来出去的人行动如风带着厚帘子也不安生起来。

    宝珠终于明了发生的事情她的金钱又一次不翼而飞还是在宝珠的眼睛下面大刺刺飞走。她一拧身子取帕子掩面似哭不哭的奔到里间床上坐下面对床里委屈莫明。宝珠的钱?去年还得着一枚今天是一枚也没有了。

    “宝珠”袁训慌了手脚跟进来收起逗宝珠的心抚住她肩头不住安慰:“别不高兴过年呢你不喜欢母亲和我也就不喜欢”

    宝珠跺脚指责出来:“都是你不好你早早给我就不会这样现在全归了小殿下宝珠可就一个也没落下。”

    宝珠格外怀念去年的那一枚金钱至少宝珠还有一枚。

    “换衣裳我们出去现买好不好?”袁训自知理亏赶快息事宁人。

    而抢劫成功的小殿下已辞过袁夫人出门坐上车。宝珠很不悦的时候小殿下乐陶陶心情好就想到回宫。新得的钱袋子抱在小手上瑞庆殿下催促宫人们:“快回宫父皇祭天一定结束用膳时见不到我会找的。”

    摸摸钱袋子饱满小殿下鼻子朝天:“看瑞庆最聪明宝珠嫂嫂抢瑞庆的东西瑞庆也抢了一件回来哼!”

    小殿下虽喜欢宝珠嫂嫂可对于她抢东西这一条不能原谅。

    上一回她成亲抢了瑞庆的大珠子首饰。这一回过新年又抢了瑞庆的一个首饰。瑞庆都看到昨天太子哥哥进宫和母后说话说今天往袁家拜年。母后给了一个小锦匣里面不是簪子就是手钏。

    瑞庆不扳回来一局可怎么行?

    “咕!”

    肚子叫了一声瑞庆就问宫人:“坏蛋哥哥家的点心有没有抓一大把过来?”她忙着出宫点心也忘记带就索性再到坏蛋哥哥家里打第二次劫。

    宫人说有送上来是宝珠亲手做的糕点。小殿下咬一口糕点再瞄一眼钱袋子小心眼子里乐呀乐开了花。

    抢瑞庆的是要还的。

    ……

    过新年家家都是要祭祖的有人年前祭过有人初一大早上去祭。因此掌珠走进房门就觉得腰酸背痛。

    大年初一起个大早趟雪受风的城外家庙转上一圈又是车颠又是罚站——到了后全体肃立这一肃立就肃到中午吃饭。

    饭是家庙上用掌珠也不习惯。

    乡下的鸡鸭鹅肉都说好可掌珠打小儿就爱精致东西。点心要精致衣裳要精致;首饰要精致就是块帕子也要绣得精致。

    这才显得与别人不同是不是?

    乡下的东西换成宝珠会说新鲜吃得津津有味。换成玉珠会说纯朴吃得津津有味。独掌珠是不行的她骨子里就是高人一等的阶层凡是与穷、拙、愚、土等挂上勾的东西都是让掌珠苦恼的死穴。

    她这顿中午饭就没吃饱。

    甘草绿窗当差自然给她带上点心。可这大早上的没吃几口汤水就赶到家庙上又站了半天掌珠哪还吃得下。

    进房见熟悉的坐榻就在面前掌珠解放似的呻吟一声往迎枕上伏下甘草不用她叫上来捶着绿窗则小心地问:“往厨房上给奶奶要碗热汤水?”

    “不用了”掌珠有气无力想想又恼恨:“这不是自己家里不是想要就要来的?”韩世拓后面进来见到忙过来问候:“掌珠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去要?”

    掌珠劈面就道:“我要吃宝珠那回做的小黄瓜鸡蛋汤我们家有小黄瓜吗?”从厅堂上掌珠当众宣布要撵丫头撵妾就和韩世拓闷气直到过年。

    韩世拓几回想和掌珠好好谈谈让她改变主意。丫头可以换妾反正他答应掌珠正眼也不看又何必撵权当是丫头就是。

    但掌珠一直黑着脸韩世拓的话就没法子出来还白受掌珠许多的排揎话。

    好在他脾气好他对着心爱的人从来脾气好。就嘻嘻:“那还不容易我骑上马往四妹夫家里要一根黄瓜回来让厨房上人现给你做可行不行?”

    “你就要了来这厨房上的人她肯现做?她知道我要吃只怕砸了那锅熄了那火!”掌珠没好气对他。

    韩世拓逞逞威风:“她敢!她敢不听我的我就撵她出去让她丢差事!”掌珠更冷笑:“是啊你世子爷说话她怎么敢不听。你不在家我是使不动她!”

    “她也不敢!她要敢我回来我也撵她出去让她丢差事!”韩世拓大献殷勤打算哄好掌珠再好好的让她收回一半的主张。

    不想这话才出来掌珠推开甘草坐起身子那脸更黑得不行:“她怎么不敢呢?我说话没份量在自己房里都说不动没人听何况是那厨房上!”

    韩世拓就叹气他还没有提掌珠又把他堵上了。“唉唉掌珠不是我不依你是……。”

    掌珠叉起腰嗓门儿也提起来:“我告诉你!别打我收回心思的主意。当我没看到白天晚上的去找你可算有话题了可以聊得深了是不是?休想!你趁早全给我送走。我再找好丫头!”

    “唉唉掌珠我们好好说说……”世子爷愁眉苦脸。

    掌珠就恨他这种模样这是一种听多了长辈们话就回来对媳妇摇摆不定的面孔。掌珠火上来拂袖:“出去!爱和哪个狐狸精扯半天就去扯吧我累了我要歇着!”

    “唉唉掌珠四妹家里没有妾那和我们是不同的。我对你说过四妹夫不是京里人是从京外来的没准儿那老家里一样有人”韩世拓正胡说一通外面有人回话:“老太太让奶奶去一趟。”

    掌珠就答应了见衣裳揉得乱强打精神又换一件带着甘草绿窗往老太太房里去。

    她走出院门推一把手下扶的甘草停住绿窗也机灵的回头去看。这一看主仆三人齐齐鄙夷:“吓!”

    甘草悄声骂:“看她们急的可奇怪了她们着急不来求奶奶反倒去求爷!”

    正房门内丫头姨娘一古脑儿全进去。这钟点儿卡得这么准应该是就在房中望着掌珠出房门她们就赶紧全进去。

    掌珠昂昂头:“随她们去说晚上让你们的爷给我擦地不干净他就别想睡!”

    话才说完正房里韩世拓咆哮:“出去!都给我出去!我正烦着呢!”

    丫头和妾仓皇出来后面是世子爷握着个鸡毛掸子乱赶。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清静!

    掌珠撇撇嘴算你知趣不过晚上那地你还是要擦的。

    老太太孙氏正在等掌珠见到掌珠她倒是和颜悦色。但掌珠见她却打心里瞧不起。就说那天厅堂上的吵闹吧换成在家里谁有胆子同祖母这样的作派?

    是母亲敢还是三婶娘她敢?

    饶是大家都不敢祖母没事还要骂人。骂得她给什么就穿什么她给什么就吃什么。但掌珠如今想想没出嫁时在家里还是诸事趁心的。

    真是奇怪那时候总嫌祖母骂人玉珠捧着书不理人宝珠就会憨笑。而此时不在家里祖母往那一坐就镇住家宅的脸色、玉珠淋着雨在竹子下面说风雅的身姿宝珠不厌其烦学针指厨艺的背影却一天比一天鲜明起来。

    有了家里人做对比掌珠对自己的丈夫就更理解。换成是谁摊上这样互相拆台的一家子人都得变成世子爷这种模样吧?

    掌珠坐下来时就眼观鼻鼻观心看似庄重其实是不想多看祖母孙氏一眼。作为掌家老太太你看你把家管的!

    两个字闹腾!

    老孙氏却喜欢上来这是她的大孙子媳妇她是很想偏疼的。而且她也看出来掌珠的伶俐掌珠的大胆还有此时她端坐凝神又有一份子稳重。

    除了厅堂上说的那话荒唐了些。

    老太太笑容满面带着徐徐劝的口吻:“叫你来还是为你说的那几句话。这大过年的我们喜庆着才对。听我说妾是不能打发的祖上何曾有这样的先例……”

    掌珠忍不下去心想得罪一个也是得罪得罪一家也是得罪。就直直抬眸打断祖母的话。清冷地道:“祖母不要见怪世子的前程不要家里承当!”

    房中寂静半晌“当!”是老孙氏手中掉下一个金顶指。

    掌珠进来时老孙氏正在摆弄一小筐的针指。掌珠进门两个月有余不见她拿过针线。老孙氏眼尖地看出掌珠女红上不行特意为她准备这一小筐东西打算语重心长地劝过她再把三从四德详细说说最后把带着老祖母心意的这筐针线郑重交付让掌珠安心做活最好。

    老孙氏想自己这辈子不容易拉扯大四个儿子倒出来三个如狼似虎的儿媳。她不想再见到孙子媳妇里再出现指挥男人出来争的人那她会觉得自己真是命苦到极点。

    所以金顶指就从早眼花不做活的老孙氏手中掉出来。

    掌珠随便扫一眼捡起来还回去并没放在心上。

    双手扶住针线筐老孙氏震惊地笑了:“世拓媳妇这大话可不好说啊。”你还年青呢就爱说大话可怎么行。

    “不是说大话是我既然嫁给他我就代他想法子。”掌珠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再或者她出嫁前就想过的那时候是和自家祖母赌这口气。我掌珠若嫁给人就永远是傲视别人的。后来意想不到的舅祖父和四妹夫都伸出援手。掌珠镇静的再重新一遍:“哪怕是句大话至少我敢说我敢去试我愿意为他找门路!”

    老太太让深深的安抚她欢天喜地的起身说了一个“好”就哽咽着寻帕子拭泪。听孙子媳妇还有下文。掌珠才不会平白放过这个家她语气冷静:“不过该家里出的家里还是得出说到底世子总是世子!”

    “那是当然!”老孙氏一口应承。

    掌珠再道:“我的心暂时不放在家里但旧年的例凡是世子和我身上的要改得问过我们。我们不答应别人说那也不行!”

    掌珠早就打听过当年的世子如今的公爹文章侯娶妻后自有定例与别的公子们不同。

    “这是自然的。”老孙氏也答应。这有旧例可查并不算是偏袒孙子夫妻。

    “我房中的事我说了算!”这是掌珠最后一个要求。

    老孙氏想也不想也答应了。她看出掌珠气势不同人家进门没三个月就敢说自己为丈夫想法子。这换成她的四个儿媳大儿媳侯夫人耳根子软其实算是老实人中的一种还是笨笨的那种老实;二儿媳于氏才真的是有心机有手段不然她能蹿上来压住长嫂?

    而三儿媳呢又是笨笨的老实人。

    老实人分好几种一种是老实到底。遇到的人总会发现是个老实人也就不忍心使绊子。你对他好他也是守住老实;对他不好也是守住老实。这种老实人到最后大家都不会得罪他。

    得罪他都不忍心。但占便宜的事情这种老实人就得靠后才行。

    还有一种老实人是嘴笨心实在但又担心让人看清。分辨不出别人的话看不透世事的机关听别人几句话看别人一点脸色就义无反顾的冲出去也有赢也有输最后还抱怨自己命好:“我老实啊怎么还遇到这样不如意的事?”

    还落得无人喜欢。

    心开不了九窍倒不如一窍别开憨厚到底也罢。

    侯夫人和三太太林氏虽性格不和但全是这种看似不老实的老实人。

    至于四太太苏氏?老孙氏先皱眉说起小儿媳她就心里堵。又没有世拓媳妇这样的魅力还就会在家里胡缠说待四老爷不如世子。真是糊涂油蒙了心四老爷本来就不如世子这人还用说吗?

    耳目一新的掌珠敢夸口不要家里再管世子的前程老孙氏即刻衡量出妾与世子前程的高低当即就答应:“好你房中的事自然是由你当家。”

    掌珠起身谢过老孙氏不让她走殷殷而问:“南安侯是我们家的姑老爷但有话自然是和亲妹妹说他是怎么许给的你?”

    “一味要舅祖父帮忙那就不是我!”掌珠傲气上来:“就是我家妹妹妹夫托赖长辈们福气没出仕先在太子府上当一份儿差。说起来舅祖父夸说比他知道的事情还要全可我也不全仗着她!”

    老孙氏的笑容敛去一半迟疑地道:“那你可怎么还有法子?”你又不是京里长大的姑娘你也不过是今年四月才到京里。别说你有二三知己嫁的全是高门别说你能指使几家女眷她们与你相熟。

    指望你们家老太太说这话倒是正经的。

    掌珠胸有成竹淡然地笑:“我既然说下这话请祖母看着就是!”她不愿意再多说就此行礼退出。

    老孙氏心绪不宁地看着她出去纳闷地自语道:“不靠南安侯不靠你家的亲戚你一个小人儿家又能做成些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孙子媳妇也比四儿媳强老孙氏按捺下疑心把掌珠的话在心里反复掂量。

    到晚上四老爷来请安老孙氏悄悄告诉他再指桑说槐:“这娶媳妇还是要娶能干的才好!”

    她打定四老爷会说不信的话却没想到四老爷呆若木鸡脱口道:“这个信儿竟然是真的!”老孙氏追问:“什么事儿?”四老爷定定神说出来:“大哥那天对着我使眼色让我不要和世子争执。后来我问他大哥说世子对他说的他要出去作官又说新安县的官必定拿下来。我不信寻人去都察院打听新安县的官还有别的官十一月里就拿进京全关着不放他们妻女跟来照顾天天在都察院门上哭。”

    四老爷恍若做梦:“世子这一回没说大话!”

    “那世子媳妇的话也就不是大话!”老孙氏见小儿子茫然幸灾乐祸地再添上几句:“这找媳妇……”

    奈何四老爷没功夫听母亲闲谈他匆匆站起头重脚轻似在云雾中般心思沉沉:“我得去找找人这几个官要拿下来是开了春就要去上任等不及那春闱殿试中的举人们。我在京里清水衙门呆得够了当外官去游玩一番也是好的。”

    “哎!”老孙氏叫住他:“下作没廉耻的你去了世拓怎么办?”四老爷一听就笑了:“母亲您听他们夫妻说梦话也信!我放外官是顺理成章成的机会大!世拓呢他凭什么当官?哪有中个秋闱就能当官的人?”

    老孙氏气急:“世拓媳妇说给他找人还有姑老爷呢你忘记了?”

    “做梦吧他们!找人哪一个敢给他私写一张履历?就写出来也是假的。姑丈最谨慎不过的人就要告老为他造假?这从此就不是干净人!好不好的还得下大狱。作什么为他把命不要?”四老爷反到责备道:“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们不告诉我反倒自己去瞎折腾那不行的事儿真真该打!”

    一溜烟的走了。

    老孙氏骂了几句也拿小儿子没有办法。

    ……

    初一的这一天宝珠懊恼丢了金钱掌珠宣告为夫君奔波而小巷子里的另一户人家则开启一个人新的观念。

    八成新的房子带着年前修缮过的痕迹。木门上贴着又大又神气的门神还挂着一串准备夜饭放的响鞭。

    门内条几也有八仙桌子也有这两样是新办的而余下的却带着陈旧。靠门后最没有风的地方摆着一尺见方的火盆方姨妈坐在火盆边儿上磕瓜子儿两片涂得通红的嘴唇里不住吐出皮来把干净的地面弄得落皮缤纷好似顽皮孩子在地上涂鸦。

    她的女婿褚大汉黑而健壮在房中是薄锦袄有力的臂膀透出精神正不悦的看着岳母。

    “看我作什么!有什么好谢的!安家不缺这几个钱再说明珠成亲只给这么些对她们来说又算什么!真是扔泥地里也无人去捡!

    那个四姑娘啊还嫁的什么太子府上人只出五两五两好做什么!老太太倒有些意思可也只给二十两银子……”

    方姨妈自顾自说着那下巴对着墙好似她又回到安府当姨太太那会儿光景。可她的女婿褚大却不满褚大不是不满岳母闲坐着养岳母的老是褚大成亲前答应过方明珠。他不满意的是方姨妈的态度!

    “不行!”褚大低吼也像房中打个炸雷。方明珠坐在一旁择晚上要吃的菜不安的偷看母亲和丈夫。

    “什么不行!”褚大的话激怒方姨妈。方姨妈一抖衣裳跳起来勃然大怒手指到褚大脸上去:“你就这么对我说?你还有没有家教”

    褚大瞪圆眼任她指方姨妈怕女婿的就是他那一身子的力气。当下悻悻然回去坐下还不解恨又骂道:“真是粗人没规矩和你计较不来!”

    “我是粗人可我还知道感激!”褚大不管怎么压嗓子也像是房中低吼:“安家大小奶奶们给了四十两银子四十两啊”

    方姨妈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褚大把四十两放在心头上看得比天还要重!她手按椅子扶手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你你!你想说四十两你一年也挣不来是不是?”

    “我挣不来也得去感激人家!”褚大虽是粗人但认清道理就认死到底。

    方姨妈不屑地道:“你去谢啊你拿什么谢人家?你是有四首好礼那好礼可得南来的北往的上等干货才行;还是你有金山银山能去谢人?”

    “人家要你金山银山的谢?还给你银子!”褚大再吼那嗓音总像是风雪从门缝里挤出来的咆哮。他腾腾大步进内房取出一个蓝布包袱送给方明珠脸上有了笑容:“我请间壁曹大姐做的一共六双鞋子你做的不好我自己穿穿也罢这送人的东西还是曹大姐做的好。”

    方明珠才接到手上方姨妈早风风火火的过来扯开包袱看哈哈大笑几声。那鞋子是小巷子里人做的小户之家的东西先求结实再求好看。

    鞋底子上纳了不下千针想来是知道褚大送恩人。曹娘子又精心的绣上福和寿两个字。她虽有心可手艺是结实手艺福寿二字又板又正又大又村。送给平等的人家人家就喝声彩:“好!”

    福也大寿也大这不是很好?

    可送给安府的大小奶奶们?方姨妈打鼻子出气:“嗤!人家的粗使婆子都不要穿”褚大吼道:“问什么!”

    “硌脚!”方姨妈与他对吼:“这送出去丢我的人知道吗!”

    “你老的人?”褚大皱眉想今天大年初一不吵架为好。就不和岳母争执对方明珠堆起笑:“有劳娘子跑一趟这受别人许多钱足够做个小营生等明年开春暖和我窗户上打开安个柜台我出去卖水你和岳母在家卖个油盐岳母爱吃瓜子儿零食自家也卖些她也吃了钱也赚了。没有安家给这许多的钱我的积蓄全成亲用掉又修房子却是不能做这营生。”

    方明珠夹在母亲和丈夫中间早就糊涂。见哪个对她说她就听哪个的。丈夫来说又东西早就备好方明珠心中也想去安家走动。就点头笑:“明天我就去还是今天晚上去?”

    “我没答应!”方姨妈见小夫妻当自己是个空气恼得老泪纵横:“明珠!你敢去丢我的人我死给你看!”

    方明珠吓得忙点头:“我不去”

    她的丈夫又吼出来:“我从不知道这受人恩情一毫儿不报也不知道感激这叫你老的脸面!”他恼上来比方姨妈有格调得多脖子上青筋爆起:“受人家东西过年了不去感谢!我没有脸面!”

    说过梗着脖子气恼地向椅子上坐下。

    方姨妈虽泼但不敢把女婿惹狠。但往安府送礼方姨妈是万万不能答应!

    她恨安府的许多条中又加上一条。

    以前她恨安府如老太太看似对明珠好好的跟孙女儿一样可全是假的。倒明珠要亲事好亲事全偏了她自己的孙女儿!

    如妹妹邵氏竟然不来照管自己母女?

    如明珠好歹也是你老太太面前长大的吧?你真真是狠心啊……

    现在她恨安府就是安府的大小奶奶们你们恶毒心肠!要给明珠添箱怎么不多帮一些?再来首饰家什一件也无就是人影子也没见到那天出来一个?这添出来的四十两银子老太太二十两吓!勉强可以见人。

    妹妹十两吓!亏你这亲姨母拿得出手你不嫌丢人吗?你女儿嫁到侯府你会是没钱的人?

    三太太五两呀呸!五两你怎么不扔地上让雀儿去叼?愿你女儿找不到婆家。

    宝珠五两呸呸呸!难怪说女人嫁了人就变了心思宝珠愿你女婿中不了举你往来全是太子公主的五两银子对你算是钱?

    而你们的这四十两银子可把明珠坑苦了把她怂恿得嫁给这个卖水的黑铁塔!方姨妈欲哭无泪我哪辈子造的孽哟竟然菩萨也不管?

    褚大在生气。

    他有一把子力气他却没有文章家世。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但岳母永远不中意。本来夫妻是他和方明珠过的他可以不理会岳母每天的唠叨。

    唠叨可以不理但这受人许多银子过年却不去拜谢一声褚大想以后怎么见街坊邻居邻居们都知道有个安家帮了许多褚大的亲事在他们眼中是体体面面的办得很好。这大过年的邻居们见面必然要问:“走了亲戚没有?”

    褚大是外地来的随乡亲到京里学生意乡亲折了本钱回去褚大见京城热闹繁华好玩的去处也多想人肯干哪里没有一碗饭吃?他不肯走乡亲把他托给一个此地安家的乡亲一个人回去。褚大有力气先是当小学徒。

    当小学徒也得有人推荐作保才行。学徒当得几年存了钱又早瞄好卖水的生意买了牛车每日城外拉水来卖。是以他在京中除了几个照顾过他的乡亲以外再没有别的亲戚。

    邻居们知道没有必然再问:“可走了安家没有?”

    在纯朴的人来看过年去拜拜是个必要的礼节。人家那么有钱还追究你送金山银山不成?

    大年初一方家岳婿两人各自苦恼。

    方姨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喃喃说安家恶毒。

    褚大抱头听着想你才恶毒!你不思回报才是恶毒就是受人一句指点听到一个道理只要你感悟只要你有用只要你用上且受益也应该感激才是。

    你倒还说人家不好?

    不思感恩反而诅咒真真的你太恶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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