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夜叉

小说:侯门纪事 作者:淼仔
    九月底的一天京中飞雪始飘。先是下雪珠子到下午就飞雪蒙蒙有不停之势。

    “大爷侯爷在书房等您。”一个小厮走去见钟恒沛。钟恒沛没有多想他本在看书就放下手中的书本儿见门外已成琼林玉雕换上雪衣往祖父的书房走去。

    路上见飞雪清新喜人钟恒沛就想到姑祖母处的另一桩喜事掌珠大表妹下月成亲祖父叫自己过去必定是怕自己怠慢又说这件事儿。

    钟恒沛不禁微笑四表妹都是自己和二弟送的大表妹的送亲人自然也有自己。他想着沿着墙根儿雪少的地方行去。

    南安侯的书房不是侯府里最好的房子。他常年不在京里早叮嘱儿子们不用拘泥守规矩人不在还占着好房子。那最好的房子几间僻出来给儿子们做书房。儿子们长大又归了孙子们。

    他的书房在他自己住处附近。

    走到这里钟恒沛就见到两个人出来认得是祖父的侍候人忙站住笑容加深:“祖父又给姑祖母送东西?”

    那手上捧的五彩泥金大盒子只能是给姑祖母的。

    钟恒沛有妹妹但不能完全理解祖父的手足情深只是笑:“不是给姑祖母的再没有第二个人。”

    家人们躬身道:“大表姑娘就要成亲侯爷怕老姑奶奶操办亲事劳累请章太医开的补药方子头几天里开好直到今儿药才抓齐让就送去。”

    “啊那赶紧的快着些儿。”钟恒沛心想祖父这个兄长也算是鞠躬尽瘁他侧身让家人们先行走开才继续过来。

    在房门抖衣上的雪南安侯就知道是他。他手中握笔在写东西此时把最后一笔结束放下笔钟恒沛恰好进来。

    他垂手行礼又覤着眼睛瞍那张东西见是奏折纸就陪笑:“祖父素来高雅这有雪了竟然不是做诗?”

    南安侯道:“不是。”侧边是一溜排儿四张官帽椅让钟恒沛做了他又道:“才刚过来见祖父又给姑祖母送东西想来必是保养的东西也是祖父的一片心不过祖父也该多保养保养才是。”

    “我就要保养了喏你看这个。”南安侯把手下刚写完的东西钟恒沛进来就瞄的那奏折递出去。

    钟恒沛大喜祖父上折子的话竟然肯给自己先看?他忙着紧走几步接到手上恭恭敬敬的先不看守着规矩对南安侯行个礼:“祖父上奏的必然是好条程。”南安侯只挥手:“看看看看吧。”

    钟恒沛的眸光这才往奏折上一放。

    他惊得眼珠子几乎掉出来。

    奏折上写着:“……立嫡立子守先贤规矩……”这是请封侯世子的奏折。下面几句所提的是钟恒沛的名字。

    “祖父!”钟恒沛热泪滚下来感激涕零的望向南安侯。

    南安侯笑了两声:“哈哈你这是喜欢的呆还是吓的呆?”这句话才把钟恒沛打醒钟恒沛帕子也来不及取径直用袖子擦干泪水跪下来双手高捧奏折:“孙儿多谢祖父。”

    “起来吧。”南安侯见长孙还是在哭就打趣他:“这是为你送亲时好看好去震震文章侯用的你不要太激动了。”

    钟恒沛再擦泪水道:“是孙儿以后自当好生照顾姑祖母让祖父放心安养天年。”南安侯一晒:“我的妹妹不用你管!她自有孙婿照管!”

    “是但大表妹夫不成人四表妹夫又年少”

    南安侯见他没完没了打断他:“说了不用你管!我是做什么吃的早料理好了。姑祖母隔着两代人出去你只孝敬你的父母亲就是对我尽孝别的不敢交给你。”

    钟恒沛到此羞愧难当。

    倒不是他不孝敬父母亲而是他由祖父说“不敢交给你”想到自己以前和南安侯夫人走得很近。

    这才是祖父不敢交付的原因吧?

    钟恒沛忙说几句:“我自然不敢比祖父以前也误交恶人……”

    “嗯?”南安侯不悦。

    这沉着的面庞才是把钟恒沛彻底打醒。他打个激灵想祖父一生稳稳挟制住祖母就前一阵子也只杀她的奴才而没有动她让全家的人知道内幕后好生佩服。

    而自己若才当上世子就把祖母践踏。固然她有不对可这件事传出去别人看自己也就一般。

    祖父要想骂祖母他自己不会骂?

    短短的一瞬间钟恒沛镇静下来也完全冷静。当下道:“孙儿年幼蒙祖父不弃青眼加之孙儿以后当以祖父之为人行止为准则当行祖父嘉许之事……”

    南安侯耐心听他说完又笑了:“你大了以后当行圣人书上教诲我嘉许的事若有不对你也不必跟着。”

    “是。”钟恒沛应声。

    “好了去告诉你父亲吧再就叫上你兄弟们跟我往你姑祖母家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南安侯起来接过钟恒沛交还的奏折封好放下这是准备明天上朝交的。

    钟恒沛跟着祖父出来见雪花更大天地为之面目更新。雪中老梅吐芳老树康健而前面行走的祖父虽年老却还筋骨儿拔直俨然还能挺立三十年模样。

    钟恒沛难过上来祖父满心里爱护自己奏折上写得清楚从古人规矩立嫡立长是丝毫没有糊涂过。

    而自己呢为嫡为长却乱信祖母的话以为当世子必要歪门邪道必要邪魔手段真真是对不住祖父的心。

    这种简单的道理直到今天钟恒沛才明白。

    本来就是你的何必玩背后手段。

    他满怀内疚和惭愧上来且更尊敬的注视着祖父跟随他走出院子……

    ……

    十月雪更下过几场地上铺上一片白让南来的人惊奇这么早就下这么大的雪?风送雪到每每把门窗都撼动时房中小夫妻旖旎就更如红梅怒放无处不留香。

    宝珠笑盈盈走出房门红花送上雪衣主仆往后面来见袁母。才走上台阶见忠婆迎出来宝珠和红花先就一乐。

    平时都是一身灰色衣裳的忠婆今天居然难得的是件崭新的老酱紫色袄子下面又是件墨绿衣裳脸上又涂了粉还有两朵红色绒花在发上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染料盘子。

    不是大紫就是大绿。

    红花和她熟了又从来小嘴巴爱说就歪头笑问:“忠婆婆家里今天有客会来?”宝珠想真是稀罕就是不定时的来人看婆婆衣着都锦绣神态又过人的高贵问过袁训说是宫里出来的人也没有见过忠婆婆换下她的那件灰衣。

    今天是怎么了?

    宝珠因在家里早活泼不少也同样侧过脑袋带着询问。

    忠婆严肃认真:“吃喜宴。”又手扶了扶发上绒花请教宝珠:“奶奶看我这花可还喜庆?”这里离袁夫人的房门只有两、三步红花就小声地嚷:“您说在京里没亲戚可去哪里吃喜宴呢?咦……”

    红花不说话了一脸傻乎乎的笑。宝珠也出乎意料轻笑道:“母亲要去?”忠婆还是异常认真的点头夫人不去我忠婆为什么要穿新衣裳?

    夫人背后说过奶奶和红花都是伶俐的今天却也笨了。

    “忠婆”袁母在房中唤她们。

    宝珠三人就都进去见袁母难得的坐在椅子上那长条雕蓬蓬仙山的香案下蒲团已经收起袁母常握的那本册子放在她手边的暗红色四方带底小几上。从宝珠身后刮起风来吹动册子卷起数页。

    因它在动宝珠眼神儿就随着转过去见到上面是一手娟好的黑色小字无不秀气整齐就是欠了笔力。

    但那上面的字无论无何也可以确定这不是佛经。

    这真是奇怪婆婆每天虔诚来看的竟然不是佛经?宝珠在心里这样想见到了婆婆面前就把疑惑先压下去反正这个家里透出来的疑惑还不足够多吗?她就先去行礼。

    听袁母唤她起身宝珠才站直了笑问:“母亲也给我这么大的体面也是肯去的吗?”适才进到房中就见到自己婆婆也换下平时着的青衣换上一件颜色浅些的紫衣。

    这真是难得就是她往安家去的几回也全是素色衣裳。

    袁母往安家去的几回一是宝珠初进京去相看;再就是宝珠受“惊吓”去看视;再来就是订下成亲日子那天她去了一回。

    这三回里前两次全是青色衣裳。而第三回宝珠羞的不肯见人是隔窗见到是一件喜庆衣裳才算是换了衣。

    今天这紫色衣裳上面绣着一片连枝儿勾出来的牡丹大图更把自家婆婆秀丽过人的容颜衬得难描难画。

    宝珠顿起一个心思生下女儿来可千万要像祖母模样才好。

    生儿子自然要像父亲。

    母亲实在是太美貌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袁母微笑回了她的话:“我去呢既做了亲戚亲事岂能不去?”袁母想儿子是安家的养老孙婿安家的大小事情自然都是要去的。

    这种礼仪岂能缺少?

    而宝珠也就想到微红着脸道:“是看我问错了。”袁母还是温柔和平:“你是想我平时不出门儿也就不来劳烦我了。”宝珠在自己婆婆面前总是佩服的。从她进家后和婆婆的交谈她总是十分的肯为别人着想的说话。

    这就不再说这些宝珠殷勤地上前:“我扶母亲。”袁母却抬手阻止她手指柔细又长带着从不劳作的白嫩真正像一块羊脂白玉雕成。宝珠就停下来重垂衣袖候着她说话。

    袁母柔和地看了宝珠一眼见她穿着鹅黄色绣桃红的锦袄下面又是一件柳绿绣石青的罗裙。首饰呢是宫中赏出来的那套珍珠的袁母就笑了:“你回门时戴过如今姐姐出嫁你又是这个?她岂不说你不经心竟然不知道换过。”

    宝珠不明白她的意思嗫嚅着回答:“姑母赏的又十分名贵我白想着姐姐出嫁是喜庆事儿就戴这个讨姑母的福气。”

    袁母忍俊不禁的一笑这种油然生出的笑意在她也是难得的。宝珠就诧异一下见婆婆笑容加深:“她想你的名字叫宝珠就弄了这么一套珠子来给你是名贵不过凡喜事儿你就用这个让见到的人说你不换要说你心中没姐姐。”

    就唤:“忠婆。”

    忠婆不知何处取来一个匣子送上给袁母。袁母打开里面是一套细碎宝石的首饰宝石都小红绿黄都有但难得的是不论颜色皆是一样的大小这就很难寻找到齐全才是。

    袁母即命宝珠就在这里换下把原头面取下红花送回去把这套换上宝珠自己照镜子意态飞扬又是一种模样。

    宝珠得了意就很想抓住机会多讨好几句。要知道她进门后除了一天三请安以外再就不多的请教些家务别的和婆婆几无话说。

    每每有了说话机会宝珠总想多说上几句。

    她给袁母看过再陪笑:“这总是母亲以前的?”其实却在心里猜以前的应该是袁家的。姑母都那般的富贵自己嫁的袁家到底是什么人家?

    祖上有官职?

    那表凶不会不说。

    难道是以前犯了官事不愿意说吗?

    却听袁母随意地道:“嗯是我以前的。我戴不着了给你吧。”宝珠大吃一惊幸好她正垂头看衣角平整这就没让婆婆见到。

    知道失态后宝珠恢复面容抬头再笑:“是我想着这应该是母亲闺中戴过的才是除了母亲谁可戴得出色呢?如今给了我也只怕辜负了它。”

    袁母微乐她是知道宝珠会说话的。让她说得开心就又多说出一句:“这是我十二岁时我母亲为我打的。还有一套镶金钢钻的你姐姐出嫁给了她这一套本就留着给你”

    宝珠直愣着眼睛装恭敬。

    姐姐?

    表凶也说有个嫡亲姐姐。

    可不管媒人的口也好还是后来旁敲侧击问过一次舅祖父都说袁家是独子。宝珠信表凶又成亲后就忙着融入新家又要体贴表凶又要恭敬婆婆又要请教忠婆再就是掌珠亲事耗去宝珠余下精力她把有个姐姐给忘记。

    今天婆婆亲口说出宝珠心头暗喜可见表凶没有骗人。也是的表凶怎么会骗宝珠呢?

    她走神儿的功夫袁母已知话多一笑住口:“她呀以后你能见到的。”这本是句收尾的话却又勾起袁母思念女儿的心思遥遥对着房外雪空看着仿佛那里有女儿的容颜悠悠道:“说起来倒有好些年没有见到她早几年说生了孩子道儿远那一年又雪大你姑母不许我去我就没有去成。”

    “相见有日呢您这又伤心的是什么!”忠婆亮开大嗓门儿插话硬生生把袁母还不及起来的忧伤给打下去。

    宝珠也忙着献殷勤:“等日子好了真的要看宝珠陪您。”

    袁母扑哧一笑:“你陪我可就把你丈夫撇下来了。”宝珠欢欢喜喜:“夫君也一定想的我们一起去吧。”

    可是去哪儿呢?宝珠倒还不知道。她这殷勤献得没边没谱。

    袁母若有所思像是觉得这建议不错。但是又叹气:“等日子好了也许你就有了孩子更不能去。这打仗的事情唉我怎能不揪心?”

    她说着总又要忧伤孩子。

    忠婆就又插进来:“嗐!姑爷是什么人?名将!这朝野上下谁不佩服他从来不输!”这从来不输的话就那个人自己听到也是羞愧的不过是赢得谨慎就是。

    却又把宝珠吓住。

    她结结巴巴:“打……打仗?”宝珠脑海中顿时出现血雨腥风万里孤魂……

    “你姐丈是将门世家不过却是好个人才。”袁母若是自己伤心就还要再伤心一回儿。但见把媳妇的难过也勾上来就展颜道:“我们走吧我特特儿的打算去早有什么也能相帮。再说一会儿就中午了成了去吃午饭的。”

    宝珠也强打笑容为母亲难过自己更添难过能自责。

    这一对婆媳算是一家人进到一家门里都是肯为别人着想的人。

    当下大家出门宝珠算是得意头上兴兴冲冲的先把卫氏打发出去知会祖母再就伴着婆婆同上车红花和忠婆没有车做顺伯早就外面雇了小轿早候在门外可见袁母要去安家贺喜是昨天就吩咐过的。

    当婆婆的难得出门宝珠就把路上见到的有趣的人指给她看又小心怕她爱静的人总打仗她要不悦。

    指了几处袁母也笑了后半段路上婆媳皆没了话安静而坐。

    车到安府街口时宝珠才没头没脑的出来一句:“母亲就不能让姐丈不要去打仗我听祖母说过打仗不好。若是伤到……”

    又觉自己的话不吉利宝珠涨得脸要滴水下来:“岂不伤姐姐的心?”

    袁母黯然无话只抬起手在宝珠脑后发上摩挲几下。婆媳不约而同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

    安老太太兴兴头头往外走从见到卫氏来回话她就喜欢到不行:“袁亲家肯来?她那么个爱静的人儿也肯来吗?”

    老太太为以后合住彼此安乐在宝珠成亲后总有和亲家闲谈的心思。但问过宝珠几回都说那当婆婆的无事不出门这门不是指大门二门是指她自己房门也不轻易出。

    这样一来一个爱静不爱受打扰的人就此出炉让老太太几回想上门去又缩了回去。

    掌珠成亲老太太本是继续生气模样但袁训宝珠帮着张罗请亲戚老太太又能怎样。她一大早上的本在房中生闷气听到亲家要上门她就忙活起来。

    换衣裳重梳妆。这位老太太本就注意形象此时更是十二分的忙乱。

    她一忙可谓是全家都忙。

    邵氏见婆婆总算肯高兴心里先对袁亲家太太念了句感谢。她又要忙掌珠又要忙婆母把她忙得气喘吁吁。

    安老太太还要白眼她:“别站我这里赶快跟着花轿走去那侯府里!”

    当女婿的说好话最在行早许给岳母同住。对韩世拓来说同住有什么麻烦?又不要他张罗吃又不要他张罗喝不过就是找间屋子住下就是收拾他也不上前他当然答应得响亮。

    而邵氏呢盼的就是和女儿女婿同过想侯府里还能少这一碗饭也早就若有若无的在家里说过。掌珠提前搬大家什嫁妆那天安老太太早骂过:“把你的东西也收拾了早去了吧!”

    自己个儿倒清静!

    老太太回房中就这样的骂。

    张氏也慌乱宝珠过得这样的好袁家就再没有一个亲族要娶亲不成?除了是绝户人家否则总有亲戚有亲戚就有孩子有孩子就会长大能长大就要娶亲。

    她把玉珠打扮得若神仙妃子把好看的衣裳首饰全挂身上。

    玉珠嘟囔:“君子安贫”却无可奈何。

    除了掌珠外全家人都出迎。一干子打扮得美丽的女眷们全站门上让对面的邻居们见到也伸头太子殿下又要亲身过来?

    别人可不猜太子殿下为的是别人全认为安家和太子殿下有瓜葛。于是邻居们家门上也出来几个人候着若是殿下过来也就可以见见。

    袁母的车过来就见到一堆的人堵在街上袁母和宝珠皆笑:“亲戚们倒先到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一回事情。

    ……

    “亲家我想请你来坐坐又听宝珠说你爱清静就不敢去请了如今看来倒是我的错。”安老太太热烈的招呼着。

    张氏撇嘴对二嫂母女那样的冷淡转过脸儿又这样的热情老太太的招数真是终生也学不全。

    就同女儿咬耳朵:“看到没你要不嫁个好的祖母也这样对你!”

    玉珠明知母亲话意也故意笑靥如花:“祖母这样对我还有不好的吗?”手臂上让拧了一下张氏悄骂:“又气我你明明听得懂!”

    见老太太寒暄刚过总算是个空当忙带着玉珠上去。玉珠冷眼旁观母亲刚才还冷脸对自己此时也是一样的面上有花般的笑:“亲家太太好亲家太太您的风采啊可是我从没有见过的。”

    又让玉珠上前请安。

    玉珠暗中嘀咕自己还不是一样?还说祖母势利。

    这一牵涉到儿女们亲事长辈们怎么就没个正常人呢?但是乖乖上前请安。袁母赞不绝口拔下自己发上的玉簪子给了玉珠张氏见到价值不少就更加的堆出笑容恨不能即刻就大喝一声:“家里还有什么人可还能寻个女婿吗?”

    可怜天下……为人父母之心。

    玉珠见母亲笑容快比沟回深但眸子放光急迫就知道她所想的悄悄同宝珠撇嘴看看你走了以后我们家的长辈也没有大长进过。

    宝珠前后服侍婆婆不敢过来和玉珠说话但收到暗示眨动眼眸回之一笑。

    女眷们见礼就足够热闹。而后面又添出人来增加热闹。

    “哟老太太我们又见到了。”一个尖而透着薄诮的话语如钢针般穿透雪花和人声直冲进老太太耳朵里。

    大家回身看时却见邻居们早已散去因见不是太子前来。而又多出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眸光精括括的妇人乌发梳得纹丝儿不乱头油是抹了又抹这雪一下全冻住只见油光光。

    她尖挺鼻子薄嘴唇儿却是久违的故人余夫人。

    余伯南在她旁边含笑。

    安老太太一愣随即打起笑容:“原来是余夫人你也上京了?却好却好。”余夫人手拎一张红纸上前不顾从轿子里出来冻得打哆嗦亲自一字一字的念给安老太太听:“您看这是捷报贵府学子余伯南高中二甲第五十六名老太太啊我家伯南高中了高中了您看到了没有!”

    余夫人一开心就要张狂。

    张氏翻翻眼睛怎地还是以前那样的疯劲儿?张氏守寡肯居冷清的人以前也就看不上余夫人的诸般得色。

    都不是多值得得意的事情!

    宝珠虽没有多的腹诽却生出怕婆婆笑话的意思。又有余家曾求亲被拒余夫人气不过在外面是说过不中听的话冯家的姑娘们当笑话说给宝珠听时她们见面不多已过了一两个月。如今自家婆婆和余夫人同在一处相比不管是风姿仪态见人的客气大方余夫人都让比下去。

    而她一让比下去后由嫉妒由眼红只怕又生出一堆的话。

    宝珠不愿意让婆婆不快就搀扶她道:“母亲外面雪大祖母又来了客人我们先进去吧。”袁母如别人所看的是个爱静的人。

    她自小受到的教养好热闹虽也行但安家有客人上门自己又不认得不能帮忙待客还是先进去免得老太太招呼不过来。就扶着宝珠手打算往里走。

    身后一句话破空而来可见声浪威力不小把宝珠去势止住。

    余夫人尖声:“这不是四姑娘吗?怎么见到我反倒要走!”

    婆媳无奈只能停下。宝珠心中埋怨难道你这就要离开?进去坐下慢慢再见礼不迟你大门上嚷嚷什么。

    心中腾地升起和表凶的夫妻笑话表凶取笑:“你眼中就只见到过县令家”现在想想果然是这样的这县令夫人果然很是一般。

    婆媳转身安老太太甚为得意地道:“来来我来为你们介绍这是我们小城中住的邻居余县令夫人。”

    袁母颔首。

    余夫人却是一眸不客气的打在袁母面上耳边安老太太正在道:“这是我的亲家四丫头的婆婆。”

    “啊!”余夫人尖叫所有人吓了一跳。

    安老太太怒气上来笑得就有些勉强。

    “四姑娘你成亲了?”

    宝珠无语我是妇人打扮好不好?你来了以后除了炫耀你儿子高中还能看到别的吗?

    再看余夫人已不自在起来。

    大雪有风袁母身段儿本姣好紫衣行风又气质出群让人一眼望去只觉得自身无处不拙俗。

    余夫人呢看似表面精明厉害无比但相行之下神色无礼又因是来炫耀的面有倨傲又见到不要自己儿子的宝珠婆婆把自己压得无可抬头就生出愤慨来。

    “你好啊四姑娘可是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她呀千挑万选的总算找到婆家但不知府上是什么官职总是能趁四姑娘的愿……”

    安家的人全皱起眉头。

    袁母不卑不亢含蓄以对:“小儿还没入仕。”

    “哦呵呵呵”余夫人笑得人人身上发麻她还装模作样的掩着个口:“这都成亲应是大人难道还没应试过?今科我儿子倒中了您瞅瞅二甲呢算高中了”

    旁边余伯南早急了:“母亲母亲”唤个不停。

    而安老太太明显是胸口起伏气得快要发作。

    这不是在小城里也不须再敬父母官。在京里事事如意除了掌珠的亲事以外。老太太上有胞兄下有好孙婿又有若干的亲戚这脾气更不须拿捏。

    若不是看在袁母一直荣辱不惊的面容上安老太太早就不忍。

    张氏也恼怒这不是让袁家看轻我们。

    而玉珠呢此时子曰无用子曰不能对女流氓。就寻思着到处看……这一看玉珠尖声:“姨太太表姑娘你们来了。”

    “唰!”

    余夫人转头打眼一看就差气炸肺腑。这不正是方氏母女?

    她心头瞬间闪过无数场景……

    我儿子中了举把方氏母女打倒在地再踏上无数只脚只打得她叫苦不迭……

    “腾腾!”

    余夫人杀气腾腾走向方姨妈而手提着几色礼物的方姨妈也原地冷笑用手捋着发丝那样子极似女天神怒气勃发颇有大战一触即发的味道!

    宝珠苦笑这下子真的要让婆婆看足笑话而余夫人这张嘴搞不好还要弄得表凶旧事重提宝珠重发一回誓。

    她忙扶婆婆:“我们进去吧。”

    外面就要轰轰隆隆震惊街坊的天雷动地火。

    唉今天姐姐成亲这人竟然丢到家!

    袁母也早出不对也正推宝珠:“我们进去。”这余夫人是什么人莫不是女夜叉?婆媳带着要拔腿开溜状而张氏正在埋怨玉珠:“你就看到也不该乱叫!”

    玉珠后悔不迭:“我就想这就可以转开她视线不是?”

    余夫人遇上方氏……这不用再看只想就可以过瘾。

    那边两个夜叉大会合。

    余夫人站开三步正撸袖子:“方姨太太嗯?”

    “原来是你!”方姨妈还击:“我当夜猫子进宅在这里跳!”

    “你!”

    “怎么样!”

    就是方明珠也挺起身子回想自己受到余夫人许多折磨大有今天我为母亲撑腰再母女同心找回此债。

    安老太太再顾不得她心心念念的袁亲家还在这里断喝一声:“今天我家办喜事我看谁敢!”

    可惜天雷打开地火引动之时余伯南都劝不下来何况是一老太太?

    风萧萧兮大雪飘。寒冻之中怒气狂躁暴发等等齐集……

    救兵就在此时到了!

    雪地中清一色的快马蹄响衬上三分厚的雪地让人不禁心头打颤这地还能快马吗?不怕摔着你再摔到马?

    余夫人和方姨妈也禁不住让吸引去看。

    见这一行人十分的精神全是颜色好的锦衣有黄有蓝有青还有几件微红色。他们手中马鞭子全是新的挥动起来鞭杆子上铜亮得若金子一起一伏间煞是好看。

    再看容貌又全是清俊和端正的好似雪地里一排青松爽眼得令人吃惊。

    这吃惊的人自然是余夫人和方姨妈。

    余夫人的惊是这就是京中的王孙公子吗?果然气势不凡。

    方姨妈一面吃惊于他们的气派一面吃惊的是来的人她认得。这个人一到方姨妈顿时如冲气人放了气即刻泄气沮丧。

    有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宝珠那凶女婿。

    安老太太是松口气她的好孙婿到了。

    见袁训等人整齐划一的在府前下马。不能说没看到有两个剑拔弩张的妇人对峙而是先没理论。

    他对安老太太一揖又对母亲一揖旋即有了怒容斥责宝珠:“风这么大怎么让祖母和母亲婶娘全门外站着!就迎亲戚你难道不会!”

    宝珠扁扁嘴垂头。

    袁母含笑斥责儿子:“亲家老太太是迎我才出来的你来得这么晚休要乱说!”宝珠喜笑颜开。

    袁训陪笑:“我当差呢这不是才请过假过来又往文章侯府上去看过怕他们办得不好得看看才放心。”袁母转而喜欢:“这就对了。你来得正好有客呢你处置吧。”说过扯上宝珠招呼老太太和张氏邵氏:“让这孩子说着了风大我们进去吧。”

    安老太太扬眉吐气正眼也不看余夫人。不是我不殷勤招待而是你这是上门报喜的吗?乍一看像上门闹事。

    就是邵氏也不理会心想我女儿成亲你们真是岂有此理!

    大家说笑着进去。

    余夫人怔住!

    她从袁训举动上看出他就是宝珠女婿。时隔大半年她早把见过的袁训忘记只觉得这少年好生俊美又好生霸道来到不管客人就把自家的主人先撵进去。

    正要说两句见那个少年扬声:“去个人看看钟氏兄弟怎么回事?新封的世子送亲难道还委屈他!抬举他呢!让钟大快马过来亲戚们就要上门他们不早来招待也是准备中午来吃酒的吗?”

    话音刚落街口就出现南安侯爷和钟氏兄弟父子们的身影。钟大得了世子钟二老爷精神大振。见北风送来袁训的话就抚须而笑:“侄女婿你好生的不客气呐我们这不是候着全家人一起出门这才来得晚。”

    真的论起来这也是早饭才过只一个更次。

    在他们马后是女眷们的车轿。

    三位太太加上姑娘们又有侍候人的车轿足的有十几辆。

    别说余夫人傻住眼就是方氏母女也吓得往后面躲避。

    也得这一群人过来才把这天雷地火给压住。

    余夫人悄声问儿子:“这是些什么人?”

    余伯南苦笑:“这是南安侯府的人!母亲我们是来报喜是来贺喜的您可不要惹事儿让人笑话才好。”

    余夫人还不服:“笑话什么!我家的逃妾我倒不能说句话了!”

    “说吧说吧说得全京里人都知道我这官也当不成干脆随你回家!”余伯南赌气。余夫人呆了一呆这才有些害怕看看来的人皆是鲜衣再看看儿子年少也不差就道:“是吗?”这才有几分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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