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2.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祝大家新的一周,一切皆好)

    夜幕垂临。

    一支支充电手电筒打开——这亮度肯定比现在的铁皮手电筒强太多只见笔直亮堂的灯光扫向夜空好像一把把光剑出现在了这座大礁石滩上。

    惊呼声顿时响起来:

    “我草这么亮?这电棒子是烧电的吗?它是烧原子弹的吧!”

    “对啊真亮堂这东西好啊而且还不用电池算了我家得买一根王老师我家要买一根!”

    “娘咱家也买一根吧你看咱家的这个手电筒不管用了怎么不亮了?”

    王新米举起手电筒给母亲项玉环看项玉环拿在手里推了推开关不好用于是放在手里磕了磕。

    灯泡亮了一下又灭了。

    旁边的孙征南看见后招招手说:“接触有点问题拿过来我修一下。”

    王忆问道:“孙老师还会修手电啊?”

    孙征南笑道:“简单的动一动而已不是真的修。”

    他从裤兜里掏出个五分钱的硬币拧开手电筒后盖放上去垫着再打开手电就亮了。

    光芒很昏黄。

    旁边的王凯哈哈大笑:“大米你家这什么玩意儿?还不如我家的嘎斯灯呢。”

    嘎斯灯还挺亮堂的它的火苗能调整最高能烧起十多厘米高。

    王向红看着王凯手里的嘎斯灯后上去给熄灭了呵斥道:“你爹娘没教你点灯之前一定要清理灯管还有灯眼里的杂乱东西吗?要不然会憋住乙炔气把灯盖儿顶起来到时候崩碎了烧着你!”

    电石的主体成分是碳酸钙另外杂质颇多这些杂质不光导致味道闻上去臭哄哄的熏鼻子还无法完全燃烧堵住灯孔所以要常常清理才行。

    乙炔燃烧火焰是蓝色的但这得纯净才行不纯净的颜色带黄色带红色甚至带绿色。

    倒是挺好看。

    王忆跟秋渭水在一队他把手电交给秋渭水说:“咱俩走一起你给我照着沙滩我来挖。”

    白天挖蛤蜊、挖白蚬子可以用脚扫开沙层去找可是晚上不行这得用工具刮板、耙子这东西最常见。

    这东西渔民家家户户都有。

    漏勺把自家的交给了王忆像蛤蜊耙子就是在半尺长木头手柄前头分别套一个铁钩——自己用铁条拧成的把铁钩换成一块铁板就是刮板。

    挖蛤蜊不像挖沙虫那样还得安安静静这下子沙滩上热闹处处都有人在吆喝还有大人怂恿小孩打架:

    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闲着。

    王向红过来领着王忆挖蛤蜊、挖白蚬子说:“找这东西有窍门顺着海道走。”

    海道是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

    它会在落潮时随着潮头潮尾的出现显现出来一般从岸边穿过滩涂伸向海里四周泥泞不堪唯独这地方便于行走其坚硬程度令人难以置信即使用铁锨都铲不动。

    晚上走海道安全大家伙都想走这自然不可能:

    走海道找蛤蜊、白蚬子的话就只能在左右找了而一条海道左右区域能触及面积就那么大没法容纳很多人在海道上都得到好收获。

    王向红平日里不赶晚潮即使偶尔赶一次他也不跟社员们抢海道:要处处以身作则这是他在部队学到的领导方式。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但今天有王忆和秋渭水同行两人都是第一次赶晚潮王向红怕他们出点事所以领着走海道。

    王忆的心思不在赶海上而是在欣赏夜景上。

    初一月亮黯然于是漫天星辰异常清晰它们如宝石般倾泻在广袤夜空中依稀能看到那条银河。

    夜空有繁星梅花滩上也有繁星。

    无数盏嘎斯灯在黑暗中晃动闪烁间接混杂了或亮或黯的手电光。

    这样王忆偶尔抬头偶尔环首于是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置身于黑夜之中飞到繁星之间时空就在他身边。

    一种壮丽情绪在心间流淌。

    然后王向红一巴掌把他拍醒了:“叫你来赶晚潮你怎么闭着眼睛睡着了?”

    秋渭水赶紧说:“王老师今天早上赶早潮白天的时候还要给小关和大刘辅导功课他一定很累了。”

    “这两天我有县一中培训时候的同学找我想向王老师请教写诗的窍门我没让她来王老师真挺累的他经常一睡就睡好久。”

    说这话的时候姑娘也是真的心疼王忆还给他揉了揉王向红拍过的肩膀位置。

    她觉得王忆没有爹娘也没有兄弟姐妹如果自己再不心疼他那谁会心疼他呢?

    社员们都佩服王老师会这个会那个可是有几人想过王老师做这个做那个会很累呢?

    王向红让她这么一说顿时不好意思了说:“干一行爱一行出来赶晚潮得有赶海干活的架势如果累了那咱就快点进行这样早点回去休息。”

    他还对王忆解释说:“今天确实是我安排不妥当让你赶早潮又赶晚潮但是没办法时间真快夏天一下子结束了立秋早过了马上就是处暑了。”

    “处暑之后秋老虎就要走了到时候虽然海上还会挺热乎但海水就凉了那时候赶晚潮可就遭罪了所以你只能赶今天这个晚潮。”

    王忆笑道:“我知道我刚才只是、我只是畅想了一下跟小秋老师独自赶海的感觉。”

    这时候有老人过来说:“今年这天气挺邪门支书王老师咱是得快点我看着今晚像是有雨。”

    王忆抬头看向夜空:“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可能下雨?没有一点阴云嘛。”

    他又诧异的看向老人:“咦小爷你怎么来了?你竟然也来了?”

    过来说这话的是王真刚这是王忆第一次看他参加集体活动。

    王真刚没回答而是捶了捶腿说:“我这条老寒腿让我受老罪了但也能帮我个忙就是一旦要下雨的下雪的它就提前疼。”

    渔家老人多数都有风湿腿、老寒腿问题王忆琢磨着自己得找时间解决一下这个事。

    王向红说道:“小叔的性子我了解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他不说那咱得加快速度今晚说不准真有雨这一个夏天没有正经的雨入秋了该来一场秋雨啦。”

    有人打着手电经过抱怨说:“要收菜收庄稼了这时候还来雨有啥用?”

    “反正咱的地里没缺着水。”还有人笑“王老师搞的那个滴灌工程真厉害特别省水。”

    “那绝对厉害现在我看电影时候发现了外队人最羡慕咱的就是有滴灌工程我听说有些队里的户也搞了不过种粮大户搞不成。”

    “他们最羡慕滴灌工程?我看未必吧我看他们羡慕咱岛上通电了咱进入电气化了!”

    林关怀笑道:“金兰岛也快要通电了他们发电机不错如果只是用电灯的话那潍柴的发电机够他们全队人用。”

    社员们一边蹲在地上刨沙子一边随口说:“不可能全队用的凭啥全队用?他们大包干了包船到户实行个人承包责任制肯定是谁家交钱谁家就能用电。”

    王向红悠悠然的说:“金兰岛?他们短时间内通不上电。”

    林关怀说:“为啥?我已经帮他们联系沥青准备做油炸电线杆了。”

    王向红说道:“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交钱用电这个钱怎么缴纳?”

    “用电户平分每天耗费的柴油吗?可有些人家开灯时间短、有些人家开灯时间长这怎么解决?”

    “根据每家每户用电时间长短来收钱吗?那怎么统计这个时间?谁去统计?”

    王真刚淡淡的说:“嗯咱外岛不比城里家家户户有电表这事不那么简单。”

    林关怀转了转手电筒笑道:“这事让他们自己头疼吧反正我们单位只管给他们架电路提供技术支援。”

    他们说着话、聊着天已经靠近潮水边缘这里一片海滩比较平坦王向红选择了这地方蹲下开始忙活。

    蛤蜊也会晒太阳白天它们会处于沙层中比较浅的地方晚上则藏的比较深。

    这点渔家人有经验蛤蜊一般藏在沙滩往下六七公分的泥沙中白蚬子会稍微浅一点五公分左右。

    凡是有蛤蜊、白蚬子或者毛蛤蜊的地方沙滩表面上会有微小的小孔有海水的地方则会有小汽泡冒出来。

    这事说起来容易但找起来却很难晚上人少竞争压力小可是光线不行还有人来了之后直接坐在沙滩上说话聊天。

    王忆问这怎么不干活结果王向红笑道:“他们是来混你一顿鸡蛋炒饭吃的他们到了晚上是睁眼瞎有夜盲症。”

    这整的王忆无言以对。

    鸡蛋炒饭就那么香吗?

    秋渭水给他打着手电王忆是这儿挖几下、那儿挖几下然后一直没有挖出蛤蜊来倒是挖到了两个白蚬子。

    对此两人不着急蛤蜊、白蚬子都群居要是找到群居处那收获就来了。

    王忆一边耐心的寻找一边问:“你刚才说你有同学要找我学写诗?”

    秋渭水说:“嗯崔红崔老师找你你还有印象吗?”

    王忆想了想问道:“是不是那个经常跟你一起上下课的妇女?大概三十五六吧?皮肤挺黑的、挺胖不对挺壮实的?”

    秋渭水笑道:“对就是她没想到你还注意她了。”

    王忆嘴里说话手上动作不停抓了一下子刨出来一个海螺。

    这是好运气。

    不得不说82年海里货是真的多。

    他把海螺扔进小眼网兜里说:“有一次我离校的时候跟她一起走的她那天好像请假了?”

    秋渭水说:“对请假回家帮忙杀猪卖猪肉她家里杀了一头猪、炖了猪头肉还给我捎了一个猪耳朵呢。”

    猪耳朵可是紧俏货。

    王忆说:“我写诗吧也一般般吧——不过人家要是愿意来跟我探讨一下那你就让她来吧我不累。”

    他看看周围没人赶紧站起来含情脉脉的凝视秋渭水双眼说:“特别是为你办事不管干什么都不累。”

    秋渭水害羞的低下头。

    平静了一个傍晚的海风吹起来吹的姑娘鬓角发丝摇曳。

    有学生嚷嚷着跑过来说:“我挖到得有四五斤了二大爷你手准你给我试试。”

    王忆呵斥他:“稳着点多大的孩子了做事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过来我看看你挖了多少。”

    学生把网兜递给他他倒出一半到自己网兜里然后严肃的说:“没有四五斤也就两三斤。”

    学生傻眼了。

    王忆低声说:“待会给你炒饭里加一勺猪油!”

    这学生顿时高兴的蹦跶起来他说:“王老师你把这些蚬子都倒掉、不对收走你都收走吧给我娘也加一勺猪油。”

    王忆一听这孩子真孝顺于是他说:“老师很感动老师送你一勺猪油你把剩下的拿走吧。”

    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出于良心是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这水平的能一会挖到四五斤的白蚬子。

    用刮板、耙子挖蛤蜊不轻松不光是光线的事还需要蹲着或半弯着腰在海滩上挖看似简单却是个力气活。

    还好王老师天天打太极为了婚后幸福生活还经常练一点瑜伽把小腰练的挺好。

    这样他坚持着挖了一会还感觉腰不疼腿不酸。

    像是王向红已经累了正和几个老汉坐在一起抽烟歇息一个劲的感叹‘老了老了上年纪了’。

    王忆就是趁着这机会收了一些白蚬子。

    王向红歇好之后溜达到他这里王忆装不经意间摇了摇胯腰上的小眼网兜‘卡拉拉’的响。

    见此王支书满意的点点头他继续去开工了。

    其实老支书之所以会比王忆累的快并不仅仅因为他上年纪了体力不行。

    赶海这种事很看技巧技巧协助可以顶过蛮力无数。

    老支书干活自然有技巧可他跟王忆挖蛤蜊工具、方式不一样王忆用的是耙子、刮板老支书和一些强壮妇女、一些汉子使用‘大抓’。

    大抓形如其名很大光是木柄就有两米多长立在地上比人还要高。

    它一端用铁条死死固定了一个斗大的铁制笊篱头这就是‘抓’用这个能抓起好些泥沙。

    王向红扛起大抓去找了片能丰产的沙滩抡圆了杆子一笊篱抓下去手臂顺势一拧腰一挺一笊篱的都是泥沙。

    他上年纪了得歇口气才能进行下一步下一步是抖动笊篱里面的泥沙开始往下渗落。

    后面剩下一些泥沙黏在一起光靠抖是抖不掉的于是老支书端着大抓去海里让浪拍一拍。

    泥沙散去剩下的就是白蚬子。

    王忆凑过去看了看赞叹道:“行啊支书这一下子你不得弄了半斤八两?”

    王向红抓住时机叼起烟袋杆抽了一口说:“能三两四两就不错了。”

    王新国能干。

    他现在跟着王忆念书又在门市部里上班但平日里还是拿轻劳力的工分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所以今天赶海他特意表示一下把自己当壮劳力、强劳力来用。

    他装备跟其他人不一样手持大抓、腰上挂嘎斯灯、拿了队里所属的货车轮胎内圈充了气当救生圈、背着背篓、穿着连体橡胶衣然后专门到水下去捞。

    王忆看着王向红忙碌一阵他去找王新国。

    王新国在没到大腿根的海水里行走手中大抓翻来覆去。

    黑内胎救生圈飘在海上里面铺了一个网兜大抓在水里晃一晃去掉大部分的泥沙然后他就倒入救生圈中心网兜里。

    海上逐渐起夜风掀起了海浪推动救生圈到海边沙滩上。

    所以王新国每次把大抓里的泥沙蛤蜊等东西一股脑倒入网兜里后顺势用大抓拽住救生圈顺着海浪后退的势头再给拉回海上来。

    这样海浪源源不断的推动会自动冲洗网兜里的泥沙差不多推到岸边也就冲洗干净了。

    王新国再把救生圈拽回来这样又是一个洗刷的过程会把网兜里最后的泥沙给洗掉。

    王忆看的啧啧称奇:“牛逼啊大国你这半自动化作业。”

    王新国在他面前总是放不开——现在王忆才发现自己是这小子心里的偶像。

    他特别的崇拜知识分子就此把王忆当偶像而他在偶像面前比较害羞不怎么敢说话只会乖乖听话。

    所以这次王忆赞叹了他的工作他只是嘿嘿笑但没有说什么。

    但是后面干活更起劲了一条大抓舞弄的跟赵子龙的长枪一样。

    王忆玩不了这种大家伙他要收获还是得回去蹲地上下苦力。

    不过他不经常下海这样他即使吃苦耐劳可效果还是不好忙活了一阵也只是找到了零散的几个蛤蜊蚬子之类。

    如果只是普通城里人来玩那如此收获他们会很高兴可王忆对自己要求比较高他这样不满意。

    作为他跟班的王丑猫已经熟知他的为人期间他偷偷跑来给王忆贼眉鼠眼的递了个眼色。

    王忆一看这家伙有活啊立马跟上了。

    王丑猫找到了一片白蚬子窝。

    这时候不能再用耙子扒拉了而是用刮板和筛子来个大面积扫荡。

    王忆去借筛子见此便有人调侃说:“呀王老师这边看来碰上硬货了。”

    那王忆能怎么说?

    我也想低调可实力他不允许啊。

    他便状若随意的说:“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队里人听的云里雾里。

    每个字都听清了可连在一起就是听不懂!

    王忆把刮板当铁锨用将厚厚的沙层直接给刮进筛子里然后使劲筛即可。

    沙子会被筛掉剩下的泥土板结到海边去冲水等到海水把泥土冲化落下那剩下的都是蛤蜊或者白蚬子。

    以白蚬子居多。

    这下子王忆忙活起来秋渭水帮他打灯两人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一会功夫他自己便收获了得有五六斤的白蚬子。

    王忆这边正快乐的忙活着海风吹过一股子浓郁的鲜味传到他鼻子里。

    有人抢着说:“谁在烧海螺?”

    烧海螺是个独特的烹饪方式适用于大海螺就是将海螺用铁丝绑住再用棍子挑住铁丝另一端放在火上烤。

    王忆找了找看见是王状元、王凯几个大孩子在用嘎斯灯烤海螺——人才。

    拆掉嘎斯灯护罩后火苗就冒出来了他们用身体挡住海风用耙子木柄吊住铁丝绑着海螺烤的有滋有味。

    这把他气得不行老子辛辛苦苦你们小崽子舒舒服服?

    然后他过去把烤好的海螺抢走了并告诫他们:“现在吃海螺吃饱了那你们待会怎么吃蛋炒饭?对不对?得留着肚子吃蛋炒饭嘛!”

    少年们面面相觑然后觉得很有道理。

    王忆把烤好的海螺带到船上去跟秋渭水坐在船头挑出海螺用小刀将螺肉切片来吃。

    渔家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做饭更会简单而准确的收拾海货——水煮清蒸白灼火烤海货。

    别看这简单要能准确的的控制火候也不容易海鲜的价值就在于一个‘鲜’字上能把海鲜做熟同时保持最鲜美的滋味这火候不好把控。

    王状元这帮人却控制的不错这得益于他们平日里没少干这活。

    刚出水的海螺那鲜味没的说特别是竖着考海螺会烤出一点汤汁这汤汁确实是鲜美。

    海螺肉本身有点咸所以不用佐料就能吃的有滋有味。

    当然如果蘸个醋或者蘸点芥末酱油那味道就更好了。

    他们出来赶海肯定没人带调料这样两人只能简单的吃螺肉还好这会氛围不错、风景特别美两人你喂我一片、我喂你一口倒是怪甜蜜的。

    月朦胧鸟朦胧。

    不过阴云确实慢慢的上来了。

    本来王忆以为今晚没有月亮会有漫天星河起初他也看到了银河但只看了不多会阴云上来后天色就不好了。

    当然社员们不在乎他们早就在等待一场雨了。

    而以他们的经验来说不管春天还是秋日的第一场雨都不会大所以他们不怕今晚下雨。

    再说了渔家人哪个不是从风吹雨打里摸滚打爬出来的?

    每次潮汐涨跌都是大约三个多钟头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阴云飘上来了海水也伴着哗哗的浪花翻涌声逐渐涨上来了。

    王向红吆喝道:“王老师点人撤退!”

    王忆先点各小组的组长清点了组长他领着组长开始挨个清点小组人员点齐了一个组就把一个组的人送上船。

    人群回岸这时候海里面的嘎斯灯越来越少了天上没了星辰梅花滩也没有了星辰。

    清点到最后一个小组发现王真刚还没有回来。

    王忆不担心老爷子安全于是便没有吆喝而是举着手电筒找了找最后在一处礁石滩处找到了老爷子。

    老爷子正坐在那里吸烟。

    王忆过去说:“小爷咱回去吧?”

    王真刚像是在吸烟沉思被王忆的声音打断后他抖了抖下意识回头看看恍然道:“要回去了啊?行我把剩下的棍收起来。”

    他起身往前走王忆用手电一照看见礁石滩上有一片泥水地此时地上插着一根根的冰糕棍。

    见此他问道:“这是干什么?”

    王真刚说:“抓大虾虎我听好娃说你爱吃这个刚才我在这里碰见个虾虎窝寻思着给你抓点虾虎。”

    这时候王忆仔细看地上才发现不是泥水地里插着冰糕棍是泥水地里有拇指粗细的孔洞王真刚把冰糕棍插在了这孔洞里。

    孔洞之下通着的便是虾虎窝。

    虾虎这东西性子也很猛它们学名是皮皮虾有些地方叫爬虾地盘意识很强王忆正在照着地面有一根冰糕棍被顶了起来。

    王忆盯着看冰糕棍慢慢被顶起来顶到大概三分之二的时候王真刚慢慢把手放上去然后抓着冰糕棍给拽出来一只挺大的皮皮虾冒出半个身子来。

    这样王真刚又快速伸手抓住皮皮虾一甩——

    到手!

    王忆觉得这还挺有趣他也想钓虾虎。

    但是王真刚为人要面子不想让人久等便跟他说:“回头哪天有空咱爷俩私下里出去找虾虎今天先算了吧。”

    老头快速收拾了冰糕棍洗干净跟着他出发。

    王忆把自己的手电递给他随口跟他聊天:“咱这里为什么把皮皮虾叫虾虎?是因为它们性子很猛吗?”

    王真刚愣了愣问:“它还叫皮皮虾?这为什么这么叫?是因为它很皮吗?”

    他又说:“叫虾虎——是不是因为它本来名字叫虾蛄叫来叫去的叫成了虾虎?”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上船有人说:“幸亏你俩回来了要不然我们要去找你们了开始下雨了。”

    王忆诧异的问:“下雨了?”

    “你抬头舔起脸来试试有雨星子了。”好几个人这么说。

    王新国帮忙收起小舢板天涯三号在海中划过一道圆弧率先离去。

    这时候王忆不用抬头也感觉到有雨滴落下来了落在了他脖子上凉凉的。

    像是有佳人在后面轻轻啄了一下。

    后面雨水下的大了一些但也没有很大就是断断续续飘雨滴王状元嘟囔了一句‘知了撒尿’。

    此时夜色深了阴云遮蔽两艘渔船一路乘风破浪王忆看到周围不管是山是岛屿都阴沉黯淡。

    只有远处的灯塔还在散发着光芒。

    但是当天涯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有人下意识发出欢呼声:

    他们看见家了。

    亮堂的家。

    岛屿各处有金黄的光芒亮起隔着远了看整个海上山峦都散发着光芒。

    对于渔家人来说夜里看见自己家有光这真是六月里吃冰糕舒坦!

    好几个人在船上高兴的讨论起来:“新换的这个发电机就是厉害现在咱家里灯比以前亮堂啊。”

    “那肯定亮堂在家里就试出来了以前那光有气无力的现在的光气势汹汹。”

    “大国你这真是有文化了这都是什么话?听起来就不一样。”

    “六千块钱呢没白花!”

    码头上堵着好些船大船挨小船以至于有些船无处停靠还直接邻近沙滩抛锚的。

    王忆这一看吃惊了:“下雨了怎么还在看电影呢?”

    “多稀罕?”黄小花笑道“电影多好看下雨又下不大干啥着急回家?”

    “就是咱外岛渔民谁一年到头不得在雨里淋几次?再说初秋第一场雨兔子尾巴长不了。”

    电影对现在老百姓太有诱惑力了摇橹来一趟不容易还掏了柴油当电影票所以不放完电影他们不肯走。

    哪怕下雨也要冒雨看电影!

    王忆先行下船去山顶雨点子慢慢悠悠的落下海风并不强烈这样气温不怎么下降反而因为下雨导致湿度飙升让人更感觉闷热、湿热。

    大晚上的知了还在吱吱的叫老黄站在山顶路口往下探头看看见他后摇头晃屁股的眯着眼睛耷拉着舌头下来接他。

    看着这些情景、感受着山上的氛围一首词忽然浮现在王忆心头: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王忆领着老黄转过山路突然之间柳暗花明、眼前大亮:

    校舍的路灯、大队委办公室里的灯还有听涛居和大灶前的灯都大亮着。

    大功率的太阳能发电机储存了大量电力庞大的储电池稳定的输出着电流照亮了山顶好些区域。

    山顶没有稻田嗅不到稻花香可是却有一片片的小菜园菜园里熟瓜果飘出别样的清香。

    黄色的灯光之下飘荡而下的雨滴如金线穿梭大灶里有热气往外翻涌也有浓郁的香味往外冒。

    大迷糊正端出来一大盆子的蛋炒饭金黄的灯光下米粒几乎都带上了金黄色。

    鸡蛋碎、黄瓜碎、白米饭散发着油光社员们回家草草洗手洗脸便赶来排队了。

    山下礁石滩上响起外队社员的吆喝声:“大晚上的你们要吃啥啊?这太香了故意馋人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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