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傅得意地笑道：“蚀骨散也不过如此，殿下方才说的，果真都是唬人的！”
“谁说大夫用的是蚀骨散？！那不过是缓解你伤势，延长你寿命的普通外伤药粉罢了！蚀骨散那样的好东西，自然是要留着，最后才用！”
听他这样一说，胡师傅嘴角的笑意立马敛去，心中的恐惧更深了。
用过老郎中的药膏后，他伤口处的溃烂没有继续扩散。
原本已经烂掉的腐肉，渐渐开始脱落，而没有溃烂的伤处，部分也开始变硬，隐隐有要结痂的趋势。
一日过后，胡师傅的精神比昨日明显好了不少，下人们送来的饭，他也能吃下一些。
刚刚用过午膳，正预备闭上眼睛休憩一会儿，一双黑底明黄缎面，上绣祥云图腾的靴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他抬起被折磨的已然浑浊的双眼，看向来人。
帅殿下负手而立，脸色淡然，正波澜不惊地俯视着他。
胡师傅身子爽利了不少，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他主动笑道：“太子殿下又来了。”
“嗯！”帅殿下轻轻颔首。
淡漠的身姿，乍一看，颇有一番与世无争的错觉。
“一日不见，你的状态看起来比先前好上不少！”
“那还不是托殿下的福，你不想让我死，那老郎中便也舍得给药了！”
依旧是轻轻点了下头，帅殿下表情丝毫不变，还是刚进门时的云淡风轻，“既然好了不少，那想必能顶得住蚀骨散的药效了。”
他一句话，便将胡师傅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胡须大汉吃惊地望着他，支吾着问：“难道……你医治我，只是为了让我有些力气，不至于用了蚀骨散后，因抵抗不住，霎时毙命？！”
男人终于露出笑脸，“聪明！若是你一下子就死了，没有经历那种蚀骨灼心的滋味，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我的蚀骨散！”
“你……”
眼前的男人，风姿绰约，俊颜天成，脸上始终挂着淡笑，仿若天上的谪仙。
却不想，说出的话，做出的事，竟能狠厉至此！
面对胡师傅诧异中夹杂一丝愤慨的眼神，帅殿下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他弯腰凑近，面对胡师傅，笑得阳光灿烂，“不如，现在，我们便见识一下蚀骨散的威力？”
他的笑容，将原本便完美无瑕的一张脸，衬得更是绚烂夺目。
但，却令胡师傅的心脏，不自觉地揪紧。
到底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他硬着头皮强撑道：“殿下莫要吓唬我，我们番邦之人也不是吓大的！”
男人直起腰，但笑不语，只是将手自身后拿出，现出手心中握着的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另外一只手，随意将瓷瓶上密封用的木塞子拔掉。
他将瓷瓶往胡师傅眼前一伸，轻飘飘地问：“最后一次机会了，本王且再问一问你，到底愿不愿意配合？！”
胡师傅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可惜背后便是干草堆，他已然避无可避。
“还是那句话，你少唬我！”嘴上虽这样说，但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看得出来，他是害怕的。
帅殿下不再废话，他将长袍一甩，蹲了下去。
瓷瓶的小口对准胡师傅身上一处发了溃烂的伤口，动作优雅地轻点了几下。
一些灰白色的粉末自瓶口洒出，飘落在盖着腐肉的伤口上。
胡师傅紧张地盯着那道伤口，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准备迎接预料中的剧痛。
可是，两分钟过去了，伤口处毫无感觉。
他扯起嘴角，笑意讽刺，“这便是殿下口中的蚀骨散？！”
帅殿下亦是嘴角含笑，不动声色地静静立在一旁，没有回复，也没有动作。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胡师傅的神色渐渐开始变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那个小小的伤口开始蔓延至全身。
好似身上有一万只毒虫在不断啃噬，不仅仅是疼，还痒，还麻，总之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也无法描述的折磨。
他只想将手伸进那处洒了蚀骨散的伤口，一直往下抠，将所有能抠到的地方全部抠掉。
可惜，胳膊被反绑在身后，他连伸手的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只能眼睁睁地承受着从未想象过的煎熬。
在大狱时，经历过沾了盐水的皮鞭抽身。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伤处沾上盐水，更是疼的刺骨，他没有吭过一声。
经历过烙铁之刑。烧的通红的铁块，往皮肉上一按，一下子便可将所到之处全部烤熟，他亦是没有吭过一声。
还经历过竹条加身之刑，双腿险些被生生夹断，骨头碎裂的滋味，常人怎可忍受，可是，他也没有呼过一声痛。
但，此时此刻，一个如此坚毅的七尺大汉，却难受的在地上一边打着滚，一边哀嚎。
帅殿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本书。
胡师傅此刻只想死，若是谁能了结了他，便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是，他死不了。非但死不了，连意识也清晰得很。
全身的神经好似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每一丝熬人的感觉，都分分毫毫地感受得到，飞速传递给他的大脑。
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北齐太子所言非虚，这蚀骨散真真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过了一刻钟，估摸着差不多了，帅殿下终于发了声，“怎样？现在，你可愿意如实回答本王的问题？！”
胡师傅却顾不上回复，只是一个劲儿地念叨：“让我死，让我死，求求你了，杀了我吧！”
“你放心，早晚有那么一天，我们都会死去。可是在死之前，你需得让本王得到想要的东西，不然，你的死期恐怕不会太近！”
“你！你好狠毒！”
“狠毒？！”好似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帅殿下不禁笑出声来，“这话本王便听不明白了！如今你所面临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选项提前给了，每个选项背后的结果，本王也早已详细告知。如今，你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不是天经地义？！怎得，却反过来说本王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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