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嫣儿公主，没有将您当成兄长，而是存了别的心思，您会怎么做？！”
“你是何意？！别的心思，又是什么心思？！”
“比方说，她想要嫁予您，做您的妻！”
“……”秦柔的话，正好戳中了帅殿下的痛点。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神色一黯，遥遥看向前方，表情凝重，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近几日，皇祖母总有意无意便要叫他去慈宁宫问话。
说是问话，却每次与他说不上几句话。
都是嫣儿跳出来，拉着他的胳膊东问西问，与他聊天。
以往，对男女之事，他虽没什么兴趣，但其中的弯弯绕绕，却是懂的。
皇祖母如此安排，背后藏着什么心思，他也早已洞察。
或许性情中一部分是随了文素皇后，在他心中，自小便存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念头。
尤其是，打小便瞧着母后日日望眼欲穿地等着父皇的临幸，多数时候，却都是空等。
每次，敬事房的太监们前来坤宁宫，禀报父皇又召了哪位后妃侍寝，母后面上都是笑盈盈的，但眼底的忧伤，他看得真真的！
也因此，虽表面看起来冷冷清清，他实则根本不愿做像父皇那样的人，那样朝三暮四，花心薄幸的人，那样会伤透深爱自己的女人的人！
可惜，因着特殊的身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在旁人看来十分简单的想法，对他来说，却只能是痴心妄想。
如今他还只是太子，可以用各种理由推脱、拖延，不肯娶妻纳妃。
可，日后，若是登基，成为北齐的国君，男女之事，很多时候，便由不得他了。
娶妻生子，为北齐绵延后嗣，不仅是他的私事，更是整个国家的大事。
……
对于嫣儿，他很清楚，自己不爱她。
既不爱，便不能给她希望，不能耽误了她的未来。
对于秦柔，他亦很清楚，自己心中有她。
却也是因为爱，因为了解，才不忍拖累她，不忍禁锢她。
在他心中，她就是自由肆意的化身，就是一只合该在广袤的天空翱翔的鹰。
若是留她在宫中，便等同于折断了她的翅膀，剥夺了她飞翔的权利。
他如何忍心？！
可是，真的能洒脱地放手，任她离去吗？
他不知道，他很想做到，但……
转瞬之间，男人的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见他、直直地看着前方的石板路，不声不响，秦柔的小脸却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他不回答，是不是表示，若是嫣儿公主提出与他成亲，他会立马应了？！
一想起他会迎娶旁人，与旁人琴瑟和鸣，生儿育女，她的心里便没来由得难受。
这种陌生又猛烈的感受，秦柔此前从未有过，她不懂，亦没有心思细细探查，只好将它归结到盼儿的身上。
对！自己会如此，全是因为怕盼儿那样好的一个小姑娘，被辜负，被伤害！
这样想着，终于舒服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没想到殿下竟是这样的人！”冷哼一声，她转身便走。
步频之快，竟是连他都要小跑几步，才追得上。
自身后拉住她的胳膊，他含着笑意，淡淡地问：“这是怎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便莫名生起气来了？！”
“殿下不用说，您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是这样么？”瞧着小丫头气恼的模样，他极少见地，竟想逗一逗她，“看来你不仅医术高明，竟连以面识心的本事也会？！”
“我……”秦柔垂着眼睛，还是满脸的不乐意。
男人柔着眼神，向她望去，“我很好奇，你为何对此事反应如此之大？！”
“我……”秦柔抬眼，眸中暗光涌动，“我……我只是瞧不上殿下这个没骨气的样子！”
“没骨气？此话怎讲？！”
“您口口声声说了，您对嫣儿公主并非男女之爱，可是，我问起是否会娶她之时，您却犹豫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您会为了感情以外的缘由而摧眉折腰，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男人英眉微锁，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为了北齐，为了百姓，他……也许真的会吧！
“若是……注定无法与心之所属相依相守，那么其他女子，无论娶了谁，不是都一个样？！”
他这话说的平淡，但字字句句，均透着悲凉。
秦柔听了，却越品越觉得不对！
他这不是一句十足的混账话吗？！
什么叫“娶谁都一样！”
若是娶了人家，却不肯真心以待，那不等于是祸害人家嘛！
而且，“注定无法与所爱之人相依相守”，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在他心底，早已住进了一个人？
“殿下，有心上人？！”
她问的突然，他听了，也是心头一凛。
“为何突然这样问？！”
“殿下只管回答，是有，还是没有？！”
男人默了片刻，遥遥望着天边云卷云舒，终是轻叹一声，轻启薄唇道：“有！”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便将秦柔震得五脏俱焚，瞳孔涣散！
短暂的怔楞之后，她将头一偏，别开眼睛，“哦！”
没有质问，没有气愤，没有惊奇，只有一个淡淡的“哦”，然后，便再次转身，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每踏出一步，她的心就跟着下沉一分。
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仿佛洪水，铺天盖地奔涌而来。
她一点儿抵抗之力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随波漂流，只求能有一根救命的稻草，让她抓住，不至沉底。
这一次，男人没有追过来，他仍立在原处，只有目光随着小丫头的身影起起伏伏。
待她走得远了，才自言自语地苦笑，“你还未问，我的心上之人是谁呢？”
不过，看她那冷淡的反应，也许，她亦并不关心吧！
福贵儿颇有眼色地远远跟在身后，与他们二人隔出了一段明显的距离。
见秦柔走了，他忙上前几步，轻声问：“殿下，温柔姑娘走了，咱们不跟上吗？！”
男人摇头，目送秦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神情落寞地走向了与她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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