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的是姻缘。

    苏染染眼眉抬起,放在黝黑签筒中的朱色竹签松散倒着,她已然看不出哪一支是自己取出来的。可念空大念说,她所求之签,是姻缘。

    迷离视线不由得往太子身上落了去,自己当着他的面求了姻缘签,这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更况且,从念空大师面上呈着的凝重神情,就知晓姻缘签所写,必然不是祥瑞的话。心中沉甸甸的,若当真为不祥之意......

    苏染染往前挪小步,双手掬着,掩了心中惧意说道:“念空大师为何如此说道?”

    求签问佛,心至诚则灵。她方才取签时,脑海画面全然都是今早那梦,红帐香汗乱,白皙指尖一抖就把竹签抽了出来。

    “苏二小姐不必慌乱,世间因果,皆讲究缘分。小姐既是求得此签,便为有缘。”念空不紧不慢地说着,面色已然恢复。

    “有缘”,苏染染在心底反复低喃着,对竹签上的字样愈发好奇。到底写了什么,能让念空大师有这般说辞?

    怀有疑惑的,不止苏染染一人。卫宴清冷看着故弄玄虚的老和尚,心中烦躁不已,老和尚就不能有话说话?

    分明一句话便能说清楚的,非得七绕八拐也不说实话。若不是因着他能瞧出自己为重活一世的,自己才不会带染染来见他。

    一道幽怨目光投了过来,念空察觉着,和蔼面容上带了淡淡的笑。手上缓慢捻的檀木佛珠一顿,静如止水的双眸像是看破了世间一切。

    苏染染见此,本就不安的心更着急,以恭敬话音极快地说道:“染染愚钝,还请念空大师提点一二。”

    她虽然不靠着一段良缘过活,但怨偶,是万万使不得的。更莫说,她已经许给殿下为太子妃。

    眼睑一颤,倘若所求姻缘签为大凶征兆,那太子殿下要如何想她,赐婚一事又该如何?苏染染下颌紧绷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二小姐言重了,见此姻缘签,贫僧只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山水同路相逢有朝。’”

    山水同路,相逢有朝。听罢,苏染染身形踉跄一下,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就此般一句,叫她如何

    不忧,如何不愁?

    “染染,当心。”

    卫宴挥衣袖,弯臂虚揽在苏染染腰间。眼底阴鸷含了怒意,语气轻嗤说道:“念空大师果然通透,那孤也求一签看看。”

    这老和尚尽是会忽悠,他在一年前也是这样和自己说的。还相逢有朝?老秃驴不就是在诅咒染染会和自己分开。

    相逢,有朝。呵!

    卫宴一把便将苏染染紧拥在怀,粗粝指腹从杏白腰带上慢慢掠过。他决然不会让染染从自己身边离开的,上辈子,这辈子,都是。

    另一手腕飒然抬起,从签筒中提起一支竹签就丢在灰白僧衣的脚尖前,低沉嗓音响着,“孤也不劳烦你说道,此签你且好生收着。三年后,孤同太子妃来取。”

    语气张狂肆意,贵气浑然天成,储君威严顺势就压了下来。苏染染定神听着,心中毫无惧意,视线还朝卫宴看了眼。

    他是在明目张胆的护着自己?还是,仅仅因着她占了太子妃的位子。

    声落,站在前殿内的和尚纷纷跪下,作谦和平缓。殿内寂静一片,燃着的香烛冒起不少苍白烟雾。

    念空见此,和蔼神情未改,缓缓弯腰拾起竹签,还双手合十的,恭敬向卫宴行了礼。

    “贫僧谨记太子殿下玉言,愿太子殿下和苏二小姐平安顺遂,所得即为所求。”

    “所得为所求”,苏染染坐在禅房内的圈椅上,耳边总响着念空大师这话。不禁想起,她在过去十七载,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娘亲安然平乐,自己婚事无虞。而这两样……

    苏染染起身走到娘亲一旁,她不知太子殿下与娘亲说了何事。只见着娘亲眉眼往上,全然都是喜色。

    嘀嗒一声,苏染染眉心紧蹙,这已经是青竹提的第三壶滚热茶水往深黑方桌上放着。她望了一眼禅房外的日头,殿下今日可是不打算回京?

    苏染染收敛目光,樱桃唇嗫轻启,“太子殿下,这茶水虽是味苦回甘,但也不可多喝了去。殿下在前殿已经闻了不少的香烛烟雾,这茶水还是少喝些为好。”

    几人在前殿待得的时候着实不短,在求签之后,由念空大师迎着他们在佛前烧香叩拜。经幡飘间,烧得正旺的香烛余烟一个劲往上升起。

    叩拜

    行礼完,她便身子疲乏,四肢都酸软得厉害。一时恍惚就忘了问,太子殿下要何时回京。

    恰恰这时,在娘亲身边照料的小和尚就来前殿寻着,说娘亲身子不舒坦,想让自己过去瞧瞧。

    几人到禅房后,苏染染才知娘亲的意思,娘亲听闻太子殿下来了,就偏要想着见太子一面。她也不好推辞,这便有了两人相谈至今的势头。

    “孤听染染的,这茶水回甘味足,确实和京城中的不大一样。”

    卫宴丝毫不恼,依了苏染染的话音说了一句。他前世对温氏所知不多,仅仅清楚温氏为承安侯的妾室,是江南苏州人。

    可如今不同,他明白知晓,温姨娘是染染娘亲,是生了养了染染的人,也是染染少有的牵挂。

    要让染染满心满眼的只有他,就得断了这些莫须有的牵挂,彻彻底底的断了。

    “太子殿下喜欢便好,这茶是由隆冬化开的雪水冲泡而成。染染年前来时,给妾身收集了不少。”

    温氏轻轻握住苏染染手掌,嘴角含着温柔笑意,枯黄面容上依稀可以看出她曾经有过的姣好相貌。

    鹅蛋脸廓和苏染染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温氏消瘦不少,苏染染面颊要圆润些。而嘴角上扬的梨涡浅笑如出一辙,让人瞧着便觉心中暖洋洋的。

    “隆冬时候化开的雪水?”卫宴低眸看向青釉色的茶碗,温润语气听不出喜怒。

    “染染从小便古灵精怪的,隆冬雪水清冽甘甜,这还是染染试了好几年,才得出收集雪水的法子。若太子殿下不嫌弃,妾身这还留了十几坛。”

    十几坛?卫宴眼尾轻抬,目光锁在苏染染那嫩如葱白的纤细十指上,心里便徒生一股怒气。

    难怪她每每到了冬日,就会生出好些冻疮,原是这时候就落下了病根。只不过……

    “染染从小,就古灵精怪的?”

    卫宴喉间滑,敛目掩住心疼,提起茶壶就给她倒了小半碗的茶。在清澈明朗的水光里,他望见她面色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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