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惊诧的目光中，管家婆不住地拭泪。
此刻她衣衫褴褛，面容枯黄，看起来狼狈至极，仿佛经历了无数风霜。
云夫人见状，瞳眸微缩，更多的是不解。
她之前在还府里时，他们对她也不薄，时不时地还赏些东西给她，即便是被赶出去，手里也应该有几个体己钱，不至于落魄成这般模样。
云将军也很惊讶，他正想询问，忽地想起之前的事，便将话咽了回去。
气氛有些僵硬。
云念盯着这婆子看了好一会，觉得她很面生，又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不论是她还是原主，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记忆。
婆子感应到她的视线，也看向她。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姐看见她就跟看生人似的。
云念确实不认识，转身看向侍女，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小姐你不记得了，她就是之前那个被赶走的管家婆子啊，她没有护好你，夫人老爷都很生气。”
原来是这样。
气氛变得越来越古怪。
众人都没讲话，空气安静得不像话。
那婆子被云念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掏出一块皱得不成样子的破布擦了擦泪，正欲开口，忽听云夫人说：“先吃杯热茶再说。”
随后她又吩咐丫鬟：“你去找两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再去厨房取一碟点心过来。”
婆子一听，眼睛不由得一亮，她这会是饥肠辘辘，为了尽快赶到这，她水也没喝上几口，喉咙还在冒烟呢。
云夫人看着狼狈不堪的旧仆，心情颇为复杂。
可她当初确实没尽到保护好云念的责任，否则他们也不会将她赶走。
管家老婆子换了衣裳，吃了热茶，又吞了两块点心，才开口：“夫人，小姐，我如今是没法子才来找你们。老婆子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外加时不时地生病，根本干不动那些重活，讨口饭都是难的。”
她边说边掉泪。
云夫人本就心善，见不得别人落泪，便顺势安抚几句，还劝道：“别哭，有话慢慢说。”
其他人则是默默瞧着，爱看热闹的小丫鬟们偷偷跑来，伸长了脖子在那瞧，想看看昔日风光的管家婆子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去去去，滚回去干活，别在这杵着，夫人他们要是知道你们偷懒，月钱果子什么的都别想要了。”
管事丫鬟将这些小丫鬟赶走，心想，这管家婆子有什么感瞧的，她无非就是在外头混不下去，便想回来过好日子。
云夫人也听出来，她端起茶杯喝了两小口，没有言语。
要回来也不是不行，只是这赶走了的人又回府做事，她怕难以服众。
再者，现在的管家做事谨慎周到，而且处处妥帖，若是将他换下，似乎也不大妥当。
婆子还在那儿哭天抹泪：“我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受到了教训，以后做事，毕竟尽心尽力，不会有任何差池。”
“你先吃点东西。”云夫人这会儿还在犹豫。
如今的管家对这婆子的事没有多大反应，毕竟他很清楚她的行事。
云将军则是不紧不慢地道：“你若是想回府来，此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云夫人在那咳嗽，她悄悄使了个眼色给他，让他先不要应下。
管家婆子这会还在吃点心，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只当是他们已经决定留她，心里那块悬在半空的石头瞬间落回实处。
只要能够回到云府，她就能再过上风风光光的日子，不用再吃那些苦，更不会被人瞧不起。
她吃饱喝足，还想再哭一回，但接触到云念的眼神后，她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姐她似乎变了很多，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仿佛是一面镜子，顷刻间就能看透她的心。
抿了抿唇，她又看向云夫人：“老奴用性命担保，以后不会再犯以前那样的错，一定会将小姐视若珍宝，绝不含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夫人您就给她一个机会。”
说话的丫鬟是之前跟在这婆子身后混的，自从她被赶出府后，她的日子相当难过。
昔日里那些跟她有怨的人纷纷报复她，还讥讽她：“你不是有能耐么，觉得自己攀上高枝了，有本事你就一直挂在高枝上呀。哼，说白了，你就是狗仗人势，专管作妖，你打量我们好欺负呢。”
好不容易熬过去，混到前头服侍夫人，如今再看到管家婆子，她怎能不动心。
要是管家婆子能回来，那她的仇也可以报了。
云念忽地看向这名丫鬟，眉头微皱。
管家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瞬间醒悟，立马呵斥：“夫人跟将军都没说话，你在那胡说什么，还不下去！”
丫鬟有些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婆子腹中有了食，人也精神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心头生出一丝不满。
这管家怕是不愿她回来，或者说，怕她回到原处当职，便从中阻挠。
她呼出一口气，悲悲戚戚地说：“我明白的，像我这样被赶出去的人是不好回来的，可我无处可去，只对云府熟悉，心中早已将老爷夫人视作亲人，你们要是不留我，我又能去哪里呢。”
这话说得委实可怜，云夫人见状，不免叹息。
她心肠软，本就见不得别人受苦，再听她这么说，心中自然生了几分怜悯。
“你先别哭，我也没说要赶你，你先歇息会，容我想想。”她觉得此事还是要跟丈夫女儿商议。
婆子闻言，心中窃喜，看来她十有八九能留下来。
其他仆人却是有些不满。
这婆子若是回来，估计他们的苦日子也就跟着来了，她一向不喜欢自己做事，凡事都交由他人做，这让本身就辛劳的她们倍感劳累。
不过看老爷夫人这意思，八成是要留下来。
她们偷偷交换眼神，心中颇为无奈。
云念没怎么说话，却一直在观察这些人，她微微垂眼，若是这婆子真的那么好，仆人得知她要回来，应当满心欢喜才对，怎么个个面露愁色，她觉得此事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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