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声音, 震颤耳膜。

    简烽脸上?微笑,内心多多少少有点无语。

    他又要?做什么?

    算了。

    反正有我在。

    阎直站在简烽身后,既看不到简烽脸上?的笑容, 也不知道简烽的想法,背完那几句诗之后,他凑近简烽耳边, 警告似地说:“你这样贸然?跑来挑战第三关,很危险。”

    简烽早有意料, 他微微侧过身, 淡色的眸子直直地看向阎直的面孔。直到阎直狼狈地迈过头, 错开他的目光,他才?开口问:“生气了?”

    “有点。”

    简烽低下?头:“我错了。”

    这算是难得的示弱, 阎直本来是挺生气,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但简烽贸然?挑战第三关也不是一点错处也没有, 在他看来简烽还是个新人?,还需要?磨炼。

    新人?贸然?挑战第三关, 就是找死。

    听到这句话他顿时心一软, 什么脾气也没有了,但还是故意一脸严肃地问:“以后还敢吗?”

    “还敢。”

    阎直:???

    简烽怕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以后还敢。”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很危险, 可能会受伤,甚至会死。这些?我都清楚,我也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正是因?为相信阎直肯定会来, 简烽才?会冒这个险,他继续说:“我在逼你,不要?独自一人?去挑战主关卡,带上?我。”

    眼角余光看到有好几个玩家正看着他俩,简烽干脆一把抓住阎直的手。

    阎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陷入沉思,如果跟着他的话,或许简烽的处境没那么危险,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简烽。

    手套在深水囚牢中丢失了一只,没来得及再买新的,两人?的皮肤近距离触碰,干燥温暖的触感,心脏跳的时候,血液会顺着血管涌向那只手,再流回来,他很怀念这种感觉。

    如果这是在游戏外该多好……

    这个关卡是雨后的小山村,风潮湿寒凉,感觉到简烽似乎打了个寒颤,阎直收回思绪,握着简烽的手塞到风衣口袋里,像是在抱怨:“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完,

    他看向靠在树上?的那个金发玩家。

    刚才?和简烽说话时,他一直留心听着周围人?的谈话,虽然?没在谈话中汲取到什么重要?信息,但他发现?有玩家在暗中观察他。

    所以他也在暗中观察暗中观察他的人?。

    大多数玩家只是好奇他和简烽的关系,可以不做理会,可那个金发玩家让阎直觉得有一种熟悉感,直觉告诉他,那个金发玩家有问题。

    村长浑浊发黄的双目转了转,拐杖指向金发玩家:“你还没有念。”

    “念什么?”金发玩家懒洋洋地问。

    “念树上?贴着的红纸上?的字,你转身看。”

    金发玩家直起身来,用一根手指撑起帽沿,从帽子下?露出一张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阴柔脸庞,碧绿的双眸如海面一般沉静,金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头流泄而下?,像铺散下?来的日光。

    他看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念不了,我不识字。老头儿,既然?是你们村贴的东西,那你肯定认识,你先念,我跟着念。”

    村长摇摇头,重复:“不念就进不了村。”

    金发玩家双眼一眯:“你自己都不念,为什么叫我们念?”

    其余玩家也回过味来,恐怕念了红纸上?的话会触发什么东西,一时之间除了阎直和简烽,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金发玩家又问:“只有我没念?”

    “只有你。”村长说。

    阎直心说自己也没念,他装作?看风景,往村口走了几步,轻而易举地越过了边界,没有任何阻拦。

    “原来如此……”阎直低声喃喃。

    村长掌管着村庄的进入权,他念不念不重要?,只需要?村长觉得他念了,他就会被放进村。

    “不念就进不了村,只有你没念,进不了村就只能等?死。”一个表情猥琐的玩家搓着手说:“大家都是队友,要?不要?我教?你念?至于?报酬么……”

    剩下?他话他没机会再说完。

    一道冷光划过他堆满脂肪的脖颈,干脆利落地割断了脉,他惊恐地捂住脖子,惨叫着倒在地上?。

    “你说得有道理,奖励你提前死亡。”金发玩家收起刀,像踩蚂蚁一般将猥琐玩家的头颅踩进软烂的污

    泥中,然?后抬起头来,目光巡视着剩余的玩家,宛若恶魔低语:“那么,就让我来抓一位队友教?我念,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呢……”

    他没有一丝犹豫,手指直接指向阎直:“就是你了,游戏里最幸运的人?。”

    阎直还是第一次知道幸运是这么用的,他刚想开口拒绝,简烽就率先说:“我来教?你念。”

    “你?”金发玩家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撇了撇嘴:“那行吧。”

    阎直扣紧枪,但直到念完进入村子,金发玩家都没有再杀人?。

    村子的破败肉眼可见,土屋塌了大半,门窗上?糊满了被雨滴打破的蜘蛛网,过膝的长草往两边倒伏而下?,露出一条泥泞狭窄的小路。阎直牵着简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红泥之中。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其他人?,也没有听到狗吠鸡鸣,除了风声与脚步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村长将他们带到了大槐树下?的一间土屋里。

    “这里是祠堂。”村长点燃一盏蒙蒙的油灯,跪在牌位面前磕了三个头,然?后掀开供奉牌位的桌子的桌布,从桌下?拖出一个小盒子,又很快将桌布拉得严严实实。

    阎直在桌布起落的瞬间,瞥见桌下?蹲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看身形像是个小孩,他走了过去想掀开桌布查看,却被村长枯枝似的手拦了一下?。

    简烽趁机掀开桌布,看了一眼后朝阎直摇了摇头。

    桌下?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我看错了。”阎直自忽略村长诡异的眼神?:“盒子里是什么?”

    村长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示意他们自己看。

    有玩家打开小盒子:“十二个小纸团,让我们抽?”

    阎直瞬间警惕起来,站在这里的玩家只有十一个,他的第一反应是第一关那位01号玩家又来了。那位第一关全程都在,但却没一个人?看得到他的01号玩家。

    思考了一秒钟后,阎直才?反应过来,少了一个人?是因?为刚才?金发玩家在村口杀了一个。他放松下?来,有些?失望。

    “要?平均分成三组。”村长把拐杖放在桌边,掀起耷拉着的眼皮,死死盯住金发玩家:“因?为你的原因?,你们人?少了一个,所以,没法

    平均分组。”

    原本十二个人?,确实能平均分为三组,每组四个人?。

    金发玩家若有所思:“我觉得不是少了一个人?……”

    话音未落,站得离他最近的两人?已捂住脖子惨叫着倒下?。

    “是多了两个人?。”他收好武器,笑着说:“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俩提前死亡吧。问题解决了,现?在还剩九个人?,能平均分为三组。开始吧,老头儿。”

    阎直看得忍不住皱眉,金发玩家的作?快得出奇,他连金发玩家的武器是什么都没看清,大概是小刀之类的,锋利至极,准确地将血管整个切断。

    在游戏里,这样的伤根本没办法救活。

    “你这个杀人?狂!”被溅了一身血,一个年纪较小的玩家崩溃了,边往后退边骂骂咧咧:“你会有报应的。”

    有了这个教?训,所有玩家都站得离金发玩家远了些?。

    村长坐在中间的桌子旁,桌上?放着油灯和小盒子,金发玩家站在桌子的一边,其余玩家站在桌子的另外一边。

    “我是在帮他们解脱。”金发玩家亮出手里的刀:“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不过麻烦的是一帮就得帮三个,否则不能平均分组……”

    “开始抽奖吧。”阎直打断他的话。

    这次他终于?看见了金发玩家手里的武器,那是一把很漂亮的蝴蝶/刀,鲜血正一滴滴地从银白刀刃上?坠落。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村长“呵呵”笑了两声,从盒子里捡三团纸扔掉,然?后将盒子往前一推。

    最先抽的是简烽,阎直看了简烽抽中的纸团后才?去抽。

    他抽中的跟简烽的纸团内容一样。

    抽完后,村长说:“抽到‘食堂’的三个人?负责在食堂里做饭,抽到‘祠堂’的三个人?负责在这里扎纸人?,抽到‘学校’的三个人?负责去学校教?书。”

    “好像还不错。”阎直看着手里展开的纸团说,他抽到的是学校,应该没什么危险。

    至少看上?去,抽到祠堂负责扎纸人?的最危险,三位刚好抽到祠堂的玩家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这是什么?”金发玩家看了一眼自己的纸条:“我看不懂。”

    村

    长:“是食堂。”

    话音刚落,剩余两位抽到食堂的玩家脸上?的表情一变。

    “不用担心,我不会对队友出手,除非迫不得已。”金发玩家说。

    “请各位自便吧,村子里现?在人?虽然?比较少,但慢慢会多起来。”村长杵着拐杖,慢腾腾地走出门外:“只要?能活着走出村外,就算通关。”

    阎直心里一沉。

    村长没给出具体的规则,那么死亡触发点也就不会具体给出。这对玩家是极度不利的,说不定玩着玩着就死了,还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什么第三关就这么难。”年纪较小的玩家抱怨了一句,走到阎直面前,晃晃手里的纸条:“看表情……你们也是学校吧。”

    他看着走出门外的金发玩家,神?经质地摩挲着手里的枝条,小声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那个杀人?狂要?死了,我哥哥说过,他这样的在游戏里迟早会被杀掉。四舍五入就是他活不过今晚。”

    村里没通电,吃过饭后天渐渐黑了下?来,村里的房子里都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就连那位村长也不见了身影,众人?只得自己找间房子住下?。

    阎直关上?屋门,点燃桌上?的油灯,床铺还算干净,没灰尘,也没什么味道。

    半夜时分,窗外一丝月光也没有,屋里漆黑一片。有婴儿的哭声响起,起初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的,阎直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觉。

    那哭声顿了顿,瞬间就清晰了起来,蒙在被子里也能听清,阎直不情愿地睁开眼,听了两秒后,辨别出哭声的源头就在他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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