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芙蓉

    林姑娘道“打胜了自然好,  就算打败了,有皇帝在,  有文武大臣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吧”

    阿福“噗嗤”一声笑道“出不了事,  怎么会有大唐衰亡,  宋朝兴旺这仗打胜了最好,  败了就要女子和亲,  那么多男人顶天立地,  国将亡,就要指望一个弱女子躺上敌人床榻,  能独挽狂澜呢牺牲女子和亲,是理所应当,出个太后掌权,  就是牝鸡司晨。所以,别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关键时候掉链子,纨绔们那么多,不知道哪个坏了事呢关键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林姑娘现在很敬重阿福,慎重地问道“那姐姐怎么做”

    阿福道“我买下了一个山头,在那里修建了一个山庄,储存了不少粮食和兵器。那里易守难攻,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们就躲进去。”

    林姑娘点点头。

    这时候,金陵还是一片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大观园的女孩子里,  阿福特别想救出一人,那就是香菱。

    那一日,阿福扮成林公子,在街上路过,正好遇到白公子。白公子见林公子长得仪表堂堂,俊逸不凡,眼睛早就直了。

    “白兄弟”阿福淡淡地一拱手,打完招呼就走。

    白公子这时候忙从小厮那里打听此人是谁,听说是林家公子,马上就凑了上来,说请林公子喝酒。

    阿福点头应允。在酒桌上,白公子极力讨好于他,还说一见如故,要与他同塌而眠。阿福笑道“不如我们打一个赌,我听说你身边有一位美人,名叫香菱,如果我打赌赢了,你就将她赠与我,如果我输了,就陪你一晚。”

    白公子立刻眉开眼笑地答应,贱兮兮道“兄弟,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先说好了,可不能比作诗,我不会那劳什子。”他眼里一向只有新人,那些旧人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于是,两人赌,下一个进酒楼的人是男是女,年纪几何。

    白公子道“必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

    阿福笑道“我说是一位年方十八的少女。”

    这时候,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员外郎下了轿子,要进来喝酒。谁知道,有一位乞丐上前来,拦住他乞讨。那名员外郎立刻大怒,上脚去踢,那名乞丐灵活地打了个滚儿,跑了。

    恰在此时,一位十几岁的少女抱着琵琶进得门来卖唱。阿福笑道“这卖唱女进来的倒巧,重重有赏白兄弟,你可要认赌服输”

    白公子笑道“好好好,不过是一个通买卖的妾,哪里及你的风月无边”他喝多了酒,醉醺醺的,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阿福伸出手来。

    阿福将他的猪蹄子打掉,早拿起一旁下人刚写好的文书,让白公子签字画押。白公子为了讨美人欢心,醉眼迷瞪地拿起笔来,签字画押。

    这边,阿福哄着白公子继续喝酒,那边,早有人登门,去讨要香菱。那一日,白姑娘在大观园里,只有白姨妈一人理事。白姨妈听下人们含糊地说,白大爷喝酒惹了事,要用那个叫香菱的来换,香菱不到,白大爷就回不来,要是不允,那就给白大爷准备棺材吧

    白姨妈一听就吓糊涂了,一看又有正经文书,上面有白公子的签字画押,立刻就让人叫来香菱,让那人领去了。

    阿福安排的人办事也快,将香菱带回林府,就去了官府改了香菱的身份。阿福听下人禀报,那提前找来的乞丐和卖唱女都赏了银两,打发走了,香菱的事也已办妥,立刻就翻脸走人。白公子死乞白赖上前来拦,阿福一脚将他踹翻,扬长而去。

    以前,阿福作为后宅的丫鬟,是无能为力,现在,她有财有闲,自然要一偿心愿。

    她看书的时候,也是不理解这一点代公子明明爱惜女儿,并且是博爱。香菱是那么可怜可爱之人,公子心中也不免怜惜。他尽知白公子打死人、抢来香菱的事,竟然还能和白公子一桌喝酒,称兄道弟。这块无暇美玉,也早就被狐朋狗友们染黑了吧

    香菱先是惶恐,等到下人们对她以礼相待,还雇了马车送她到林府,她就心安了些。林姑娘早就听说了香菱之事,对她怜惜,也是无计可施,毕竟,那时候,她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没想到,阿福竟然真的想办法,将香菱救出了苦海。

    有一次,香菱去大观园里寻白姑娘,正巧遇到林姑娘一个人独自伤神,便与林姑娘说起了话,将她送回听风馆,又喝了杯茶,陪林姑娘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去。香菱的一腔好意,林姑娘尽知。

    “香菱,既然兄长将你带了回来,以后,你就是我林府的丫头,再也无人敢随意打骂于你。”林姑娘温柔地劝道。

    香菱还是有些心神恍惚,恍如做梦一般,不禁连连道谢。她小时候挨打多了,忘了家乡,好不容易被人买去,要做正妻,却被白公子抢走,做了通房丫头,后来又是做了他的妾,只新鲜了几天,又被随意打骂,无法脱身。她以为,她的命苦,一辈子只能认命,在这泥潭里混着,谁知,她还有重见生天的一日。她知林姑娘心善,林家家风正直,到了林府,真是犹如做梦一般。

    香菱有一股呆意,以前待在白家,就一心一意地照顾薛公子,被打骂,也只能认命,现在到了林府,也是一心一意地照顾林姑娘。她自有一股向上之心,闲了就读诗书,还向林姑娘请教如何作诗。林姑娘尽心尽力地教她,与她一同谈论诗书,颇为尽兴。

    “香菱,”阿福叫了香菱过去,笑着说道“林公子心善,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你的身世,你原名为英莲,家在姑苏,父亲出家,母亲暂居娘家。公子已经派人送过信去,想来不久就有回信了。”

    香菱大喜,珠泪滚滚,谢过林家再生之恩。从此,她改回了原本的名字英莲。林姑娘听说此事后,也为英莲高兴。

    不久,英莲的母亲变卖家产,跟着林府的下人到了金陵。她抱住女儿大哭,女儿问及生父时,她抹泪道“你父出家去了。”她见英莲的主家和蔼,林家是官宦门第,有些旧友,又思忖着孤儿寡母返乡艰难,娘家也嫌弃,干脆在金陵住了下来,守着女儿过活。她一有银两就托人出去寻找英莲的父亲,还积极想着给英莲挑一门好亲事,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英莲如今有母相护,心中宽慰。众人听说她原是乡绅望族之女,被拐子拐走,这才流落为婢女,如今又会读书,又能作诗,不免对她高看一眼。

    不久,其母为她相看了一位性格仁厚、早年丧妻的教书先生,林家放了英莲的卖身契,还赠了一笔丰厚嫁妆,将她嫁了过去。

    魏紫的年纪也大了,林姑娘从代母那儿要来了她的卖身契,将她嫁给了林家管理铺子的掌柜儿子,给了一笔不菲的嫁妆。魏紫晚间归家,白日里来林府当差,成了一名能干的管家娘子。

    白公子早将香菱的事抛在脑后,几次三番登门,想与林公子喝酒,被林家下人轰了出去。有一次,他在街上遇到阿福,上前来纠缠,被阿福打倒在地,骂道“再来纠缠,见一次打一次”

    白公子无法,只好怏怏不乐地离去,去寻其他的乐子了。

    老太妃去世,各府里将戏子们都散去了。阿福记得书里有一个情节是,藕官烧纸,被婆子逮住,代公子来拦,将婆子吓住了。婆子讨饶,说道“我已经回了,叫我来带他,我怎好不回去的。也罢,就说我已经叫到了他,林姑娘叫了去了。”代公子想一想,点头应允。

    阿福看这一段时,着实为林姑娘委屈。那位书中自诩为了林姑娘尽心尽力考虑的代公子,竟然捅了林姑娘一刀。

    一个奴婢突然在主子家烧纸钱,这是犯了避讳的事。婆子已经禀了上去,要处罚她,竟然被林姑娘目中无人的叫走了。这让管事的怎么想不过是一个客居的小姐,就这么嚣张跋扈此事,不管是那婆子还是管事,心中不平,只会更恨林姑娘不识礼数,破坏规矩,不敢明面上难看,但是暗中肯定下绊子。这是让林姑娘的处境更加艰难了啊可恨的是,做出这件事的,是林姑娘的知心人,是那想了又想的代公子。

    林姑娘总是被这些小人背地里残害。先是白姑娘扑蝶,诬陷林姑娘。又是邢夫人想给黄鹂说媒,白凤姐儿想给平燕开脱,丰儿便说“林姑娘派人请了平姑娘三四回,说有事烦她,这才去了。”凤姐故意道“天天烦她,有些什么事”现在又是在公子跟前,那婆子明白栽赃给表小姐“就说林姑娘叫了去了。”就连花绣想支开丫头,都会说去林姑娘那儿借东西。

    林姑娘在贾府,看似被代母宠爱,其实就是个高高挂在上面的挡箭牌,谁都用她躲灾。偏偏这挡箭牌还透风漏雨,是个纸糊的灯笼。就这么被各方利用针对,这纸灯笼就越发破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此言,非虚。

    阿福最看不上公子的一点,就是他不负责。他调戏完丫鬟,就跑了,导致金钏儿跳井。如果他揽下责任,对母亲认错,说以后会改正,只要对金钏儿轻罚,他就丢开此事,不近女色,专心读书。夫人也一定会舒服一点,看在儿子的前程上,也不会对金钏儿毫不留情。哪怕金钏儿出府后,公子找借口出去,对金钏儿安慰一番,至少也要派人送一回东西,让人劝解一番,金钏儿也不会跳井。

    这一次,他吓唬完婆子,护住了藕官,婆子却栽赃到了林姑娘身上。偏偏林姑娘遭了怨恨,还无知无觉。

    他才是代府的正牌主子,就该善罚分明,护住了藕官是好心,何不给这婆子和那管事的赏赐,嘉奖她们做事尽心尽责这事就皆大欢喜。他偏偏给林姑娘招来了骂名管理下人不严,无视贾府规矩。

    这事儿就算报到代母那儿去有人在院子里烧纸,多晦气的事儿林姑娘偏偏将人叫走了,不让罚就算代母也会对林姑娘心中不喜吧更何况到最后,必定是管事的报给夫人。夫人将越发不喜林姑娘。

    哼,林家还不稀罕代府呢阿福将凤姐儿以前收了三千两银子,害死过两条人命的事,告诉林姑娘,还说以前代家的夫人掌权时,也做过类似的事。林姑娘听完,唏嘘一番后,对代府越加不喜。阿福冷眼旁观,公子和小姐之间,彻底完了。

    那一日,阿福听说查抄了大观园,晴儿被赶了出来,就派一位管事,去晴儿家中,将她买了过来。晴儿病好后,就被安置在一家绣坊里做针线。

    晴儿临死前,曾对公子说“我并没有私情蜜意勾引你,不过担个虚名儿,早知如此,我当日”就算公子曾经邀她一起洗澡,她也拒了。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

    她和白凤姐儿比,并没有害死过谁,不过是牙尖嘴利、脾气大一点罢了。白凤姐儿有管家之能,死后被人惋惜。她有绣花巧手,更应该活下来。只不过病好后,她一直有些恹恹的。

    “我听说你以前是代家的丫头,若是你以前的主家前来买你,不管给多少钱,我都会放人。”林公子对晴儿说道。

    “奴婢谢过林大爷。”晴儿的眼睛闪闪发光,开始充满了期望和活力。

    晴儿凭着绣技,很轻易地做到了管事,能够独当一面。她见到阿福作为大管家,威风八面,号令四方,在外能自由行走,不由得心生羡慕。慢慢地,她的志向变了,不再是成为一个宅院里男人的小妾,而是能成为绣坊的大掌柜。心比天高,心灵手巧,牙尖嘴利不是错,错在没有一个合适的舞台。现在,她找到了自己合适的位置,找到了上进的方向。

    “晴儿,听说你被哥哥嫂子卖了,主家对你好不好不好我就将你赎出来”过了一段时间,代公子找到了晴儿,热切地说道。

    奇怪以前那么思念公子,想和他待在一处,现在,那些感情竟然淡了。原来,有一种自由,是鸟出笼,鱼回大海。

    现在,她享受着绣坊里众人对她的尊敬,主家对她能力的看重,她一点都不想回到代府,和其他丫鬟们争风吃醋。现在,她想逛街就去逛街,想去酒楼就去酒楼。她要和那些卖绸缎、卖绣线的老板们谈生意,她要和那些买衣服、买屏风的主顾们谈买卖,和丫头们争锋算什么这儿才能显示出她的本事和才干。阿福大管家对她说了,她以后可以买房子买地买丫鬟收徒弟,再招赘一个合适的男人,她就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晴儿用手理平自己袖口的褶皱,笑道“代公子,我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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