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下课放学，高一高二的学生归心似箭，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私家车将一条大路堵得水泄不通。
“宋颂，这里！”
杨曦茜在校门口冲她招手，领着她往稍远的公交车站台走。
“我妈今天加班，晚上我们只能自己坐车回去。”
两家人住同一个小区，平时接送再顺路不过。聂梨有演出的时候，往往会托杨曦茜的妈妈照顾宋颂。
等公交车的间隙，杨曦茜从书包里翻了两盒纯奶，递了她一盒：“你妈最近是不是也很忙啊？”
宋颂吸着牛奶点了点头：“国庆有个省里的演出，要排练，从上个月开始，就每天很晚回家了。”
杨曦茜其实挺喜欢聂梨的，这样的妈妈知书达理，长得漂亮还特别有气质，教育起人来都温言温语，不像自己老妈，办公室的一把手，脾气上来逮着她就是一顿怼：“那你准备好给聂阿姨的礼物了吗？”
“礼物？”
“是啊，这么重要的演出，你就不打算准备点东西庆祝她演出成功吗？”杨曦茜一想到以前宋颂的精神状态以及聂梨花在她身上的诸般心思，“这样你妈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宋颂怔了怔，她上辈子从来没有给母后送过什么东西，一则母后衣食无缺，二则她也怕送错了被她数落一顿。
“那……送什么会比较好？”她是真的很喜欢聂梨这个妈妈。
杨曦茜想了想，打开手机给她刷了一张图：“我上次看见我妈同事带的那对耳环，特别好看，特别适合聂阿姨的气质。”
金色的耳线底下坠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耳钉上还嵌着一颗别致小巧的太阳花。
宋颂想象了一下聂梨带上它的模样，确实温婉舒然。一看四位数的标价，松了口气：“也不是很贵。”比母后之前的那些金步摇便宜不知道多少。
她从小玩的都是金叶子，穿过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拿金价来衡量物品价值，本能地像是计算汇率，到现在都改不过来。
杨曦茜瞠目结舌：“还不贵吗？你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
被瞬间点醒贫穷的宋颂：“……”
“那怎么办？”
杨曦茜：“打工挣钱咯，或者参加个比赛拿个奖金，对了，我妈她们这两天在弄一个国学比赛，跟电视台都有合作，报名这周就截止了，比赛就在九月底，如果获奖的话，奖金到手也快。”
杨曦茜的妈妈是市图书馆里的副馆长，消息肯定不会有错。
杨曦茜很热心地打开图书馆的首页，点进首页的广告图，指着里面的参赛要求：“一等奖我们就不想了，毕竟竞争太大，三等奖的奖金堪堪够买那对耳环，再不济你贴点生活费就行，你这水平，拿个三等奖，绝对没问题的。”宋颂身上有个技能她特别佩服，就是无论被抽到任何诗词歌赋，她想上一会，绝对能接上下一句，简直就是个人形的诗词库。
两人正凑在一起研究报名规则，忽然听见背后一声凉讽。
“什么绝对没问题，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一回头，楼亦姗抱着双手，正挑衅地对着宋颂笑，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化了妆的女生，正是中午众星拱月拱着楼亦姗的那几个人。
杨曦茜也不怕她：“自己成绩不行，就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当年要不是宋颂爸爸出的一大笔择校费，按楼亦姗那中下游的成绩，怎么可能能进一中？
楼亦姗眼尖，看到自己的手链被系在杨曦茜的手腕上，顿时就觉得面子挂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哼”了声：“我是好心提醒，别忘了有人之前是怎么在人多的地方发病的？到时候免得好端端一个比赛，就被她一个人给搅和了。”
身后的几个女生也曾经听过宋颂初中时出丑的传闻，挤眉弄眼里，低声笑议，全是嘲弄。
杨曦茜被她这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宋颂之前的确是很怕人多且封闭的地方的，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她曾听妈妈提起过，宋颂是如何一个人抱着脑袋，在商场里尖叫，而聂梨在旁边，又是如何手足无措。
这段时间相处得实在太好，好到她都忘了，宋颂曾经做过那些常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心理干预。
杨曦茜正后悔自己刚才的提议，却见宋颂慢条斯理地吸完牛奶：“所以，这就是你不邀请我的理由？”
楼亦姗脸上得意的笑容一僵：“什么……什么邀请？”
宋颂将空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冲她弯了弯唇：“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生日吧？认识这么久，难道连这种人情都不愿意给？”凭原身的记忆，楼亦姗这两年回回生日都要宋林楠大大破费一番，喜欢通过铺张的排场来接受其他人的吹捧，变相给原身添堵，看她跟那些女生的打扮，晚上多半是有活动。
那她今晚，就偏不让她如意。
楼亦姗张了张唇，半响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以前的宋颂见了她都要绕道走，面前的宋颂简直是吃了熊心豹胆，中午怼她就算了，连晚上还想找她不痛快？
药吃多了上头，挺能耐的啊。
她都快被气笑了：“你要是不怕出丑，就一起啊，毕竟我可没你妈那么好的耐心，万一真出什么事情了，可千万别怪我。”
两辆车缓缓驰近公交车站台。
楼亦姗领着那几个女生，挑衅地冲宋颂昂了昂下巴，眼里满满的都是看好戏的讥诮，率先坐进了前头那辆黑色的SUV。
杨曦茜担心地拉住她的手，劝她别去了。
如果说中午是对方主动挑衅，宋颂被迫反击的话，现在就是好友上赶着给人家找麻烦。
万一翻车怎么办？
宋颂反手捏了捏她的手：“一起去吗？”
杨曦茜：“……哈？你真打算去？”
“不然呢？”宋颂顿了顿，以为她是在害怕，“你别害怕，她要是敢对你怎么样，我照样有办法收拾她。”
杨曦茜：“……哈？”这么霸道的男友力是怎么回事？
杨曦茜坐上了那辆SUV，堪堪人满。
驾驶位的周航一冲宋颂点了点身后那辆跑车：“后面那辆还有空。”
杨曦茜一见开车的是同级的学生，顿时都慌了神，拉着宋颂不肯放手：“他们这年纪应该没驾照吧？”
宋颂眨了眨眼：“驾照是什么？”
杨曦茜：“……”
反正宋颂也不想跟楼亦姗坐同一辆车，路过SUV时，眼见楼亦姗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心里有些奇怪，直到拉开后座的车门，却在看清后座那个单手抵着下巴，目光审慎正盯着她打量的少年时。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宋颂，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了，小腿肚一软，连扶着车门的手都开始发抖。
颜睿：“……”
她反手甩上车门，正打算将杨曦茜从那辆SUV上带下来，今天诸事不宜，看来得放楼亦姗一马，却不料一阵尾气里，SUV绝尘而去。
宋颂：“……”
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
嚼着口香糖的少年吹破一个泡泡，才抱着胸慢悠悠道：“你朋友都走了。”点了点后座旁边的位置，示意她上车。
宋颂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四目僵对，她败下阵来。
哪怕想自己打车过去，也压根不知道目的地。
总不能把杨曦茜一个人留在那里吧？
行吧。
宋颂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车门。
驾驶室的李东，很有安全意识地叮嘱宋颂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轿跑驰入H市的湖底隧道。
幽暗的车内光线下，原本闭目养神的颜睿缓缓睁眼，余光扫过缩在角落里那团人影。
少女秀长的五指紧紧扣在膝上，简直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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