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常愣了一下，“我还没去管事那儿看。我现在去。不过这才早上，陆伯应该还没送来。”
乔衡一个呼吸，压下心中所想。
“不着急，这才一个早上，你晚上吃完饭去看看。”
一常点点头，乔衡望了望里面，文比还在继续，沐随正和温煦对诗。
他是真的自愧不如，策论他还能写上几篇，但是即兴对诗是真的做不来。
他细想过，一是他没这方面的天赋，上辈子尽和钱死磕。二是他的思维已经定性，文章可以一做，作诗确实需要一点灵气，而他，没有……
他摇摇头，见夫子都围在台前，他悄悄拽过一常，“咱们回去吧！陆伯昨天还送了些红薯，我们回去烤红薯。”
一常无奈，他家少爷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在夫子里评价居然是中上，也是难得。
他给乔衡搭了大氅，乔衡自己系好，“咱们从后面绕一圈，别让夫子看到了。”
你也知道不能被夫子抓住呀！
乔衡把帽子立好，跺跺脚松松筋骨往前跑去。
一常跟在后面，始终隔着一步的距离。
书院的雪管事们都安排着杂役打扫过了，留了一条过道供学生们走路。
乔衡沿着学堂后面的小路跑回院子，狐氅上带的帽子被风吹了起来，他急忙伸手盖上。
院首站在屋檐下，指着乔衡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昨天才染了风寒，今天就在外面跑，还挺有精神的。不过这小子，逃课了吧！”
一旁的人神色淡淡，他看着乔衡两手抓着帽子护住耳朵，冷不丁笑了一下。
“精神是比我走的时候好多了，还是放书院好。”
“乔郁，你当我这书院是看孩子的地方呢！每年都送来呆几个月点个卯。”
院首不乐意了，他们书院传承数百年，秉承先祖遗愿，桃李满天下，可不是给人养生的地方。
乔郁眉眼不动，“马上开春了，陆伯正在整理今年的账本，改日我把书院的账算清送到你府上。”
院首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你我之间客气什么！乔衡那是我亲侄子啊！再说书院里书生一片正气，确实适合养生。”
“孟沅，你还是一如当年，都没怎么变过。”
孟沅，书院的院首一笑而过。笑话，不然等着账本上门吗到时候他爹、他祖父一起碎碎念，他哪还有清静可言！
乔郁是邱郡首富，也是书院的钱袋子。多年来钱袋子一直尽职尽责，只管出，不管入。
孟沅作为院首，虽然看上去不管事，但还有两件事要费心。一是文举，关乎学生的前程，这上面要细细打点的多了去了。二是一些孤本，他喜欢囤在书院，以此抬高书院的门槛。而现在孤本难寻，耗费人力物力不计其数。这事儿经他的手，花了多少银子他心里有数。
孟沅不敢和钱袋子杠。
他笑眯眯问道：“你儿子逃课，要不要去逮他出来”
“不必，他昨天刚染了风寒，让他回去好好歇着。”
乔郁说起正事，“李家人现在已经查明是在滨远县，比当年已经算是落败了。只是李杨霖还活着，当年消失的无声无息，我们查了那么久，如果不是这次我家里的护院偶然发现那个标记，乔乔又心血来潮想查，他可能还是活的安安稳稳、无声无息。”
孟沅叹口气，“这么多年，躲的这么干净，也算是他本事。”
乔郁叩叩桌子，冷声说道：“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他能躲一辈子呢！”
孟沅只觉得这话里一片肃杀。他忍不住问：“你打算自己去动手？”
见乔郁面上冷凝，他劝道：“可别，不说这事儿容不容易，你也想想乔衡，身子骨那么差，你可得把家里撑住了。”
乔郁抬头奇怪的看着他：“不过是去处理一些积年旧怨，你这话说的我像去送死一样。”
孟沅无奈，“我说真的，你就算不替别人着想，也想想乔衡。李杨霖早些年就心毒，又颇多算计。这次你是怎么查出是他来的。”
“我身边的旧人都认得他，若不是我下死令，他现在尸体都凉了。”
乔郁心思已定，孟沅劝是劝不了的。他摆摆手，“行，你去吧，记得多带点人，早点回来。”
乔郁点头，“我几日内就回来了，你看顾一下乔衡。”
“还用你说，不过那孩子确实聪明，你真不打算让他走文举的路吗”
乔郁摇头，“还是算了，他自己没什么兴趣，我也不想让他上京。”
孟沅了然，“行，我替你看着他，你早点回来。”
乔郁点点头，喝完茶离开。
孟沅看着他走出去，顿觉头疼。虽然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他还是提笔写了封信。
“你拿着我的牌子，把这封信送去贺山大营去。”
“是。”
小厮应下，揣着信跑了出去。
乔衡跑回院子，轻喘着气。
这身体真差，开春时候要锻炼了，上辈子他拿办公室当家，也没见跑几步就喘啊！
一常拉着乔衡进了屋，点了炭炉。
“少爷，你坐着。”
乔衡看他手脚利落的翻出来一筐红薯，麻利的放了几个架在炭炉中间烤。
乔衡坐在一边等着吃。
等徐旭到的时候，就见乔衡和他的小厮一起围着炭炉坐着，吃着烤红薯。
“你这日子过的还挺自在的。”
徐旭往炭炉边一站，就直接借着钳子捞红薯。
一常抱着红薯起来，徐旭摆摆手，“你吃你的，我自己捞。”
“不用管他，他自己能行。”乔衡吃着红薯间隙嘟囔道。
徐旭捞了一个还不够，又捞了一个。
乔衡斜眼望过去，徐旭理直气壮道：“我拿一个给沐随。”
乔衡瞪眼，“你说你，自己追个哥儿还得拿我烤好的东西送人，你寒不寒碜！”
徐旭杠了一句，“你一直坐旁边，就接红薯时候抬了一手。诶，辛苦一常，哥哥我拿走了。”
他用外袍裹着红薯，这边离沐随那儿还有段路，可得护好了。
“还有件事。”
乔衡抬头。
“夫子说了温煦初来邱郡，人生地不熟，下午给出一个时辰让我们带温煦逛。诶，想不想出去玩？”
徐旭挤挤眼。
乔衡偏过头，语重心长道：“对着沐随你可别这样，有点傻！今天下午吧，我知道了，下午我也去，夫子没订下人吗”
“院首点名让你去！还问我你风寒怎么样？你小子，一点风寒，不碍事，看，这不活蹦乱跳的！我直接帮你应下了。”
徐旭急急说了几句，他看重他怀里的红薯，说完就跑了。
乔衡看着门外刮来的寒风，往炭炉边靠了靠。
“去把门关上，见色忘义啊！”
下午，乔衡包的严严实实的跟在众人后面。
这次出来的人还挺多的，不过一个时辰，这么多人陪着。
“乔兄。”
温煦显然是知道他的，早早就来打了招呼。
确实温文尔雅，见之可亲。
乔衡默默感叹。
“温兄早呀！温兄想去什么地方，我给你带路。”
乔衡看温煦越看越顺眼，温煦身上有一种读书人的温润兼和，和他站在一起确实很舒服。
温煦淡然一笑，“客随主便，自然是随着乔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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