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冬的第一场雪降临了。</p>
偌大的汴京城，彻底变成了琉璃世界、玉色乾坤，到处一片茫茫的白色。</p>
巍峨的宫阙和连绵的雉堞彻底被飘飘摇摇的雪片覆盖，往日的气势已经完全屈服于造化的雄奇。</p>
骤雪初霁，道道金光慢慢撕开灰色的云朵，把丝丝温暖洒向大地。</p>
赵煦再次病倒了，对外是说法是，天气骤冷偶感风寒所致。</p>
钟粟清楚，这只是一个糊弄人的说法，哪怕满朝官员都心里有数，但也只能装糊涂，起码在明面上不能乱说。</p>
事关皇家颜面的事情，那可是大忌，说出来会掉脑袋的。</p>
午夜时分，勤政殿内外依然一片忙碌，内侍、宫女乱作一团，更有不少大臣守在殿外的空地上。</p>
虽然各个都是皮裘加身，但依然冷得瑟瑟发抖。</p>
半晌过去了，曾布章淳少数几人走出殿外。</p>
“天气酷寒，官家感念众位忠孝之心，在此逗留于事无补，各位请回吧。”</p>
曾布的声音无比阴沉，不知是因为忧心赵煦的病情，还是在考虑大宋国事。</p>
殿外的官员也不做声，对着勤政殿方向行了礼后匆匆离去。</p>
钟粟正准备离去，章淳悄悄到了跟前，“官家要见你，有些事情一定要慎言，尤其是关于病情的。”</p>
钟粟点了点头，走进了勤政殿。</p>
殿外酷寒刺骨，殿内温暖如盛夏，几个年老的黄门内侍还在一个劲儿地把大块的煤炭丢进火炉中。</p>
“火别烧的太旺了，太热未必对官家的病情有好处。”</p>
老内侍自然认识钟粟，知道他是赵煦的宠臣，点了点头。</p>
“钟卿怎么还没来？”</p>
里间传来虚弱的声音。</p>
“小子来了。”</p>
钟粟说完，迈步进入了赵煦的寝室。</p>
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正病恹恹地躺着。</p>
看到钟粟进来，目光中似乎有了一些神采。</p>
一个小宫女搬过一张矮凳，钟粟坐了上去，靠近了赵煦。</p>
钟粟的内心也很是复杂，眼前这位很有想法的大宋皇帝，现在身体已经虚弱至极，往后的时间里，他恐怕再也不能好起来了。</p>
太医的说法虽然有些轻描淡写，但这也是为了安抚天下人之心，不能说有错。</p>
说起来，大宋的不少皇帝还真是悲哀。</p>
除了赵匡胤、赵光义之外，后来的好多皇帝，给世人的印象总是柔柔弱弱的。</p>
精神上的强健姑且不论，身体素质居然也远远不如。</p>
比如宋真宗赵恒的后代，真正存活下来的，女儿记载不太明确，但儿子居然只有宋仁宗赵祯一个，而且还是和宫女生下的。</p>
宋仁宗赵祯一共有十六个孩子，三个儿子，十三个女儿，可是健康长大的只有四个。</p>
赵煦能够继承宋神宗赵顼的衣钵，不仅仅是因为长得足够帅气，只是因为五个哥哥全都挂了，加之太后高滔滔大力支持，自然登上了帝位。</p>
后来更是如此，赵煦挂掉后，满朝居然一时之间都推选不出来适合当皇帝的人。</p>
更有甚者，章惇居然推荐盲人申王来继承大位，这也算是一个笑话了。</p>
钟粟记得，在大宋的正史记载中，好多帝王的儿子，早早都封王了，但好多都是“早殇”。</p>
这的确是大宋一朝的悲哀，内部病弱，外敌强悍，风雨飘摇也就没多少意外了。</p>
看着北宋这一代即将又要撒手人寰的皇帝，钟粟也只能强颜欢笑。</p>